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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道转

沛州的辽郡相较于其他边郡而言富饶许多,其间以舞妓为名的风月所亦然在内,引得不少浪荡子流连沉醉,不惜掷万金也要博得美人一笑。

谢柳因宫宴缘故偶有途经,在马车内常闻见外边人提及,多是流经醉汉之口。却不想有朝一日,自己也会踏足烟花柳巷。

那金镶牌匾高悬,明晃晃的摘仙楼三字尽收眼底,里面皆是歌舞升平,窈窕小娘身旁伴着个衣衫凌乱,满是酒气的浮薄男子。胭脂水粉气直往鼻尖钻,呛得谢柳实在难受,解意生拂袖挡前替她遮了遮,似笑非笑地斜睨了薛桑一眼,眼中警告意味分明。

“于公可算来了,今早儿偷跑出去俩姑娘,亏是及时抓着了。”老鸨边说边娴熟地拽着谢柳衣领子往后拖,“能去安王府做伶人那可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咱楼里多少姑娘巴巴盼着都没这机缘,你们居然还敢跑?还有这穿的,都是什么东西,莫非真把自己当成什么小姐了,我呸。”

解意生松了手,得了薛桑耳语便意会地满脸愧色,躬身说:“小人该死,小人该死,没看住二位姑娘。”

老鸨愤愤瞪了解意生几眼,又碍于楼内满堂宾客不好发作。薛桑兀自摇了摇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嘱咐道:“这回就算了,看好那位身后的丫头,她最不安分。”

南竹闻言就不乐意了,再算上不得不易容点穴顶着张不属于自己的文弱脸就来气,当下就想给薛桑一拳,却被他早早后撤躲了过去。老鸨观此只得用另一只手提住南竹的衣领子,把她拉到旁侧,赔笑道:“是是,于公教训得是,等我把她们给……”

“不必了。”身着黑衣的男子忽然出现打断了老鸨,亮出腰牌,“安王说,他现在就要听曲。”

“怎么又是安王。”

“什么安王?李兄不愧是入朝为官的,音信也这般灵通,快同我们……”

谢柳不觉循声望去,却见几个男子围坐一起,凑近窃窃偶语,毫不避讳地谈及起宫城内传的小道消息。黑衣男子顺着转向他们,神色虽颇为不悦然没有立即发作。

“什么!竟有如此奇事!那岂非当今圣上所宠的美人,只是自安王府里带回去的舞姬?”

“是啊,而且我还听人说,圣上继位至今可就迎娶了这么一个女娘,真想瞧瞧究竟长何模样。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两个姑娘和那个小厮看着真是面生,我怎么说也算这里的常客了,都没见过他们。”

“这楼里娇娘来娇娘往的,光是陪客的就有百余人,兴许李兄你吃多了酒,眼花看错了吧。”

被称作李兄的男子还欲多言,黑衣男子已是大踏步跃前,拱手拜后,含笑冷冷看着他,“安王府上的事,这位大人知道得真多啊。敢问官从几品?”

那男子登时被吓得一颤,仍是逞强道:“区区一个侍卫也配问本官的官衔?别以为给安王做事就如何了不得,他当下日日纵情声乐,早晚有一日会……”

不待他说完,老鸨就忙接过了话,“哎哟,瞧我这记性,李公子上回不是念叨着要翠翠陪酒吗?这风月巷里做什么也都没什么遮拦惯了,大人可别怪罪,等回头我再好好立立规矩,不让安王白白洒出大把银来却寒了心。”

言罢,老鸨对男子使了个眼色,转头又道:“陆大人,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可我这心里头还是挂念她们,尤其是小玉。这孩子命途坎坷,多病,天寒了别教她受凉,不然纵是散再多财帛,也救不回她一条命。还有殷殷,她的曲儿是楼里唱得最好的,生来就有副好嗓子。”

“嗯,知道了。”黑衣男子颔首,给谢柳一行人让出条道来,“此番念在月婆的情分上,这不敬之罪不会再有外人知晓,李大人好自珍重。”

“你!”

谢柳只闻见那李氏官员气急败坏的一声气音,故作受惊地躲在解意生身后,顶着张假脸怯懦道:“婆婆,我怕,不能把隐哥儿带上吗?”

月婆看向她,摇摇头,“不行,安王没钦点他去,这……”

南竹急得直接拽住了黑衣男子的衣摆,晃两晃道:“安王府那么大,多了个人少了个人有什么的,好小哥,你就带上隐哥儿吧,他一定不会添麻烦的。真不行,把他赶回来不就好了。”

黑衣男子面不改色地扯回袖摆,顿了顿,说:“安王府最不缺人服侍左右,姑娘先松松手。在下可以让他跟去,但能不能被准许进门,就得靠他自己的本事了。”

“什么叫看他自己的本事?”薛桑道,“陆鹤,他怎么说也是我曾带过的孩子,凭我与安王引荐姑娘的交情,还不能让他去了?”

陆鹤似思虑再三,只得说:“好吧,既然是这样,我会同王爷讲明。”

“那你们走吧,我就不送了。”薛桑拉住月婆,塞给她个鼓囊囊的钱袋,“人是我当时卖给你的,赎回来的银钱就算我的了。届时他若无处可去,就让他回来吧。”

“这怎么使得。”月婆边说边假作推辞,收下了钱袋顺势颠了颠,立时喜笑颜开,“于公真是生分了,我们摘仙楼最缺的就是人,安顿安顿还能管个饱呢。”

这出戏演得好真,不明之人去看,只会以为是风尘女子入王府。

谢柳兀自庆幸还好薛桑着手安排。幸而都在途中议好了怎么对接,又恐真容示人引起不必要的风浪,薛桑在山脚一处茅屋略作停歇,替他们易了容,亦捎带着以药物相辅,教会他们如何伪去真声,不被人察觉。

她刹那间想起了他的话。

“山下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一个一个都是吃人的怪物。”

薛桑在那时眯眼笑了笑,“这种江湖手段抬不上场面,但有时保命才是要紧的事。安王要我这个做下属的保你们的命,而我的命又卖给了他,我自然不会有违什么,反正山外已经烂得发臭了,能活的总比死了的好。”

能活的,总比死了的好。

可若是失了家,再无故亲,财与势尽失,似风中飘絮般飘摇,人又能坚持活几年?她谢柳自知能走到如今,不过是依仗有人相助。是诸葛伯伯拼死送她生路,是解意生心甘情愿交付真心,也是安王有意与终南山合作。

而提及安王,好似终南山内外尽是酒肉腥臭,相邀佳人如云的名声。可就是这般的人,竟能与薛桑一同论事,让他沦为自己的麾下幕僚,给自己做事,且能知悉连终南山的探子都只模棱两可的秘辛,想来定非等闲之人,必然是精于谋算。

譬如这出戏亦如此。他们未曾见面,只经手薛桑提点,却能相配合得天衣无缝。那老鸨方才所言看似是眷顾着楼内女娘,谢柳猜想怕是她的人在安王手里,以此作要挟使得摘仙楼作为一处便于行事,查探讯息的地方。即使被来往常客生疑,也可用楼内女眷多挡住,当真是好手段。

楼内女眷的确良多,也兴许是摘仙楼里隔几段时日就会来物色好的新姑娘侍客,故此没人再觉不对,因这乱世里各有各的活法。但安王帮他们,所求又是为何?

她忽而闻到一声轻叹,话间夹杂着些许笑意。

“陆鹤,你太急了。”

那人屈指挑起马车帷幔,温声说:“莫要吓到骊珠。”

解意生此时故意装作听不明白,道:“安王破费了,不仅两辆马车来迎女娘入府,还送宝珠,就是不知能否通融通融,让小的三生有幸,进去帮个工?”

陆鹤忙拱手一揖,上前道:“属下知罪。他从前跟在于公手底下做事,想来手脚还算伶俐,不知为何又来了摘仙楼做工……恕属下多言,方才于公有意把他送进王府,但听王爷吩咐。”

“骊珠确乎是宝珠,也应在掌中捧。本王知道了,既然如此,就让他来吧。”安王不甚在意地别过目光,落在谢柳身上却又唇角轻勾,“杳杳天上星,遇谓难求。早闻辽郡新进舞姬举步映凌波,有摇风之姿,故慕名而来,不知你可愿与本王同乘,促谈佳话?”

一旁的女侍立即移步去搀扶谢柳,不容她拒却地道:“姑娘请。”

架势做派倒像是要赴鸿门宴。毕竟居人檐下,谢柳自然也不会拂了他面子,便借女侍托掌进了马车。

那女侍看起来文弱无害,但她的指根处布满陈年老茧,不须多想就知是习过武的。一个王爷,在经风月所会带着这样的女侍,不仅是他提防心重,亦极有可能是他已经被盯上了。

他需要终南山,是因世家势力能替他挡一阵风波,也可以助他成事,这便是其中利害。谢柳抬眸,只见那人约莫二十几的年纪,同自己大抵相差无几,一身赤色锦袍,玉冠高束,面容温和得像极了羊脂白玉,莹洁无瑕,就连适才相邀的言谈亦显雅正,仿若挑不出丝毫错处来。

越是这样的人,才越是可怕。看不出根系,看不出野心,完全看不透他想要的是什么。

权势之争,免不了入局。谢柳何尝不知要想得利,须得拿人心博弈,以命作子。稍有不慎,就会落得个粉身碎骨,节节败退的下场。

“絮娘,好久不见。”

谢柳闻声望去,却见安王手边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副傩戏面具,印上的纹样是张人脸,眼尾高挑似嗔似喜,双唇紧抿。他神色柔和,把面具半覆于脸,“你,可还记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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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竹自上了马车就忍不住东看看,西瞅瞅,在桌案上稀奇地取了一块软糕,正想尝尝是何滋味,就被解意生无情地拍回盘中。

“你做什么!小厮就要有个小厮的样,哪儿有仆从打主子的道理?”

南竹只得悻悻坐回去,恼火地瞪了一眼解意生。

“是没这个道理,我也未曾说有。”解意生自顾自地端茶饮了一盏,“只是不知你什么时候倒反天罡,成了我主子了?于公来前交代什么,我就记了什么,像这种粗制滥造的糕点,吃多了也不怕真塞牙。”

“那你饮的这盏茶又怎么说?哦,也是粗制滥造。”南竹学着他神情,一派嫌恶,“太难喝了,就勉勉强强吧,将就将就。”

南竹啧了啧,晃晃脑袋道:“我看你就是妒忌他们同乘。”

解意生果真攥紧了拳,被戳中了心事也不再加以掩饰,他似笑非笑道:“知道得还挺多,要不然你替我讲几句公道话?”

南竹仔细琢磨片刻,说:“我胡乱学过些曲儿,很应景,给你唱唱?”

“那劳你大点声唱。”解意生随即笑吟吟地给她斟了一盏茶,“诶呀,辛苦,辛苦。”

“变脸变真快。”南竹嘀咕着道,“不知道是谁边夸着絮娘着什么衣都好看,一边又要不顾伤势地跑山下面挑了许多上好衣料要我做衣,去安王府也是不忘让于公捎带过去,到头来愣是什么都没跟絮娘说。”

解意生顿时被呛得咳嗽了好几声,无声地移目瞥向南竹,眼神冷得像刀子,凝视在她身上。

“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说了。”南竹忙背对他,不敢直视,“我唱就是了,你别看我。”

“闺中妾本有意许,粉黛盖面寻情郎。未见朝坐长相思,宝奁相对忽闻噩。原是郎心与……”

不待她唱完,解意生就打断说:“不对,你应唱郎心如一,春秋几换却难留女娘擦肩走。”

南竹无言半晌,道:“我师父只给我瞧过闺阁女子的意中人另有所属,却没见过有什么男子这般,话本里的男子大多薄幸,看谁长得合眼就喜欢哪个。”

解意生一脸鄙夷,似想到了什么极其厌恶的事,皱眉道:“此非君子所为,真为两情相悦,便是要奔嫁娶去,又何来的纳妾,花丛里走片叶不沾身。若没那意思,没思虑许多,教她赔了红衣进,白衣出,那是用命相换都再捧不回初遇时的真心。”

“我不懂。”南竹饮了口茶,“不过我觉得你说的有理。所以倘若絮娘不喜欢你呢?等她嫁予旁人,你就干看着?”

解意生已闭了眼,似若困倦,不愿再应答。

南竹不由叹了口气,把盏中茶一饮而尽,像自语也像对解意生说话,“我才不要像你们。风月事太费心思了,还不如一个人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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