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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局势

谢柳下了马车,被几人簇拥着引向安王府内的怀思堂,却不见解意生他们一同跟来,面上不免生疑。

虽说那傩戏面具的确勾起她几分旧忆,也知悉是只寥寥瞧过几回模样的故人,然依寻常理而言,解意生是闯过试炼之地的人,对门内的事务亦更明了,安王缘何单点她来议事?莫非想旁敲侧击打探什么事来。

“我的扳指,应还在絮娘手里。”安王自顾自饮了盏茶,忽然说,“此处原本不叫怀思,它之前的名字是长义,取自长身保山河,忠义当两全。”

谢柳不知他为何提及这些,只想到那封信自己还没有看过,倒是扳指是随身带着的,便交还给他,道:“竟是安王相助,多谢。怀天下情以救世,是赤忱丹心一片,与忠义无甚差别。我当替他们谢过安王。”

“罢了。”安王轻叹了声,垂目看了眼扳指,“你收好就是,倘若遇了什么险,报我的名尚可挡挡。左右在世人眼里,我不过是个遗情四野的浪荡子,倚家父在前朝的功方有些阔绰,得以豪掷千金博美人笑。”

谢柳想到这层利害关系,遂收了回去,望着他,说:“王爷昔日还是无妄公子时,曾在世家集会弹过一曲将军令,拨弦铮铮,将肃杀意奏得分明。这足以证出王爷非为真的花花公子。可我仍疑,王爷既已不问朝堂,本该有另一条路在乱世自保,为何偏偏要与我们同路,匡救天下?”

安王闻言顿了顿,好似想到什么,沉默片刻慢慢道:“生来何必叹悲辛,觅得长生,人又怎会只向善而不论杀伐果敢。絮娘子,你啊……你救不了天下人,独善一身,只会被豺狼野狗咬食,最后化为黄土一捧,白骨露於野。”

他说到这里时回转身形,眼睛如沾上雨露的霜草,没有少年意气风发。谢柳只看到了强撑的倦意,和瞳孔深处的悲哀。

“我本希你远离京都,安然终老。可你为何又要回来,踏入这场生死局?”

谢柳思绪百转,骤然想到当日逃命途中相救的诸葛也,他说救她是出于一己之私,最终倒在了雪地里,尸骨未寒。而解意生找到她,也说起像有人故意引他来,只不过她急于出山,未等他细细言明,就一并跟着奔往了终南山。

希她远离京都……谢柳心中警觉,斟酌了字词道:“是你布的局吗?”

“我没能救下父王,不慎让他中计,重病故去。”安王勉强笑了笑,“也没能救下太尉。他们盯得太紧,我的人行动多有不便,我只能取舍之一,先去保你。”

谢柳缄口少顷,想到当下局势确然不容细做考量,只能救一个是一个。若他不出手,诸葛也不会救她,而纵然救下她,他们的人也可照常往终南山去,宽言两语使解意生入试炼之地,顺道与不顺道捎带上自己,全凭安王一念。

可他将择选的权交给了自己。避难的村镇也是他的,讯息是他放的,落子珠玑,他几乎算准了每一步,也算准谢柳会因家中蒙冤随解意生一起走。

谢柳不由问道:“你行子紧凑,善用人心。是想谋天下吗?”

“是想谋天下吗?”安王将她后面的话重复一遍,神色晦暗,“我生来就是为太平铺路,从来由不得自己。现今无非是扶正统上位,再拥揽一方之势,如此又何尝不是栖居君王屋檐下,苟延残喘地活着。君王忌惮,母族企望,父王得先帝庇护,人后却也没少遭人非议,我亦避不开走上旧路。絮娘子,你问我想不想,不若换成愿不愿。”

“你所求究竟为何?”

“我本无所求,强说有的话,便是想为父王报仇,与妻长宁无忧。”

谢柳诧异,“你有妻?”

安王道:“还未娶过门,不过是父王临终前提起过,想来她也不会知道。也无妨,她合该是白鹭,逍遥自在,不受礼数所缚。”

好痴情的人。谢柳兀自暗暗叹了口气,柔声劝慰道:“待乱世平定,你与她互通心意,兴许能白头偕老也未可知。”

安王眼底浮出些许笑意,口中却道:“还是算了,多谢絮娘子好意。是我的局不假,可曾有那么一瞬,我希冀你与他永不会回终南山。”

“我名容敕。”他眸光温和,“父王已故去,母妃寤生而殒。府内有一胞弟,是父王续弦,云夫人所出。夫人自父王患病后就也一病不起,身子一日比一日差了,终日只能卧病在榻,见不得光。我还有一个贴身侍卫,少许人可供差遣。府里有新帝耳目,是死士,可惜中了我的蛊,离不开这里,暂且能活段时日,为我所用。”

在终南山的议事堂时,谢柳听里面的人提起安王的母妃是苗疆人,不禁道:“敢问……”

容敕像窥破她所想,含笑道:“是,我母妃是苗疆人。大宁收复诸多小国,苗疆也是之一,虽不比其他小国的人多,却因蛊闻名,为人所畏忌。先先帝在位时,四十二郡内有小国的人被看轻,甚有被发卖做奴。因此为防此等情状,伏暗门被建起,门内的人最初是无家可去,被祖师收留的。之后人多了,于是祖师在大宁各处埋下据点,便于救人,也是为了不让大宁看轻。”

“也就这般传到了我母妃那里。本来所做依然未变,但有探子报信,说是有北元人的行迹出现境内,接着同样有人察觉,是故母妃思量诸般,又念在父王情分,遂命守国而非使之分崩离析。投于北元固然不失为活法,然如此一来,就会受到牵制。北元想要的是天下一统,视人命如草芥,未得到想要的就不会罢休,而大宁诚然内讧频发,但人与人之间总归有别。他们同我说,母妃信中原人,大抵是兼爱屋及乌。”

“只可惜。”容敕闭眸,低声说,“她算好了每一步,却在临盆时大出血……到底是我害了她。父王因此郁郁寡欢,纵然娶了云夫人进门,添下胞弟也不见有多欢喜,常睹物思人。我不想他如此,日日里研读兵书谋策,自以为早慧讨喜,还是解不开心结。”

谢柳想,安王可怜归可怜,故人归故人,他们的情分太浅,他说这些的意图大都是想让自己信他,放低身段牟利而已。解意生和南竹均为终南山的弟子,自己在其中周旋,所知算不得太全,然多少对世家联络清楚一些,故此安王想要的,是把他们连根拔起,或为己用,或为属系。

他既不是为了谋天下,那便是谋权势。譬如赌场下注,押码帷幄,安王在权衡后将子落在大宁,而非北元,是因北元给不了他所求的东西。

拥揽一方之势,非同族类的人想分这杯权势的羹,堪比登天难。在大宁如此,何况换做北元,且在那个地方,安王的人不好落脚,讯息亦不便传达。至于伏暗门,谢柳在终南山未曾听人说起过此类门派,想想要是真的人人皆知了,只会引来杀身之祸。故无怪乎安王藏得深。

“世事难料,总归得往前看。”谢柳不愿说多旧事,“我有一问至今不解,不知安王可否提点我?”

容敕温声道:“不必如此,还是唤我的名吧,你我同谋一事,共守河山,并无三六九等之分。你想问什么,直说就好,我必知无不答。”

谢柳不再犹疑,直截了当道:“先帝所出的皇子良多,为何改主意时偏偏传位给了九皇子?”

“你想不通吗?”容敕微微一笑,“宫中皇子算不上多,不过六位皇子而已,将九皇子算在内才只有七位。先太子因先帝对遗九子在外的事有愧,故而分外受宠,自幼堪称是裹在金玉里长大的孩子,也不曾见过人心险恶。若没有他侍卫挡前挡后的相助,死于皇子间的夺位之争是早晚的事。说起来,他怕是已经死了。他的侍卫我曾暗中遣人察过,家世清白,无父无母,确乎是干净。”

谢柳道:“这与他的侍卫,又有何牵系?宫中事我不甚清明,还望明说。”

“乱世无白玉。”容敕看着她,“区区一个小侍卫,能为他挡数次明枪暗箭却不死,又能在与太子同去平疫时配出救人的草药,实是可疑。先太子的母族本是欲将其斩草除根,被先太子发觉,跑去甘泉宫大闹一场,生生是把人抢了回去,此后寸步不离,任谁召见他的侍卫都不放人走。”

“我查不清他侍卫的来路,即使动用了不少人。加之他们提及北元人的行迹……”他叹了口气,“先太子意气太盛,听取不了任何人的话,我只得先与先摄政王通信,各自行事。宫中皇子或有体弱多病,或有沉醉酒香肉色,凶暴无能,哪个都非能承大统之人。以及,他们身边怕是已经有北元探子蛰伏,比起登基即国灭,先帝没有别的选。”

想不到北元的势力竟已渗透至此。如此,就解释了新帝登基以肃清佞臣为由的所举所为,是为扫清前朝势力;大开与北元的商道往来,是为更快如愿天下一统。

只是那些皇子和余下的臣子就不会有什么举动了吗?若他们府里已被安插了北元人,他们不得直接取人性命,然可以使药物,制香,蛊毒来牵制。能做到这般又天衣无缝的,除去早有预谋,再无他了。

“六皇子疯了,还有位皇子为博美人笑,散尽千金,自戕了。”容敕面不改色,平声说,“他们的人已是一盘散沙。新帝登基倒也是做了好事,几个实实在在贪财的佞臣被革了官位,到后面所谓铁证如山,连摄政王也已锒铛入狱。受某些人拥护,前朝老臣也没能幸免。诛九族,流放,当街斩首,已是数不尽。我为脱身,于先帝在位时假作纵欲享乐,父王被他们以毒催出重病亦漠不关心,只顾自己游山玩水,侥幸没引起他们留意。”

谢柳道:“我还有一问,你是如何被他们盯上的?属实不该。”

容敕屈指摩挲杯盏,道:“是步险棋。他登基以来不曾娶妻纳妾,一日突然到访王府,我便顺水推舟送了他一名舞姬,以便探查宫里事。他自然不愚,给了我回礼。没直接封喉取命,是他想把我的底细刨彻底,也想试我究竟是不是真的浪荡子。”

相互拉锯的恶战比起真刀真枪要凶险得多,稍有不慎就会溃不成军。谢柳忽的明了他所需的是什么,便道:“容我最后一问,你是与先摄政王做了什么交易吗?天下无利而往,你受制在沛州,却也非全然被缚,你所求的,是世家势力相助,得民心,扶持九皇子上位。”

容敕勾唇轻笑,转眸颇是欣赏地瞧向谢柳,“是,他要扶九皇子上位,而我要的,是摄政王的位置。我曾作军师随先将军在外征战,谋夺与厮杀早在年少就已见过,不过是白骨蔽血,荒冢无人立,蔓草茵茵。我本有心征战四野,可想到白日还活生生的年轻将士转瞬化作白骨,他们的肉因烽火烂在泥里,就觉得可怖。”

他想摄政王这个位置,不只是因扶持皇子上位,也因唯有如此,方能保住门内之人的安定,小国的人不被当成皇权贵胄们的玩物。至于未找解意生议和,谢柳心道兴许是因自己为媒介,若是在她这边商榷好了,解意生与南竹自不会再有他意,当真是一手好算盘。

“你想如何下这步棋,我愿闻其详。”谢柳欲斟盏茶对饮,被容敕悠然抬手拦住。

他垂眼笑了笑,避开谢柳的目光,替她斟上,“茶太烫了。长夜值几更,同絮娘子谈论行棋之道,是我之幸。”

-

自送完解意生和南竹回屋内暂居的陆鹤就深感疲累,人还没在外面站几炷香就被小厮找来找去,不是去添衣加被就是因他们吃不惯。他好心给南竹送去的琵琶亦成了扰人难眠的凶器,奏似伐木,可谓是呕哑嘲哳,偏偏还得说实是悦耳。

而另一位解公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居然让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中了蛊的死士,借着查究给他们每人脑袋上敲了一棒槌,敲完还稀奇地在旁啧啧称奇,说是比砸果壳硬得多。可因主上吩咐说将他们当寻常下人就好,故而陆鹤属实不知该如何是好,既感不妥又不好言明。

对此,解意生道:“我又没取他性命,你家王爷日理万机,这都要上报也忒打搅他了。再者,我看起来像没有分寸的样子吗?你也辛苦,小兄弟,以后都是要共处一事的,要不让让我?”

陆鹤哑然,只得道:“公子,别把人磕了碰了就好,他们虽是中了蛊又五感尽失,受王爷所控,可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恕我多言……还有您的师妹,是一点乐音都不识吗?”

“乐音。”解意生好笑地道,“琵琶是你巴巴送的,怕她寂寥也是你想的,哪句是先问了她会不会?分明是自己的主意,到头来还得怪我师妹不成?”

“陆鹤知错。”

解意生当即“哎呀”一声,怪腔怪调地道:“可不敢,可不敢,你家王爷刚把我们接进府,就奔着絮娘去了,真是居人檐下,不得不低头。”

陆鹤面色一僵,躬身拱着的手还未放下,“我家主上绝无他意,还请公子莫要误会。”

“误会?我犯得着误会吗?”解意生瞥了他一眼,笑吟吟地道,“你是个护主的。也罢,我只问一句话,她何时能与我们见面?”

笑若狡兔,面上看起来像平易近人,却没来由让陆鹤一阵发紧。他拱手下拜,道:“我自会向主上禀告,还请公子放心。”

“好啊,你最好别让我等久了。”解意生随手拍了拍他的肩,“毕竟我发起疯来,谁也不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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