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看君见生没跟过来，快步走到一间房屋门前停下。
“你来的太慢了，他没有什么异常吧，云神司等你很久了。”一人伸手把他拉了进去，催促地往前推了两下。
“云神司，遂七来了。”
张婉云转身，幽幽地看向男人，“他察觉了？”
“云神司。”遂七颔首，“给他的粥还没喝，人看着还清醒，听见动静还想出来，我让他老实呆着了。”
“我们已经很谨慎了，竟然还是被察觉了。”张婉云神色隐藏的暗处，看不分明，她手中拿着一面小鼓，特质的小锤轻轻敲击，“神灵的祭祀需要祭品，防止出现变数，先了解了他再准备祭坛。”
“可是......”遂七有些犹豫。
“没什么好犹豫的，谁知道他落在我们村里了？如果不是神灵庇佑我们，何来风调雨顺，甘霖沃土，前面那些村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一个个饿成什么样子了。”张婉云推开门，带头走了出去，“你们几个跟我走，祭坛照旧。”
“是啊，遂七，知道你心善，但你也要知道分寸，别是说两句话你就心软了，新鲜血肉不可少，他在这个时候闯了进来，也是他的命。”
遂七点了点头。
门打开，又合上，屋内房间里，一对老夫妻对坐着，黑暗包裹着他们，暗幽之中，传来两道叹息，之后便再无声音。
乱世之中，保全自己已是难事，两声叹息已是最大的怜悯。
笃、笃、笃……敲击声连绵起伏，围绕着村子盘旋。
“我看他谨慎，没有多停留，这过路人起了疑心，不知道会不会有防备。”遂七低声说。
“怕什么？有我在，剖心取肉，明早祭品奉上，顺收神灵就会降下甘霖，又是丰收顺遂的一年。”张婉云稚嫩的面孔上满是对生命的漠然。
几人走到破屋，只见过路人蜷缩在一角，紧闭双眼，终是抵挡不住疲惫，睡了过去。
张婉云抬手往前，身后几人从怀里掏出兵刃，银光一闪，几乎无声的逼近，过路人还是被惊动，震惊地看着眼前，遂七上去捂住他的嘴，随后另一人手握匕首刺穿他的喉咙，汩汩鲜血涌出，其他人紧逼而上，开膛破肚，不过瞬息，人已没了生息。
“遂七，以前竟不知你是这样心肠软的软蛋，还少了一个孩子，他跑不远，你去把他找来，这事你要办不好，就别在村子里呆了。”张婉云走向尸体，头也没回地说。
“是。”遂七有些慌张，转身就走。
“云神司，遂七他......”
“他知道轻重，重要的是眼下。”张婉云指使着，“取出五脏，皮处理好，不要再损坏。”
污血浸透稻草，她轻巧地踩在上面，血渍沾在了她脚下。
遂七慌乱又快速地在夜色中寻找那个丢失的小孩，被脚下凸起的枯木树枝一绊，险些脸着地摔地上。
“吓得腿软了？”君陌提住他的后衣领，等他稳定身形后松开手，“小郎君，找什么急，有鬼追你啊。”
“你不就是。”君见生没好气，抬手轻点眉心，样貌身形瞬间改变，又成了一身辨认不出颜色的衣服。
一刻钟前，白骨晃了眼。
“我路过，夜里别出来，天亮你再走。”男人说完就要走。
君见生当机立断，准备离开，君陌笑眼弯弯，“准备逃跑？这点胆量出门风大点都能被呛死。”
君见生手痒地攥紧拳头，瞪了他一眼，眼看那人要走远，喊了一声，“先等一下，你东西掉了。”
“什么东西？”那人折返回来，往君见生手里看去，君见生抻手，什么也没有，“我看错了。”
那人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从怀里掏出匕首往前刺去，刺了个空，他心中大惊，心道不好，必须立刻通知其他人，脑中只闪过这个想法，眼前天旋地转，人已经晕厥倒地。
君见生旋身一脚踹在他后脑，用了十成十的力道，一击将人踹晕了过去。
这人只是普通人，不，准确来说是普通恶人，空有蛮力，没什么身手。
君陌看他稳定身形后还不起来，弯腰好奇看他，“耍什么帅？起来啊。”
君见生咬牙，“腿疼，你拉我一把。”
“啊？”君陌表情呆滞一瞬，随后无辜地站起身，“啊？什么？你声音太小了，我没听到。”
君见生：“......”
君见生：“你去死！”
“哎呀呀，怎么骂人。”君陌把他扶起来，看他黑沉的表情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蹲下身，在君见生疼得发抖的腿上按了几下，“好了，没事，没把自己的腿给踢断。”
“滚蛋。”君见生拍了他一下，让他起来，“怎么办，你说。”
“什么？”
“快点，你有办法就说，你说，我做，不逃跑。”君见生说。
君陌神情隐瞒在暗色里，君见生只能看清楚那双漆黑的眼睛，他凑近，想要看清楚这一瞬藏匿其中的情绪，君陌开口，“幻术的根基，移形，简单来说，就是换样貌。”
“就是你骗我的那次，每一个人都是你。”君见生说。
“对。”君陌拍了一下手，“就是这样，一开始不能急功近利，超出自己的能力很容易被看破。”
君陌脸上毫无心虚，一脸正派，看得君见生想抽他，“我跟他换，骗得是谁？你当初骗我，以我为中心，我现在跟他换样貌，要去骗谁？”
“谁入了你的局，你就骗谁。”君陌说。
君见生沉思，重点在我，不在于被骗者，君陌猛地捧住他的脸，“狂野些，来一个骗一个，第一次尝试，就要抱着你不死谁死的心态。”
君见生：“......”
君见生：“我现在就走。”
“唉，别为了和我置气就闹脾气，我错了。”君陌把他拉回来，“机会难得，失败了再逃也不迟。”
君见生点了点头，君陌将初步的功法传给他，“这个局有多大，涉及几个人，你自己考虑。”
功法运转，抬手，两指轻点眉心，手放下时，面容与身形都化成另一人的模样。
君见生看向地上昏倒人，接下来只要将自己的脸换上去，这个幻术便成了，他蹲下身，没有受到任何抵挡，轻易地就改变了这人的样貌，一种引线的感觉勾连在尾指，第一次尝试便成功了。
“好棒哦，第一次就成功了。”君陌鼓掌，君见生虽然没有表现出来，确实是有些高兴的，这是近断时间少有让他顺心的事情。
“但是也不要太得意呐，你知道他的名字吗？”君陌蹲下身，指着地上换上君见生皮的人说：“没有侵入他表层意识，你什么都不知道，并不算完全的成功，只是单纯地换了一层皮，等他醒来，这身皮也没了，你的幻境还没开始，就会失败。”
君见生抿唇，刚刚那点升腾愉悦瞬间消失，君陌看了他一眼，君见生把头偏开，君陌笑起来，“好了好了，很棒，第一次做成这样已经很厉害了，当初我也是摸索了一番才尝试成功，再说情况特殊，他被你打倒了，你找不到他的意识侵入点很正常。”
君见生拽着地上晕倒的人往他刚刚的位置拖，剑灵好奇地张望，看看君见生的脸，犹犹豫豫没有靠近，有些防备，君见生问她：“除邪，我们来时的路还记得吗？”
“记得。”剑灵点头，“主人的脸，跟我一样，变诶。”
“去山口等我，躲着，不要出来，等我去找你。”君见生说。
除邪没动，幽幽地盯着君见生。
君见生把这人摆放成昏睡过去的姿势，看着她，“听不懂？”
剑灵摇头，“你要丢下我？”
“来时的路已经知道，往前走不知道会遇见什么，你回去等我，不丢你。”君见生说。
“我帮你。”剑灵说。
“你碎了。”君见生提醒她。
“哦。”剑灵点点头，转身就走。
君见生推测遂七会去的地方，先去的那个张婉云家里，之前来时有印象，进村的时候遇见是巧合，之后的种种表现来看，张婉云在村里颇有地位，年纪不大，指使人的时候却无一人不听从。
之后如他所想，这些人展露出了真正的目的，要用他祭祀。
遂七睁开眼，迎面便是昔日的同伴对他痛下杀手。
恶意，细小的隐晦的恶意撕开空气钻了出来，在君见生面前描摹出铺天盖地的狰狞虚影。
每一个人都是如此的清醒，清醒地想要蒙蔽我。
“哈。”君见生从唇间漏出一声笑，他眼眸中闪烁着疯狂的扭曲，握紧拳头，手背青筋蹦起。
君陌戳戳他的手背，“小心点，手刚好，一会断了。”
君见生松开了手，看向君陌，君陌歪了歪脑袋。
“帮我一个忙。”君见生说。
君陌笑，“这般理所当然？很需要我呀。”
“我需要你。”君见生说。
“......”君陌轻松的神色一瞬间顿住，他身侧的手颤动了一下，似是生理性的痉挛，他周身多了点阴沉，杀意出现的很突然。
君见生熟视无睹，他心里不痛快，憋闷得厉害，没心思管这鬼抽得哪门子风，“作为交换，我把除邪送你。”
“……孩子知道要哭了。”君陌说。
君见生皱眉，确实毫无吸引力，还有什么可以交易的东西？没了，此刻他身无分文，没有任何可以谈判的筹码。
“先欠着。”君陌说。
这是答应了？君见生毫不犹豫地点头，身无分文一身轻，“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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