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旭跟送洗澡水的农妇道谢。她搬来大木桶，放在房间里，又陆续打来多桶水。农妇很有力气，晒得脸庞黑红，张旭看不出她的年纪。农妇看出张旭没有给小费的意思，就走了。
张旭等着卫先真回来先洗澡。房间里放下浴桶就几乎没有多余的地方了，有个衣柜，一张床，仅此而已。
卫先真背着两支步枪回来，手里拎着装在塑料袋里的子弹。他关上门，和张旭说：“窦一郎让你去换药，一会儿我陪你去飞艇。他们明天一早就走。”
张旭说：“你先洗澡吧，然后我再洗，换水太费事了。”
卫先真把枪放在床上，脱光衣服。他转过来正对张旭说：“我来帮你洗，伤口不要沾水。你进到浴桶里。”张旭觉得他说的对，用一只手脱衣服也有点困难，张旭就让卫先真帮忙了。张旭的眼睛不知道往哪看才好。他还是看到了，卫先真比他大多了。张旭站到了浴桶里，发现自己要是坐下就会没过胸口，干站着又没法洗澡，他只好半跪下去，用左腿支撑，把包扎的左手臂放在浴桶外。卫先真拿起脸盆里的肥皂和毛巾，帮他洗后背。卫先真让他换个姿势洗头。张旭站在浴桶里弯下腰，右手撑住边沿，提醒自己别去想这有多尴尬。
“我有点害怕。”张旭抛出话题，想让卫先真别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担心冯队长他们一走，我们要怎么面对明天？我们要吃、要喝，要想的事情太多了。不可能所有人都愿意帮助我们。别人也没义务帮我们，免费给我们吃喝。我们身上又没钱，连这里的钱是什么样都不知道。我们要在这个世界待多久才能回家？”
卫先真说：“如果别人能在这里生活，那么我们也能。先在这个村庄里观察别人怎么生活，了解基本信息，想办法赚钱。冯队长帮助过我们，以后有机会我们也帮他。”卫先真用脸盆舀水冲掉张旭头上的泡沫，把肥皂递给他，换成张旭来给自己涂后背。张旭觉得这是自己第一次亲密接触另一个人的身体。他只对异性产生过幻想，好奇女生真的又香又软吗？皮肤像形容的那般光滑如瓷吗？现在他触摸到了卫先真的皮肤，他发觉是真的。他好白，好光滑，张旭心想，原来他的腰这样细。卫先真转头对他说：“你舀水帮我洗头。”张旭盯着他的侧脸，又一次觉得卫先真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人。那道疤，卫先真是被解剖过吗？张旭无法接受那种恐怖的画面闯进自己的脑海。他用温柔的动作帮卫先真冲洗头发，就像卫先真刚刚对他一样。
张旭身上的绷带还是湿了。没有条件换衣服，他们穿回原来的，卫先真陪他去飞艇里换药。
……
窦一郎解开包扎他左手的纱布，脓排得很干净。他给了张旭两片药，让张旭咽下去。他用酒精擦拭时，张旭疼得直吸气。至从被鞭打过屁股之后，张旭就有点害怕“豆豆医生”了。“忍着，要是你叫出声，我就打你手板。”窦一郎说，“把上衣脱掉。”张旭尽力忍住疼痛。他胸前和左臂上的蠕虫咬伤愈合得很不好，绷带上染了血。窦一郎给他的伤口上药，张旭没法忍住不出声。
“不要打他，我可以替他接受打手板，多少下都可以。”卫先真说。张旭觉得他们是不是都太认真了？这应该是用来吓唬小孩不要哭之类的玩笑话吧？不会真打吧？
“如果我是一个严格的支配者，你说这种话，我会让你来打他。”窦一郎说。
“我不想那么做。”卫先真说，“什么是支配者？”
“专指一类人，他们都很强大。”窦一郎说。
“我怎么觉得听上去不像好人啊。”张旭说。他开始思考那种情形——有人逼迫小真打自己，这么一想就觉得是个坏人。
窦一郎严厉的瞪了他一眼，告诉他：“很多支配者都是领袖人物，在各个区域，他们在自己的领域里制定规矩，让别人服从。”
“听上去像一个职称。”张旭说，“我觉得遵守规定很重要，但要是规定不对，别人也有权提出来改进。”
“你的超能力是什么？”卫先真问窦一郎。
“我是个普通人。”窦一郎说，“没有任何超能力，但是我有技术。开飞艇需要的又不是超能力。”
“冯队长有什么超能力？”卫先真接着问。
“他会亲自让你知道。”窦一郎说，目光来到张旭脸上。张旭表现得超级听话，因为他觉得“打手板”可能不是在开玩笑。
换药期间，队里的杨阿特来找窦一郎。“你有安全套吗？给我几个。”杨阿特说，“再借我点银圆，等分了赏金，我就还你。”
“村里那个女人有性病。你忘了自己上回扎了一个月的吊瓶吗？她从别的探险队那里染上脏病，传染给你。”窦一郎说。
“我一年来不了几回。她一个人拖儿带女的，我不怪她。”杨阿特说。
窦一郎给了他一连安全套，和一个银圆。“再给我几个。”杨阿特说。“你一整晚也用不了7个。”“我说的是钱。我想多给她点钱，好久没来了，她过日子不容易。”窦一郎又给了他两个银圆。
杨阿特走后，张旭对这种对话内容感到面红耳赤。
卫先真说：“银圆是这里的货币吗？1个银圆的购买力如何？”
“除了第14区，在哪都能花银圆。1银圆等于1000个铜子。金币的话，和银圆的兑换价格时有波动，但1金币很少低于10个银圆。”窦一郎告诉他，“每个区域的物价相差很大，有的城镇缺新鲜食物，有的缺电，缺能源。”
治疗结束后，窦一郎给了张旭一小瓶药，说：“药品和麻醉剂是每支探险队的宝贵资源，花光了我们小队最后的金币。有些人身价都不够1金币。”
卫先真替张旭拿过药，说：“我们会还的。”他拉走了手足无措的张旭。
……
回到旅店里，已经摆上了一桌丰盛的酒席。冯队长让两人坐下一起吃，卫先真直接表示不想吃。“非常感谢你，冯队长，以后再见，希望我们能够报答。”卫先真说。他本想把张旭也拉上楼，但张旭一脸吃惊，对他如此拒绝冯队长表示不赞同。卫先真只好把他留下，同时想到张旭需要吃饭。
张旭替卫先真解释：“他有点社恐，我们那有些人是这样的，不习惯人多一起吃饭。你们接着吃。”他决定一会儿上楼和卫先真谈一谈，也许因为记忆空白，卫先真才表现得这么……不近人情。
窦一郎把张旭安排到冯队长右手边的位置。板三冲窦一郎挤眼睛，给张旭倒上满满一杯白酒。板三说：“你敬我们队长一杯，表示一下吧。”张旭说：“我真的不喝酒，不会喝。”“你试试，喝多了你就能有不一样的体验了。”板三硬劝。张旭坚持说：“我真不喝。”“你真的从来没喝过酒？”板三不信，又问张旭，“那我问你个别的事儿，必须说真话，你跟多少个人做过？”“做什么？”张旭一时没明白。“你都22了，你装傻呢？你怎么做到一直到22岁都在读书，不用干别的，你是贵族？富商子弟？”面对板三一连串的疑问，张旭反应迟钝的说：“我没有做过，三哥你问这个干什么，我，我真没有。”张旭觉得头脑发晕。他没喝酒，怎么还会头晕？
“老三，你是不是喝多了？话这么多。”冯大勇说，“都吃饭吧。”
张旭说：“你们明天几点启程？我起来送你们。等你们消灭了怪鸟，再见面的时候我真想听到你们的英雄事迹。”
冯大勇对他说：“等我回来，带你一起去镇上庆祝。怪鸟的头颅和羽毛会作为战利品展出。”
张旭笑了，说：“那太好了。有机会我也想长长见识，怪鸟是什么样的？你还消灭过更厉害的怪物吗？”
板三说：“怪鸟这种级别算什么，就是为了挣钱。你要是见到我们老大以前不死鸟号的战绩……”
“不要提以前，眼下先拿到赏金。要想有新的不死鸟号，27小队需要很多钱。”冯大勇说。他密切关注着张旭，决定在张旭晕倒前把人送回房间。窦一郎面色如常的吃饭，没有和冯大勇视线接触。其实只是止疼片，有安眠效果，不吃药在治疗时张旭会疼痛难忍。当然冯大勇也可以等到药效完全发作，把人带到自己的房间。窦一郎把决定权交给自己的队长。冯大勇轻轻抓住张旭没有受伤的手臂，说：“我带你回房间。”
……
当他把人放到床上时，张旭已经完全睡着了。
冯大勇对卫先真说：“照顾好他，如你们是兄弟一样。”
这一次，卫先真更明确自己感受到了麻痹的“信号”，伴随着冯队长的话语沿着脊椎传导，甚至令他感到膝盖微微发软了。“支配者制定规矩，让人服从”，卫先真记住了这一点，认为冯队长是想让自己服从。
卫先真什么也没说，如影子般站在张旭身边。他看着，直到冯大勇自己决定离开。
卫先真又站了很长时间，黑暗对他而言和白天没有区别，他不饿，也不口渴，好像也不需要像张旭那样睡觉。不过，他还是和张旭一起躺到了床上，把枪放在触手可及的位置。直到天亮，他听到第27探险队飞艇起飞的声音。张旭没有醒来的迹象。等到飞艇的声音完全消失了，卫先真才轻轻推了推张旭，满意的看到张旭没醒。他会告诉张旭，自己也睡过头了，就这样错过了和第27小队的告别。
卫先真起来保养枪械，像他从27小队成员那里看到的一样。只要看一遍，他就会了，很快就会做得比“原版本”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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