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旭的手臂对冯大勇来说细得就像小树枝一样，轻易就能折断。他受到惊吓，一大袋肉“啪”的掉到地上，鲜红的肉块从塑料袋里露出来，这一袋就有十多斤重，还有另一袋，塑料袋被沉甸甸的肉坠得越来越细，勒进他的手指。他本来就快拎不动了，但他还是想拎着剩下的肉逃跑。就算被抓住，双臂被扭到身后，他也不敢叫出声。张旭抬起头，面对冯队长这样的“巨人”他只能仰视，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恳求冯队长能放手。
冯大勇知道自己可以做得更过分，因为张旭现在特别无助，不用进行精神控制，命令他不许出声，乖乖站好，张旭自己就会忍住——即使是被做特别过分的事情，他也不能向任何人求助。张旭会拼命忍住，连叫都不敢叫，然后还会求他，只要能拿肉回去喂那个“小怪物”，张旭什么都愿意乖乖照做。冯大勇克制住自己的冲动，但他没有“好”到能摒除这些想法。如果他没有受过“精神创伤”，也许他能做到，压力向他汹涌而来，张旭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乖顺的模样，让**在他的体内横冲直撞。同时，他还对张旭会为了“小怪物”做到这种程度感到愤怒。支配者感到愤怒是一种最危险的情绪。
冯大勇踢开脚边的肉块，问张旭：“是他让你这么做的？”
张旭向冯队长解释：“肉是我从市场上买的，这是猪肉，我花钱买的，钱是我们自己赚的。我们什么也没做。放我走吧，冯队长，放过我们，别抓我们。”
冯大勇说：“他已经杀了4个人了，还吃了他们。”他夺过张旭手里的另一大袋肉。张旭抓得太紧，塑料袋被拽断了，张旭的手指也像被勒断了一样疼。看到冯队长把肉扔到一边，张旭仍然想要解释：“只是猪肉，我们和别人一样花钱在市场上买肉吃。是他们先开枪的，我们什么也没做，他们就来追我们，开枪打我们……”他的声音很小，当听到有人要经过小巷时，更是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了。
为了不被压到冯队长的胸膛上，张旭贴到了墙上。那个人绕路了，完全看不见被冯队长挡住的张旭。地上散落的大块肉很引人怀疑，杨阿特把它们扔进了臭水沟里。张旭难过极了，他已经没有多少钱了，而且他感觉到冯队长又进到了自己的脑袋里。张旭浑身颤抖，他感觉到了，冯队长还想进入自己别的“地方”。不要，张旭强烈的抗拒起来，“不要对我使用精神控制……”张旭鼓足了勇气看着冯队长，拼命拒绝脑袋里响起的声音：卫先真在哪？
我绝对不会说的，张旭在心里呐喊，不要抓小真！即使你是冯队长，我也不会告诉你！
冯大勇向张旭释放了精神力，在意识中遇到张旭的激烈反抗是他没想到的，他增加了强度，让张旭说出那个小怪物在哪？他确实动怒了，没有控制好强度。张旭觉得自己的大脑好像变成了一个空旷的房间，到处回响着巨人的咆哮，他只能听到这个声音了：告诉我，告诉我……小怪物在哪？张旭的颅骨在震荡，脑袋嗡嗡作响。小真不是怪物！我死也不会告诉你！张旭想捂住自己的耳朵，他知道没用，他在耳鸣，他的脑袋要变成高压锅了，他的颅压高得他觉得自己的眼睛、鼻子里都要淌出东西了……张旭在失去意识前，最后想的仍然是绝不能带他们去找小真。
但他已经来不及思考为什么会“想”到带人去找小真——是冯大勇关闭了他的意识开关，让他的大脑陷入空白状态。张旭想小真想得太用力了，对于精神控制者来说，他的大脑就好像有一束光一样清晰，指向保护小真的那个房间。冯大勇抬起张旭的脸，用手指轻轻抿掉他流下的鼻血。继续强行“脑控”张旭，会造成伤害。他换了种方式，告诉满脸空白的张旭：“回到你在巷子里遇到我们之前，你拎着两袋肉，正走在回去喂卫先真的路上。你想快点回去，不想让他饿着，快去。”
张旭点点头，这正是他一心想做的事情。他虚空的握了握双手，做出拎着沉甸甸的袋子的动作，经过冯队长身边，快步往前走。
他和小真租的房间只要再走两条小巷就到了。他今天足足买了三十多斤的猪肉，因为猪肉能便宜点，他只有2个银圆零一把铜子了。吃了这些肉，小真就能好快点。他觉得小真就快好了。他们要剩1银圆买船票回“家”，镇上的卫兵应该不会到那么远的村子抓他们，龙团长也搜查过那个村子，不会再去了吧？回家就会好起来，张旭心中萌生了希望，回家他要用自己种的青菜给小真做饭，养大小鸡。张旭走在自己描绘出的路线上，在看到姜太太一家的房子就在眼前时，露出了微笑。
姜太太过来给他开门，她因为头疼连续两天没有去打工了。姜太太在家时，还会帮他把肉拎进去，这不正常，但小真说她不会记得。每次张旭都跟姜太太道歉，害她不能去打工补贴家用，分给她一块肉做晚餐。这次姜太太更不正常了，对着他的身后说：“冯队长，你们也一起进来吧。”
冯队长？姜太太怎么会认识冯队长？张旭的意识突然清醒过来，他怎么把冯队长带到这里来了？冯队长是来抓小真的！
张旭的鼻血像两道血线般流下来，他想用身体挡在冯队长和那扇门之间，但是他不能动了。
姜太太把大门关上，机器人一样把在家玩的小女儿带上楼。
右侧的房门自动打开了。
……
卫先真并未做好准备。他处于非常虚弱的状态，填不饱“肚子”，刚刚发芽，连一片叶子都没长出来，本来就“营养不良”，还因为和张旭亲吻而过于激动，提前长出了花苞，消耗了更多的能量。他的肚子上仍然空着一个大洞，一来他要节省能量——长“身体”很累。他修复胸前的弹孔时就感觉糟透了，又痛又痒，痒得让人想把肉剜出来；二来他还没想好怎么“长”，他应该在肚子上预留根茎的“出口”，不能每次都撕裂身体。在手臂上也创建一排“孔”的想法不错，随时能发挥类似更多手指的灵活作用了。卫先真还没有进化出战斗形态，用根茎像冷兵器那样刺穿目标可不算，当时那四个人反应太慢，应该是本打算活捉他和张旭，所以没有马上开枪。冯队长完全不同，卫先真知道他不仅有精神控制的超能力，冯队长的肌肉结构看上去也与常人不同，而且是个神枪手。冯队长会一枪打中他的头。卫先真不认为自己会死，但也不想体会被子弹爆头。他不想跟冯队长战斗，他们欠冯队长人情，最主要的是冯队长应该不会伤害张旭。
为了让冯队长相信自己是“无害”的，卫先真规规矩矩的把根茎收起来，坐在床上，用被子把肚子上的大洞盖住。姜太太的眼睛就像是他控制的摄像头，他邀请冯队长进门。
冯大勇把手按在枪上，在进门前做好了准备。房间里没有任何尸体，也没有血迹，地上和墙上生长了一些根茎，但出奇的整齐。窗帘是拉上的，靠墙的桌子上亮着一盏油灯，床头柜上放着叠起来的衣服，一双鞋摆在柜子侧面——还没来得及刷洗，袜子已经洗干净晾在柜门的拉手上了。冯大勇仿佛能看到张旭洗袜子、叠衣服的样子了，他们两个在这里小心翼翼又规规矩矩的生活。
卫先真看上去就像是个身患重病的大男孩，露出来的身体部分看不出任何怪物的形态。他把双手放在被子外面，让冯队长看到他的手里是空的，那些根茎也像装饰一样完全静止不动。他采用了一些欺骗手段确保冯队长不会直接对着自己的脑袋开枪。“你好，冯队长。”卫先真礼貌的说。
冯大勇说：“你杀了4个人，把他们化为白骨。你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卫先真说：“我是正当防卫，我要保护张旭。我不知道我是什么。”他不想承认自己是“怪物”。
冯大勇观察着他，说：“把被子掀开，让我看到你隐藏起来的部分。你骗不了我。那些一夜之间长出来的巨大根茎，你是怎么变出来的？”
卫先真照做了，不过他早就用根茎堵住了肚子上的破洞，而且把发芽和顶着花苞的那根藏在最里面了。冯大勇只能看到紧密收缩的根茎，目前看不出更多的奥秘。冯大勇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你是天生就这样，还是后来被放进体内的？”
卫先真说：“我不记得，但我觉得是后者。”
“是正确公司做的吗？”冯大勇问。
卫先真说：“我来到这个世界时大脑一片空白，没有任何记忆。我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我和张旭一起醒来，我的身边只有张旭。”
冯大勇说：“我认为你和张旭一点也不一样。龙团长只提到了一个人，身上有一道被解剖过的痕迹，我认为他现在应该把这条价值1万金币的信息修改为肚子上有个大洞，里面长满了根茎。”
“你要把我交给正确公司吗？”卫先真感到深深的悲伤，也许他作为人的短暂时光就要到头了，但是有了1万金币，张旭也许能活得更好。
“你不反抗吗？”冯大勇问。
“张旭在你们手上。”卫先真说，“我现在的状态不能好好保护他，外面有很多人在抓我们。我知道，张旭被你抓到是最好的一种结果了。”
“有了1万金币，我能拥有一艘最先进的飞船，重新命名为‘不死鸟’号。但是‘不死鸟’号上次是为了真正有意义的事情做出牺牲，这次也不应该为了正确公司去做还不知道是否正确的事情。”冯大勇说，“我要先搞清楚你究竟是什么，正确公司要用你做什么。”
卫先真在冯大勇的注视下更像是一个有感情的大男孩了。冯大勇放开了对张旭的精神控制。
张旭立刻冲进房间里，他流了超级多的鼻血，一开始是血线，后来淌得几乎不能呼吸了，为了小真他在拼命反抗！虽然一动不能动，但他愿意拼命到流干自己的血。冯大勇没想到他竟然有如此坚强的一面。
张旭告诉冯队长：“把我们一起抓走吧，我不会让小真一个人被带去正确公司。”
冯大勇当着卫先真的面抓住他，扭住细细的手臂，看到墙上和地上的根茎动了，卫先真果然能操控它们。冯大勇命令张旭：“收拾好你们的东西，到了我的飞艇上，你们必须完全服从于我。”
张旭看他的眼神既泪汪汪的又像火星一样燃烧着。冯大勇帮他擦了擦鼻血，张旭露出一个惨兮兮的想哭又想笑的表情，乖乖听话了。
杨阿特找来了一个大箱子，把卫先真装进去，和其它几箱蔬菜、食品一起运上飞艇。至于张旭，窦一郎在飞艇的报关单上填写为“娱乐项目”。接受检查时，对增设的娱乐项目多收了一笔费用，那些“蔬菜”正常过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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