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太可怕了。
走在黑发少年的身前引路，五条净暗自在心底感慨。
作为被五条家家传术式【六眼】和【无下限】同时选择的人，五条悟对于整个家族的意义可想而知，加上虽然悟大人总是惹得家族的长老们吹胡子瞪眼，但对下人的态度却从不苛责，反倒是在普通族人之间有着不错的口碑。
如今少主离家上学不过八日，突然就带着个小少主回来了，自然是引爆了五条族人的好奇心。
五条净也是其中的一员。
在因为手脚利落被安排给两位“夫人”引路后，他更是获得了一线吃瓜的机会。
原本以为，两位“夫人”中，身材更加高大、拥有【咒灵操术】术式的夏油大人最有可能成为小少爷另一个正式父亲，毕竟天内大人看上去无害又柔弱，据说还是一个未能觉醒术式的普通人，弱者在残酷的咒术界只能沦为炮灰。
然而，没想到啊没想到，原来天内大人才是更狠的那个——
谁家无害柔弱的炮灰能一边露出樱花般柔软灿烂的笑容，一边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猪啊！
而且还……而且还……
因为恐惧，五条净的脚程极快，唰唰唰地在前走着，不多时，就已经来到了后厨的位置。
约莫是为了应对宴席，此时的后厨正热火朝天地忙碌着，但话又说回来，这种明显是为了家族社交和炫耀而召开的宴席，又有几个人是为了吃饭而来的呢？
所以明明是后厨，却没什么烟火气，天内世修抬眸看去，见到的大多是生冷、清淡口的食物，极少数动用明火烧制的也只有几道汤品和烤物。
看到这一场面，天内世修更加确信，自己没去宴席上凑热闹是正确的。
见到五条净，担任主厨的族人本是有些不悦的，但这份不悦在见到随后而来的天内世修后，便尽数化为了谄媚。
“这位就是和少主一起回来的天内大人吧，是有什么吩咐吗？”
天内世修向来是个有话直说的好孩子，一手捏着依旧在挣扎的小香猪，他不好意思地抿抿嘴角：
“我来就是想问问，等会儿席上能不能添一道菜？”
“您说，尽管吩咐！”大厨拍拍胸膛爽朗一笑，显然是对自己的能力很有自信。
天内世修也确实不是那难为人的性子，见大厨轻易答应下来，他放心道：
“我想吃炸猪排，那种，新鲜的、最好是宰杀不超过24小时的小猪崽，裹上面包糠，然后在热油里面多炸一会儿，炸熟炸透的那种。”
五条净：？！！
直哉小香猪：！！！？
大厨目露思索之色，炸猪排的做法简单是简单，主要是天内大人要求食材新鲜，越是简单的做法，才越考验厨师的手艺和食材的好坏。
思索间，大厨的目光就瞥到了天内世修拎着的金色小香猪身上，当即眉开眼笑：
“五条家后山那里就有小型饲养场，都是散养的伊比利亚小香猪，怎么还能劳烦您自备食材呢？”
说着，就忍不住评鉴了起来：
“瞧瞧这前肢的肌肉，再看看这外皮，真不知道是怎么养才能养出肌肉含量这么高，表皮又这么嫩的小猪崽，看这皮肤的颜色，莫不是新出的优质改良种？”
眼神冷漠，仔细观摩着小香猪的肌肉走向，掂量着该从何处下刀才好——这种眼神，向来是禅院直哉看家里那些毫无术式天赋的废物的眼神，几何时轮到别人用这种颜眼光看他？
禅院直哉越发愤怒，愤怒到忍不住从天内世修握着的嘴里发出耻辱的、属于小香猪的嘶鸣。
大厨不知道小香猪真正的身份，五条净还不知道吗？见大厨想对小香猪下手，少年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但看天内世修依旧一副不慌不忙的神色，少年也不好抢在客人前面说话，只能站在一旁，祈求天内大人不要真的把禅院家的小少爷给油炸了。
起码不要在五条家的厨房里做这件事啊！
天内世修自是不知五条净的心思，听到主厨的话，少年微微抬高了下巴，露出一个有些骄傲的神色，炫耀似的说道：
“是吧，您真有眼光，我手上这小家伙可不是外头的那些普通货色，那绝对是小香猪中的贵族，看看这肌肉，看这蹄子，不瞒你说，就算是以我现在的力量，想把它一整个抱住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太能蹦跶了，不过嘛，这也证明了它很健康。”
五条净：？天内大人您在骄傲什么？
禅院·小香猪状态·直哉：第一次被人说是贵族还这么想干掉对方。
被羞辱的愤怒充斥他的整个大脑，但不仅仅是身体的外形变成了一只小香猪，就连刻画在身体里的术式回路都似乎消失不见，反抗是不可能反抗的，除了拥有成熟兽人的理智和灵魂，如今的他就仿佛是一只真正的、土生土长的小猪崽。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少年人从小被娇惯着养成的傲慢和自大宛如被迎头浇上一盆冰水的火焰，顷刻间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寒意和瑟瑟包围着他的不安。
——他还是他，他还能变回禅院直哉吗？
到底还是十四岁的少年人，天资和家世就是他嚣张跋扈肆意妄为的底气，但无论是咒术师的天资，还是禅院家嫡系的家世，都属于禅院直哉，而不是一只小香猪。
至于当时目睹他变成小香猪的五条族人？
如果御三家真的是铁板一块，咒术界也就不会有那么多龌龊的勾心斗角了。
越想，禅院直哉越觉得无望，但死是不可能死的，眼见天内世修已经和主厨讨论到他身上的哪个部位口感最好，禅院直哉心中发寒的同时，也暂时安静下来，只等着积蓄力量。
天内世修的钳制他挣脱不了，这个低贱的普通人厨师他还抵抗不了？
然而就在这时，天内世修再次将小香猪抱回怀里，语气稍带歉意：
“啊，抱歉，耽搁您这么多时间，但这只小香猪我还要带给五条同学看看，用作食材的话，现在还不是时机，您就使用五条家饲养场里的小猪崽吧。”
听到这话，五条净和禅院·小香猪齐齐松了口气，禅院直哉更是惊喜非凡。
天内世修要把他带给五条悟——五条悟如今在前院的宴席——天内世修要带着他去宴席。
而宴席上，有他老爹——禅院家当代家主，禅院直毘人。
禅院直哉承认，嫉妒他，想要他死的人有很多，但其中绝对不包括他爹，只要能见到禅院直毘人，他就能从这个家伙的魔爪中逃出去，还能顺势把这个危险的家伙举报，悬赏为诅咒师！
小香猪想得可美了，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成功脱困重新成为禅院一族新的领头人而天内世修沦为被全咒术界通缉的肮脏诅咒师的那一幕。
然后，它就看到了五条悟万分嫌弃的目光：
“天内，你不是说要去院子里拿手机吗？离开那么久，就抱回来……一只猪？”
说完，澄澈剔透的六眼以比那个下贱厨师更具穿透力的视线打量了一番，正当禅院直哉以为六眼看出自己的时候，白发少年扑哧一笑，看向天内世修：
“你从哪儿找来的猪？这皮色挺罕见的啊，不是吧天内世修，不就是不让你撸毛吗？至于把魔爪伸向一只猪？它这粗糙的、脏兮兮的毛能有我精心养护、一周要做三次护理、涂抹五次精油的尾巴毛好摸？”
嫌弃之色溢于言表，身后的白狮尾巴还一抖一抖炫耀着毛发，让禅院直哉的身体都因为羞耻和愤怒泛出粉红的色泽。
六眼——连他中了术式都看不出来的没用的六眼——他一定会杀了他们的！
被嘲笑审美的天内世修倒是不恼，他笑嘻嘻地把小香猪递上去，小声道：
“我这一趟可不只是去拿了手机，还顺道去厨房点了餐，至于这只小香猪，也不是普通的猪崽啦，嗯……”
说到猪崽的时候，少年对五条悟使了个眼色，下巴向着夏油杰所在的方向点了点，五条悟于是心领神会，对天内世修眨了眨眼睛，两人默契地低下声音讲小话：
“这可是我们交易的样品，是样品啦。”
“交易？那个让你摸尾巴的交易？”
“没错，你看我这个，变得逼真吧？面对面的话就能达到这种效果，这票你干不干？”
夹在两人中间，因而能清楚听到二者对话的禅院直哉：？？
什么鬼？把他变成这副鬼样子居然是六眼指使的？难道他去挑衅看起来最弱的天内世修，也是六眼计划中的一环吗？
金皮小香猪的眼神实在是过于灵动，仔细观察的话，其实很快能发现他和普通小猪仔的不同，五条悟惊讶地挑挑眉毛，尾巴尖儿轻轻触碰天内世修的手背，支起了容纳两个人尽情讲小话的无下限空间。
“难怪我从一头猪的身上感觉到了咒力的残留，原来是你的术式效果啊，有两把刷子嘛天内。”
坦然承认即便是在六眼的视野中，这只小香猪从生理上看确确实实就是一只小香猪后。少年的眼神巡视宴席周围，想要找到小香猪的原型。
很遗憾，鲜少主动参加御三家社交的五条少主没能找到缺席的人，只能主动询问天内世修。
“我记得小净叫他‘直哉大人’。”
谈话之初，天内世修就把小香猪交到五条悟的手中，此时小香猪依旧在挣扎，可比起在体术方面堪称白痴的天内世修，五条悟一双大手简直就是钢筋铁骨，单手就能把小香猪按得动弹不能。
五条悟勉强在脑海中将这个名字与禅院直毘人某个年轻的讨厌鬼儿子对上了号，恍然大悟：
“虎父出犬子的那个犬子，啧啧啧，天内你肯定是被他说了很不中听的话吧。”
“这小孩原来已经讨人厌到尽人皆知了吗？”黑发少年目露惊讶，随即跃跃欲试：“这么说，即便是把他扔掉，一时之间也找不准嫌疑人吧？”
“我赞同。”五条悟丝毫不掩饰自己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两个人飞扬的神采是那么的活泼，那么的生动，那么的……让熟悉二人性格的人感到背后发凉。
即便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光从表情都能猜到他们绝对没商量好事儿，看到这一幕的夏油杰心头一跳，伸手将两个神色逐渐变态起来的家伙扒拉过来，眼睛眯起：
“世修，悟，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哈哈哈，只是刚刚在路上见到了一只很稀有的金色小猪崽，我在问悟是不是他们家的，能不能带回高专养。”
天内世修爽朗一笑，五条悟也咧开笑容，拍拍天内世修的肩膀：
“这是当然啦，你们可是我的好兄弟，别说是一只猪，就算是一群猪，也随便你们挑选哦～”
表情浮夸了些，但情绪饱满，毫不心虚，老实人——诸如夜蛾正道，没准还真就被他们糊弄了过去，但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是夏油杰。
刘海少年几乎是瞬间抓住了问题的焦点。
“猪？”
审视的目光看看在五条悟手下无力挣扎的小香猪，又看看笑得温柔灿烂的天内世修，夏油杰眼皮跳了跳，心下了然：
“你们两个……还没有放弃那个关于尾巴毛的交易？”
刻意压低的嗓音配合上咬牙切齿的语气，生动形象表达出声音主人的无奈。
“事实上，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不只是尾巴毛。”天内世修一脸严肃正色。
夏油杰：……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分外想念同年级除他之外唯二的正常人硝子。
天内世修这话，算是侧面证实了他的猜测，考虑到宴会上人多嘴杂，短暂的交流还好，长时间使用静音的术式交流效果堪称“大声密谋”，夏油杰于是拿出天内世修带来的手机，手指轻轻敲击屏幕，示意换个平台。
于是，远在东京咒术高专享受难得假期的家入硝子，被迫加入三个男同学的发疯日常之中。
【天内世修】；【金色小香猪.jpg】@家入硝子：硝子，好看吗！我在五条家捉到的！
【家入硝子】：皮毛还蛮稀有的，五条家还养猪？
【夏油杰】：别听他胡说，这是被他术式影响的陌生兽人：）不知道是禅院家的还是加茂家的。
【五条悟】：禅院家的，是这家伙首先惹到世修，多变几天算是给个教训吧，谁让他管不住自己的那张嘴。
【夏油杰】：这算是拐带人口吧，悟，世修，给我有点法律意识啊喂！
【家入硝子】：……？你们居然在纠结这种小事？
【家入硝子】：恕我直言，如果天内的术式连生物的种族都能修改的话，你们不应该关注一下其他更重要的东西吗？比如说……术式回路。
【家入硝子】：如果天内的术式能将一个兽人从咒术师变成小香猪的话，你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夏油杰】；……
【五条悟】：！
【天内世修】：？
【家入硝子】：记得把尾巴收拾得干净点儿。
将脸从手机上移开，相邻而坐的三名男子高中生相互对视一眼，读懂了对方眼中的潜台词。
五条悟当即将还保留意识的小香猪敲晕，递给夏油杰后，沉着脸离开，让一直留意着六眼动静的参会者好一阵猜测。
天内世修：不敢动，安静如鸡.jpg
从夏油杰的怀里接过小如月，四人小群的信息还在刷新。
【五条悟】；世修，你确定看到你把禅院直哉变成猪的，只有五条净一个人对吧？
【天内世修】：可以确定，而且小净没有咒术师天赋，应该意识不到这后面的意义。
【夏油杰】：看来这只小香猪，暂时是还不回去了。
【天内世修】：QWQ我会对它负责的！
【家入硝子】；天内同学也不用太有压力，起码证明了，你这术式的上限还是很高的嘛，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可是比悟的存在，更划时代呢（笑）
天内世修：……
【设定修改】的上限啊，那确实没人比他更清楚，只可惜想要达成划时代的效果，即便是本体也需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暂时是不用想啦~
犹豫的功夫，又一条特别提示从屏幕顶端窜出。
是他宇宙第一可爱的妹妹酱！
【宇宙第一可爱的妹妹】：哥——给你看这个！
【宇宙第一可爱的妹妹】：【图片加载中.jpg】
【宇宙第一可爱的妹妹】：五条悟，就你的那个同学，咒术界的六眼天才，居然有子嗣了！
天内世修：……
嘶——他是不是忘记告诉妹妹，那个孩子是他们一起生的了？
心虚了一秒，天内理子的消息还在接连不断地发送。
【宇宙第一可爱的妹妹】：而且他儿子比他还要贵哎，黑井和我说，消息刚刚被爆出来，黑市上就有了那个叫“五条如月”的可怜孩子的天价悬赏，生死不论三亿美元，能偷到活着的话，足足六亿美元。
【宇宙第一可爱的妹妹】：哥哥你肩不能挑腰不能扛的，吹阵风都能感冒，白长一身肌肉结果连我都跑不过，可千万不能去凑热闹，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天内世修：……
他是先应该感慨小如月一跃成为全家身价最高，还是该反驳自己如今已经改头换面，且秘密曝光的话，大概会比小如月更值钱？
我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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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兽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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