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五条家也没打算把小如月隐瞒起来，但小如月出生的消息到底是仅在御三家和咒术界高层流通，消息从何处泄露不言而喻。
但悬赏金额能达到这个水平，还是有些超乎天内世修的预料。
“真的存在个人资产超过六亿刀的诅咒师团体吗？”少年露出没见识的目光，视线扫过与会的另外两家人，茫然地眨眨眼：
“这么高的悬赏金额，直接就能筛选掉绝大多数的可疑人选吧？”
固定资产超过六亿刀的团体或许很多，但能为了一个不确定的【蛋】一口气拿出六亿悬赏的势力，放眼整个国家范围，也没多少，故而少年摸摸小如月光滑的蛋壳，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但是小如月居然比悟还值钱……也是，小如月如今算是和悟绑定了，把悟的存在算上的话，区区一个亿，应当是没人愿意来冒险的。”
夏油杰点头，肯定了天内世修的说法，只可惜，如今摆在他们面前最要紧的问题不是小如月的悬赏，而是如何把禅院·小香猪·直哉给偷出去。
这边，偷猪计划正在实施，另一边，远在京都附近的加茂主宅中，额顶有着缝合线痕迹的老者，正在伏案写作着什么。
“羂索，挑来选去，你就选中了这么一具身体？”突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身僧衣的白发少年出现在房间的阴影处，语气有点嘲讽。
但羂索早已熟悉了少年的这种出场方式和说话方式，白眉白须，顶着张老橘子皮一般遍布褶皱的面容，羂索放下笔，眯起眼睛，竟显出一种慈眉善目的味道来：
“这具身体不好吗？加茂家实权长老、总监会七人会议的议员之一，除了术式的战斗力不太行，这具身体已经是诸多受我掌控的傀儡中，最优质的选择了。”
简单阐述了选择的理由，羂索拿起桌案之上刚刚还伏案写作的文件：
“你看，换个身份，可没有那个财力和权势发布这种金额的悬赏，六眼的孩子啊，你不好奇会孵化出什么样的怪物吗？”
“历史上六眼之子又不是没有留下过子嗣，哪一次见你如此感兴趣过？”
里梅嗤笑一声，戳破了羂索的真实意图：“与其说是想要得到那个孩子，其实你更想让那个孩子当着六眼和咒灵操术使的面死去吧。”
“正是恶趣味啊，羂索，就因为没来得及让你的人先接触那个叫夏油杰的术士，就不惜刻意制造事件，让那个术士主动离开正统咒术界，不愧是你。”
“这可冤枉我了。”有着和善外表的“老者”好脾气地笑了笑，轻声道：
“我只是觉得，咒灵操术这样好用的术式，不应该仅仅局限于咒术界这一方小小的池塘之中。”
“等待了千年，天元**重启的时机、咒术师和咒灵平衡的打破、咒灵操术使者的诞生……这么多有利于我的巧合堆积在一起，不正说明，我要做的事情才是天命所归吗？”
说着说着，苍老的声音尾调渐渐高昂，显出几分奇特的亢奋，让站在他身后的里梅忍不住又往后退了几步，脸上露出赤｜｜裸｜｜裸的嫌弃之色。
他对羂索所谓的大义啊，理想之类的，完全不感兴趣，他在意的仅仅只有两面宿傩大人的复活。
如果不是因为两面宿傩大人的命令，他才不想和这么个疯子搅和在一起。
只可惜，作为合作达成的条件之一，在宿傩大人复活前，在羂索需要他帮忙的时候，里梅也必须帮他执行。
比如说现在。
“……你是说，你感觉自己的记忆被影响了？”
略过关于六眼和六眼子嗣的讨论，羂索终于提及此次主动联系里梅的真正目的。
“没错，很意外是吧，千年以来，我以为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咒术师的术式和灵魂，但是……这件事确确实实地发生了。”
盘腿坐在榻榻米上，老者状态的羂索描述着自己的感受：
“从虎杖香织的身体上离开以后，我清楚地感知到，本体上多出了一道束缚的印记，且这道印记是我自己主动结下。”
“虽说，在束缚的影响下，我终有一日会和交易的另一方相见，但是有趣的是，我没有任何关于这道束缚的记忆，就像是有人抹去了我关于这道束缚的存在一样。”
听到羂索的描述，里梅不由得正色起来。
作为羂索的合作者，整个咒术界不会有人比里梅更了解羂索的隐藏和苟命本事有多强，纵观整个咒术界的历史，那些影响御三家的大事件或多或少都和羂索的参与有关，甚至咒术总监会的成立，都有这个男人在幕后推波助澜。
可就是这样一个男人，愣是没有在历史上留下任何痕迹，其手段之厉害可见一斑。
能影响羂索记忆的术式？
想到这个可能性，里梅不由得笑了：
“你是想让我帮你调查这件事？”
“没错。”羂索点点头：“我可以信任你的，对吧。”
“那是自然。”
心怀鬼胎的二人相视一笑，达成了又一次的合作。
正在里梅开始调查近一个月来“虎杖香织”的行为轨迹的时候，天内世修和夏油杰也在五条悟的安排下返回了东京咒术高专。
嗯，禅院·小香猪·直哉自然是跟着他们一起回到东京咒术高专的，禅院直哉本人神秘消失的消息已经传开，毕竟也算是御三家有头有脸的人物，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消失，禅院家自是不会罢休。
禅院直毘人甚至都在怀疑，直哉的消失，是不是五条家对于五条如月被挂上黑市悬赏一事的报复。
好吧，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承认，十五年前六眼的刺杀悬赏他们禅院家确实有掺和一脚，但这次五条如月的悬赏事件可是和他们一分钱关系都没有！
但猜测毕竟是猜测，不能因为一个猜测就咬死了禅院直哉失踪是五条家的阴谋，毕竟他儿子是什么德行，他大致还是清楚的。
总之，禅院家和五条家因禅院直哉的失踪开始拉扯僵持，五条悟也因此被迫逗留在家里，回到东京咒术高专的只有天内世修、夏油杰、和当事猪。
东京咒术高专·宿舍区域·家入硝子宿舍
“我说，你们就一定要聚集到我的宿舍吗？”
大清早被同期哐哐敲门吵醒的家入硝子喝着天内世修带来的奶茶，心情总算是好了点，但看着两个同期，又低头看了看被捆成粽子的金皮小猪，家入硝子忍不住低头叹了口气：
“六眼都看不出端倪的诅咒，我能有什么办法？常规手段的解咒，据我所知没有。”
说着说着，少女忍不住戳了戳被捆绑成粽子的金皮小猪的皮肤，引得小猪怒目而视，四肢也不安分地扑腾。
“体内已经完全是属于你的咒力的气息，真是霸道啊，连高专的防御结界都察觉不到它体内属于那位禅院咒术师的咒力。”
简单做了番检查后，家入硝子中肯地做出判断：
“以你术式表现出来的潜力，看来毕业后是不愁找不到工作了。”
“我也这么觉得。”天内世修伸出一个大拇指，爽朗一笑。
夏油杰艰难地将话题拉回它应该在的地方：“所以这只猪……要怎么处理？”
禅院小金猪还在哼唧，经过这大半天的耽搁，禅院直哉已经不再顾及发出那种耻辱的声音有损他的尊严，第一次沦落到这种无助地步的小少爷既惊又恐。
理智上，他知道五条悟不会轻易夺走自己的性命，一个活着的禅院直哉，产生的价值绝对比一具死尸要大，而且五条悟嚣张是嚣张了些，但绝非滥杀之辈。
可情感上，现实由不得他不怕。
毕竟在五条家厨房的时候，将他变换成猪的、那个叫天内世修的咒术师，表现出的样子可不像是在说谎。
没错，天内世修、五条悟、夏油杰以及刚刚见到的家入硝子四人之中，最让禅院直哉感到恐惧的，不是以嚣张傲慢性格恶劣在御三家中出名的五条悟，而是看起来最为人畜无害的天内世修。
毕竟少年和五条家的厨子讨论猪排该怎么炸的时候，作为当事猪的禅院直哉是真切的，从少年的身上感受到了那漫不经心的对待，明明没有丝毫的恶意和杀气，可禅院直哉直觉性地感受得到，在少年的眼中，自己和真正的猪崽没有两样。
毕竟正常人在吃猪肉的时候，同样不会对那只提供了肉的猪，产生任何的恶意和杀气。
思及于此，禅院直哉有些绝望。
这个时候他说自己绝对不会暴露天内世修术式的秘密还来得及吗？
三人的讨论也恰好进行到了这个关键点上。
“……也就是说，在夜蛾老师那里等级的时候，你只等级了能利用术式修改他人性别这一种能力？”
“是的。”天内世修点点头，不好意思道：
“毕竟我将来不是很想从事战斗类的职业，打打杀杀多没意思啊。”
“那我们现在唯一要处置的，就是这位禅院家的术士了。”夏油杰盘点了一下自己所拥有的咒灵，遗憾道：
“我所调伏的咒灵之中，并没有那种能修改或者使人丧失记忆的类型，五条查阅了家族的咒物库，也没有找到有类似效果的咒具，天内，你能给他施加一个失忆的设定吗？”
“可以是可以啦。”天内世修为难地摸摸脑袋：
“但是设定一旦施加，轻易不能撤销，这位说话不太好听的咒术师以后大概会经常性地失忆吧，嗯，在二次元也算是一个萌点？”
说话不太好听的禅院直哉：……
天内世修对禅院直哉的处置方法倒是不怎么在意，但尚且年少的夏油杰显然无法接受这种草率的处理结果，少年摸摸额角，轻声叹道：
“算了，就先这么放着吧，我看看能不能尽快找到和记忆有关的咒灵，在此之前，就由天内你先把他养着。”
“杰同学！你真是个大大大好人！”
面对这位兢兢业业帮自己收拾烂摊子的夏油同学，天内世修第N次发出好人卡：
“真的不能接受我一声诚挚的‘义父’吗？”
“接受，怎么不接受？”
回应他的是刘海少年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夏油杰觉得自己在某些方面的节操和底线正在以相当迅猛的速度下沉。
就比方说是现在，面对天内世修脸都不要的请求，数天前还会因此手足无措的少年伸手摸摸“义子”的头顶，声音有些咬牙切齿：
“反正事情已经做了，这一声义父我受得可不亏。”
·
会议结束后，禅院小金猪就暂时以宠物的身份留在了东京咒高的校园里，而正主禅院直哉的神秘失踪，可谓是在御三家掀起好一阵风浪，连小如月的风头都被掩盖了过去。
五条悟处理完后续事宜返回高专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周有余，少年刚刚返校就准备逮着罪魁祸首敲诈一番。
比如说快点帮他把上层的老爷爷们变成猪什么的。
然后就在咒高的操场上，看到了物理性累成一摊的天内世修。
“他怎么了？”
站在面色苍白，像是被吸干精气一般的同期身边，五条悟伸手戳戳少年惨白的面庞，一边好奇地询问一旁的夏油杰。
“耐力训练，毕竟天内已经觉醒了术式，虽然底子薄弱了些，但经过咒力强化的躯体不比受专业训练的运动员差——关于体术的训练，也该提上日程。”
身着灯笼裤的黑发少年慢条斯理地解释着，说完，又看了看手机显示的时间，声音抬高：
“休息时间到了，今天的训练还有三千米要跑，完不成可是会影响平时评定的哦。”
躺在地上的咸鱼动弹了一下，慢慢爬了起来，一副魂儿都飞出去的虚弱模样。
五条悟看着觉得好玩，瞅见天内世修虚弱地和自己打过招呼后继续开始跑步后，他好奇道：
“世修他还在意平时评定？”
他以为天内世修应该是那种能摆烂就摆烂，不能摆烂就面前翻个身的咸鱼性格才对。
“嗯。”这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这一周间，因为帮忙照顾（禁锢）禅院直哉，夏油杰无意中得知了天内世修到咒术高专上学的原因：
“世修来上学，就是因为想成为妹妹的榜样，自然不想平时评定不及格。”
说到这儿，夏油杰的神色柔和了起来，就连五条悟也因为这个理由而咋舌。
怎么说呢，以他们和天内世修相处时的感受而言，很难想象他在自己妹妹面前还会有形象包袱这种东西。
将视线从天内世修的身上移开，五条悟很快注意到了被绳子拴着蹄子拴在休息区护栏上的小香猪，挑了挑眉，笑道：
“这家伙看起来还挺服气的？”
“大概是因为世修在他第一次偷偷搞破坏的时候，又当着他的面做了一次炸猪排吧。但无论他老实不老实，留在高专总归是不合适。”
解释了原因，夏油杰看向五条悟：
“关于能影响记忆的咒具和咒灵，你那边有没有消息？”
“这个啊……”故意卖了个关子拖长语调，等到夏油杰都忍不住想要揍人的时候，白发少年这才翩然道：
“确实有，地点在仙台那边，一间还在运营的商场，突然接连发生四起儿童失踪事件，而且都是在和父母一起行动的时候失踪，奇怪的是，同行的父母全部失去了在商场内部的相关记忆。”
正说着，标志性的叮铃声从夏油杰的手机中传来，耳边是五条悟得意的声音：
“看看，这就来了，顺利的话，完成这个任务后，就能把禅院家讨厌的小崽子扔回去了。”
“但愿如此吧。”一边点开任务详情的，夏油杰摇摇头笑道。
虽然开学不过一个月，但在东京咒术高专的这一个月，过得可比他人生中的前十五年都要精彩。
精彩到他直觉性地认为，这次的任务，大概也不会简单结束。
·
事实证明，夏油杰的预感是正确的。
仙台·百目商业大楼。
考虑到任务描述中，被咒灵盯上的受害者大多为带着幼崽兽人的成年人，夏油杰、五条悟和天内世修等人商议了一番，决定伪装成带着弟弟逛商场的哥哥，而弟弟的人选，自然就是禅院直哉。
于是又一次的设定修改过后，金皮小猪变成了金毛小猫，虽然依旧是动物体型，却并非真正的兽人。
但猫咪的身体配合上禅院小猫那极其灵动的眼神，糊弄糊弄咒灵还是没问题的。
然后，带着金毛小猫，三人在辅助监督的护送下来到卖场，只可惜逛了又逛，也没能触发事件。
本以为今日的诱饵计划到此就结束了呢，没想到五条悟和夏油杰一个错眼的功夫，带着禅院小猫的天内世修就消失在了餐厅外。
“有咒灵的气息。”面色不善地做出判断，夏油杰眯起眼，仔细打量着天内世修刚刚待着的位置。
“不止。”五条悟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少年抬眸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语气带着十足的冷意：
“能这么精准地在人流中找准目标，十有**不是野生的咒灵，杰，看来这次是遇到你的同行了啊。”
“不过无所谓了。”
似乎是想到了有趣的事情，少年忽地又笑了，恶劣的光在蓝色的眸里跳动，嘴角的笑也越发肆意：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觉得，天内就是我们当中最弱的那个，挑中他就是挑中了软柿子吧？”
上一个这么觉得的人，可是当了整整一个多星期的小香猪呢。
虽然心底残存着被挑衅的怒火，可越是愤怒，夏油杰与五条悟反而越是清醒。
特别是在，并不是很担心失踪同期安危的情况下，他们能做的事情就很多了。
因为最近隔壁在装修，基本上只有晚上能码字，所以稍微调整一下更新时间，从晚上六点挪到晚上9~12点，写完就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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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兽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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