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香喷喷的豆沙馅月饼新鲜出炉，红豆馅混杂着咸香味的橄榄仁和杏仁脆片，配上清香回甘的绿茶，绝！
“不留香可是鼎鼎大名的侠盗，怎么可能会不认识呢。”唐今然笑着回答。
朱岁颐：“……”不过觉得也对。
“侠、盗？”
“嗯哼。”唐今然笑着解释：“以前雨水多，发生水灾时，每家每户都祈祷不留香出现。虽然不是名贵食材，但足以活命。”
朱岁颐忽然想到，每次有天灾**，梦鲤楼仓库就会失窃，但都是瓜果蔬菜。
难道就是不留香做的？
“唐大叔，那你认识我爹吗？按小满说的，我爹也是京城万府的人。他叫万千寻。”
唐今然眸中燃起一丝异样的情绪，转瞬即逝，说：“认识。”
朱岁颐用食盒装了六个，说：“给我娘带两个。她最喜欢吃豆沙馅的……那我娘怎么不认识你呢？”
唐今然笑了：“忘了吧，那么多年不见了。”
朱岁颐笑着附和，不好意思再继续话题，伸长脖子看前厅：“……高川呢？”
许小满摸了摸吃得饱饱的肚子：“被吓回厢房就没出来过了。”
朱岁颐颔首：“那我给娘送了月饼再回来。……今晚高川应该会去月饼加工厂吧。”
今晚看高川的反应并没有爱吃这玩意儿，这让林奕想到一个可能——
高川需要十头猪。
林奕试过高川的五仁月饼，馅料没有太多果仁，都是叉烧居多，但有花胶、海参做馅，最大的亮点是有了一颗糖心鲍鱼。
哪里有人会一口气订十个烤猪头，像这些定制菜，林八万可是要五倍收价。
但完整的一只猪更贵。
如果是没了十只猪头的猪现场拉走，价格是便宜一半。
林奕立马找人去问合作的猪肉佬，近日是否有人定了十头猪。不仅有，还比林八万早一天来定，说只需要肉的部分，不过能给他高价回收全部猪杂。
开始猪肉佬还当他来发疯，然后特别好服务说帮他送，但他是自提的。
他们找到月饼加工厂的话，说不定就能找到梦鲤楼被盗的鲍参翅肚，瓦解这个盗窃团伙。
林奕实话实说：“不好说。”
朱岁颐越来越觉得跟林奕说话费劲了。
……
风清月明，繁星闪烁。
唐今然烤好全部月饼，乘凉待包。
林奕拿出一壶酒，倒着酒，笑而不语。
唐今然拍了他一下，“干嘛呢？羡慕呀。”
林奕笑着说：“当然羡慕唐大叔呀。”
两人相处得十分融洽，一点都不像刚认识。
林奕吃着月饼，“今天真怕你一刀把崔禾砍了。”
唐今然捏着酒壶的把手，沉声道：“他把岁颐敲晕那晚，我就想这样做了。”
林奕拿过月饼吃，盯着豆沙馅出神。
古代的朱岁颐被崔禾敲晕那刻就丧命了。所以朱岁颐穿过来就等于重生，丧失了所有记忆。
但林奕有。
林奕记得当时他们分头包抄假冒不留香团伙的盗贼。他赶到的时候，朱岁颐已经被敲晕扔进湖中。
更记得，他是京城万府派过来寻找不留香的人。
本来想方便行事，靠近当地捕快朱岁颐，却心悦上这个无所事事**无能的笨捕快。
之后发现她都是在装的，暗自在寻找京城万府的万千寻，也就是她亲爹的下落。
恰好他知道万千寻的下落。
酒过三巡，唐今然忍不住指责：“林少爷，你明里暗里让岁颐知道万千寻的身份，是不是违背我们最初合作的约定？”
林奕挑眉一笑：“文华都如愿了，何况是重新做人的朱捕快。”
“文华。”唐今然叹息一声：“死得真冤，幸好贾小伞死前，放下当年恩怨，以德报怨。”
唐今然往地上洒了一杯酒。
开始贾小伞以为林八万和曾淘父亲联合骗了他爹，害他爹饮毒死亡。三人曾经是最好的朋友，可惜色字头上一把刀，贾小伞父亲被一个女人所伤，一直走不出来才会自尽。
林八万偷偷给钱贾小伞，曾淘父亲教他厨艺，希望他以后过上好日子，谁知贾小伞一家被万悦溪洗脑。
一个误会演变成一宗宗命案。
有人为牺牲自我，让一切归于平静。
有人想鸡飞狗跳，想填满内心空虚。
林奕看着天上那轮明月，唇角忍不住上扬。
最近某人吃得多，脸圆圆的，跟这个发光发亮的光酥饼一样。
唐今然看着这幅春心荡漾的脸，啧啧两声：“行了。你爹已经开始怀疑万悦溪，布料都找到了吗？”
万悦溪是随林八万跟林奕来泷镇查案请来的“演员”。
京城万府人多眼杂，各司其职，各怀鬼胎。
没想到万里挑一的“演员”居然是对家派来的眼线，还起了夺家产的心。最近搞到满城风雨，把隐居在深山的唐今然都惊动了。
林奕指尖绕着酒杯在玩：“找到了。但不是囤放食材的仓库。也找不到……你。”
唐今然对上林奕调侃笑脸：“滚。”
“这个高川死哪去了。”唐今然笑骂。
林奕满上一杯酒：“怪谁？怪你不保护好他。”
“啧，这不是下山找他了嘛。……冒很大风险的。”
林奕话中有话地回：“确实。”
翌日。
夕阳西下，高川都没出发去月饼加工厂，崔禾也一直在梦鲤楼忙活，就是整日神经兮兮，客人说话声大一丁点都会受惊，更不肯进去后厨。
最后一丝余晖都被灰蓝色的夜幕吞噬，有两辆马车运着布料到梦鲤楼。
林奕盯着一匹匹精美高档的布料摆满在圆桌，问马夫：“是不是送错了？”
马夫摇头：“没错，京城送过来给高川高公子。”
朱岁颐想起高川半路遇袭，“没错。高公子，你的布料到了。”
哐当一声。
高川把茶杯摔落在地，愣在那。
朱岁颐喊了几声才有反应。
高川回过神，说：“可是我不认识你们。……这也不是我运来的布料款式。”
朱岁颐：“哦？”
两位马夫是镇上的人，其中一位马夫就是昨日帮高川运行装。
“这肯定是高公子的布料呀。……跟昨日弄脏的一模一样。”
“不信问问小二，你看这匹是不是长一样。”
朱岁颐突然发现不对劲：“高公子的家丁是踩风火轮回京城的吗？昨日回京，今日布匹就到了。”
高川冷汗浸湿鬓发，给马夫一人一碇银子：“我也不知。……是谁把布料交给你们呢？”
马夫欣然收下，回答道：“京城万府的管事。”
京城万府。
四个字说出来时，崔禾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高川脸色变得跟白纸一样，双腿发软，坐下时屁股都没碰到凳子，扑咚就摔倒在地：“京城……万万万府的管事？”
朱岁颐用手肘撞了撞林奕：“京城万府就是你娘的万家吗？”
林奕淡定地喊小二把人扛到房间休息，皱握住作乱的手肘，一字一顿：“别、乱、来。”
朱岁颐头顶缓缓冒起三个问号，请问她怎么乱来了。
“你发烧了？怎么那么烫？”
林奕弯了弯唇角，嗓音低低，带着一点点笑意：“晚点跟你解释。”
许小满跟朱岁颐坐在同一桌，默默吃着甜甜地下情的瓜，找准时机开口：“肯定不相关呀……我爹说，京城万府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你爹就是其中一位。”
高川不断用袖子擦渗出额头的冷汗，看朱岁颐的眼神变得小心翼翼。
坐在旁边的“客官”只敢默默品茶。
朱岁颐压了压微翘的唇角，指着布料：“要帮你送过去锦绣坊吗？”
高川连灌几杯白酒，脸色肉眼可见地红润起来，说：“不用了，帮我拿上厢房。”
“行。”
朱岁颐瞟眼空荡荡的酒壶，六十度的白酒喝完了……怪不得那么红润。
高川房间飘着一股浓烈酒香味，万悦溪站在那检查堆满在桌的布料都有些微醺，检查完就快速撤退出房间。
“确实是失窃那一批。”
朱岁颐从房间缝隙指着几卷红彤彤的丝绸布：“万老板，镇上有人定嫁衣了吗？”
“对呀。”万悦溪笑着回答：“怎么，你也想订？”
许小满哦起嘴巴，意味不明地看看朱岁颐，又看看林奕。
朱岁颐对上许小满祝福的表情，没好气地笑出来：“订，订给阿丁和你。”
许小满整张脸都红了，说：“好呀。”
丁冬至舌尖抵着后牙，见高川翻了一个身，轻轻地把门带上。
许小满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我留在这守着高川吧。”
其他衙差都派出去找月饼加工厂。
朱岁颐笑得贼兮兮：“行，我晚点过来跟你换班。”
许小满撞了一下朱岁颐，扭扭捏捏地说：“丁冬至，我留下来陪你吧。……家里都没人，今天我那样顶撞高川，谁知道他有没有派人去我家埋伏我……今天梦鲤楼就安排十几个了。”
丁冬至欲言又止，最后点头答应了。
朱岁颐吹了一个无声的口哨挑逗许小满，同时很欣赏许小满的坦诚和热情，余光对上林奕无波无澜的眼神，什么都没说就先离开了，笑容凝结在脸上。
回到朱府时，一股酒香飘来，朱心弦坐在院子喝酒。
朱岁颐坐过去。
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辛辣漫遍舌尖，流进喉咙直达胸腔，把心中的烦闷都冲散了。
怪不得大家不开心会想喝酒。
朱岁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跟朱心弦碰了碰杯。
朱岁颐很少主动喝酒。
朱心弦拍了拍她的脑袋，语气温柔带着安抚问：“我的岁颐呀，怎么了？查案查得不顺心？”
朱岁颐眼珠子转了转，琢磨了许久，想着从何问起。
夜风习习，寒意入心。
朱心弦见她一直没问出来，拉她进房：“给你做了新衣裳，试试看合不合身。”
新衣裳是山矾色的穿翻领小袖长袍，翻领是朱砂红色，用桃粉色的针线绣着百合花纹。
朱岁颐清冷高贵的脸搭配这身衣裳，帅气又自信。
“好看。”
朱心弦拿出一串小葫芦挂到朱岁颐腰带，吩咐道：“最近出门都带着这串葫芦，保平安。”
朱岁颐好奇地拎起研究。
是一对小葫芦用红绳跟一串铜钱绑在一块。
朱岁颐摸到凹凸处，在烛光下看见葫芦刻着：「诸事皆宜」、「勿忘初心」。
“这是你爹留下来的。”朱心弦又喝了一杯。
“所以帮我取名「岁颐」。”
朱心弦浅浅地“嗯”了一声。
朱岁颐盯着朱心弦漂亮的眉眼，问：“娘，爹真是京城万府的人？”
朱心弦倒酒的动作一顿：“谁跟你说的？”
“小满。”
朱心弦想了想，想起来了：“哦，许大哥的闺女。……你爹就是太爱行侠仗义锄强扶弱了，闷老头一个。”
她点了点朱岁颐圆润的鼻头，笑道：“你呀，现在跟他一样，有命案就扑过去，外祖是不舍得娘再失去一次至亲，才会动不动就骂你。其实他最疼你了。”
“我知道。”
朱岁颐目光真诚地看着朱心弦。
朱心弦笑了，搂着朱岁颐，笑道：“真是我的小棉袄。”
“有你真好。”
朱岁颐跟着笑，鼓起勇气问：“京城万府的万千寻和锦绣坊万悦溪、万里楼万里云，……熟吗？”
勇气只鼓满一半。
朱心弦被朱岁颐的问题弄懵了，酒全洒了出来。
她勾了勾唇角，看朱岁颐清冷脸庞是掩不住的紧张。
“你是不是想问，你跟林奕有血缘关系吗？”
朱岁颐攥酒杯攥得紧紧，纠结一会后，坦然点头。
她想好了。
如果两人有亲属关系，就当最合拍的搭档；反之，她就勇敢一点，不再做鸵鸟了。
这两天，稍不留神就性命不保了。
说不定哪天就命丧黄泉，那至少要死得不留遗憾。
朱心弦：“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
早就喜欢了。
但不敢承认。
朱岁颐没想到朱心弦会这样问，笑着回：“他把我救起来那时起。”
朱心弦给朱岁颐满上一杯酒：“有的话，万里云敢追我？”
是哦。
她怎么没想到这个bug！
朱岁颐有几分好奇：“既然没有，你之前为什么要阻止我们？”
朱心弦敷衍道：“不舍得你嫁呗。”
“妖～娘，我想听真话。”
“这就是真话。”
两母女恢复平日打打闹闹，难得清闲地喝了一会酒。
朱岁颐有几分醉意，突然问：“娘，真得是不留香杀死爹的？”
朱心弦眸色突地变冷。
朱岁颐意识到朱心弦情绪的变化，连忙解释：“娘，我觉得不是不留香杀爹的。爹的死肯定另有隐情，说不定我能查出来，最近的案件已经把不留香逼出来。”
“不留香出来了？”朱心弦微微皱眉。
“对呀。高川想杀掉唐大叔，不留香出来阻止。娘呀，不留香是好人。”
朱岁颐坚定地说。
她倒在朱心弦肩上：“娘，你看不留香都是好人，说不定我爹还没死呢。所以，你不要再每晚买醉了。我知道你想爹了，但是……你还有我呀。”
朱心弦眼眶一红。
朱岁颐酒意上头，喃喃道：“你每晚趁我跟外祖睡着就出来喝酒。娘，我很抱歉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又感觉你没多信任我，所以没出来陪你。现在不会了。有你跟外祖，我觉得很幸福。别人肯定很羡慕我，所以我想别人也羡慕你们。”
“我一定会查出真相，如果爹还在，我也一定会找回爹。”
“不留香是好人。”
“娘……你听见了吗？”
朱心弦擦着眼眶流出的泪，点头：“听见了……这就够了，岁颐，不要去查真相。”
“不留香不配你为她正名。”
“你认识不留香？”
朱岁颐已经醉了，被人抱回房间。
没听到朱心弦点头，说：“泷镇是京城万府拿来困住不留香的笼子。”
“是你爹不畏强权，过来救她。”
“最后她选择留在这，辜负你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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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风高，孤男寡女。
许小满和丁冬至在高川旁边的厢房监视。
蜡烛已经燃到底，许小满也已经睡醒一觉，见丁冬至认真专注地听着隔壁厢房的动静。
许小满揉了揉惺忪睡眼，起身走到圆桌，倒了一杯茶喝：“高川没那么快醒，我起来值班，你睡吧。”
丁冬至：“不用，你睡吧。”
许小满拍了拍脸蛋，睡意还是很重，已经没有白日那么活泼，强撑着陪丁冬至聊天。
丁冬至把剑放下，坐到她旁边：“让你回房睡，非要跟过来。”
“你答应我，我就不用整天缠着你了。”许小满困得不行，趴在桌子马上又要睡进去。
丁冬至只是喝一杯茶的时间，许小满已经发出呼呼响声。
他无奈摇头笑了声，放下茶杯，走过去把人横抱起来，往床上走。
旁边传来很小的咯吱声。
丁冬至侧目看过门口，听到很轻的脚步声和关门声，有动静了。
他快步把怀里的人放回床，准备去查看，却发现此人漆黑瞳仁睁得大大，亮晶晶地看着她。
是崔禾偷偷摸摸来到高川厢房。
崔禾在厢房翻了个遍，都没找到要找的东西，转头去看醉酒在床的高川。
他轻手轻脚走到床边，谨慎摸索着高川的衣裳。
崔禾找到满头大汗，汗嘀嗒地滑落到高川手背，吓得连退两步，撞到椅子。
闷闷一声砰。
见高川一点反应都没，不禁上前推了推他，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丁冬至发现问题后，走过来翻过高川，高川太阳穴和人中都插着银针，脸色发青，嘴角流着血。
崔禾吓得连连后退，“死死死了？”
“高川……死了。”
“是不留香，不留香把高川杀了。”
啊啊啊啊…..想不到吧，想到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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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林奕真实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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