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哥拍完抖音，上工。
术业有专攻，店内的机器比程嘉年的刀好用多了，很快削掉龙肉上的坚硬鳞片，他对程嘉年的说辞毫不怀疑，咧嘴一笑，提醒她：“妹子，你这肉买的不好啊，鳞片这么硬，是条老蜥蜴吧，怕做起来不好吃哦。”
程嘉年想，堂堂一条龙被人当作大蜥蜴，如果泉下有知，该气得吐血了。
“我打算拿来煲汤，老了也不怕。”她说。
第一次处理如此珍贵的食材，当然得好好利用，骨头渣子都不放过才行。程嘉年已经想好了，这块尾巴肉，切成两段，一段烤，一段煲汤。
王哥操着把刀背宽厚的长刀，三两下把尾巴切成两段，装进袋子里，递给她。
“谢谢了。”程嘉年紧接着问，“加工费多少钱？”
王哥：“不用钱，我那条抖音已经500播放了，谢谢大妹子你提供的素材哈。”
“走了。”程嘉年自然而然地把袋子递给一旁的岳如兰，“下午有课吗？没有的话去我家，我给你烤串蜥蜴肉。”
岳如兰看上去犹豫又心动的样子：“我、我我，吃了不会中毒吧？”
程嘉年：中毒了还不是我给你出医药费。”
岳如兰经历短暂的心理斗争，还是决定跟着去。
她实在想知道，蜥蜴肉是个什么味道。
两人走到菜市场门口，被一辆身形硕大的黑色保姆车吸引了目光。
岳如兰感叹：“好招摇的车牌号。”
车牌号上连着好几个8，估计比这车子还贵上不少。
刚刚菜市场里的中年女人，拎着两大袋菜，上了车。
拉开车门的时候，程嘉年看到一截窄窄的脚踝。
刚降温没多久，它的主人已经裹上了一层厚厚的袜子。
看上去很怕冷的样子，上身裹着一件the North face的羽绒服，黑粉撞色，今年的新款。
脸看不清，脑袋上戴着一个毛茸茸的针织帽。
黑门一闪而过，合拢，没给程嘉年多看的机会。
她觉得那个人裹成一团的样子，像只汤圆。
岳如兰见她呆在原地，出声提醒：“还不打车？我提着快累死了。”
程嘉年这才掏出手机叫车。
她心想，怪巧的，湖城这么大，一天竟让她碰见两次。
……
岳如兰来过程嘉年家好几次。
第一次来是她到本地上大学，这个远房的姨请她来家里吃饭，程嘉年一个人住，本地房价不高，她租了一个三十平的房子，打理得井井有条。
进门，玄关处的鞋架上是永不凋零的干花。客厅的采光充足，冬季也有金黄的阳光。阳台上摆着几盆植物，不是观赏花，是程嘉年做菜用的佐料，有薄荷、七里香、罗勒，用她的话说，就是好养，而且实用。
她给岳如兰拿了双拖鞋，把龙肉放进厨房，接着把岳如兰带到了书房。
“我烤肉需要时间，你先帮我把昨天的直播剪了。”
岳如兰：……
她就知道程嘉年不会让她闲着。
岳如兰至今怀疑，程嘉年对自己这么好，就是因为自己读了个万金油的新媒体。
退可以给她做拎食材的小助理，进可以帮她剪视频。
岳如兰嘴上嚷嚷着“万恶的资本家”，身体倒是诚实地弯了下去，打开电脑主机。
……
程嘉年安顿好小孩，就开始处理龙肉。
巨大的肉块被分成两大段，她把其中偏瘦的一段放进冰箱，准备先烤较肥的那段。
有点油脂，烤起来才香。
收拾了一下厨房，程嘉年架起相机，开始拍摄。
南美大蜥蜴这么好的食材，播放量至少得有50w吧，她可不能浪费了。
程嘉年有些洁癖，所以出租屋内永远干净整洁、一尘不染，经常用作拍摄场地的厨房更是如此，墙面上做了贴砖设计，碗筷在悬空碗架上一字排开，灶台上摆着各色样式简约、颜色治愈的顺手厨具，看起来好像穿越到了日常治愈番剧中的小家。
程嘉年启动相机，对着闪烁红光的镜头念出经典开场白：“大家好我是年年，今天有个重磅消息，那就是‘珍馐美馔’栏目重启了！之前停更这个专栏，主要原因是，实在，太烧钱了……”
说到这里，程嘉年抬手，两手握成拳，在眼下转动两下，擦拭掉并不存在的涛涛泪水，卖了个萌。
视频博主这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得来了。
面对镜头手足无措、紧张脸红，连话都说不连贯的人，直接out。
能坦然面对镜头，但说话没有重点，无法和对面观众互动的人，也out。
像程嘉年这样的美食区up主，虽说对颜值的要求没有其他区那么高，但讲好故事、频繁互动的标准，不亚于一些访谈节目的主持人。
她的声音一会高昂一会低沉，像个入了戏的疯魔演员，全身心投入今天的表演。
简单解释完为什么停播，程嘉年开始介绍今天的重磅嘉宾，桌上的“南美大蜥蜴”。
“复播的第一期，我也是下了血本，重金购入南美大蜥蜴尾巴肉一段。相信很多观众朋友都没见过蜥蜴肉，那我们近距离看看。”
到这里，第一段结束。程嘉年把相机从云台上拿下来，凑近砧板上的肉，给观众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展示肉的真容。
为了避免有人怀疑，她提前洗去了上面的紫色粘液。
粘液里似乎含有酸性物质，在一次性橡胶手套上腐蚀出一个圆形痕迹，好在程嘉年谨慎地戴了两层手套，没伤到自己的皮肤。
拍摄完第一段后，后面就相对简单了，她只需要专心做菜，然后后期再加上配音、剪辑即可。
做法参照了传统的烤羊排，步骤可大致分为腌制、烘烤两块。
程嘉年切了两个洋葱、几瓣大蒜，丢进盆中，然后加入食盐、黑胡椒、糖、蜂蜜等佐料，封上一层保鲜膜，放入冰箱。
还好买冰箱的时候考虑到了自己是个美食博主，买了最大号的，不然光是这两块龙肉就要把冰箱挤爆了。
等食材腌制入味的过程，程嘉年关闭相机，从冰箱里拿出一串阳光玫瑰，清洗干净，装在碟中，准备去书房犒劳犒劳岳如兰。
“吃葡萄不？”
岳如兰正埋头苦干，一粒圆滚滚的葡萄突然送到嘴边，被吓了一跳。
“吃吧，没毒。”
岳如兰张嘴，把葡萄咬进嘴中，吃人嘴短，自觉向上司汇报进度：“快弄好了，就差最后加个片尾，我一会导出给你。”
“OK。”程嘉年点头，“上次视频的报酬我还没转给你，等你剪完了我给你转账。”
她和岳如兰没签合同，但有协议，岳如兰每次帮程嘉年剪视频，视频收益两人三七分。程嘉年有十万粉丝，每期视频看播放量决定收益，好的时候岳如兰能一下拿到四位数，坏的时候就几百。不过，她干得挺开心的。
她有些同学在MCN机构兼职，纯纯小黑工，每天从早干到晚，到手，一天八十。同学有气无力地吐槽：“干这行还不如去当个保安。”
一听到马上有钱拿，对程嘉年的态度都好了，岳如兰甜甜地叫她“老大”：“你不是说最近要休息几天吗？我都看你发微博说不播了，怎么又开工了？”
“前几天想打游戏，玩了一天觉得没意思，还不如回来做饭赚点钱。”
一说到游戏，程嘉年忽然想到什么，开了包牛奶，打开系统。
[查询每日任务]
[每日任务如下，宿主请查看]
淦！
程嘉年恶狠狠地咬了下吸管，她就知道，拍摄做菜视频也是这吃播系统每日任务的一部分，和游戏里一样坑人。
而她，也和第一天进游戏时犯下了同样的错误，没点击接受任务，就吭哧吭哧地猛干起来。
这也是玩家程嘉年在那一长串彩虹屁里唯一表达不满的点，其他游戏即便没点击接受任务，完成任务后也会自动获得奖励，《系统模拟器》不一样，必须先点击接受任务，完成后才能自动获得奖励。
程嘉年倍感心塞，这种感觉，就和上班干了一天发现自己没打卡，而且本月的补卡次数还用完了一样令人心痛。
事已至此，也没办法了。程嘉年猛吸一口牛奶，点开游戏论坛。
她还记得系统昨天说的话：“您的游戏时长在十八万玩家中排名前十，综合评定，您就是最适合绑定系统的对象。”
“前十”这个数字，让程嘉年有些在意。
排名前十的玩家总共有十位，其他九位是不是也被绑定了这个该死的系统。
她点进《系统模拟器》的玩家社区，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九位玩家的相关信息。
据程嘉年所知，那个在克苏鲁世界观绑定了恋爱系统的玩家，和她一样是开服玩家，而且从ta在论坛上更新的频率、记载的进度来看，ta的游戏时长估计和自己不相上下。
这个玩家好像是个游戏博主，程嘉年隐约有些印象，ta的帖子下总有粉丝评论，热度比素人玩家发布的帖子要高很多，经常高居榜首，再加上抽到的系统和世界观趣味盎然，之前还有人猜测，ta是不是游戏背后工作室请来的托。
如果ta也被绑定了的话，应该已经不在风平浪静的现实世界了吧。
程嘉年这么想着，点进ta最新更新的一条帖子。
最近更新时间是昨天凌晨，按这位高强度冲浪、精力十足的游戏博主承诺更新的频次，到目前为止，ta已经欠了五六七八次了。
程嘉年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画面——
一只身形庞大、触手众多的大章鱼怪，把一个人类圈抱在怀中，深情地发出脑电波：“亲爱的，永远别和我分离。”
她觉得有些恶寒。
虽然年年觉得恶寒但我觉得很有意思，maybe可以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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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chapter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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