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归舟绕着门板过去,乔新霁半靠着瓷砖坐在水里,头偏向一边,一只腿曲着抵住了门,他踢了踢乔新霁的鞋,地上的人毫无半点反应。
小狗从门缝和文归舟腿边挤进来个头,看着沉睡不醒的主人,嘴里发出很焦躁的呜鸣。
文归舟弯腰,凑近几步,闻到了一股被水稀释过的淡淡的酒味,他伸手在乔新霁鼻子底下探了探,...有呼吸。
文归舟轻声叫了叫人:“喂,醒醒。”
没反应。
文归舟思索几秒,扯着乔新霁湿哒哒的袖子,捞起他垂在水里的手,皮肤被水泡的没一点热气儿。他把头从乔新霁胳膊底下伸过,一只手探在他的腋下,像架个装冰块的麻袋给人拽出了卫生间。
脚尖踢开卧室门,浓重的酒味铺面而来,他拖着人往里走,随脚踢开横在地上的空牛栏山酒瓶,床腿边还有半瓶没喝完的。
文归舟喘着气儿,看着倒在床上的乔新霁,脚翘在床边,鞋底儿稀稀拉拉的往下滴水,身上的衣服早被水浸湿,灯光下脸冻的惨白,嘴唇乌青。
他顿了几秒,伸手脱掉了那双湿鞋。
头疼的要炸,就跟有个电钻在天灵盖上嗡嗡地搅着脑浆,嗓子像灌了沙哈拉沙漠,乔新霁难受醒,窗帘拉着都挡不住外面刺眼的亮光,他在枕头边摸了摸,坐起身,被子从肩头滑到腰,身上猛地一凉。
小狗扒拉着床沿,狗见了肉骨头样,很激动地哗啦哗啦舔他露在外的胳膊。
他楞了几秒,手往被子底下摸摸,然后像敲西瓜拍了拍头,昨晚上喝了酒以后的事儿像曝光的胶片一片空白。
乔新霁在房间扫视一圈,屋里唯一一个桌子上堆着昨天的衣服,最上面扔着卷成一条的裤衩。他茫然地盯着墙,平常上床睡觉,自己不会脱这么光,衣服也都是直接扔床尾。
喝多了耍酒疯了吗?
他扯开被子下床,手摸上衣服,湿的?
昨晚上难道喝懵下海游泳去了?
乔新霁找出一套新衣服套上,先去厨房灌了一大杯水,又回房间把湿衣服扔盆里,开窗通风,酒瓶子乒哩哐啷扔垃圾桶,拖地换床单。
昨晚上一顿酒把事儿全冲走了,太阳一升就是新的一天。
收拾好房间,乔新霁抱着衣服去卫生间,站门口愣了愣,里面地上干净的让人眼前一亮,边边角角还积着薄薄一片要干不干的水,就像有人冲过地。
乔新霁看看盆里的湿衣服,又看看卫生间,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些片段,自己一口干了一瓶酒,胃难受·,想吐,冲到卫生间,然后就没了意识...
他模糊记得自己神志不清地眼睁开了一条缝,似乎是有人在摆弄自己,乔新霁转头朝文归舟的卧室看了眼,...是他?
他突然莫名一阵耳热。
跨出小区后门的小铁门,乔新霁深吸一口冷冽清晰的空气才觉得不那么燥热,拉拉帽子和口罩,朝一条街走去,那条街上店铺挺多,他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兼职。
正值中午,街上人不少,附近的上班族和学生都来这里解决午饭,来来往往的挺热闹。乔新霁放下点心,一家店一家店溜达过去,他注意着贴在玻璃上的纸,迎面响起几声车铃声,乔新霁往旁边让让,眼不离纸。
一个骑山地车的学生穿着蓝色校服背着书包从他面前一晃而过,乔新霁继续往前,没看几家又从后面赶上来辆自行车,连铃也不按,几乎擦着他的胳膊过去。
啧。
乔新霁眯着眼看了看那背着黑书包的背影,那个学生正好回头,俩人对视上,学生很快转过头,乔新霁停下,若有所思。
这脸怎么有些眼熟。
从一家快餐店出来,乔新霁往后捋着头发正要戴帽子,突然一个人撞了撞他,那男人压着声音说:“过来。”然后拐进了快餐店旁边的小巷子。
乔新霁迅速戴上帽子,站在门口没动,声音听上去不像乔隆,但管他像谁,自己傻了才过去。
正要走,又听见背后几声车铃声,离自己越来越近,乔新霁还没转头,山地车就左右晃着把过来了,刚才见的学生看着自己,略带挑衅,看着又很不屑,车头一拐,进了那个小巷子。
小巷子里传来一声打火声,一个男人说:“来了吗?”
一个年轻的声音嗤一声:“孬种,站外边呢。”
乔新霁歪着头,脑海里闪过最近看过的脸见过的人,学生...便利店,啊,知道是谁后,他拐进了巷子。
便利店老板一手插兜一手夹着烟歪在墙上,见乔新霁过来吐出了一口烟,眯缝着眼盯着他,一边那学生骑着山地车没下来,一脚撑着地,斜了一眼他。
巷子挺窄,其实就是一条小路方便住户从后面上楼梯,两边墙上都是白色下水管,风一吹有下水道臭味还有尿骚味。
乔新霁口罩刚扯到下巴又拉上:“有事?”
学生说:“我没看错吧,就是他。”
老板猛抽了两口烟,“好歹是给我打过几天工,你不是说不认识那个婊子吗,不认识她给你下跪?”
乔新霁看着他:“那你想问什么?”
“这婊子和你什么关系?”老板面色阴沉,“这么老你也下得去嘴,不嫌脏吗?”
“那你和她什么关系?”乔新霁说:“她干什么就关你事?”
学生舌头顶了顶一侧口腔,仿佛在说自己就是这巷子的老大,“我爸和那婊子离婚了,你说是什么关系?”
“啊,”乔新霁装作恍然大悟,“你是不是就是那个爱吃苹果的小天天,嗯,小甜甜?”
“我艹你妈!找打是不是?”学生下车就想冲过来,被老板一伸胳膊拦住,问乔新霁:“你到底和那个婊子什么关系?”
“你不是离了吗,那你还管得着别人,人家十八婚和你有关系吗?”乔新霁说。
学生反手从书包抽出一截水管,在手里掂了掂,猛地往旁边的墙上一甩,蹭出一片火花,阴恻恻地看向乔新霁。老板收回了胳膊,手指头夹着烟又靠回墙上。
乔新霁叹口气,他看出来了,这老的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小的也学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所以你到底想干什么?”
“老子干什么,老子让你离那个婊子远一点!”老板说:“就她这种婊子,就不该有人要,就该被唾沫淹死,就该被男的玩完就扔!”
乔新霁拧着眉,毫不掩饰对面前俩人的嫌恶,“她到底怎么你了,既然离了就好聚好散,有必要这样么?”
老板一把把烟头扔脚底下,“去他妈的好聚好散!她给老子戴绿帽子,让老子的儿子在学校抬不起头,老子没灭了她她就该去求爷爷告奶奶了!她还有脸去勾引别人?!”
乔新霁眉皱得更狠了,就因为这事儿一而再再而三地拦着自己,怎么什么破事都被他遇上,这男的也不行,既然都离婚了还像个死狗咬着不松嘴,他懒得多说,转身就要走,“她来找我房东,我和她没关系,别来烦我了。”
“你敢走!”老板抢过水管指着乔新霁,“婊子她弟杀了人,没人敢和他说话,怎么就你敢住进去,怎么你一住进去这婊子就缠上你了?去我那打工就是看我的笑话是不是,你心里很爽是不是?!”
老板一口一个婊子让乔新霁心烦,父母作妖让自己没了工作他心里还压着怒火,又被他妈被脑子被驴啃了的人缠上,乔新霁胸膛剧烈起伏,拼命压抑的各种情绪,现在的,之前的,蹭蹭地全都在蠢蠢欲动,他现在只想发泄!
“来啊!不是想打架吗,来啊!我说了没关系就是没关系,什么破事都缠上老子是吧,来啊,动手啊!”
乔新霁怒吼着,声音让路过的人停下了步子,一个人探头看其他人就一块凑过来,看热闹的把巷子口围严实了。学生扬着下巴看向乔新霁身后,“看屁看!有你们什么事儿!”
巷子口一个男人说:“干什么,想在我的店边上打架啊,你哪个学校的,我找你老师去。”
学生还想张嘴,老板把水管抡过去定在他面前,“闭嘴,装起来。”
学生很不服地把话憋了回去,书包扯到胸前,拉开拉链把水管塞了进去。包里面叮哩哐啷响两声,不知道的还以为背着个武器包,学生头低着晃着书包又哐当两声,掀起眼皮看着乔新霁,像个拿到新玩具的小孩儿。
“哼!”老板看着乔新霁,“不管你有没有,老子警告你以后别找那婊子了,再让老子看见一次,有你好看的!”
乔新霁没听他说完就转身,巷子口围着的人让出一条道,一两个人身上还系着围裙,目光一直跟随着他出了巷子,乔新霁径直走出这条街,狠狠踹了两脚电线杆。
之后两天乔新霁挑着午饭点去其他地方转悠,临近年光,好多店铺都准备回去过年不招人了,网上投递的简历毫无动静。他去了个公园,坐在河边静静吹了半个小时的风起身回去了。
走到小区后门对面的马路,他正要过去,就见一辆电瓶车停在大铁门边上,车上的人下来,摘了红色的破头盔,手压了压枯草般支棱的头发进了小区。
乔新霁收回脚,转身进了正对着后门的奶茶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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