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乔新霁就一直窝在床上线上投简历。下午一点多，奶茶店老板发信息，他正要看，那边撤回，然后直接弹过来个语音通话。
老板说：“那俩人从后门出来了。”
总不会为了这句话专门打个电话说，乔新霁问：“走了？”
“没走，出来好一会儿，我看在这路上转悠呢，眼睛直往店铺里面看。”老板语气突然有点激动，“哎，过来了过来了，过马路了，好，还往我店里瞟一眼。”
知道父母不在小区了，乔新霁松口气，“好，麻烦他们走得时候告诉我一声。”
“你等着，”手机那边窸窸窣窣一阵动静，老板应该是跑到了外面，乔新霁听见了路过的汽车声，“我现在在门口，那俩人挨着店看过去呢，现在走到拐角了，男的停了，女的……看着生气了，好像说了男的几句，男的招手叫车了，没车来，哎车来了，男的上车了，女的也上了，好，车开走了。”
“老板，”乔新霁说，“你不会是警察派来的卧底吧，这么专业。”
“屁嘞，就我这手艺，喝过的都说好，没个几年功夫练不出来，”老板说，“好了，人走了，来喝奶茶哟。”
“能打包吗？”乔新霁从床上跳起来，拿上狗绳正准备出去，老板“哎哎哎”起来。
“怎么了？”乔新霁手握着狗绳没动。
“我看见那辆电瓶车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小区门口了。”老板懊恼地“唉”一声，“还得多练，怎么叫人悄摸声儿地就把车扎眼皮子底下了。”
乔新霁问：“昨天那辆？看见人了吗？”
“人没见，估计进去了，”老板说，“得，我看你今天不用出来了，你住哪，要不要我把奶茶送你门口。”
乔新霁被逗笑了，老板其他的什么都不问，就是盯着人，就是等着摇奶茶。他说：“老板，我钱都充了，不喝你不是更赚吗。”
“听听你说的，我是那种黑心商家吗，我这奶茶店开十几年了，你不知道那时候好多学生一放学就冲我这店里来，忙都忙不过来，这就是口碑知不知道。”老板颇为自豪，“行了，我给你看着，等人出来我和你说。”
乔新霁说：“谢谢老板。”
老板又问一句：“真不要我给你送吗？”
“真不用，”乔新霁憋着笑，“我回头到店喝。”
小狗从乔新霁摸上狗绳就一直眼巴巴地望着他，狗尾巴都要支棱天上去，见主人又松了手，连耳朵都垂地上去了。
“再等等，”乔新霁蹲下摸摸狗头，“我现在不敢出去啊，唉。”
他不知道今天文归云是来找他的还是看文归舟的，不管哪个目的，乔新霁都不想见她。
但是又和不想见父母不一样，他心里总有种愧疚和心虚挥之不去。
乔新霁烦躁地搓把脸，又倒回床上。
五点多，外面天都擦黑了，屋里拉着窗帘更黑，乔新霁没开灯，一直到老板说电瓶车开走了才带着狗出去。
他有些憋屈地出口气，牵着狗绕到了小广场。
小猫之前就在这晒暖，乔新霁只能碰碰运气再来这边找找，小狗放好水，也跟着在绿化带里穿来嗅去。十二月夜晚的气温接近零下，小广场上只有个亮着的路灯，昏黄的灯光下他嘴里呼出一股股烟一样的雾气，还有点冻脸。
“咪咪，”乔新霁轻声唤了几声，“咪咪，回去。”
这猫，不嫌冷吗，好好的窝不睡。
乔新霁直起腰朝文归舟的窗户看了一眼，......要不买只猫吧？
后面几天，乔隆白闵和文归云像是说好了，一个上午来，一个下午来，中间偶尔还有重叠。乔新霁笑一声，他爸妈知道同样在小区转悠的女人和他俩找的是同一个人吗，说不定三个人还擦肩而过，说不定蹲在不同角落的三双眼睛一起盯着同一方向。
乔新霁等到大半夜，“看守”的人全走了，一人一狗出来沿着绿化带满小区转，树枝虬盘指向漆黑的天，他手插兜踩着路牙子，找的越久越失望，心里那个念头又涌起了，要不买只猫吧。
买个一样的，应该也看不出来吧。
在绿化瞎跑的小狗突然兴奋起来，激动地呜呜两声，一头扎进低矮的灌木丛。
乔新霁赶忙跟在身后进去，打开手电筒一照，就见凸出的一楼阳台底下，有个四四方方的泡沫箱贴着墙边倒扣着，箱子上压了两块砖头，一边开了个小洞，洞边上还放着两个装着水和猫粮的一次性塑料碗。
小狗绕着泡沫箱闻一转，然后头插洞里，里面立马发出“嘶嘶”声，一个爪子直往狗脸上搂。小狗晃着尾巴弹开一步，咬了两口猫粮。
乔新霁俯身打着手电从洞里看进去，里面睡了好几只猫，洞边上是刚才搂狗的狸花猫，两眼冒着光，警觉又戒备地盯着乔新霁。
他把手机往外转转，怕惹怒了狸花，借着余光瞄见了那只带去医院洗澡又打针的小猫，就依偎着狸花。
乔新霁正要发个信息，想了想，歪头夹着嗓子叫了声“咪咪”，看它要不要跟自己回去。
小猫眯缝着眼往外看一眼，又缩回头贴着狸花。
意思很明显。
“走。”
乔新霁站起身，带着狗回去了。
关上门，乔新霁按开客厅的灯，正要去敲文归舟的门，那扇门先拉开了。
乔新霁愣了愣。
文归舟看着刚回来的人，鼻头微红，身上还浸着外面的寒气，他说：“别找了。”
乔新霁有些茫然，“啊？”
文归舟说：“几天了，猫愿意回来就回来，我和你说了，用不着再找了。”
“找到了已经，”乔新霁反应过来，愉悦地眨眨眼，“和好几只猫睡一起，有吃有喝，叫它不搭理我。”
他点开相册，把手机转过去，文归舟视线落到屏幕，他伸手在屏幕上指指，“就在前面18栋楼底下，有人放了个大泡沫箱，里面好几只猫，外面还放着猫粮，肯定有人喂。”然后右滑一张，是离洞口更近的位置拍的，“喏，就睡那大猫旁边，找到组织了不回来了。”
等文归舟看完，乔新霁收起手机，空气有些安静，他喉咙动了动，带着自作多情似的不好意思，“那天...是你把我扶到房间的吗？”
文归舟看他一眼，没说话，没否认。
乔新霁声音不似刚才介绍照片时那么高，压着嗓子说：“谢谢啊。”
关于衣服的事，不好意思提，也不至于提。
就脱个衣服，有什么好问的。
猫找到了，工作也找到了。
面试通过收到offer的那一瞬间，乔新霁在屋里一蹦三尺高，还好没到青黄不接之际。他弯腰就想抱着狗庆祝，一看，窝里没狗，门半开着。
他不知道怎么养了个见异思迁厚颜无耻之狗，小猫在的时候就黏着猫，猫不回来了，天天自己给自己开门去黏文归舟。
新公司让他过了冬至报道，乔新霁看了眼日历，今天周五，冬至刚好在周日。自从成年后，每年冬至要么在打工，要么就是在食堂和曹秋一人捧着一碗饺子就算过节了。
今年...
乔新霁出去，果然在隔壁门边看见了狗，见他出来，小狗谄媚地摇着尾巴凑过来，跟个干坏事的渣男样。乔新霁一脚踢开他，人比狗大胆，人直接敲开了门。
“后天冬至了，我做火锅，一块吃点算过节吧。”
上一次邀请他一起吃饭，结果到最后不欢而散...起码是有点不欢的,乔新霁说完内心有点忐忑地看着文归舟。其实他想借着这顿饭感谢文归舟把醉酒的自己拖回床上，但是他没说，他觉得一说出来文归舟拒绝的会更斩钉截铁。
他又说了句：“一块吃吧，过节就得热闹热闹。”
半晌，文归舟说：“买菜的钱我出。”
“那就一起了，”菜不菜钱的到时候再说，乔新霁声音都高了点，“你能吃辣吗，羊...牛肉还是排骨汤底，爱吃什么菜？”
“你买就行。”
“好，”乔新霁立马就对着手机点点点，“那我看着来了，你先忙吧，我去准备准备。”
他转身要走，又冲着底下围着文归舟不断嗅气的狗踢一脚，文归舟微微皱起了眉，乔新霁赶紧拽着狗耳朵：“别扭了，回来！”
奶茶特工周六汇报完“敌人”行踪之后，还问乔新霁要不要自己明天送去新研发的节日限定——羊汤底儿的奶茶。
“行，”乔新霁说，“做三杯，另外再做两杯珍珠的。”
老板很激动：“真的啊，那我做了啊，上面的枸杞多给你撒点。”
“做吧，做完从我卡里划钱，羊汤底儿的不用送过来了，老板你们一家三口一人一杯，就当我请客。”
“切，”老板说，“我就知道，你这卡我可告诉你它就三年，不，一年有效期，照你这么用，过期了还不一定能喝几杯。”
“怎么，做了请你喝不是一样的吗，”乔新霁打趣，“还是说...”
“放屁！”老板不忿地打断，“之前那段辉煌时期，我卖的奶茶一年能绕八大行星三圈，就没听人说不好喝的。”
乔新霁说：“不会过期，元旦我朋友过来，保证天天带他去，非把他喝的连尿尿都是奶茶味。”
“哎，别来啊，”老板立马阻拦，“我给你送过去就行，你不怕撞上啊。”
“不怕，”乔新霁笑了一下，“我隐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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