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下班,乔新霁从公司出来,没急着回家,半道拐进了个便利店。
说是便利店,其实也就是个小商店,起了个洋名叫25h便利店,他有时候会进去买个面包当早饭。昨天下班他正好碰见老板贴兼职广告,今天早上他路过又看了一眼,到公司趁着还没到点,和带他的老人打听情况:“赵哥,年关将近公司是不是要忙一些?”
赵哥正在工位上吃早餐,嘴里塞着一大口煎饼果子说:“何止是忙一点,简直就是忙成狗,十二点能下班就算早了。不过你还在实习,应该没这么夸张,但是还是得给自己打个预防针。”
虽然现在的实习工资足够一人一狗生活,但是基本上没有富余,明年六月份拿到毕业证之后,这份实习工作能不能转正还不一定,另外还有一个学期学费没交,房租水电学费,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
店里面老板正趴柜台上看电影,抬了一下眼以为是来买东西的客人,又把注意力转回平板。
乔新霁在柜台外站定,熟稔开口:“老板,还要兼职吗?”
老板闻言暂停电影,斜了他一眼才点了点头,“要,你干么?”
“时间多久?”
“周末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卸货看店,薪资按小时算,一个小时10块钱,日结。”
乔新霁想想,“包饭吗?”
老板点开电影,手一揣又趴回柜台上,头也不抬,“不包。”
“什么时候来上班?”
“这周末就来。”
乔新霁记了下老板电话回去了。周六晚上下班,他出了店连路都不想走,搬了一天的货,老板看不得他休息一会儿,搬完货又让他去整理库房点库存,他感觉脚后跟都是疼的,之前干这么多兼职也没累成这鸟样。
乔新霁到家啃了俩面包,带小狗出去拉完屎就往床上一瘫。小狗咬着买狗粮送的磨牙绳扒拉床沿,它才七八个月大,爱咬爱玩精力旺盛,每天起床拖鞋东一只西一只不说,上面还沾的都是口水。见人躺尸一样瘫在床上一动不动,小狗嘤嘤嘤哼唧起来。
乔新霁无奈叹口气,盘腿坐床上把磨牙声扔门边,小狗撒蹄子咬回来再送到他手里,一人一狗玩了几个来回,手机响了。
他把黏乎乎的磨牙声往旁边一扔,站窗边接了导师电话。
“你的开题报告我看完了,总体问题不大,其中对策那一部分你可以再细化细化,等你修改好就直接开始写论文,现在是十月底,等到明年一月份你把初稿发给我。”
“收到,谢谢老师。”
乔新霁挂上电话又一头倒床上,论文一月份就交,实习工作加上兼职,他真是要忙到飞起。
他又躺了一会儿,翻身下床拿出来电脑修改开题报告,改完已经是凌晨一点了,小狗睡得四仰八叉。乔新霁把电脑放好,蹲下摸摸狗头上床睡觉。
第二天中午,老板放乔新霁出来吃午饭。他捏着钥匙往小区走,之前周六周日他还能带小狗出去转悠转悠,现在他每天都早出晚归,狗在房间里一关就是一天,他想趁着这功夫遛遛狗。
乔新霁正要拐进楼道,狭窄的楼道口站着一个人,他赶时间,差点一头撞在那人身上。
那人手背在身后,正看早几百年贴墙上翘边发脆的居委会通知。乔新霁以为他是楼上的居民,侧身就想过去,那人转过头,立马往后让一步,对他笑着点点头。
乔新霁也客套地笑一下,突然发现这人很眼熟,下巴一道突兀的疤,他想了一下,这个男人不就是那天在小公园见到的人吗。
乔新霁进到楼道,两三层台阶上一个女人正在开栅栏门,钥匙没有全插进去,一半留在外面。女人拧着钥匙试了试然后拔出来,又从包里摸出另一把。
身后的男人道:“先让路。”
女人闻言往门前站了站,给乔新霁让出上楼梯的空间,低着头眼睛全程盯在手上,乔新霁看见她眼尾通红。
之前每次下班回来,乔新霁开门的动作都很迅速,等小狗听见他脚步再到进房间不要二十秒,今天乔新霁迟迟没进去,门后传出一阵狗叫。
怕对面大爷又出来,乔新霁赶紧制止:“小狗,安静!”
门后的声音戛然而止。
女人猛地转身,乔新霁余光注意到男人也看了过来。
女人看着乔新霁:“狗是你的?你住这?”
乔新霁点了下头,“对,我合租的房子。”
男人问:“合租?里面的人租给你的?”
“是。”乔新霁看了眼时间,老板只给他十五分钟吃饭,这么一耽误已经过去了一半。
男人笑笑:“那能麻烦你给我们开一下门吗?”
“你们认识房东?”
男人客气道:“我是他爸爸,这个是他姐姐,我们今天来看看他,就是拿错钥匙了。”
乔新霁看了男人一眼,“你们直接叫他开门呢,或者给他打个电话也行。”
“他……”
女人想说话,男人一个眼神过去,女人闭了嘴,男人一脸和煦地对乔新霁道:“他姐姐太久没见他了,想给他个惊喜。”
乔新霁说:“那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就说我钥匙忘带了,让他来开门?”
“你放心,我们是他家人,进去了他不会说你什么的。”
乔新霁看眼手机,“不好意思,我老板打电话来了,我还要去上班。”
出了楼道,乔新霁一路上还在想这两个自称文归舟爸爸和姐姐的人。他们来看他,却连门也打不开,也不打电话,就像是怕被里面的人提前察觉。上次在长廊如果他们嘴里的人是文归舟的话,那么听女人的话似乎是文归舟自己不愿意回家,而男人强迫女人把他带回去,如果真是这样,不论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情况,也轮不到他来开门。
就像他和他爸妈这样,他也不希望有人插手,背着自己开门把父母放进来。
八点下班,乔新霁带着狗出去放水。小广场上空无一狗,茫茫夜色瑟瑟冷风中只有小狗一个孤独的狗影,他心里愧疚坏了,“本来中午说带你出去见见小伙伴的,这段时间急坏了吧,再坚持坚持,毕业之后我就没这么忙了。”
小狗兴致不高,蔫蔫的,回来就往窝里一趴,乔新霁摸摸狗头,多舀了一勺狗粮。
洗漱完乔新霁抱着电脑坐床上开始动笔写论文,他像个老干部一样点着键盘,写一行改半行,停下来的间隙能听见隔壁激烈的“咔咔”声,他突然就莫名羡慕起这人的手速了。不知道中午那两个人有没有见到文归舟,晚上他回来的时候,客厅昏暗,隔壁卧室房门紧闭,和平常没两样。
那个男人没什么可说的,那个女人——可能是文归舟的姐姐,能看得出她是真的很在意文归舟。乔新霁觉得三日一餐昼伏夜出的人身边能有这样的姐姐照顾,也挺好,当然这只是他一个旁观者的想法。不是有句老话说得好吗,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在外人眼里看来,他一家三口就是模范家庭,也没人知道里面牵牵绕绕的都是钱啊债啊的。
周一八点半上班,乔新霁上完厕所看了眼时间,七点二十,于是又掀起被子钻进去。天越来越冷,连小狗也知道睡窝里不出来,乔新霁挪到床边,吹声口哨,小狗缩成一团鼻子盖在尾巴底下,支楞下耳朵算是回应,连眼都没睁开。
乔新霁把胳膊伸出去戳戳狗屁股,“懒到家了你,大早上的对我这个态度。”
手机叮了一声,乔新霁翻身点开。
随便·关门·哥转账1000元。
乔新霁发了个问号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那边才回:“水电费。”
“水电我也用了,交钱应该的,不用给我。”
那边发了两个字:“收钱。”
乔新霁没收,问他:“我能问问你为什么不要我的房租水电费吗?”本来也没钱,还不要房租水电,做慈善也不是这么做的呀。
那边不回了,乔新霁按灭手机起床,从卫生间刷完牙出来,文归舟在卧室门口站着。
他看着乔新霁,简单俩字:“收钱。”
乔新霁扬扬手里的漱口杯,“我用水也用电了,住了这么久,你不要房租,钱我就算收了我还会拿来交水电费,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会少出,当然也不会多出。”
他早早地兼职打工,什么样的老板和顾客没见过,带点防备心又不是什么坏事,文归舟变卦让他住进来,行事怪异,还不收房租,虽然一直以来两人相处井水不犯河水,连话都不怎么说上几句,但乔新霁总怕他是在憋什么大招。
文归舟声音带点长久不开口说话的沙哑,“我说了,用不着你,这是我的房子。”
乔新霁抱臂倚在门框上,“你的房子你不要房租水电费那你找合租室友干什么,做慈善啊,你不会想着到时候反咬我一口或者讹我一笔什么的吧?”他孑然一身没什么在乎的,但被缠上总归是个麻烦事。
文归舟冷冷地看着他,“钱不收你就走,要住就轮不到你插嘴,我不会讹你,闭嘴待着少找事。”
乔新霁估计着到时间了,回房间换衣服,“这事你要么说清楚,要么我还真就不住了。”
“说什么,我为什么要和你说清楚,不住就滚。”
乔新霁进去合上房门,声音从门缝挤出来,“我会考虑的。”
等他换好衣服收拾好出来,隔壁门已经关上,乔新霁开门出去,中午吃午饭,看着对面眼睛黏在手机上的赵哥,他把自己的酸奶递过去,“赵哥,你住的离公司远吗?”
赵哥眼都不转,“不远,有事?”
乔新霁说:“想找个房子。”
赵哥听他这么说放下手机,扎开酸奶,靠着餐椅说:“你现在住哪,怎么突然要找房子了?”
“现在住的房子也是租的,不远,但是想换一个了。”
赵哥说:“你现在还在实习期,有住的地方就将就住着,别说哥说话直啊,你明年工作能不能转正还不一定,等转正了再找个满意的也不迟,哥也是过来人,就实习工资那三瓜俩枣哪够这么折腾的。”他酸奶吸的嗦嗦响,看乔新霁一眼,“怎么,现在的房子住不下了?房租太高还是住的不舒服,你那房租多少,我听听是不是租贵了。”
乔新霁不答反问:“赵哥,你房租每个月多少?”
“我和我对象一块,住的单间带个厕所,每个月六百五,水电费另算,公司附近的房租差不多都是这个价。”赵哥顿了顿,突然想起来:“哎不对啊,你不是本地人吗,怎么还租房子住?”
乔新霁随口找了个理由:“在家住不方便。”
赵哥了然地笑笑,“你要是真想换,去居安小区那边看看,那里房子出租的多。”
乔新霁点点头,心里想自己交了一千块钱也差不多,一个月房租加上水电费,应该只多不少,这个月底之前就尽快搬出去,到时候安安生生地准备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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