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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重开宴12

鞭杆的材质是皮革,鞭梢材质却是由熟牛,纤细,韧极。向上,捆着根细细打磨过的翠竹作为手柄。

这种鞭子,挥打起来轻盈,又可连击。

秦家孩子,不是孩子,是一件能为家族延续荣光的物件。纵使不是,连年的成长途中,也变的是了。

他们不是家人,是将领与可舍弃的士卒。

谢真惧然看着鞭子。

纵使母亲是秦家儿女,但到底外嫁,他亦姓谢,不姓秦。

秦均行小时挨过的军棍,打不到他的头上。

可鞭子已足够让他惴惴难安。

作为秦时副将,他父亲自知秦家规矩严厉,但也未有心软犹豫之时。

谢真是二人长子,又长在边塞,那地苦寒,心觉对不起孩子,总不自觉偏宠偏爱,养出一身毛病。夫人回京时,特与秦家言说,一切随俗。

他们与秦均行一同回来,又向兵部递了折子,言说缘由,免得来日生事。

戍边将领,家眷来去,总比旁人严些。

这鞭子,是他来京前,父亲特请匠人做的,行代为管教之责。

谢真既敬秦均行,又怕。加上母亲病疾缠身,用了许多药,见了无数大夫,终不见大好。

人在他处,纵是舅舅家,难免心生寄人篱下之感。

他在秦均行面前,一向乖顺。

鞭子一直搁置,从未觉得,还会有会用到的时刻。

谢真僵立在原地,胆怯中混杂着懊悔,还有一点,没打赢的郁结。

真将那人打倒在地,受这委屈与教训,也不亏。

现在算什么——

赔了夫人又折兵?

谢真抬眼,视线与秦均行有一瞬的交错。

习武场内。

谢真咬牙站着,秦均行未肯饶他,出言定行。武将,终究与文人世家有所不同,秦均行的祖父又是屠户起身,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一辈子挣得的国公之位,想要将来之不易的爵位世世代代传承下去,对子侄尤为严苛。

秦家的孩子,无论出自哪个母亲的肚子,满身骨血,都无甚区别,因为父辈只注重他们有用与否。

长幼嫡庶,可以约束世人,约束不了秦家。

朝臣口诛笔伐,他们承受许多,再添分毫,也不算大事,左右不过是不遵礼法。

秦均行遭受的棍子,远比敲在他身上的痛。

破空声传来,谢真怯而耸肩,下意识背部紧绷。

鞭身漆黑,宛若灵蛟,鞭梢倏尔裹上他的背,与皮肉相撞!

他父亲到底留了手,鞭子仿照驱车赶马所制,只响,不疼,既能催促牛马前行,又不会伤其太多。

可就是这鞭子,在秦均行手中,一鞭挥下,依旧抽的锦袍登时迸开。

鞭梢擦过肌肤,骤生红印,细瞧,还带着隐约浮透的血痕。

秦均行未肯留情。

疼痛未消,下一鞭又来,爆裂声不止。

谢真绷紧身子,疼到发抖,也不肯吭声,忍不住就咬唇壁的肉,直到血腥味散开,头晕眼花,方不再闻身后动静。

头顶一层细密的汗珠,发迹都被濡湿,沿着耳廓流淌开。

谢真大喘气,背部麻痛得像千万只蚂蚁在啃咬,让他不敢动。

劫后余生,又生震然。

抽鞭子已经这么痛,打军棍又该如何?

他呆呆扭头。

母亲说过,秦均行第一次挨军棍,方才六岁,他舅父到底是怎么下得去手的?听人说腰侧的肉都裂开,秦均行高烧不退,意识昏然间连唤娘。

他怕秦均行下手也那般狠。

-

秦均行执着鞭子,站在他身前,目光居高临下,摄住他的魂。

“你可知为何如此?”秦均行掀唇,冷冷开口。

“我做错了事。”

“何事?”

“恃强凌弱,不懂兄友弟恭。”谢真愧然垂面,“他将是我师弟,我本该护他、爱他,担起兄长的责任,可我却为了所谓面子,在他面前逞能。”

——真被对方赞叹,也便罢,偏偏画虎不成反类犬。

后又因对方的言语恼羞成怒。

谢真动了动唇,胸中之言羞于表露,白到透明的小脸泛出燥羞红意。

秦均行让他回去休息。

谢真趴在床上,麻意过了,伤口处开始翻滚辛辣的痛楚,他揪着枕头,挪动着想要找个舒坦的躺姿,一番动弹,左右不得法,反让伤口更痛,干脆僵趴。

本来能侧躺,但下午在洗心寺,腰侧被打了。

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抽鞭子。

疼和无法言说的情绪混杂在一起,激的他眼眶泛潮。

好疼。

也不知娘亲会不会来看他。

他想躺在对方怀里,又怕秦均行真的告诉她,惹她担忧。

她那病,宫中为贵人治病的太医请了,走街串巷的游医也请了,甚至连不被认可的草医都问过,方子吃了无数,身子依旧疲沓,愈发纤瘦。

困倦渐来,门被推来,他下意识张口唤娘,耳朵敏感地听出来人步伐稳健,不似他娘的虚浮轻巧。

谢真眉梢一跳,抬头转去。

“……哥?”

秦均行手中拿着药,坐在他床侧:“我没与姑母说。”

谢真空落落地松了口气。

她不知道最好,她那病,是生子时落下的,不知是什么缘故,孩子生不下来,拖了数日,母亲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躺在床上,像个没生气的木偶。

谢真没想到会被秦均行亲自上药,别别扭扭。

直到秦均行动手掀他的衣裳。

谢真疼得猛掐枕头。

秦均行盯着自己的杰作,只打了五鞭子,伤口耸起,泛出青紫血痕。

那鞭子软,真使力,也不会将人打的不得起床。

养到年前,痕迹虽不能消,却能不碍行动。

药膏寻常时触摸凉意沁人,抹在伤口伤,就变了味,宛若灼人的岩浆用满是倒刺的舌头在舔舐。

谢真痛的佛佛佛,觉丢人,猛将脑袋埋在枕头里,不肯出来。

秦均行手下未肯留情,“那人是谁家子弟?”

“沈家。”谢真头未抬起,发出的声音闷然。

秦均行没时间管教他,将他送进了洗心寺,澄秋与秦均行故交有旧谊,待人待事皆温和,待习武,却严厉到让人发蒙。

第一次练拳,澄秋带怒的尾音低沉到他现在都记得。

他如今的棍法,有形无神,根本达不到大开大合的匹练之意。

他却因此沾沾自喜,这套枪法精深奥妙,和同龄人对战,十场有八场是他胜,心被胜利浸得熏熏然,不知收敛,骤而折戟,心里难受,可想而知。

秦均行听他言,未再言语。

推门走出时,他隐约听见一句低沉的“备马。”

大庆建国百年,几代帝王励精图治,国库丰盈,百姓士民,安堵乐业。

京师无夜禁。

天大黑,沿途尚有售炭卖烛的贩夫走卒。

洗心寺在近郊的山腰,去时,寺门已关,便走为来往僧人贵人留下的一方偏门,此门宽敞,不设门槛,可通马车,僧众平日所需米面亦自此门入。

穿过印有"吉祥如意"的门簪,饶过神佛花砖,一路未停,直到武僧寮房,方勒马止蹄。

寮房灯火稀松,并不全亮。

年终岁尾,宫中常调武将回京述职。

武僧通过习武修心修德,知晓旧交归来,会离寺拜访。

秦均行翻身下马的同时,一寮房亮起了灯。

秦均行眉梢一跳,推门而进,诧然问:“你怎知我要来?”

澄秋只着里衣,放下佛珠,止了在罗汉像前的礼经,笑了下:“自然是自马蹄声辨出的。”

今夜马蹄踢踏声单调、清晰,分明是一人一骑,且马裹蹄钉掌、又衔口,他的旧交故友,只有秦均行自辽中骑回的马是如此。

澄秋:“我原还想着明日托人给你送去,没想,你亲自来了,原是菩萨都惦记着你。”

他边说边支开窗,自窗下取出一红漆绘花鸟的提盒。

寒冬天,东西易存储,吃不完的放在外面,入了夜,自然冻上。

沈家给大和尚送,也未忘了他。包子足有拳头大,他给在寺的师兄分去些,还剩三个,惦念着秦均行曾在辽东驻军处待过,准备给他送去。

秦均行想着又是佛前供果,本要推拒,一想是外头拎进门的,又顿住。

冬季新鲜瓜果是稀罕物,哪能放在外头作践?

他接来掀开,瞧清东西,微怔。

北方远比京师冷寒,冬日滴水成冰,巡兵回来,四肢都冷透了,吃个此物,远比热茶有用。

秦均行捏了下,冰凉坚硬,稍用力,又能摁到微陷。

刚放在外不到两个时辰。

“哪来的?”

“我新徒弟带来的,那孩子本想送到澄炎师兄那,前去言说时,我正在,听着年纪与谢真相仿,想着若有个师弟在,更能督促其奋进些,就讨了来。”

监寺大和尚当时还笑。

说他刚开山收徒,就来和师兄抢人。

澄炎倒是知道谢真,那孩子年纪小,又在军营摸爬滚打长大,各地的将领都是轮换着来的,这个地守五年,那个地守十年,时间长了,天南地北哪的人都有。

谢真这孩子,从这偷一点,从那偷一点,简直是自成一派。

第一次来,众多师父见了,场中落针可闻。

大和尚暗叹声:“完。”

第一个徒弟就这样,他真怕澄秋弃了武僧,转去专做念佛诵经的“文僧”,那洗心寺岂不少了个招牌?

好在谢真的性子经过一年,扳回来许多。

他讨来沈庭萧那晚,监寺大和尚还笑:“也该让你知晓乖顺徒弟的模样。那孩子我问过,之前一直在老儒身边读书,想来不像你那炸呼呼的刺头。”

澄秋莞尔:“那更该是我的徒弟。”

他那师兄,尤爱当头棒喝,成日拿个棍子敲打弟子脑袋,让其开悟。

澄秋不知秦均行此日前来,是因何要事。

秦均行如今任职于羽林前卫,行京畿护卫之责。年关是要节,禁军数班轮替,昼夜不歇,一应将领自有调遣,非要事,不得离家离营。

秦均行:“你就给我喝水?”

“最后那点给今日来的沈姑娘喝了。”

秦均行哑然,又问:“沈?”

谢真方才也说,他的师弟姓沈。可一时未想到京中哪个姓沈的武将,家中有未拜师的年幼子侄。

“礼部祠祭司郎中的连襟,咸初十二年殁在江南的监察御史。”澄秋本想说当今的沈家人,话到嘴边,却不知是何职位,作罢。

“你问这做什么?”澄秋笑道,“总不能是要跟我抢徒弟。”

秦均行和他说了两孩子闹出的事。

本想着同是武将家的孩子,未想父亲是御史。

他此生最恶都察院众人,咬文嚼字、引经据典。也不知这沈家孩子,是否是个娇气性子,不然托人向宫中递折子,在其它事上旁敲侧击,他又要上书求情。

怕是要登门告罪。

秦均行走后,澄秋坐在窄床边,重新拾起未读完的经,低声诵读,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念想纷飞。

阿弥陀佛。

教授弟子一途,大概是他的劫。

旁人弟子,各个贴心,到他这,简直就是阎王索命。

秦均行拎着提盒回,自己未吃,而给主院送去,他母亲与姑母都在辽东待过,二十二漫天飞雪,母亲怅惘,叹道能再吃上一口水馅包子该多好。

京中的面案师傅做出来的,总没想要的味儿。

她想的大概不是吃食,而他父亲。

主院的灯烛还未歇,透过窗纸,溢出融融的光晕。守夜的姑娘闻声出门,初还疑,见是他,怔然上前,“世子?”

“我给夫人送些东西。”他递去提盒。

姑娘接过,心底发喜,正要邀他进门,秦均行已转身离去,未再有言。

他总是来去匆匆。

若非要事,很少进院。

夫人总哭,怨他和自己不亲不近。

张开的口合上,姑娘打起帘子,将东西送去。

夫人姓周,单名一个婉。

门被推开时,她正在练字,屋内燃着香,袅袅盘旋。

见伺候的姑娘手提着食盒,隐有猜测,又不敢真去想,尾音拖长:“这是——”

“世子给您带的。”姑娘道,将东西送去,搭在桌案上,替她掀开。

周婉目光落上,见是前几日惦念的水陷包子,又惊又喜,人向门外看去。

门扉紧扣,外头无声。

分明无人。

他又是这般,不肯进来,不肯瞧自己。

刚热起的心登时被泼了抔凉沁沁的冰,连描到一半的字帖都没心情再写,眼底酸酸的,道:“我不想吃,给三姑娘送去吧。”

三姑娘,名唤秦昭,今年十五。

她那时刚成亲,秦时就调至辽东,虽膝下有了秦均行,到底舍不得丈夫,又听闻他纳了房小妾,更是酸涩,信中哭了几次,终于求着秦时将她也接去。

她在辽东待了七年,生下秦昭,又独身带秦昭回京。

周婉出身名门,祖上三代列侯,当初贪恋秦时盛名,一心嫁进来,婚后终觉出苦味,再不愿让自己的姑娘步自己的后路——

留在辽东,能嫁的就那几家。

她不愿。

姑娘应是,周婉又让她挑拣两个给暂居在此的秦氏和谢真送去。

姑娘见她神色,忧劝:“世子是到了年岁,不好与您亲近,他心底,真真是挂着您的。”

周婉眼中沁泪,心口苦:“你不懂,他是恨我。”

不然怎么会让她连一句话,都难与他说得。

六岁那年,军棍打在秦均行身上,更敲在她的心头。伤口红肿溃败,秦均行烧得口干舌燥,痛如车碾,哀唤娘。

她抱着孩子哭了一夜。

第二日秦时来瞧他伤情,蹙眉无言。

她心登时一跳,脚步虚浮地回了房,任凭秦均行再哭再唤,都不肯去瞧,只告诉他:“你此番模样,不是秦家子嗣该有的样子,做错了事,自当认罚,哭哭啼啼的样子,只会惹人厌烦,自此更不喜你。”

秦均行恨她当初心狠。

可她的孩子,怎能弱于那些贱妾的骨肉!她是列侯的独生女,名门闺秀,她的儿子,才配得肃毅二字!

爵位必须是她儿子的!

那些贱妾,哪有资格和她的孩子争较短长?!

秦均行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懂她的一番苦心。

他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她哪会不疼他。

姑娘不知如何开口,只好讷讷道:“孩子怎会记恨母亲,怕是夫人想多了。”

周婉埋怨,捧着帕子掉泪:“他日日寅时三刻来请安,明明嗔恨极了我,哪里是我多想。”

他不落孝道,也不让秦家落人口舌。

日日来问安。

日日在寅时三刻,她未起之时,只在院外,不肯入门,也不肯让人通传。

她想见他都不得,某日等着,次日他便再提早一个时辰,惹的她哭了一日,心疼他,又哭自己。

再不敢提前候着。

他真是要生生逼死自己。

-

转日,大年二十九。

沈庭萧懒起。

昨晚他没告诉沈长宁白日发生在洗心寺的事情,但还是被知晓了,他趴在被窝里忍不住疼,轻哼唧,被兰嬷嬷发觉,还以为他在庙里撞了邪。

沈长宁终究来了,配合着兰嬷嬷,好生戏耍他一番。

她将自己的腿手都抬至半空,说:“真熟睡的人,被换了姿势,是不会改的。”

……

今日,曹六爷遣人登门送礼。

府里各个姑娘、少爷,一个未落。

许窈娘收了东西,脸上不见喜意,只有忧。

-

今日秦府也热闹。

秦均行年少随军,说来,还是头次在京中过年,儿女绕膝,周婉嘴上不说,心底实在是喜,准备热热闹闹过个好年。

她给秦均行做了套衣裳。

只这孩子,今日上值,说晚些还要去趟什子沈家。

也不知道哪个沈家。

过了年,他都十九了,也不知要为自己的婚事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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