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烫了,”陆宸銮在司徒箴面前蹲下,用汤匙舀起一口苦药递到司徒箴的唇边,“喝一点。”
司徒箴的手还缩在被子里,懒得伸出来,就这样就着陆宸銮的手一勺一勺地喝下去。
汤药调好了温度,入口就像陆宸銮说的那样刚刚好。
司徒箴是越来越惫懒了。
这几天不光是喂药,他的起居各项事务都有陆宸銮来照顾,简直把他养成了比小儿还要生活不能自理之人。
喝尽最后一口药汤,陆宸銮把碗和勺都收回去,司徒箴慢慢开口:“你身为九五至尊,却在这里这样伺候我,这样是会遭人诟病的。”
他直接用了“伺候”这样的词,因为陆宸銮的举动真的很像。
但这也算大逆不道了。
奇异的是陆宸銮也没有和他计较,只撩起眼皮看他:“那你身为军营主帅,不顾军心以身涉险就不遭人诟病了?”
司徒箴不说话了,就这样看着他。
陆宸銮则抬起了手,虚虚覆在司徒箴的眼睛上,遮挡住了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你眼睛好多了?”
“早就好了,”司徒箴眨了几下眼,“你挡住我干什么?”
这位朝堂上的祖宗累了就不想多花精力呛人,现在宛如收起了锋芒的一只小猫,对面前之人肆无忌惮、仿佛恃宠而骄。
陆宸銮却好像比司徒箴本人还要享受这样的恃宠而骄,他沉默着,没说话,任由司徒箴的眼睫扫过掌心。
过了许久,他才放下挡住视线的手,与司徒箴认真地平视:“司徒箴,我们需要走了。”
说的是战事可以被陈洛陈振父子俩掌控住了,他们这群外来人,时机已经成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司徒箴点点头:“嗯。”
陆宸銮又说:“你回西北,我回汴城。”
司徒箴又是点点头:“嗯。”
两人这么相视了好一会儿,看清司徒箴眼里的无波无澜,陆宸銮还是叹气道:“你没有什么想法吗?”
司徒箴反问:“我该有什么想法吗?”
这一下变成陆宸銮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良久,陆宸銮才缓缓开口:“三年,我还是给你三年时间,三年过后你回汴城述职,好吗?”
司徒箴定定地看着他,感受到了一丝风雨欲来的意味:“三年过后我回了汴城,还有机会再回西北吗?”
陆宸銮毫不犹豫接话:“机会总是有的。”
司徒箴:“长驻西北呢?”
陆宸銮不接话了。
司徒箴还要再说,陆宸銮又冷不丁开口:“你不想回汴城吗?”
……回汴城。
是啊,回汴城。
他在西北待了许久,差点忘记了他原本就在汴城长大,汴城才是他血肉相连的故乡。
尽管他的亲信、他的发小、他的过命之交,等等等等,都在参商双州这片苍茫的土地上,可是汴城却是他的故乡,是他该魂牵梦萦的地方。
汴城……是陆宸銮所在的地方。
他其实能在陆宸銮的眼睛里看见很多东西。
十四五岁的少年根本藏不住事,有什么心思都写在表面上,炽烈又张扬。只不过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于是不断回避、闪躲。
不断地囫囵过去、搪塞过去。
仿佛离得远远的,就可以把这件事情一直搁置下去。
可他也不是一潭死水,他也会因为陆宸銮的眼神掀起惊涛。
他只是很会伪装,很会把自己表现成另外一个人。
但是少年长得飞快,三年过后,陆宸銮就十八了。
有些事情,他总该去面对的。
“朝中还有司徒世家和外戚李氏的烦东西,”司徒箴把头缩进被子里,声音闷闷的,“齐氏文丞府也不省心,我给你三年时间,三年之后我回京,想看到独掌大权的天子。”
陆宸銮朝着他笑了起来。
-
这一趟角州营主动出击,打了西柳一个措手不及,新一轮战事被提前,战场也转移到了鳞江之上,加之陈洛的重新执掌大权、陆宸銮的新奇作战思路,战势一时间被逆转。
司徒箴在身体大致痊愈后,也带着兵上了战场。
角州营的兵和参商的兵虽然初见时还有些相斥,但在相处之中也渐渐开始配合起来,面对共同的敌人、守护共同的家园,所向披靡。
而在迎击外敌之外,角州营还积极地收集起了角州城里的烟花进行研究——师夷长技以制夷。西柳人带来了一把薪柴,只需要再加一把烈火,所过之处皆燃烧起遍地荒芜,水深火热中,所有人、家、国又迈进了一个新的纪元。
火药、炮弹等应运而生,放眼世界,又是一片变了样的景象。
崭新的历史滚轮,慢慢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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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事稳定下来渐渐平息的同时,春天也踏碎了寒冰、悄然降临。
来自于春意的第一抹新芽破土而出时,司徒箴和陆宸銮也踏上了两条截然不同的归路。
西北相对安定,司徒箴也就走得慢了一些,等见到夏侯翎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星期之后了。
夏侯翎与他们分别数月,再见时已经成长了不少。
也或许不是时间的原因,是他终于独挑大梁,短暂地承担了西北的责任,重任推着他成长,一如当年被无端卷进皇权争夺推搡着往前走的司徒箴。
只在见到了一直庇护自己的兄长,和与自己敞开过心扉的恋人,才从罅隙里露出了一点少年气的模样。
司徒箴看着,忽然思绪就飘到了三年后。
这样的夏侯翎,要在自己不在西北的时候成为新一任的守护神。
他必须要成长得更快。
破烟府又迎来了第三位主人。
令玉成为了夏侯翎的军师,他聪明,夏侯翎领会得也很快,两人相加在一起,大有大于二的模样。
司徒箴也在慢慢地把自己所学毫无保留地教授给他,夏侯翎在这样的氛围下也渐渐懂了什么。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越发地成熟起来,那个因为总是射不准就把弓箭撂在地上的少年,也一去不复返了。
夏侯翎和令玉之间的举动也并不避着司徒箴。他们同住一个屋檐下,很多时候都难免会碰上。
而看着夏侯翎和令玉的相处,司徒箴也开始想通,开始把自己封紧了的心理防线推开,开始和自己那点难言的感情和平相处、理解和接受。
他想,等再次见到陆宸銮的时候,自己应该能够坦然了。
-
定康六年初,大周和西柳的战争终于结束,西柳派出使臣像大周表达投降的意愿,双方签订条约,西柳成为大大周的附属国,每年需要向大周呈纳岁供。
而西柳战败,比西柳人还要难受的是十六外族。
西柳和十六外族一直是大周数年以来的强敌,因为共同敌人的缘故,两者之间颇有些“战友”的意味,如今一个重创一个称臣,更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
等到再暖和一些了,冰雪消霁,参商双州的百姓开始进行耕种。司徒箴和夏侯翎一起巡视城防的时候,就喜欢看着沟壑间蜿蜒茁壮的作物苗,西北的土壤物候条件都不好,能在此存活下来的农作物少之又少,但一旦能在这里扎根,就说明这是异常顽强、并且极富有生命力的品种。
这里的人也是。
漫天黄土风沙,挡不住人们在这里扎根的心。
这几年间,司徒箴一直陆陆续续地收到来自汴城的信件。
一半诉说对他的想念与叮嘱,一半给他复述朝中的局势。
于是他知道了很多。
朝中风起云涌、云波诡谲,他都一一看过。
定康六年中,司徒荀不知为何与司徒家主决裂,司徒家主生气至甚,竟直接中风昏厥过去,再醒来时只能卧病在床,于是辞了官静养身体。
司徒世家的大权就落到了司徒荀的手上,但也有很多原先忠于旧主的臣属,因司徒荀把老爷子气到中风而不满,因此割席,这样一个庞大的、盘踞了朝堂数十年的大家族,就这样各自奔散。
与此同时,苟延残喘着的宁德帝也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驾鹤西去。
帝王驾崩,是为大事,举国同悲。定康帝下令全国上下为其哀悼,汴城禁歌舞娱乐、婚姻嫁娶三月,其余地方一月。即是如此,仍觉悲痛,遂命宁德帝生前关系最为亲厚的外戚李氏数众前往镇守皇陵,与年幼早殇的帝王作陪。
皇陵地处清净,也远居朝堂,李氏多有不甘,可又不愿为宁德帝陪葬,兜兜转转,居然只有守皇陵一条活路。
不免戚戚。
定康七年末,有四品官在朝堂之上检举朝臣贪污,死谏明志。
定康帝大怒,下令彻查,一查便不得了,这一下就牵出了半个朝堂朋党。定康帝雷霆手段,绝不姑息,数额过大者斩首,较轻者流放,以摧枯拉朽之势整顿官场。
午门刑场上的血流了整整一个月,把木作的地板都染上暗沉的颜色,至飘扬大雪时,才堪堪将缝隙中的血污残迹盖住。
最后一人受刑时,齐恒撑着油纸伞,也不管脚下脏污,只定定看着昔日同僚,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过了几日,一份乞骸骨的奏折,呈到了陆宸銮的桌上。
定康八年初,陆宸銮年满十八,身后太妃结束了长达八年的垂帘听政,带上了信任的亲眷,从此迁居逅露山庄,非是圣旨,不回皇宫。
定康八年末,那位远在西北的兵马统帅兼右臣之职的人,漂泊了九年,也再次踏上了心中心情千回百转的故土。
离别的时候,夏侯翎哭得最凶,纵然司徒箴多次说过还会再回西北看望他,也拦不住夏侯翎丰沛到夺眶而出的眼泪。令玉比他情绪稳定多了,只站在旁边轻拍着哭得汹涌的人的背,眼眶也有些湿润。
司徒箴无奈地撇撇嘴,说这怎么搞得和生离死别一样。
真正到了汴城的那天正好天气晴朗,风正气清,定康帝率领满朝文武等在城门口,接这位大周朝的功臣回家。
司徒箴从马上下来。
陆宸銮也正好看着他,虽是冬日,但和风徐徐,吹动了青年帝王肩上的狐绒毛,和冠冕之下微微拂着的几丝碎发。
天光映照下,神情温柔。
三年前在西南角州营的谈话,似乎在这一刻,才真正完成了回答。
-
到了夜间,银辉洒落,宫墙重重。
司徒箴的身影在这其中穿梭。
陆宸銮叫他来商议国事,可他在衷裕殿里找了又找,都没见皇帝的身影。
司徒箴不禁有些不耐烦。
他其实脾气不算特别恶劣,面对夏侯翎和令玉也不怎么疾言厉色,但在陆宸銮面前就是会不由自主地生起气来。
可能是即使无故生气了,陆宸銮也会顺着他哄。
可是这不应该。
司徒箴平复了一下。
他在四处都走遍了,最后无可奈何地、去无可去地走到了浴池旁边。
也无人影。
他驻足了片刻,才转身要离开。
不料好似一双手抓住了他的脚腕,还用力地往后一扯,他没有防备,顷刻间失去了平衡、往后倒去——
倒在浴池当中,溅起了数丈高的水花,又被谁轻轻地托举了一下,没有受伤,就是浑身浸在了浴池水中,上下都湿透了。
幕后元凶才浮出真面目来。
陆宸銮只着了一件浴袍,松松垮垮披在身上,颈下庞然的肌肉起伏也隐约可见。
陆宸銮道:“你来了。”
他本以为司徒箴会生气、会骂他神经病、或者狠踹他一脚。这是他熟悉的司徒箴的处理方式。
但出乎意料地,司徒箴表情空白了一瞬——但也只有一瞬,随即他便飞速反应过来,一下子窜到了陆宸銮的面前。
靠得太过近了,司徒箴刚刚因为坠水湿透了,晶莹的水滴正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滑落,落到陆宸銮左边胸膛处。
“前来通报的宦官说你来找我商议国事,”司徒箴开口,“现在来看,陛下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司徒箴是真的以为是来论政的,身上还穿着严丝合缝的礼服,现在浸了水,变成了紧贴身体的模样,勾勒出了他宽肩窄腰的身段,配合着他近在耳畔的慵懒语调和湿湿漉漉的神情,愈发诱人。
陆宸銮盯着,喉结莫名地滚了滚。
“你愿意吗?”
我愿意吗?
司徒箴还真顺着他的问话思考了一下。
这话是在问他现在,也是在问他以后。
对于现在,他其实有些心理的准备,毕竟夏侯翎和令玉就和他住在同一个院子里,哪怕很小心地藏着了,还是会有时候让他察觉到一些。
他一开始不太能接受。
但如果是陆宸銮的话……又好像还可以。
至于以后……他真的想了很久。想到这三年里,夜夜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不知道陆宸銮又想到了什么,司徒箴与他身体相贴,把底下灼热又坚硬的动静感受了个十成十。
司徒箴又犹豫了。
陆宸銮的……似乎有些太大了些?
这么大的话,他能受得下去吗?
他还在权衡着,陆宸銮的手已经揽住了他的腰,不动声色地解开了他的腰封。
从他的迟疑和纠结里,陆宸銮获得了一点势在必得的心理。
果不其然,最终,司徒箴还是偏了偏头,带着水汽的气息就与他亲密无间地触在一起。
与此同时,司徒箴身上的衣服也骤然被剥下,只剩一件湿透了之后半透明的单衣。
“三年悬胆,吾心甘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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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宸銮的另一只手扣紧了他的后脑勺,让他由主动变为被动地承接亲吻。而他在衣物迅速除下时也忽然意识到自己被预判了,猝然睁大了眼,“唔唔嗯嗯”地想要逃离。
一种微妙的恐惧感忽然在他心间蔓延开。
可惜已经晚了。
他已经变成了陆宸銮今夜最美味的一顿美餐。
青年帝王不知道私下里琢磨过多少遍这种事情,司徒箴只觉得游走在自己身上的手动作娴熟得过分。他时而感觉热痒难耐、时而感觉欲壑难填,一团火从下腹升腾到了脸上,成了涨红的红晕。
他的身体好像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自觉地开始迎合、开始享受、甚至开始索求。
等他反应过来做出了什么动作、叫出了什么声音以后,陆宸銮又不给他羞耻的时间,极快地又带着他陷进了下一轮不知所谓的浪潮。
真是混球。
司徒箴这样想着。
可他最后意志也沦陷下去,昏昏沉沉,只循着陆宸銮的低哄动作,不知今夕何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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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司徒箴去拜访了钱封系。
钱封系在明成帝驾崩之后就辞官归乡,但定康帝即位有钱封系一大功劳,陆宸銮就把老先生又请回来了。
新帝登基正缺威信,钱封系也不好拒绝,就随着陆宸銮和司徒箴一起返京,但又厌倦了官场上的明争暗斗,不愿卷入勾心斗角的权谋当中,他斗了大半辈子,也想在最后时间清闲清闲了。
所以他只要了国子监祭酒一职,育人桃李,名满天下。
但他也并非什么事都不做。
定康帝前些年清剿太过,朝中许多空缺,正是需要用大量人才之时。钱封系便放开国子监招生门槛,除权贵子弟外,地方官僚之子,乃至平头百姓,凡求知好学者,皆可入学。他还设定考核评定机制,每月小考,每半年一大考,不可因身份背景徇私舞弊,连续三年摘得最优者,可与科举中举者一道,直接受皇帝任命官职。
一时间,整个大周都显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气势来。
司徒箴来时专挑了国子监休假的日子,钱封系正自己独坐院中,面前正摆着一副棋盘,似乎在认真研究白子黑子的走势。
见到昔日的学生来了,他道:“司徒。”
司徒箴也不端着,直接向他行了一个当初在江南时学过的见师礼。
钱封系点点头:“来吧,陪我下下棋。”
司徒箴于是坐到对面去。
等一局到了终了时,钱封系突然开口说:“我听说宸銮把衷裕殿旁边的鸾鸣殿收拾出来了,你要久留汴城了?”
这话问得很直白。
毕竟鸾鸣殿是历来皇后住的地方。
司徒箴心虚地把自己的领子往上提了提,遮盖住夜里情到浓时陆宸銮咬下的痕迹:“……嗯,学生在去江南拜老师为师之前,就是在汴城长大的。”
钱封系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小动作,坦荡地笑了两声:“藏不住的。他这小子啊,这么多年,就没有藏住过。”
司徒箴一愣,随即羞赧地低下了头。
顿了顿,又问:“这么多年?”
钱封系苍老浑厚的声音再度响起。
“在江南的时候,每逢你出现,那小子注目在你身上的眼神,从未偏移过半刻。”
江南……
司徒箴的思绪也就飘回了在江南待着的那一年。
那一年他们什么都不用考虑、什么的都不用想,只是一味地学艺学才,像那些真正青葱岁月的同窗一样。
他其实是有些能感觉到的,少年人的眼神不带丝毫掩饰,只是一派纯真的心动。
那年静谧美好,江南的桃树玉兰树多,春季来时,烟雨朦胧,院外高墙上的枝桠也满天际疯长。湿漉漉的风一吹,桃花玉兰就开满了枝头,嫣红柳绿,桃花浓艳、玉兰清幽,香气萦绕着大小街巷,芳华接踵。
这汴京城里,似乎少了一株玉兰。
司徒箴的意识仿佛还停留在爬上墙头,徒手攀玉兰的岁月里。
他有些恍惚了。
恍惚到某一日在龙床上悠悠然醒来的时候,听着淅淅沥沥拍打窗棱的春雨,突然出声道:“陆宸銮,我们种一株玉兰吧。”
——“我们种一株玉兰吧?”
十四岁时,少年司徒箴坐在墙头,手捧一朵带着露珠的玉兰,兴奋说道。
另一个十岁的少年在墙下遥遥望着他,大声而坚定道:“好——”
“好。”
侧畔一阵气息拂过,旁边的人带着笑意开口,呼吸喷洒在他耳廓。
于是司徒箴复又放松地闭起了眼。
-
定康帝与司徒右丞年少经变、几度辗转,再到手握重权,根除祸端。在谋四海、定河山之后,两人锄地耘土,在立春之日,在皇宫之地,种下了一株自江南而来的玉兰。
长风一吹,枝繁叶茂簌簌作响,往来行人抬头见,落英缤纷。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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