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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八章

江浪打了上来。

他面前是雪白的浪花,和棕色质木板。而他抬头看,已经看不清楚船上情况。

齐峰和蒙胜反应飞快,他扑腾了没多久,小筏便及时赶到,把他从水中捞了上来。

他瞬身湿透,冬日里地水温尤其寒凉,他一日之内泡了两回,冻得差点打哆嗦。身上的伤口沾了水,毒素好像蔓延得更深了。

齐峰拿不定主意,问道:“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

是转头就走,不再管船上令玉的死活。

还是接着停留,等令玉那一丝微乎其微的生机。

可是生机何其渺茫。

他们肯定不可能再冒着巨大的风险爬上船去,也肯定不可能为了令玉在此耽搁太久、贻误战机。

司徒箴又看了船体一眼。

怎么抉择?

令玉是他带来的,他理应负责。

可他此行是来支援西南角州营的,他也得对西南负责。

犹豫了一刻,司徒箴还是下了命令:“走,赶回角州营去。”

齐峰和蒙胜对令玉没有多大的感情,得了命令,抬手就操纵着竹筏往远处走。距离逐渐拉开,离开了船体的荫蔽,他们和不知所措的西柳军打上了照面。

司徒箴回头,他的头发经由这么多事情的摧残已经散了,江上风大,风吹起他额前碎发,但却没挡住他凝视如深渊的眼神。

船上的主将也在看着他,主将举着一把弓箭,箭头淬了火,火苗正迎着风往上飘。

箭尖对准了他。

火苗忽明忽暗间,主将看他的眼神,一样深遂。

那样千钧一发、命悬一线的感觉又来了。

可司徒箴最不怕的就是赌命。

他现在仍然不明白自己是怎么露出了马脚,但这并不妨碍他和主将坦坦荡荡地对视,眼神没有丝毫的畏惧。

甚至有一种冷淡的挑衅。

主将的弓弦绷紧了。

箭头抵在了弓弣上。

箭在弦上,求的就是不得不发。

“咻——”

“砰——!”

两道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

司徒箴反应也是极快,几乎就在箭射出的那一瞬间,他整只手臂插进水里猛地一拨,江面上即刻便被掀起了数寸波浪。浪的惯性力和箭相撞,不仅把箭头上的火焰浇灭了,还把整支箭打落下去,箭身磕在竹筏上叮铃一声响,就沉没进江里不见踪影。

主将射完一箭后便没再继续管他们,而是转身走了——那一声巨响乃是船体货舱内的火药被点燃了爆炸所产生,现在整艘船的后方翻滚着浓浓黑烟,也同时往江面下陷了许多,船的上头已经高高翘起。

如果他们现在去寻救命用的竹筏,就会发现这些竹筏全被齐峰和蒙胜颇有先见之明地毁掉了。

两军相争,没有是非对错,只有立场存亡。

这一场爆炸对于司徒箴来说简直有如神助。江面水急,这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已经漂出去很远了。

只是身上的毒也侵入五脏了。

司徒箴不是学医的,也不知道自己此刻身体状况如何,只觉得眼前阵阵重影,连呼吸都有些急促和困难了些。

他们要往江边上去、要上岸去。

鳞江到了下游全结上冰了,他们这个小竹筏就会进退维谷,更何况鳞江的大部分江岸都有大周士兵驻守。正因为如此,西柳的人才只敢用船在江面上漂泊不敢靠近江线边缘。不过对于西柳人来说不利,对于他们来说反而有利。

好在剩下的路没再遇到西柳的人了,他们遇见的那船似乎是西柳援兵中行进最快的一只。

鳞江虽然宽度辽远,所幸终究也会靠岸。他们紧赶慢赶,终于在一天之后到了岸边,战事吃紧,岸上已经没有百姓,都是驻守的兵。

司徒箴已经虚弱地快说不出话来了。

然而那岸上的兵见了他们却抄起了刀戟作防御状,齐峰和蒙胜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西柳人的军装。

齐峰大喊:“我们是大周的兵!是自己人!!!”

司徒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竹筏停泊稳当后,三个人踩着岸边的石头块上了陆地,脚甫一踏上实实在在的让人安心的黄泥尘土,就有数把刀唰唰出鞘,横在他们的脖子上。

如今局势这么风声鹤唳,他们又来路不明,怎么可能因为会说大周话就放下戒心。

他们根本没信。

司徒箴没说什么,但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场景有些似曾相识。

他当年背着陆宸銮从水匪手底下逃生以后、上岸以后、以为就此安全了以后,也是这样一露面就被抓起来的。

何其有幸啊,这么多年了,还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一遍,方便他追忆呢。

司徒箴闭上了眼。

再迷迷糊糊睁开时,仍然有少许重影,脑子依旧很晕。毒素不知道有没有入肺腑,自己不知道还有没有救。

也许是角州营节节败退、往各地方征调兵力的缘故,这儿看守的人很少,想要逃出去应该不难。

毕竟齐峰和蒙胜是皇帝身边的近卫,身手自当不凡。

为了方便管理,他们三个在同一个囚室里。

司徒箴便直接对着两人道:“我受了伤,就算逃出去了行程也慢。你们先回去,把西柳人用火药的事情告诉陆宸銮,和他说硬碰硬直面的话我们没有胜算只会加重伤残,让他派出几对轻装简行的小兵,带着弓箭,沿着鳞江往上走,在遇到西柳人运辎重的船时不要犹豫、直接射穿船舷,自己找办法引爆火药。”

火药是把两面皆是锋的利刃,既可以大量伤害敌人,也同样可以把自己炸得连渣都不剩。

上次那艘船突然爆炸,估计就是有谁把货舱的火药给点燃了。

西柳人也是贪得无厌,尝到了火药用于军事的甜头之后就想着成批次地送过来,丝毫不考虑那么多的易燃物质堆放在一起,在还没派上用场时就爆炸了该怎么办。

齐峰和蒙胜却有犹豫了。

蒙胜道:“将军,主子让我们随身保护您的安全,特意嘱咐了我们,一定要把将军您平安带回角州营的……”

“滚啊,”司徒箴没有丝毫耐心,他被西柳人的毒折磨地神志不清,好不容易现在清明一会儿,恨不得齐峰和蒙胜一句废话都不要说赶紧走,“战局重要还是你们主子的命令重要?别跟我玩矫情那一套,赶紧麻溜地给我滚。”

说罢,闭上了眼睛躺下,似乎是想要休息一阵。

齐峰和蒙胜被骂了一通,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他们觉得司徒将军说得有道理。

而且他们不现在走,司徒将军恐怕还会更烦。

权衡利弊一段时间后,齐峰和蒙胜最终决定一个人留下来带着司徒箴一起跑,一个人先行回去给陆宸銮报信。

齐峰对二人道:“告辞了!”

蒙胜冲他一摆手,司徒箴睁开了眼睛一条缝,表示自己会目送。

-

齐峰没敢耽误,连觉都不睡,就只顾着拼命往前赶路。

饶是如此,赶到角州营时也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三天后,他终于见到了自己久违的主子。

-

逃出来并不难。

难的是身上的毒。

“咳,咳……”司徒箴趴在蒙胜的背上,脸色越来越难看。忽然间,他察觉到了什么异常。

那是一种野生动物对于危险的敏锐直觉,司徒箴不由得往上看了一眼。他的眼睛几乎有些看不见了,但还是能感觉到一股从上而下的视线,锁定在自己身上——他们现在正行进在一条山间路上,山侧就是一个悬崖峭壁,半峰上突出一个堪堪稳定的平台,那里最能藏人。

“蒙胜,看一下头顶。”司徒箴提醒道。

蒙胜不敢违抗司徒箴的命令,抬起头看了一眼,紧接着,他就停下来了。

司徒箴感觉到了他的踌躇,问:“是谁?”

蒙胜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停顿了一下才回答道:“是……船上的那个副将军。”

司徒箴一愣。

副将军?

他还记得令玉和他说起过的,副将军提醒他们方向舵甲巳那一段情节。

船上火药爆炸,船也自然沉了。他们没有逃生筏,那块地段又山高水急,怎么可能还有谁能活下来?

最重要的是……令玉都没有活下来,他凭什么?

思及此,司徒箴的神色不善起来。

这时副将却率先开口了:“将军!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应该猜得出,你是要往角州营去吧?”

是一口流利的大周官话,不过带了点西南地域的口音。

司徒箴皱眉:“我们去哪里、去不去角州营,与你何关?”

那副将道:“我也要去角州营,将军如果不嫌弃的话,不妨同道一起?”

一个西柳的副将,要去角州营做什么?

他又有什么理由要和这位副将一起走?鬼知道这位副将是什么居心,如果还留有后手,那岂不是给角州营引狼入室。

这人大概率不认识去角州营的路。

他不愿为此人指路,但在这里如果解决不了这个麻烦的话,此人势必会一直跟踪下去。

司徒箴拍了拍蒙胜的肩,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

等脚着地了之后,他才抬起头问:“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

想也知道他不会同意,这人看着也不像痴傻之辈,一定准备了什么用来交易的筹码。

他倒是好奇。

那名副将道:“我带了一个人过来,将军看看认识吗?”

司徒箴只能勉强看清有两个黑影,一时间以为副将把主将俘虏了过来,直到蒙胜用震惊得飘起来的语音说:“将军,那是……令玉。”

司徒箴一怔。

原来如此。

副将见到他们四人待在一起,尤其是最后两人生死相依、令玉还舍命救下了他之后,便下了定论他们四人关系匪浅。虽然不知道副将是怎么活下来的,但副将在逃生之时还顺手捞了一把令玉的尸体。

也好,比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把令玉的遗体带回参州安葬,也算是落叶归根、给令玉一个交代了。

于是他低声问旁边的蒙胜:“从他手上抢下令玉的同时将他重创,你有多少胜算?”

还不带蒙胜回答,他忽然从风声里捕捉到了一点微弱的声音:“司徒将军……”

这声音听起来虚弱极了,风一吹就散了,但他听着莫名耳熟。

蒙胜在他旁边接着汇报:“将军,那是活的令玉。”

司徒箴:“?”

副将在这时又一次开口了,拿出了他的第二个筹码:“你们身上的毒,我有解药,你若是愿意带我一起走,我就把解药给你。”

也许是提到了解药,司徒箴立时便感觉身上的毒又侵入了一分,毒素在自己身体里的存在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眼前也昏暗下去,再一抬头,就连黑影也看不清了。

蒙胜见他如此,有些拿不定主意:“将军,我们怎么办?”

司徒箴也烦了,他对西柳人完全没有好感:“人和药,直接抢。”

他的声音不高,基本上只有在旁边的蒙胜能听到。更何况那名西柳的副将还离得远,他们低声密谋是绝对不会被听见的。

但这人似乎猜到了司徒箴有什么样的想法,当机立断道:“抢药是没用的,我随身带了十几种解药,没有我在,你们找不出来的!”

司徒箴:“……”

蒙胜:“……”

哦。

然后呢。

应该夸你聪明吗。

两边陷入了僵局。

正在双方无声对峙时,突然从远处传来一阵沉闷的马蹄声,司徒箴和那位副将同时往声音来源看去,一队人马逐渐进入了视野。

司徒箴依然是看不清人影,蒙胜在他旁边解释,声音含着下意识的尊敬:“是主子。”

司徒箴一阵恍惚。

在从武器库出来后,在船内奔逃流窜时,他和从前出生入死的每一段时刻都一样,就像这也只是他生命之中普通的、泯然于众的一场仗罢了。

他是将帅,总有许多次踏进鬼门关的机会,他早已接受,早已习惯、早做好了准备可能在某个时刻就遁入黄土、出离红尘。

可是这一次,直到这一刻,他突然觉出和平常那些九死一生的情景相比起来不一样的滋味。

面前出现的黑影越来越近,近到占据了目之所及的所有的时候,司徒箴感觉到有一个温柔的拥抱拥住了他。

这次有人在等着他回来。

他又想起了临行前陆宸銮激烈的反对,和那句说了又说的“活着回来”。

他愣愣地被陆宸銮紧紧抱着,竟一时间忘记了推开。

他甚至任由自己放松了下来,把自己的头埋在了陆宸銮的肩窝。

从少年时他背着受伤的陆宸銮从西南走到东南之后,这几年的岁月,一直到这一刻,这个什么都不用担忧的一刻开始,好像心理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与此同时,他听见不远处传来了一声欣喜若狂的呼喊:“爹——!”

司徒箴一愣。

爹?

-

齐峰在三日后赶到了角州营,和陆宸銮、陈洛汇报了司徒箴让转述的内容。

陈洛当即派出兵力,按照司徒箴说的那样化主动为被动地朝西柳发难。参商兵的到来终于盘活了一潭死水的角州营,听闻大恩人有难,陈洛当即决定和陆宸銮一起出发,沿着齐峰回路去找命悬一线的司徒箴。

刚好撞见了司徒箴在和别人对峙。

那人沉默片刻,突然开始开口唤陈洛。

陈洛也适时抬头。

和那人对上视线。

这一眼,差点让年过半百的老将军呛下泪来。

-

司徒箴的身体受了伤中了毒之后一直在强撑着,等到陆宸銮赶到,终于放下心来,绷着的弦一松,瞬时就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经在角州营里了。

齐峰已经把他们这一趟所打探到的东西都交代完了,战局也有陆宸銮和陈洛把控着,司徒箴就一直缩在营帐里面安心养伤。

他的伤和毒也被调养地好了个七七八八,陆宸銮把他看得很死,不许他过多烦忧,他也就顺势当一个甩手掌柜,和令玉待在一块吐槽夏侯翎、或者偶尔和那位“副将”一起没事唠唠两句嗑。

他和令玉这一趟下来算是都剖开了心胆。尤其是令玉最后舍命救人,司徒箴自觉自己弃令玉不顾心中有愧,向他许诺来日若有难处,尽可找破烟府帮忙,力所能及,言出必行。

对这样的承诺令玉有些受宠若惊,他也没有多大的贪心,只想留在参州、留在夏侯翎旁边,以及为当初自己的父亲赎罪。

他日日夜夜的梦魇,如今可以消减几分了。

而角州营的人都知道司徒箴为了找西柳人的破绽九死一生,也知道他们现在势如破竹的作战模式多亏了司徒箴的点拨,都对他在军营休养的状态没有意见。

那位“副将”——或许更应该说是陈振,原是陈洛的亲子。几年前陈洛派陈期和陈振一起带兵打仗,本意是想让大几岁的陈期带一带自己这个天真单纯的亲生儿子,岂料出去时两个人,回来时只剩下一个人了。

陈期在他的面前又磕头又叩首,涕泪横流,陈洛本就心软,失去了一个儿子也不能再失去一个了,就只能摇摇头作罢。

“陈振”就这么,战死在了疆场上,中断了在西柳的角州营里留下的痕迹。

直到这次陈期人头落地,司徒箴出江探查,还有自己的努力出逃,“陈振”才得以重见天日。

而陈期为人心思之恶毒、铲除异己之狼子野心,可见一斑。

“他把我打晕了直接送进西柳的军营里面啊!!!”这么多年过去,陈振想起来依旧气愤,开始血泪的控诉,“天知道我一睁开眼就看见一圈的西柳人是什么心情,他们差点把我打死在牢里!!!”

他此前一直待在西柳地界,从来不敢和人吐露心扉,这次终于寻到机会开口,眼眶都湿润了。

“所以你投降了?”在一旁的令玉问道。

他比司徒箴更早服下解药,身体也比司徒箴好得快,司徒箴还滚着棉被烤火炉,他已经只一件披风就够了。

陈振震声:“这不叫投降!这只是权宜之计!而且我完全不想和大周人对战,他们要我杀了从大周抓来的流民,我哭着朝他们下跪!最后被丢去处理西柳境内的匪寇了,平定了一方好不容易才拿到这次运输火药的副将位置,不然就变成现世苏武了。”

司徒箴了然道:“我下船之后的爆炸是你动的手?”

陈振看起来颇为得意:“那当然。”

司徒箴想了想,又道:“可是齐峰和蒙胜毁了所有的逃生筏,那儿水那么深那么急,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陈振更加得意地笑了:“这可是我从西柳回大周的唯一机会,不成功便成仁,我怎么可能把自己要用上的逃生筏和船体配备的统一逃生筏放在一起呢?”

司徒箴沉默一会儿,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这确实聪明。

一语毕,司徒箴又道:“我还是想不明白,我们的问题出在哪里,为什么一登船就被你和那个主将识破了?”

这不应该啊。

令玉也疑惑这点,看了过来。

说起主将,陈振有一片刻的出神,但又很快地反应过来,不由得笑了一声:“这不怪你们,你们的计划应该没有问题的。主要是甲巳那艘船上的人有主将的两个远房侄子,所以那么多侦察队,就甲巳这一对主将亲自去看望了一遍,他过目不忘,一看到你们就知道是假冒的了。”

末了,陈振总结道:“你们就是,纯纯太倒霉了。”

司徒箴:“……”

令玉:“……”

万万没想到输在这了。

这真是天意弄人。

天意真是荒唐。

-

等令玉和陈振离开之后,,陆宸銮终于处理完了近日的军务。

司徒箴抬眼的空挡,正好撞见陆宸銮端着药走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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