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由景进门时沈页在浴室里没理他,宋由景就拖开椅子坐下,将手里的水放桌上,自己拧开一瓶灌了口,目光随着沈页移动。
眼见沈页从浴室出来要走,他捏了下水瓶:“去哪?”
沈页抱着怀里的衣服:“洗衣房。”
宋由景:“让陈姐弄就行。”
陈姐是宋夫人请的帮佣,两人都不喜欢陌生人进自己房间,她只来定期打扫卫生填充冰箱。
沈页:“那也要拿去洗衣房。”
宋由景放下水瓶将人从门口拉回,将他怀里的衣服放一边:“等会儿我拿。”
沈页没坚持,伸手在他胸膛轻轻按了按,见他面色如常:“不是肋骨断了?”
宋由景顺竿上爬,弯腰将额头搭在他肩上,佯装痛苦地抽气,说出的话却无比有骨气:“不就是断肋骨?我还能忍。”
沈页再信他才有鬼,肩膀一抖将他脑袋颠开,转身往门口走。
“你又去哪?”宋由景声音陡然变冷。
和刚才很不一样。
沈页在门边顿住,扭头看去,宋由景眉眼低垂,白色的灯光打在他头顶,神色蒙着阴霾,很像今天在小巷里打人的样子,有点可怕。
沈页:“拿医药箱。”
缓了缓,又补充:“你手上有伤。”
宋由景抬头,白光下五官俊朗,他巴巴地“哦”了声,然后坐回椅子拿起水瓶拧开喝水。
沈页觉得今天的宋由景不太对劲,他不是第一次打架,但下手一直有分寸,可在巷口打人时他失控了。
不待沈页多观察,宋由景见他站着没动催促:“不是要拿医药箱?”
沈页提着药箱上来时宋由景正在看他以前的卷子,上面有宋由景给他写的解题步骤和他订正后的答题笔记。
“有什么好看的。”沈页走过去放下医药箱,将杀菌药水和绵签纱布拿出来,一回头,就见宋由景两手抓住短袖下摆一掀,露出一身流畅优美的肌肉。
沈页:“……你在干嘛?”
宋由景理所当然道:“我胸口痛,你不得帮我检查,不脱衣服怎么检查?”
沈页面无表情放下手里的东西,抬手合上药箱:“我还是带你去医院吧。”
“别,”宋由景又动作利索地穿上短袖,“胸口其实也没那么痛,都是小伤,去医院做什么?咱们就别给医院添麻烦了。”
沈页不跟他贫,低眉给他清理伤口。
手肘的擦伤不严重,就是面积有点大,被雨水打湿又被热水泡过,有些红肿,里面还有碎石,沈页只能小心挑出。
他动作很轻,像是碰到伤口他也在疼一样,一边处理一边吹气,其实不痛,更多的是涼和痒,宋由景看他眉头皱得紧紧的,也就没开口,反而故意在他面前抽气,下秒动作更轻了,像片羽毛扫过,痒得宋由景忍不住哆嗦了下。
“痛?”沈页看他:“那我快点。”
宋由景喉结滚了下:“还好,不痛。”
沈页只以为他嘴硬,手上动作加快。
此时宋由景侧着身将受伤的手搁在椅背上,沈页坐在床边,低垂着头清洗伤口,这个姿势能清晰地看到他的后颈皮肤在灯光下照得雪亮,宋由景受到吸引般低下头去。
沈页的脖颈感受到了呼吸,有点热。
后颈是第二性征所在,宋由景的行为能直接被扣上流氓罪,但两人一起长大,比这更亲近的动作都做过,沈页只觉得痒,他不舒服地用脑袋去撞宋由景。
宋由景抬头拉开距离:“你身上有香味。”
沈页只闻得到刺激的药水味,随口敷衍:“是沐浴液,我们用的一个牌子,你闻自己也是香的。”
宋由景:“不一样。”
说着又低下头去嗅,跟只小狗似的:“头发也是香的,耳朵也香,你怎么哪里都是香的?”
香得他牙痒痒,想咬点什么。
沈页推开他脑袋,摸了摸发痒的皮肤,转身将多余的纱布收好,一边整理药箱一边无语:“你是变态吗?”
宋由景却一本正经道:“你真没闻到?会不会是分化的征兆?”
沈页一顿,觉得不会,但心里还是有点打鼓:“可是分化期不是在18岁?我还有一年。”
宋由景换个坐姿面向沈页,两手搭在椅背由下而上地看他,啧啧摇头:“沈同学,你生理课都在开小差吗?”
这么一说沈页有些心虚,他的生理课都用来做卷子和预习复习,但分化是件大事,他回想上次的体检:“我的体检报告很正常,没有提前分化的预兆。”
宋由景煞有介事道:“第二性别成熟期极其敏感,受到外界刺激可能会导致性腺发育加快、变慢或停止。这个没忘吧?”
见他忐忑,宋由景又问:“你上次体检什么时候?”
沈页眼睛微睁,好半晌才道:“……半年前。”
宋由景心头发笑,他怎么会不知道沈页的体检时间,他们都是从14岁开始每半年检查一次,进入17岁就改成每月一次,只是沈页小他一岁,才过完17岁生日。
明天开始他们就一起体检。
宋由景装模作样地帮他出主意:“现在这么晚,体检也得明天放学后,如果出现异常放任不管,你在上课时突然分化,后果不堪设想。”
沈页想起发生在高一的一件事。
正在上课的他们被紧急集合在操场上,所有班级学生都在,乌泱泱的一群人讨论得热火朝天。当时沈页满脑子都在想最后一道大题哪个步骤算错了,直到放学宋由景告诫他不舒服一定要和他说,沈页才知道白天停课是因为高三一位学姐分化成了,溢散的Omega信息素让附近的Alpha燥动,差点出大问题。
沈页不太能想像自己在教室里突然分化会发生什么。
“我没有觉得不舒服,除了分班也没发生什么……”说完忽然一顿,想到今天宋由景打架的事,他摸了摸后颈,望向宋由景的目光有些无助,“怎么办?”
宋由景拉了下他的手:“过来,我看看。”
沈页顺从地坐在床沿,宋由景站在他身后,沈页垂头,略显单薄的肩放松,脖颈和锁骨暴露在光下,白晳,细腻。
宋由景抬手搭上他的肩,指腹按了下肩颈皮肤。
犬牙生痒,那种想用力咬点什么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啧,也不知道是在逗谁。
沈页对此一无所知,只是对自己的异常有点慌,下意识伸手抓他衣角:“看出来了吗?”
宋由景磨了磨牙,大手移到他脑袋上揉了揉,将柔软的头发被揉得乱翘:“没事,很正常。”
沈页感觉他在敷衍自己,忙拉住要走的宋由景,神情不满:“你都没有好好看。”
说着将后领下拉,转身背对他:“你认真点。”
那截皮肤在眼前乱晃,宋由景按住他脑袋:“我说没问题就没问题。”
“可是嘶——”沈页手背骤然一痛,回头看见宋由景咬住他手,大半个手掌在被他含在嘴里,他有点傻眼,“你咬我做什么?”
宋由景又咬了下,沈页连忙抽出手,捂着被咬的手掌瞪大眼,好半天才犹犹豫豫开口:“你要是饿了,我去厨房给你下碗面。”
宋由景抱着衣服出去,叹声说:“还没长大啊。”
沈页:“……”
幼稚得咬人的人没资格说这种话。
他看了看手,没出血,只红了一圈,倒是不需要上药,进浴室洗了手,又姿势别扭地对着镜子观察半天,确定身体没有异常才放下心来。
总感觉好像忘了什么。
站在原地半晌也没想起是什么,沈页选择放弃,回房清点药箱。
纱布快完了,清洗外伤的也没剩多少,所幸将需要补充的列个单子贴在上面,让陈姐明天补全。
药箱本来是宋姨给他准备的,他小时候身体不好,三天两头生病,结果他用的不多,反倒是宋由景身上时常带伤,常用的外伤药倒是齐全。
整理好药箱,沈页将那张不知道从哪抽出来的卷子收起来,看到上面红色字迹的解题步骤,不知不觉看起来。
这是高二的数学卷子,他考得最差的一次,发下来的那天他失落好久,一节课听得恍恍惚惚,几次点名没反应,被老师叫去办公室训了一顿。
他和宋由景不同班,宋由景放学打完蓝球不见他,找来教室发现他在座位里发呆。
旋转在指尖的蓝球落地,在空旷的教室嘭嘭作响。
沈页回过神时宋由景捏着他下巴,拿拇指揩他眼角,语气不太好:“哭什么,谁欺负你了?”
沈页不知道当时自己是什么表情,但肯定没哭。
他心情很差,也没辩解,拉开他的手盯着卷子:“数学没及格。”
宋由景的神情一下变得很微妙,半晌才说:“年级第一和你同个屋檐下你不会利用?”
沈页继续低落:“你在家里从不学习。”
宋由景理所当然道:“在家搞什么学习?”
沈页头快垂到桌面,宋由景笑着拨弄他脑袋:“可以在学校学啊,晚自习找个教室我给你补。”
沈页猛地抬头,眼睛明亮。
宋由景笑着说:“我有条件。”
沈页想也不想答应:“好。”
宋由景:“高三考进一班。”
沈页的脸立即垮下来。
当时他觉得不可能,因为他的成绩一直很一般。
小学时宋姨觉得小孩子开心最重要,没考好还会各种安慰他,给他做小蛋糕,带他出去玩,说他比同班小孩小一岁,跟不上很正常,多问问阿景就好了。
他妈也从不过过问他的学习,觉得他活着就好。
所以直到小学毕业,他都不为学习烦恼。
初中按成绩分班后他才意识到要好好学习,不然连和宋由景一个班都没法做到,但他再怎么努力也没用。
直到高二他也没能和宋由景同班。
但那天后,宋由景推了放学后的所有活动,给他补了一个学期,让他从班级三十多逆袭到班级第一。
分班那天,不只是他,连班主任都惊了,还特意找他问什么情况,知道是宋由景帮他补课时又惊讶又好奇。
事实上,知道他和宋由景关系的人都很疑惑。
宋由景很受迎,想跟他做朋友的男生和喜欢他的女生很多,而沈页没有好的家世,也和宋家非亲非故,却是和宋由景一起长大的朋友。
小时候懵懵懂懂,他也不懂这些,大一点后被问了很多次才开始疑惑,他父母只是普通人,按理说是接触不到宋家的,可他却在宋家长大。
他妈说是因为他和宋少爷不能分开,分开他就会生病,所以才将他送去宋家。
刚开始他只觉得这是家人骗他的借口,可后来的几次大病又证实了这点。
他就这样奇怪地和宋由景联系在一起。
*
第二天一下课,王勋就跑来跟沈页同桌说了两句,顺利换位坐在沈页身边。
昨天宋由景的状态不对,那架势像是要将人打死,叫来沈页也是无奈之举。
沈页在做题,王勋刚想叫他,目光扫到他拿笔的手,上面印了个红肿的半圆,像是被咬的。
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下去。
沈页更正完错题仰了下脖子,发现自己的同桌换了人。
王勋觑他神色,确定没什么异常才小心问:“昨天回去后,你们没发生什么吧?”
沈页顿了下,目光在教室里扫视。
王勋立即道:“宋哥被老师叫去办公室了,不在教室,不然我也不敢直接找你。”
沈页自动忽略后一句,有些不解:“我们能发生什么?”
王勋放下心:“你们没事就好。”
沈页:“昨天的事多谢你。那人现在还好吗?”
王勋迟疑片刻,还是说:“不太好,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昨晚他爸妈来了,闹得鸡飞狗跳,你看我这黑眼圈……呃,这不重要。你知道宋哥最近遇到什么事吗?”
分班后沈页和宋由景不是在同个教室就是一个屋檐下,基本都在一起,他的表现也和平常没什么不同。
沈页摇头:“你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打人?”
王勋人高马地摊在桌上:“宋哥没说,昨天放学他说不打球了要去搞个人,我多问了几句,恰好我家路过那里,顺道过去看了眼,宋哥当时就逮着人一顿暴揍。”
他看了眼沈页:“那人叫方行。”
沈页“啊”了声。
王勋竖起脑袋,就听他说:“我好像在哪见过。”
沈页的人际关系很简单,家人、沈页和沈页朋友,他对方行没什么印象,应该只是普通同学。
王勋还想再问,抱着作业本和卷子进来的学委“啪”地将一摞卷子塞他面前:“快,上课铃马上要响了,下节课老师要讲。”
王勋不乐意:“你找我干嘛,找组长啊。”
学委忙着分作业本,还给沈页分了十来本,闻言抽空道:“我们老同学,不找你找谁?别抱怨了,再说几句就上课了。”
“高二单咱们一班升上来的就占三分之二,你老同学可不止我好吧?”嘴上这么说,王勋还是拿着发起来。
学委性子风风火火,将任务分配出去还不忘怼他两句:“你还想不想知道宋由景为什么被叫去办公室?”
听到宋由景的名字,沈页下意识捕捉声音来源,只隐约听见学委和王勋说要叫家长什么的。
沈页陡然想起,他昨晚是要问宋由景打架的事,但宋姨突然到来,后来又被宋由景打岔,他全忘了!
现在是打架的事情暴露了?
也是,方行父母知道自己孩子被打进医院,肯定会告到学校。
宋由景会怎样?
整节课宋由景都没回来,沈页听课有些心不在焉,一下课就前往办公室,刚走到门口他听见了响亮的巴掌声。
宋由景被扇得脸侧向一边。
他看见气喘吁吁的沈页像是被吓到,倾刻间屏住呼吸,眼睛里的担优溢出。
宋由景朝他笑了下,转头面无表情对冷峻的西装男人道:“随你。”
然后大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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