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其羽的手术是陈观棋动的刀,韩潹守在门外,比自己上手术台还要紧张得多。
手掌紧紧合拢抵在眉梢,他着急得站起来转来转去,把同样来等待的张茂辉搞得怪紧张的:“潹哥,你能歇会儿不,搞得我好紧张。”
“我也紧张。”韩潹停下步伐坐在张茂辉身边。
像等了几千年,忘乎所以,让他都忽略掉了自己还不能拿手术刀的手,门开了,陈观棋淡定地走出来,能做到脸上一点反应都没有,说明了情况是好的。
如韩潹所料,陈观棋点点头:“一切顺利。”
严其羽被推出来,麻醉效果,他睡着了,手上还紧紧抓着朵山茶花标本,随行的护士笑得很开心:“韩医生,你男朋友真的很喜欢啊,他说做好手术了就把东西送给你,一直紧紧捏着。”
把严其羽手上的山茶花拿了,韩潹看着他被转入普通病房,安静等着醒过来就可以。
守着他没舍得动,韩潹一整天都没吃饭,却还是很有精神地看着还没醒的人。
等到晚上才有回应,严其羽眼睛上蒙着纱布,他不安地伸手去探索身边是什么人,小声问道:“潹哥,是你吗?”
“是我。”韩潹忙不迭回应他,赶忙伸手去抓住严其羽惴惴不安的心,“哥哥在呢。”
“还好。”严其羽握住他手的开心刚持续没有多久,又蔫吧道,“可惜不是你给我做的手术。”
“这话可不兴说。”韩潹抬起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我们还有好多年,不差手术室那点时间。”
他知道,严其羽是担心自己的手术二次失败,才想让韩潹也在,可惜了陈观棋这人轴得很,死活不让韩潹进去陪着。
估计是在报仇。
毕竟当初韩潹一声不响给姜岁聿把手术做了,都没通知让他陪着,一报还一报而已。
“等其羽能看见了,哥哥陪你去旅游。”
正好他的手暂时动不了手术,也不会被影响,倒是唤醒了郑声显那么一点点良知,没给韩潹招惹麻烦了。
或许不算良知觉醒,只是被吓到而已。
这都不重要了。
“潹哥你是不是没吃饭?”
韩潹轻叹息,嘴上嘟囔道:“我一直在守着,张茂辉那小子到底是什么时候冲进来跟你瞎说的。”
“他没瞎说。”笃定了韩潹没吃东西,严其羽又接道,“刚刚你上厕所,茂辉跑进来跟我说的,哥哥你对他做了什么,他好像特别怕你。”
明明张茂辉是个直男,韩潹还是醋意来卷,死活都要让那家伙吃点莫须有的委屈才能缓解心情似的。
“看他烦人。”韩潹话刚说完,趴在门口偷听的张茂辉憋不住,推开了门申诉,“潹哥不带人身攻击的,我怎么就不招人喜欢了?我人缘可好了。”
“用词跟你差不多。”韩潹啧啧道,“这不叫人身攻击。”
“都差不多。”张茂辉跑过去,在严其羽耳朵边,就跟蚊子似的叫不停,非要把他什么感受清清楚楚地问一遍。
搞得韩潹好像才是那个局外人。
“没事少缠着我老婆。”韩潹把张茂辉打发走,拿枕头垫住严其羽的脑袋,让他坐得舒服些后,言道,“耳朵边清净不少。”
“你叫我什么?”严其羽显然是被他的称呼整别扭了。
平日里都是哥哥和宝宝互相叫。
突然换了个称呼,严其羽倒是别扭起来了。
“宝宝。”韩潹那句老婆是无意识的,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严其羽没问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只能丧气地低下头去。
“可是我想听你叫刚才那个称呼。”
“称呼?”韩潹是真没有注意道,他试探,“宝宝?”
“滚出去。”严其羽功不成身退,把枕头放下,背着身子对韩潹说拒绝。
“变凶了。”语气里不可遏制的温柔,韩潹坐在旁边想好久,突然挣脱记忆束缚,想起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他再看过去,严其羽已经跟他冷战了一个多小时,愣是没有跟他说一句话。
看来是真的在意。
韩潹自行递过橄榄枝,往严其羽边儿凑:“宝宝,还生气呢?”
他探头看过去,哪儿是什么生气,严其羽已经真的睡着了。
“拿你怎么办。”韩潹摸着额头,无奈叹息道,“哥哥都在想怎么哄你了,你居然睡着了。”
——
严其羽的恢复期冗长又枯燥,基本上都是在庄园里度过的,空气好,他心情也不错,有时候会陪韩潹去给手腕做复健。
多跑几次,他就知道韩潹的手伤得是挺严重的。
附近漫山遍野的山茶花,跟多年前一模一样,除了没有那个饭点一到就会呼唤他们的小老头了,一切都是照旧的。
偶尔严重也会过来试试看能不能见严其羽,被院子里的机器人赶走好几次,严其羽从来不愿意出门跟他爸见一面。
等到拆开纱布那天,韩潹在他耳朵边深呼吸,抓得严其羽手掌通红,嗫嚅道:“哥哥轻点,抓得我好疼。”
围绕眼前的纱布落地,严其羽一点点尝试着睁开眼睛。
那是他五年失明时光里不曾看见的韩潹的脸。
还好第一眼看见的人是他。
“哥哥。”
眼前仿佛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五彩斑斓是他的全世界,韩潹出现在眼前。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金色的光芒在韩潹面前跳跃,仿佛是在为这场成功欢呼。
树叶的脉络跪在韩潹脸上,他步步靠近,不确定地将手在严其羽面前晃:“宝贝,能看到吗?”
“能。”这次是真的。
严其羽重重点头:“能看到。”他抬手就把韩潹的脸用两只手捧着,心疼道,“你瘦了好多。”
“也没有很多。”
想过很多种煽情的方式,真到正点上,韩潹反倒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光顾着高兴了。
一到晚上,家里又围绕一堆人,路曼文非要露一手,让阿姨买来一堆菜,真动手后,也只是把菜洗干净,站在门口喊道:“老公!”
宠妻狂魔韩铮明立刻就收到了信号,屁颠屁颠跑去展示了,看得严其羽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路曼文得逞后,还不忘记在严其羽身边给他支招,小声地跟进:“学会了没?”
“嗯?”严其羽被问得愣住,“学、什么?”
“笨。”路曼文再度引领他道,“阿姨的意思是,有事就叫你潹哥,别心疼,把他当奴隶用就对了。”
汗颜。
严其羽心道,是亲妈没错了。
为他接风的饭吃完,屋里空荡荡的,人陆陆续续离开,很自觉地给他们腾位置。
韩潹正在厨房里收拾残局,锅碗瓢盆堆了一窝,路曼文临走还把两个阿姨带着一块儿离开,说是是时候让她们休息休息一次了。
东西太多,韩潹收拾完已经很晚了。
想来严其羽是睡着了。
他刚要去找人,忽听浴室处穿透出严其羽的身子,三两下就飞到了韩潹身边,裹着浴巾打量他。
“太久没看哥哥长什么样子了。”严其羽抬起头去蹭蹭韩潹的下巴,“都有胡茬了。”
说着就去拿剃须刀,韩潹被他指引着坐下,仰头去,严其羽正跨坐在他大腿上给他剃胡子。
“怎么那么突然想给哥哥剃胡子?”
“不剃没办法。”严其羽很正经严肃地说道,“老是扎到我大腿。”
韩潹:“……”
就这么任由严其羽给他剃干净了,韩潹歪着头,溺笑地望着他:“可以了吗?”
“嗯,可以了。”
一语双关,那是他们心照不宣,彼此都能明白的专业话术。
韩潹兜着他的屁股,借着方才,严其羽顺势缠着他的腰,任由他把自己带进了屋里。
做了无数次,都是在看不到的黑暗里。
这还是严其羽复明后的第一次,他能轻易地看到韩潹,每一个律动都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那是让他步步沦陷,次次进出的东西,陌生的是,他好几年没看清楚长什么样子。
严其羽低下头去,磕磕巴巴道:“哥哥,好大。”
可怕,太可怕了。
他怀疑自己得进医院。
“宝宝。”韩潹埋头苦干,发狠地挥洒汗水,良久之后才想要个好听的称呼,试探道,“我想听你叫点不一样的。”
“嗯?”严其羽云里雾里。
把韩潹气笑了:“以前不是挺能撩我,怎么现在反而变迟钝害羞了?”
“以前吗?”严其羽想了想,“以前年纪小不懂事,你就当是童言无忌。”
“不当。”韩潹道,“你不是小孩子。”
严其羽闷哼一声,结巴道:“那你想让我说什么?”
好久好久,严其羽才看到他那个好像因为岁月沉淀,已经不会害羞的潹哥耳朵尖血红,明明只有两个人,声音却很小:“想听你叫声老公……”
“哎。”严其羽倒是会占便宜,“我听到了,我也爱你,老婆。”
被气笑了,韩潹深顶而去,严其羽的哭声破碎得慌忙道歉:“我说错话总行了吧。”
“叫吗?”
“不叫。”严其羽摇头,死活没有反应。
“叫。”
“说了不叫。”
看来是没有可能了,韩潹丧气地从他身上下来,一扭头就往外走,手被严其羽抓住,他认命,很轻地说道:“老公。”
得了满意答案,韩潹就跟永动机似的。
严其羽晕了一天。
再醒过来,手指头上又多了一枚戒指,韩潹看着他,一脸的满足惬意:“老婆早安。”
有一就有二,严其羽顺嘴就道:“老公早安。”
安不安的韩潹不知道,只是觉得腹腔里又是一股火,灭火器叫严其羽。
那个带给他无尽火焰,又轻易灭火的人,牵着他的手,一走就能抓住此后的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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