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熬夜结束的晚上，姜云黎打着哈欠把自己从代码堆里拔了出来，走到窗前。
他抬起头，姜云黎依然只能看到上方的穹顶，不过现在的穹顶不再是单调的漆黑。
那天之后，潘诺西亚完美的执行了姜云黎的要求，给穹顶映上星空。
基地的投影技术很完美，从不同角度的投影补充和修饰，让穹顶看起来和真正的夜空没有任何区别，甚至比经常会受到雾霾和城市灯光干扰的星空更美更耀眼。
不过，姜云黎垂下眼睛，眼里一片冰凉，假的就是假的。
“泽菲罗斯大人，我来给您送晚餐。”0301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走进来。
姜云黎抬眼看向她，经过接近三个月的相处，姜云黎终于了解了0301的身份。
“你明明是目前基地里地位最高的成员了，为什么还要来给我送餐？”姜云黎疑惑地问道。
基地的编号前两位是代表进入基地的批次，目前在基地里，姜云黎并没有发现编号前两位是01或者02的成员。甚至03都少。
0301可以说是基地里元老级别的人物了。
0301微微笑了一下：“您现在是基地的管理员，能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她端起一杯果汁，双手递到姜云黎手里：“您尝尝这个果汁合不合口味？”
姜云黎看着手里的果汁，递到嘴边，抿了一口，顿了一下，开口道：“很好喝。”
他抬起眼，直直看向0301的双眼，像是想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什么东西：“我很喜欢这个味道，之后可以每天都给我做一杯吗？”
“当然可以。”0301微微一笑，收起送餐用的托盘，朝姜云黎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走到姜云黎房间门口的时候，正巧碰上从对面房间走来的谢景颂。
0301扫了一眼谢景颂的脸，礼貌地点了点头，打招呼道：“谢先生。”
“嗯。”谢景颂随意地应了一声，甚至没有看0301一眼。
0301也不在意，两人擦肩而过，0301走到走廊上，谢景颂走进房间。
一走进姜云黎的房间，谢景颂就忍不住笑出声：“小公主，你的房间怎么又变得更可爱啦。”
闻言，姜云黎抬头朝谢景颂翻了个白眼，鼓起脸颊：“喜欢吗？可以送你。”
说着，他手往旁边一伸，揪起一双雪白的长长耳朵，是一只体积不小的雪白兔子玩偶。
刚才它还安安稳稳地放在姜云黎旁边的沙发位置上。
此时，兔子玩偶被姜云黎揪着耳朵，递到自己面前，高高举起。
无辜的兔子在姜云黎手上摇晃着，由黑色宝石制成的两只眼睛盯着谢景颂。
谢景颂无辜眨眼：“不了，它好像还是更适合你。”
谢景颂环视了姜云黎的房间一圈，又经过了一个月的时间，姜云黎的房间也多了更多变化，最突出的大概要数多出来的几乎可以用上堆这个量词玩偶——大量的玩偶。
这些玩偶占据了姜云黎的床、沙发以及铺上了柔软地毯的干净角落。
数量好像多得有些离谱了，谢景颂想着，拎起姜云黎另一边沙发位置上的玩偶熊，腾出位置自己坐下。
“难道这就是你这两个月努力的成果？”谢景颂怀着好奇问道。
“不是。别问。不知道。”姜云黎绷着脸否定三连。
结果潘诺西亚非常不给面子的同时拆台道：“是哦。”
潘诺西亚的声音带着笑意：“成功运行的情绪模拟系统很完美，所以我突然意识到，人类的生活是需要放松和适当的情调的。”
姜云黎情不自禁地冒出死鱼眼，它对人类的分析是不是有点偏啊。
“噗。”姜云黎身边突然出现一声憋笑但没完全憋住的声音。
姜云黎缓缓转头，瞪他。
谢景颂眼睛一转，果断端起姜云黎放在桌子上的果汁杯，凑到自己嘴边，想遮挡住自己的尴尬情绪。
“哎。”姜云黎瞪大眼睛，抬起手想组织谢景颂的动作，可惜最终还是慢了一步，他的指尖和装着绿色液体的玻璃杯擦边而过。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姜云黎不会对谢景颂用自己被子喝自己饮料的行为露出什么反应。
他们两人一起长大，更亲密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更不要说用同一个杯子了。
不过现在……
姜云黎眨眨眼，既然阻止不了，他眼里出现了想看好戏的神情。
谢景颂一直盯着姜云黎的脸，亲眼看着他表情的变化，意识到不对劲。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他意识到不对劲的上一秒，他已经非常自然地把玻璃杯凑到嘴边，绿色的液体从杯沿流出，顺着谢景颂微张的双唇滑进嘴里。
就在液体接触到舌头的一瞬间，酸涩的味道首先对谢景颂的味发起袭击，向来注重形象的谢景颂都控制不住地扭曲了表情。
酸涩的味道过去后，怪异的甜味接踵而至，酸味和甜味完全融合不到一块去。
谢景颂只让这奇怪的果汁在嘴里停留了不到一秒，就把它咽了下去。
姜云黎看着谢景颂努力控制但又控制不完全的表情，一只手捂着肚子俯下身，把脸埋在膝盖间，另一只手死死捂住嘴，整个人团成一团，抽搐似地颤抖，不时漏出些控制不住的笑声。
谢景颂心有余悸地放下玻璃杯，拿起旁边的冰水，端起杯子的时候还下意识分辨了两下，确定是水才放心地凑到嘴边。
姜云黎侧过脸，从膝盖上露出一只眼睛观察谢景颂，看到这一幕，身体颤抖地更厉害了。
冰水冲刷过谢景颂的味觉，带走了残留的酸涩和甜腻。
就是这时，隐藏地最深的苦味此时才走出前辈的光环笼罩，散发自己的光芒。
谢景颂僵住了：“你的果汁里有苦瓜？”
“是呀？”姜云黎终于从疯狂的大笑中缓了过来，再递到谢景颂面前，“绿色健康，要不要再来一口？”
谢景颂悄悄往后挪了挪，果断拒绝：“不要。”
姜云黎咧开灿烂的笑容，把杯子收回来，自己喝了一大口。
“好喝吗？”潘诺西亚突然开口问道。
“好喝啊。”姜云黎回答道，面不改色地喝完最后一点果汁。
咽下果汁，各自为政的酸涩和甜腻在嘴里发酵，不时还有苦味出来展示一下存在感，好像几只军队在嘴里打了一仗，还是大混战，自己人都要挨一巴掌打那种，姜云黎幽默地评价道。
这个果汁其实一点都不好喝。
“爸爸，妈妈做的果汁好像在咬我的嘴巴。”小小只的姜云黎坐在自己的小凳子上，摇晃着小短腿，圆嘟嘟的脸蛋皱起，像个被戳皱了的小包子，委屈巴巴的。
一边说着，他还伸出短短的小胳膊，把面前装着绿色果汁的杯子推开，小手指伸得直直得，力求把杯子推出最远距离。
“嘘，这是妈妈特意做的果汁，这样妈妈会伤心的。”姜文镜悄悄看了一眼还在厨房做最后一杯果汁的黎知澜，压低声音对姜云黎说道。
姜云黎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睛，眼珠子一转：“那爸爸帮我喝，这样妈妈就不会伤心啦。”
姜文镜脸色一僵，看了看自己杯子，再看看姜云黎小巧可爱的小杯子，做了一番心里斗争后，端起姜云黎的小杯子，闭上眼三两下灌进嘴里。
姜云黎嘴巴张大，一脸敬佩，小手掌拍得啪啪响。
“怎么啦，吃着饭怎么就鼓起掌来啦。”黎知澜端着自己的那杯果汁，走出厨房，另一只手拿着食谱。
黎知澜在餐桌旁坐下，食谱放在桌子上，上面赫然就是一杯绿色果汁的配方。
姜文镜凑过去，试图探究这么难喝的果汁，到底是谁给的勇气出食谱的。
左看右看，这好像都只是一个正常的果汁食谱。
黎知澜：“果汁好喝吗？”
姜文镜用出自己最顶尖的演技，露出温柔的笑容，端起果汁，长痛不如短痛地一饮而尽：“好喝。老婆辛苦啦，厨房的事情还是留着让我做就好。”
黎知澜笑着说：“好喝我下次再给你们做？”
“咳咳。”姜文镜脸色一变，把自己呛了一下。
“？”黎知澜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端起杯子自己喝了一口。
“……”
“……你喜欢的话，要不也喝掉？”黎知澜无辜地把杯子推远。
后来姜云黎才知道，食谱是正常的食谱，不过黎知澜在做果汁的时候充分发挥了主观能动性，把厨房里能找到的健康食材都往里丢，例如苦瓜油柑什么的。
想到这里，姜云黎嘴角微勾，但很快勾起的弧度；又消失了。
在那之后，黎知澜再三保证自己做果汁的时候一定绝对按照配方来，不过前面果汁的冲击力实在有些大，姜文镜做了好久的心理准备才敢让黎知澜再次进入厨房。
可惜……姜云黎垂下眼睛，眼里弥漫上难言的失落，灾难先一步降临了。
姜云黎手指在玻璃杯上滑动，杯壁上的冷凝水滑落，砸在地毯上，妈妈随心做出来的果汁，又是怎么在隔了二十多年的时光，再次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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