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茹叼着棒棒糖到了三楼站定，她连糖都跟褚裟是同款，做了十五年老粉，六年大炮女神，大一同学还忙着谈恋爱，搞社团，她就做了站姐，管理其中一个粉丝后援会。
混完大学的文凭，毕业后，她直接全职做站姐，现在大号破百万，平时出售照片和视频?给粉丝或媒体，开设了网站跟线上店铺，时不时会接一些品牌商或化妆品公司的代言。
家里收租，加之线上店铺生意好，穆茹不缺钱，她平时都是出大头给褚裟的演唱会、生日会造势，没少送礼物，所以她大号影响力强，都是用小号追星。
也许穆茹天生吸流量体质，即使小号，给她点赞、评论的人也特别多……
手机一直叮叮响，这让带晚饭回来的韩旭阳多看了眼，是那个性情很差的包租婆。
“你看这视频。”
穆茹叫住韩旭阳，她把视频放给对方看，没等韩旭阳看出什么，倒是她先发现视频里的另一个人是谁，“这是你？这是你。”
“不是。”
“怕被粉丝影响生活？”穆茹很理解，“回头我跟工作室说一声，他们会管这些的。”
“这视频为什么会在网上？”
韩旭阳问这话前，已经在后悔报警了，他并不是想给褚裟找麻烦，只是被人抢劫当然要交给警察解决。
“我不知道。”穆茹知道，她有内部消息，经纪人让传的视频。
没再搭理韩旭阳，穆茹踩着高跟鞋继续噔噔噔往上爬楼。
她很在意楼里卫生，今年开春刚装修过，特意挑了两位保洁阿姨轮流打扫，这样她也不能放松，只要不来检查，他们就不把租房时签的文明条约放在眼里。
韩旭阳本就犹豫问不问，见人走得飞快，便干脆放弃。
褚裟切小号看了好几次，他刚回来就动笔，现在只写了“检讨书”三个字，旁边的周元龙盯着他，讨厌得很，章丽珍说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才能吃饭。
实际上，章丽珍只是挫挫褚裟的锐气，有代笔替他写，但他犯了错，她总不能轻飘飘就揭过去，以后他还不上天？
“你干什么去？”
“我要实施报复。”
“被甩了没事，好聚好散，你要是整出幺蛾子来，到时候我还得跟着你挨骂。”
褚裟气血上涌，他拽着周元龙的衣领，“你才被甩了呢！从来没有我被甩的道理，只有我甩别人。不准说，你不准说，啊，你为什么要这么扎我刀子？我宣布你是方圆十里最坏的人！”
“停，脑浆要给摇匀了。只要你不出国，上天都行。”
“我要去找韩旭阳。”褚裟撕了纸，团吧团吧丢进垃圾桶，“这破检讨书，谁想写谁写，反正我不写，也不拍道歉视频，那不丢人吗？”
有生之年，周元龙居然从自家艺人嘴里听到怕丢人，他喜极而泣，“你懂事了。”
“呵。”
褚裟按照查到的地址找过去，路上他还进了家发廊烫头发。
托尼老师的水平不能说一般，只能说差到没边儿。虽然他技术不行，但是自信，半点儿没听褚裟的话，乱做了个发型，全靠褚裟的脸在撑。
“姐没接电话，她可能在谈代言。”
周元龙根本管不住，艺人的头发也是宝贵的财富，工作室计划要拍洗发水广告，现在还没接代言。
他怕章丽珍雷厉风行，抽空就把合作给谈妥了，到时候褚裟可不会觉得是自己的错，章丽珍也会发怒。
两边都是得罪不起的祖宗，他当初还非要做这助理，家里走了关系才能有这工作，一个月三千块。
周元龙想当经纪人，但他没那本事，只能从助理开始干，这样能跟着章丽珍学习，渐渐融入圈层，等积累够经验和人脉，就转经理人，再做经纪人带明星了。
他贴钱上班大半年，从同行那里学来获取一些隐形收入，比如卖褚裟的行程，比如拿某个品牌提供的服装给褚裟，只要褚裟穿着被人拍到，品牌方就会给他发红包……
目的地居然是一个庄园，褚裟震惊极了，“难道姓韩的还是个隐藏的富二代不成？”
“不是。”
“那他怎么能在这里面？”
“他来这里兼职服务员。”
“你好厉害，这都知道。”褚裟笑容满面地回头，被身后的韩旭阳吓得一蹦三尺高，“人吓人，吓死人，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儿善良？”
“善良，我没有，脸皮，你倒是有，还不是一般的厚。”
“你怎么说话呢？”周元龙不高兴了，他家艺人虽然老干蠢事，但很少被人当面说，都在他背后蛐蛐。
“如果你们公司还要他这棵摇钱树，麻烦看得更紧一些吧。”
褚裟觉得这话好像是在内涵他，但他想不通里面内涵了自己什么，于是站在原地认真地想。
韩旭阳摇摇头，他抬脚进了庄园，大门自动锁上，隔着栅栏摆手，“再见。”
“等等，我来找你麻烦的。”
“为什么找我麻烦？”韩旭阳皱眉不解，他抱着胳膊看褚裟跳脚。
“你干嘛报警？害我现在丢脸。”
韩旭阳嘴角上扬，他对这人真的很无语，“原来你也知道羞愧。”
“当然。”
“那不是你工作室要你当笑话吗？”
褚裟回头看周元龙，他其实没太懂章丽珍的意思，但他又不想让人觉得自己笨，于是假装听懂，以至于现在对韩旭阳的话也呈现一种半懂不懂的模样。
“哥。”
“别吵，我在思考。”
“有监控，我们最好离开。”
周元龙这是好心，回头被剪鬼畜视频，生气的还是褚裟自己。
“你别走……”褚裟有点着急，他进不去，“让我进去跟你说。”
“门锁了，我没有权限卡，但那边有狗洞。”
“难道我还要爬狗洞吗？”褚裟睁大双眼，他攥着栅栏，声音变大，“人的身躯，怎么能从狗洞里爬出？”
“所以你回吧，我要去干活儿了。”
“等等，假如我爬进去了，你会不会愧疚？然后答应我？”
“给你个机会。”
“啊，你这人怎么这样难搞？”
“拜拜。”
褚裟急切地隔着栏杆去抓，他抓不到，于是咬咬牙，决定从狗洞钻进去。
“裟哥，你冷静点！”周元龙不知道先去挡摄像头，还是抓住褚裟的脚腕把人扯出来，或许最佳选择是自己找个地缝钻进去。
韩旭阳并不是真心想让褚裟爬狗洞，他是想尽快摆脱对方去工作。
所以，当他在生日宴会中端着托盘穿梭，看见左右逢源的褚裟时，有些惊讶。
别说明星了，就是普通人，也很少有毫不顾忌形象的吧？
“你唱歌好听，我妈看节目的时候，就爱听你唱那个爷爷奶奶，还让我儿子学，他五音不全，死活不唱。”
“奶奶想听歌，我们当孙子的就唱呗，彩衣娱亲嘛。”
“他要是有你一半孝顺老人就好了。”
“大哥也就是嘴上埋怨，实际肯定很疼他。”
“没错，你看得明白。”
“我闺蜜可喜欢你，我给她打视频电话了，可以吗？”
“我也很喜欢自己。”
“能不能签名？你会多待一会儿吗？我能拍照吗？”
“可以签名，不过……”
褚裟径自走到寿星小女孩身边，“今天我们的主角是这位宝贝，闪光灯应该围绕着她，食物美味，布置漂亮，大家放下手机，享受一切不好吗？”
“你是妈妈请来的吗？”
小女孩咬着手指，“爸爸说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不能给我过生日了，他当我是孩子，不知道其实妈妈已经……”
褚裟一愣，他怜惜地摸了下小女孩的头，蹲下来询问，“宝贝，想听哥哥唱歌吗？”
“想。”
爸爸急匆匆过来，他抱起女儿，没忍住轻轻打了下女儿屁股，“我老婆出国谈生意，被疫情绊住了脚，这孩子误会了……等你妈回家，知道你跟所有人都说她死了，你别想再买公主裙。”
褚裟嘴角抽动，他摆摆手，前去找韩旭阳聊天，“我以为你是那边乐队的一员。”
“我以为你不会瞧不起任何职业。”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韩旭阳放弃怼褚裟，转而关心对方，“你怎么进来的？”
“我当然是……”褚裟往韩旭阳身边挪了挪，他压低声音，“从狗洞爬进来的。”
“你还挺放得下身段。”
韩旭阳把一份蛋糕递给褚裟，“我输了，写首歌给你就行了吧？”
“合同我会让法务拟订好，我按给平时合作的老师的价位给你……有什么不明白的，随时给我打电话。”
“这么麻烦，我不想……”
“年轻漂亮的小伙子呦，你要有点社会上的经验，不签合同，被人坑了怎么办？”
褚裟戴着白色的医用n95口罩，衬得头发漆黑如墨。
前段时间，因为疫情带给人们不安，跟褚裟被传同性恋以及不体面的分手，公司给他定了精英造型，想要让他在大众面前呈现可靠的直男形象。
所以，他基本是西装革履，头发也是打理得整整齐齐，用了很多发蜡。
褚裟讨厌打领带，讨厌西装规矩身体，讨厌清理顽固的发蜡，还有那该死的电影，神经的导演要他演男大学生，演强取豪夺的法外狂徒，还要演夫妻之间的小三……
那些角色跟工作室想要打造的形象有半点可挂钩的吗？
即使存疑，褚裟也依然听话，工作室刚说要变造型，他就立刻做头发，只是——
真正的直男理发师给他这假直男烫成了大波浪。
太过无语的时候，褚裟乐不可支，他因为发型笑了一路，这会儿几绺儿头发时不时骚扰他的鼻梁跟眼睑，“你们有备发卡吧？”
“没有……不清楚。”
“兄弟，劳驾您。”
褚裟双手搭在韩旭阳肩膀上，把人往房间方向推，“拜托给我找一下嘛，拜托拜托。”
韩旭阳就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他想着随便打发了这人，于是敷衍地点头。
“感恩。”
褚裟双手合十，手还没放下来，就被热情的女粉丝塞了一大堆发卡跟发圈，“谢谢。”
韩旭阳停下，就知道用不上他，正如他觉得褚裟不需要自己写歌，对方有合作多年的作曲作词的前辈老师，有最好的录音设备……
这人到底想要什么呢？
“好吃吗？”
面对粉丝期待的脸，褚裟并未犹豫，眉眼弯弯地回答，“好吃。”
“哥呢？我那么大一个哥呢？”
周元龙问了一路，他的状态有点疯癫，可能因为他拼死也未拦得住某人钻狗洞。
至少他要拍到褚裟穿着品牌方的衣服跟人合照，最起码还能拿到外快，抚慰下自己严重受伤的心灵。
恶毒的富人，大门设置得那么高级，没有权限卡都不能开门，解决困局的办法却格外复古……
居然是直接喊门卫开门，多么草率随便，他们家艺人还爬了狗洞。
“来，你搂着老婆，我在你另一边，先生，麻烦给我们拍照。”
韩旭阳攥了会儿手机，领班紧盯着他，于是他就按要求给拍了照。
褚裟越混越融洽，他高高兴兴给小寿星唱副歌，走的时候，小女孩抱着他的腿，非让他留下来。
周元龙叹气，他就看看褚裟什么时候能想起正事。
“哎呀，人家过生日好幸福。”
“你不是来报复韩旭阳的吗？”
“有这事儿？”
“我亲耳听你说的。”周元龙对褚裟的头脑不抱期望了，对方没被坏人拐—卖就算幸运。
“今天已经给他添麻烦了，算报复吧？”
周元龙很想说，这种算小孩子过家家，不过就此消停也算好事，以后不用再东奔西走穷追不舍了。
“明天早上之前，收拾一个录音棚出来，还要能够拍摄MV的场地。”
“不是，你要这做什么？”
“又一波病情来袭，紧急封控就要拉起来，我当然是关起门来好好研究作词作曲跟演唱技巧啊。”
“章姐同意吗？”
“她估计要被困在外地，你可别提醒她，只要回不来，不同意又能怎样？上演金蝉脱壳？”
章丽珍真被褚裟言中了，她想着第二天再走不迟，但只隔了一夜，就封锁了，因为附近偷溜回来几个感染的病患。
“喂，前夫哥，有事找我？儿子在哪儿？他跟你一样，潇洒走一回，我可管不了。”
“瞎扯，当初是你爹要给我立规矩，我不听才离得婚，少说我缺席儿子的成长。有那种霸道不讲理的封建大家长的爷爷，我看他未必能体谅我这个妈。”
电话那头还在说，章丽珍把手机拿远，毫不犹豫挂掉，她接了褚裟的电话，“你把音综推了？”
“我要闭关修炼。”
“什么东西？少看神话小说，禁止熬夜，你一天本来就才睡四个小时。”
黑色孟加拉猫跳上桌子，它用爪子扒拉座机的话筒，尾巴一甩一甩的。
褚裟窝在懒人沙发里，他探出手把黑猫抱进怀里搂着，“豆腐脑，你怎么打扰爸爸打电话啊？是不是吸引爸爸注意力，想让爸爸亲亲你？”
“你是不是把韩旭阳带录音棚了？”
“嗯，他说不签合同，被我压着签了。”
褚裟用脚趾够座机，他实在懒得起身，原地艰难挪动，“你们有亲戚关系？”
“挂了。”
韩旭阳先一步按下挂断，他用戒尺把褚裟的脚拍下桌子，“你打算就这样潜心学习？”
“少管我，你已经签了卖身契，不要以为我还会像之前那样谦让你，对你唯命是从，我是有脾气的。”
“这上面写着……亲爱的……”
“住嘴！你为什么看人家**？”褚裟一下子跳起来，他夺走信纸锁起来。
“你放桌子上的，谁都能看见。在内陆做歌手这么多年，国语还说得不好，英文混写，成语乱用，确定你想挽留的人看了信会回头而不是嘲笑你？”
韩旭阳眼见着褚裟白如石膏的皮肤渐渐变得通红，嘴还嘀嘀咕咕不服气，“我帮你写，你得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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