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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最好的归宿

万剑门。

焱铎自蓬莱回来后,便将弟弟焱钊的魂魄放入具有养魂之效的镇派之宝神火莲中。

一开始,焱钊的魂魄暗淡无光、虚弱至极,幸好在神火莲的滋养下,他的魂力越来越强大,进入三月之后,已经能完全化作人形,不再是以前虚无缥缈的形状。

焱铎见此十分欣喜,向焱钊表示只要他一直呆在神火莲中静养,便不会受到一年之期的限制。而自己则会尽快寻得妥善之法,让他重获新生。

“哥,然后呢?”焱钊问焱铎。

焱铎满怀期待的道:“届时我会向三界公布你回来的消息,到时你我兄弟二人便可以一起重振我焱氏一族。”

焱钊苦笑道:“若是有朝一日,天下人知道了我剑魔的身份,兄长又该如何做呢?”

焱铎毫不犹疑的道:“为兄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会护你周全!”

焱钊看着焱铎的眼睛问道:“那兄长可知,这样做的后果?”

焱铎躲开了焱钊的视线看向别处,一时沉默不语。

焱钊大声的道:“兄长不说,那我说。届时全天下的人都会指责你、指责万剑门包庇一个杀人如麻的剑魔,甚至还妄想掩盖其罪孽,让他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世人面前!到时,兄长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万剑门便会成为众矢之的,而我焱氏一族累世名誉,也将毁于一旦!”

焱铎一改往日的冷静,激动的对焱钊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做!”

只见焱钊跪在他面前,坚定的道:“阿钊恳请兄长将我押至焱城,当着天下人的面,按焱氏一族族规处置!”

焱铎闻言身子一颤,含泪道:“你……你可知,如此一来,等待着你的会是什么!是身败名裂!是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焱铎扶着焱钊的双肩哀求道:“阿钊,我本以为你我兄弟二人此生再也不能相见,没想到老天垂怜,将你又送回我身边,因此,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护你周全,不会再让你受到半点伤害!你就听为兄的话,什么都不要想,好好呆在万剑门,一切交给为兄,好不好?”

焱钊红着眼睛道:“阿钊只问兄长一句,若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焱铎无言以对。

焱钊反握住焱铎的双手哽咽道:“阿钊此生能再见兄长、能再陪兄长几日,已无憾了。这两百年来,我被胜邪剑所控,做了许多身不由己的事,以致三界无数生灵死于我手;如今我终于脱离了胜邪剑的掌控,自知罪孽深重,唯有认罪伏法才能给三界众生一个交代!”

说完放下焱铎的双手,重新跪好叩首道:“求兄长成全!”

焱铎知道焱钊决心已定,再无更改的可能,只得忍痛答应。

翌日,万剑门将焱钊回归及其是剑魔一事公之于众,并表示为了给三界众生一个交代,掌门焱铎将亲自将焱钊押至焱城,三日之后,交由众人公审,并依焱氏一族族规将其处决。

此事一经公布,立刻震惊三界,为了避免一些宵小之徒借此生事,万仙盟与魔界立刻各自宣布同意焱掌门的做法,届时盟主袁正和、魔尊重渊将会亲临焱城解决此事。其他势力见此,也纷纷表示同意。

焱城,距神火台有千里之远,两者都位于南方的赤焱之地。

两百年前,焱氏一族被灭后,焱城一时之间成为一座空城。后来三界大乱,众生流离失所,因赤焱之地不受仙、魔两界的管辖,加上其位置特殊,北面与各界相邻,于是许多生灵都选择来此落脚,焱城也渐渐的成为一个鱼龙混杂之地。

凤羽与徐徐二人带领一众蓬莱弟子,于公审的前一日到达焱城,并与在此谈判的徐如林汇合。

蓬莱众人见面交谈一番后,便各自散去,徐如林叫住徐、凤二人,让徐徐陪同凤羽前往位于城东的城主府一趟。

城主府是昔日焱氏一族嫡系的居住之所,自焱铎在人界建立万剑门后,此处便成了他的故居。许是怕勾起以前的伤心之事,因此焱铎很少来此,只是派一些人定期过来打扫修缮。

凤羽和徐徐二人刚进入城主府,万剑门的季师兄便迎了上来,三人互相见礼一番,季师兄做邀请手势道:“二位请随我来。”

季师兄将二人带到膳厅,示意他们坐下,自己则坐在了徐徐旁边,貌似松了口气。

徐徐问季师兄:“季兄,这是?”

季师兄解释道:“师叔说他要亲自下厨,请我们吃饭,师父他老人家去帮忙了,要我在这候着等你们来。”

凤羽这才注意还有两把椅子空着,应该就是焱铎和焱钊的。

这,长辈做饭,我们这些小辈在这里等着,似乎有些不妥吧。

凤羽终于明白季师兄方才松了一口气是什么原因了。

因为终于有人陪着他一起惴惴不安了。

正在这是,焱氏兄弟二人端着热乎乎的饭菜走了起来,三人连忙起身,焱铎示意他们坐下,将菜放到桌子上道:“只是家宴而已,你们不用拘谨。”

家宴?

凤羽看了一眼身旁的徐徐,焱氏的家宴叫上自己和季师兄可以理解,叫徐徐来干嘛。

徐徐回看她,一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不要看我的意思。

焱钊看着用眼神交流的两个,清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坐在焱铎身边,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好久没有做菜了,有些生疏,大家不要嫌弃哈。”

看着焱钊期待的眼神,三个小辈也不再拘谨,纷纷拾起筷子夹菜吃了起来。

凤羽尝了一口,发自内心的赞叹道:“真的好好吃啊!”

其他二人也赞不绝口。

焱铎也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放到嘴里细细品尝,边吃边点头道:“不错,是原来的味道。”

焱钊见大家真的很喜欢,开心的笑了起来。

他是魂魄之身没有办法吃饭,于是跟几人讲起了少时他与兄长二人的趣事,焱铎也一改往日食不言的习惯唠起了家常,三个小辈见状也慢慢变得放松了,气氛很快便活跃了起来。

整个家宴,几人默契的对明日之事只字不提,开开心心的吃了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团圆饭。

饭毕,焱钊称想好好逛一下焱城,焱铎和季师兄因有事情要处理,便拜托徐徐和凤羽二人陪同焱钊到城中逛一逛。

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焱钊带着帷帽将自己的面容遮挡了起来,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如今的焱城已经成为人、妖、魔混居之地,除了一部分没有修为的凡人外,其他多是一些无门无派的仙修、魔修,三界统称其为“散修”。这些来自四面八方的生灵汇聚在一起,经过一百多年的相互融合,让焱城成了一座包容性极强且独具特色的城池。

凤羽第一次来焱城,对焱城一点也不熟悉;焱钊自恢复神智以来,也是第一次来到焱城;于是经常四处游历的徐徐便做起了向导,带着二人在城内逛了起来。

焱钊虽然已在世间两百多年,但他被祭剑之时,也才二十多岁,与徐、凤二人算是同龄,于是在外三人便以兄弟、兄妹相称。焱钊为人颇为随和,徐、凤二人很快便与他熟络起来。

因明日便是公审“剑魔”的日子,城内不乏谈论此事之人,有的义愤填膺的称焱钊罪孽深重,即便万死也不能赎其罪过;有的则指责万剑门明明早就寻得剑魔的下落,却拖到现在才向三界公布,显然有心包庇;有的则说焱钊也是受害者,真正罪有应得之人应该是邪魔荆桀……

更有好事之徒设了赌局,赌明日公审众人是否会放过焱钊。

凤羽和徐徐二人见此气愤不已,准备上前掀翻桌子教训教训这帮吃饱没事干的人,被焱钊拦住。

焱钊无所谓道:“随他们去吧。”

二人只得收手。

徐徐与凤羽交换了一下眼神,凤羽会意,待三人走出一段路程后,以要去买胭脂水粉为由,让徐徐与焱钊二人原地等自己一下。而她则折返回来,悄悄的在那帮好事之徒的饭菜中下了一些泻药。

反正你们这些人也是吃饱没事干,不如这两日就多跑跑茅房吧。

凤羽走后,焱钊看着徐徐目送凤羽的眼神,突然问道:“徐兄弟可是喜欢凤羽姑娘?”

徐徐呛了一下,立刻回道:“焱前辈可不要乱说,我们只是普通的师兄妹罢了。”

焱钊拍了拍徐徐的肩膀,调侃道:“不要再装了,早在若水洞的时候,我就发现你们二人间那暧昧的小火花,要不,我也不会把记录你梦境的珠子交给凤羽姑娘。”

徐徐耳朵微红,终于承认道:“有那么明显吗?”

焱钊笑了笑,没有回答他,而是颇为感慨的道:“想来我们三人也很是有缘,当初,是你们二人合力用净魂珠将我唤醒;如今,亦是你们二人陪我重游旧地。”说到此处,焱钊右手摊开,一本书出现在他的掌中。

焱钊将书递给徐徐继续道:“此书记录了我和荆兄多年的铸剑心得,现在将它赠予你,算是我对你们二人的答谢,希望将来它能帮到你们。”

徐徐本想推辞,见焱钊态度坚决,只好谢过收下。

不一会,凤羽回来与二人汇合,三人继续前行。

三人逛了半个时辰左右,行至一间客栈门前,焱钊突然停了想来,看着客栈的牌匾喃喃道:“想不到,这里居然也有四海客栈。”

徐徐有些意外道:“没想到焱前辈居然也听说过这个客栈?”

焱钊淡淡一笑:“岂止是听说过,第一间四海客栈,还是我、沈兄、荆兄三人一起成立的。”

“当年我们一同在外行走,结识了很多无家可归、常年漂泊的散修。这些散修大多心地善良,为了生计,不得已四处流浪。于是我们三人合开了一间价钱便宜的客栈,名曰’四海客栈’,取’四海之内皆兄弟’之意思,希望能为这些散修提供一个暂时栖身、相聚之地。”

“四海客栈自开业以来,受到了散修们的一致欢迎,我们兄弟三人于是决定再多开几家分店,却没想到……”

焱钊黯然的低下了头,没有说下去。

凤羽见状替焱钊感到难过。

曾经志同道合的兄弟三人,一个舍生取义,一个伏诛身死,一个被迫称为杀人如麻的剑魔。

终究是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三人刚准备进客栈看一看,一名店小二便迎了上来,略带歉意的道:“三位不好意思,小店今天提前打烊,还请客官过几日再来。”

凤羽指着一些在他们之后进店的客人问:“那这些是……”

店小二道:“这些是掌柜邀请的客人。”

如此特殊时期,这些散修聚在一起,想必是要商量什么事。

三人不便打扰,只得离开。

接下来,徐徐继续带着凤羽和焱钊二人,将焱城繁华之地大致都逛了一遍。

一个时辰后,焱钊看了看天色,对徐、凤二人道:“天色不早了,今天就到这里吧。这半日我过的很开心,焱钊在此谢过二位。”

说完向二人深深一揖。

徐、凤二人连忙还礼。

焱钊对凤羽道:“有时间,多回万剑门看看你义父,替我好好照顾他。”

凤羽含泪点头。

徐徐眼睛微红,不甘的问道:“焱前辈,一定要如此吗?”

焱钊看向前方,淡然一笑道:“这是我唯一的选择,亦是我最好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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