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终于如约落到了地面上。
魔兽发疯似的在森林横冲直撞四处逃逸,小队长中有个人被巨象撞倒,立刻被践踏成碎泥,但没人敢停留,他们一刻不停的向城门逃去。
终于奔到森林边缘,尤娜望着前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只半个夜晚,城墙和森林之间的战地就成了一片充满碎石子和无数尸体的废土,战地上的魔兽被尽数杀净,无数魔兽和同伴的尸体混在在一起,积雪被温热的血水融化,尸体引来了大群乌鸦……
石头人化为碎石堆砌在城墙脚下,城墙巍然耸立,彰显着自己的坚不可摧。太阳终于突破层云,光芒射在雪地上,如神光闪耀。
小队剩余的六个人走至城门,一群士兵们大叫大嚷地围了上来,举起武器欢呼庆祝。
“带我回家。”尤娜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她需要肉汤,舒适的床、止痛药水,还有奥菲的怀抱。
在以后的岁月里,每当尤娜回想起戴里克277年冬天的那个日子时,记忆总是模糊不清,在城墙上长期昼夜颠倒的工作,情绪因各种大起大落的事件起起伏伏,使那天的种种细节像一场非现实的梦一样,混杂在一起。
当尤娜疼得从梦中醒来的时侯,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少女俯身过来。这是一张无可挑剔、光彩照人的面庞,发网笼着金色的长发,明亮的碧眼与颈上翡翠搭配得完美无瑕,与华美的脸蛋不同的是,她穿着朴素的黑白护士长袍。
“哦,你醒啦!”女孩声音甜蜜,她拿出干净的毛巾给尤娜擦拭。
女孩柔软干净的双手毫不犹豫地握住了尤娜伤口血污混杂成泥的手,尤娜触电般的颤抖了一下,身上深入神经骨髓的刺痛瞬间全消失了,她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女孩,她以为自己在梦中看见了天使。
女孩一边给尤娜擦拭裸露的皮肤,一边说话。
她说她是公爵的女儿姬玛,在战地医院里当护工,听说这个病床上的是拯救拉肯城的英雄,立马就跑过来了,她非常感谢尤娜对拉肯城的贡献。
“对啦,你叫什么呀!”姬玛声音清脆的问道。
尤娜看了眼周围其他病床上躺着的男人,忍住把本名告诉她的**,羞怯地回答,“我叫尤利”。
“你好!尤利!我去叫医生,你先好好休息。”姬玛放开尤娜的手,走出了病房。姬玛走了以后,旁边病床的人对着尤娜挤眉弄眼,尤娜毫不理会,一直望着门口。
医生很快来了,他说尤娜的身体只有一些擦伤,问题比较严重的是魔力被完全透支,需要休息许久才能恢复。
这一天,尤娜终于找到机会和姬玛说了自己女孩的身份,并为自己一开始隐瞒身份抱歉。
碧眼女孩欢快俏皮地眨了眨眼,说自己早就知道了,父亲和母亲曾在饭桌上谈起过她。
姬玛每天来医院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到尤娜床前来,跟她分享最新战况。
这些天,魔兽又卷土重来,不过最让人恐惧的石头人没有再次出现,城里物资逐渐匮乏。姬玛又忧心忡忡地说不知道父亲是否安康,期望他能早点回来。
尤娜每天一醒就开始盼望姬玛能来,尽管她对战况和公爵丝毫不感兴趣,但为了赢得姬玛的好感,尤娜千方百计想了许多宽慰姬玛的话。
自从来到北部,尤娜的世界一直被男性占领,这使她极其不适。他们说话粗鲁,她既不喜欢他们,也不相信他们,更糟的是,他们的世界总是十分肮脏,而且臭味弥漫。
她是多么渴望和干净可爱的女孩子做朋友啊,更何况,姬玛的善良高贵,即使身份是高贵的公爵小姐也没有任何高傲的姿态,她真心实意的关心着每一个人,为别人的伤痛而哭泣。
可是姬玛顶多只呆几分钟,这里还有许多人需要她。医院里挤满了病人,到处是痛苦的哀嚎和难闻的气味。姬玛不停地活动,护理伤病员,给医生帮忙,制作绷带,她毫无顾忌的在死亡中穿行,全身心投入护理工作。
尤娜越来越想念姬玛。姬玛不在的时候,尤娜不由自主的在想象中和她聊天,和她做朋友,和她一起做女孩子的事。
其实医生没过两天就表示尤娜可以回家修养了,她的魔力只能依靠身体自行修复。虽然回家能被奥菲照顾,好好地洗个澡。可一想到回家就看不到姬玛,尤娜就浑身酸痛心如刀割。尤娜便以没人照顾为由拒绝了医生的提议。
但尤娜的魔力很快恢复了,神经酸痛的症状也逐渐消失。医生便粗暴地赶她回家,战事吃紧,伤员还在不断增加,病床位数稀缺。
被迫从医院离开的那一天,姬玛来送尤娜。
姬玛看着尤娜低头的丧气样子,好奇的问;“你不会是在哭吧?”
其实尤娜已经蓄满泪水了,按照往常,她再劝劝自己就能把眼泪憋回去。
可姬玛突然抬起尤娜的下巴,把她的脸扬起来,尤娜被吓得绷不住泪,露出一张泪水四溢的苦涩小脸。
姬玛快活的大笑,干脆地亲了亲尤娜的脸颊。
“我的小可怜,别担心,我们还会再见的。”姬玛说罢就跑走了。
尤娜捂住被亲的脸颊,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余光看到亚伦在不远处一动不动地直勾勾盯着她。他难得的剃了胡子,穿着干净的衣服,反倒是经常嫌弃他脏的自己一身污渍。
她朝亚伦招招手,亚伦没有上前,扭头走了。
尤娜的好心情被破坏了大半,她恼怒的踢了下地,朝家走去。
倦鸟归巢。
奥菲看见尤娜立马扑上来,紧抱着她痛哭不止。尤娜鼻尖充盈着奥菲特有的甜品香味,熟悉的哭声如同催眠曲一般,她放心地在奥菲怀中睡着了。
在家的日子非常慵懒闲适,尤娜每天窝在床上,看着窗外来来往往为战争奔走的人流,享用着奥菲做的小蛋糕,时不时想起姬玛,期盼着她能来找自己玩。
她任由思绪四下漫游,她想,如果和姬玛一起玩,自己是不是该穿裙子呢,自从来到拉肯城,她就再也没穿过裙子了,从布罗克斯子爵庄园带来的裙子已经穿不上了,可是做一套好看的裙子可是要不少钱呢,不知道她挣得钱够不够。
还有她的头发也太短了,穿裙子的话短发怪怪的,还是要长发才好看。一定要穿裙子吗,总感觉好麻烦。
姬玛为什么每天都要去医院,那里又脏又臭,她怎么能不讨厌这份工作呢!
尤娜有些不快的注意到奥菲最近的奇怪之处,明明她已经回来了,奥菲却经常走神,还一副心惊胆战的烦恼样子,奥菲不应该把全部心思放在她身上吗。她有些委屈……
日子的溜走得飞快,没人记得叫尤娜去城墙工作……她快活得不行。
突然的一个深夜,一辆豪华马车停在了尤娜家门前,有人敲响了门,在门口喊着尤娜的名字。
被吵醒的尤娜气得想杀人,但开门望见此人时,她立刻快乐的大声喊出了此人的名字。
“姬玛!”
姬玛眼睛亮亮的,金发全被盘进军帽里,只余几根碎发,偏大的士兵软甲将窈窕娇小的身子衬得极为可爱。
姬玛兴奋地对尤娜说:“尤娜!我接到消息!父亲回来了!我们去北城墙迎接他吧!”尤娜没有丝毫犹豫地穿上兵服,她熟练地拿上了长弓。
姬玛牵起尤娜的手,坐上马车,直奔北城墙而去。
到城墙时已经将近黎明,姬玛一眼不眨地盯着森林的方向,红红的脸上洋溢着期待。
突然,森林燃起剧烈的火焰,数不清的魔兽从森林中涌出,慌不择路的逃窜。
漫天烟雾中,冲出身穿黑色钢甲的骑兵队伍,越来越多列队整齐的士兵从森林里涌出,一面面旗帜在空中飞舞,有黑狼、有豹子、有狐狸…
军队中央,凯利公爵高高坐在黑马上,风吹起斗篷,使其身影分外高大。他高高举起剑,发号施令,洪水般的钢铁军队立刻流向拉肯城,魔兽们被洪流无情的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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