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她是被秦思安敲门的声音叫醒的。
睁眼的时候下意识看了眼手表，已经是早上九点。
“里里，起来了吗？”秦思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来了。”
迟里一骨碌翻身下床，匆匆换好衣服，开门，秦思安已经穿戴整齐站在门口。
她今天穿一件白衬衫和牛仔工装半身裙，头发披散着，化了淡妆，整个人看起来大气又精神。
反观自己，刚起床，身上是随便从行李箱里找的一套衣服，头发还乱糟糟的。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思安姐早，对不起，我是不是睡过头了？”
秦思安好整以暇地看着刚起床，还有些呆愣的迟里，伸手把她翘起来的头发压下去：“才九点，先去洗漱，然后下楼吃早饭。”
等秦思安转身先下楼了，迟里才反应过来。
她扭头看着被自己睡了一晚，略显凌乱的床铺，自己都觉得惊讶。
好像很久没有这么好的睡眠质量了。
匆匆洗漱收拾完毕下楼，秦思安正坐在餐桌前喝着茶看手机。
桌上有一大碗粥，几碟子小菜，和一盘肉包。
迟里走到桌前坐下，跟埋头喝粥的路小然打招呼：“小然姐早。”
“早啊。”
迟里给自己盛碗粥，见秦思安也不吃东西，一直盯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戳戳点点，好像在回复谁的消息，很是专注。
她没问，埋头吃自己的。
路小然好奇心比较旺盛，喝干净碗里最后一口粥伸长脖子去看秦思安的手机：“老板，看什么呢，早饭都顾不上吃了？”
秦思安眼皮都没抬一下：“关你屁事。”
路小然往椅子上一靠，嘿嘿一笑：“你不说我也知道，肯定是北城那边儿在催你回去了。”
秦思安把手机息屏，扫了她一眼：“你属蛔虫的？”
“不敢不敢！”
迟里吃得差不多，扯了张纸擦干净嘴：“北城？”
“秦家从我曾祖父那辈开始从平城北上，后来就在北城发展，定居。”
迟里：“那办完海城的事情之后你就回去吗？”
秦思安接过路小然给她盛的粥：“没那么着急，对了，你们高考成绩什么时候出来？什么时候填志愿？”
迟里想了想：“24号出成绩，怎么了？”
秦思安说：“恐怕到时候你还在外地，怕你忘记这茬。”
迟里瞪大眼睛：“我也要跟你一起去北城吗？”
秦思安点头：“目前看来，是的。”
好吧。
下午，三人提前一个小时来到抵达航站楼。
过完安检上了飞机准时起飞，在下午六点，落地海城。
而海城的机场，冯院长安排来接机的人已经等候多时。
司机先把三人送到酒店办了入住，随后马不停蹄地载着她们来到仁爱医院。
车子开到医院大门口，等在外头的冯院长立马迎上来，他还穿着昨天那套衣服，还不到一天的时间，看起来竟然又沧桑了些。
“秦大师，可算是来了！”
冯院长急吼吼地帮秦思安拉开车门，“来来来，快跟我来。”
秦思安下车之后原地站着岿然不动，等迟里和路小然都下车，才正眼瞧冯院长。
“冯院长，怎么着急忙慌的？”
冯有梁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迟里感觉要不是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他可能会当场表演个捶胸顿足。
“秦大师，你是不知道，就我去平城找你这一趟功夫，就又出事了！”
秦思安做了个“停”的手势，问他：“没出人命吧？”
冯有梁愣了愣，磕磕巴巴：“这、这倒是没有。”
“那就不算大事，冯院长，你好歹也是几十岁的人了，还不如我们家小助理稳重。”
冯有梁看了眼秦思安身后一脸平静的迟里，语塞：“这，这能一样吗？哎，不说这些了，你们先跟我来！”
冯有梁带着几人走进医院，医院正常开放，来往的病人形色匆匆，晃眼看过去，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几人跟着冯有梁来到门诊部大楼，进了电梯，上行到三楼，电梯门打开。
从电梯走出来，外面的天明明还没黑，这个地方却显得黑沉沉的，周围的灯光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有些昏暗。
迟里的心跳没来由地漏了两拍，一阵烦闷的感觉涌上胸口。
秦思安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她：“怎么了？”
迟里环顾四周，没发现什么异样，于是摇头：“没事。”
冯有梁带着她们穿过一条走廊，外面是一条连廊，连着门诊部和行政楼。
冯有梁领头，三人往连廊上走，他走在最前方，然后是秦思安，路小然在第三个，最后是迟里。
走着走着，迟里感觉到不对劲了。
这连廊好像也没有那么长吧，这都走了好几分钟的，就好像一直走不到尽头一样。
人一旦警觉起来，周遭的一切反常都有迹可循。
譬如走在她前面的路小然，步伐，迈步时候摆臂的弧度，都好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一样，重复得如出一辙。
不对劲，很不对劲。
迟里停下脚步，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往前走了。
眼前虽然还是一条连廊，但恐怕只是在她眼中还是而已。
还好，她不是第一次遇到鬼打墙，对付这种事情，可以说是相当有经验了。
迟里闭上眼睛，原地盘腿坐下，从领口揪出自己的护身符，心里默念：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念了十来遍后，嘴里叽里咕噜的，开始念些别的东西。
她是文科生，虽然不怎么会用脏话骂人，但她记性好，从知道破解鬼打墙的方法之后，就在上计算机课的时候从网上摘抄了标题为全网含金量最高最全最脏骂人**，然后一字不落地背了下来。
她像个没有感情的磁带机，一个个不带情绪的脏字往外蹦。
于是秦思安三人找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迟里坐在一扇窗户打开的窗台上，吐字清晰铿锵有力的……
骂人。
秦思安眉头紧蹙，快速上前，一把揽住迟里的腰，把人从窗台上搂下来。
失重感袭来，迟里睁开眼睛。
果然，眼前早已不是什么连廊。
她从大开的窗户望下去，显然，这高度也不是三楼。
秦思安松了口气，松开圈住她的手：“走着走着发现你不见了，掐了一卦算到你在顶楼，就知道你多半是撞上了。”
“我的老天爷！”
冯有梁怪叫一声，刚刚看到迟里在坐在敞开的窗台上，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她成闹出的第一条人命。
被鬼打墙的本人倒是很淡定：“我没事。”
其实迟里不大喜欢到医院来，这地方来来去去的人数不胜数，总有些不甘心的。
她小时候生病，几乎次次进医院都能撞见些什么，有出事故的，也有病逝的，又或是到了岁数老去的。
不过一般来说也就是对尘世还有贪恋，不愿走的，也不害人。
像今天医院里这个一来就想要她命的，迟里还是头一回碰到。
“这次这个倒是有点小聪明。”秦思安面无表情，语气冷冰冰的，“她盯上你了，拿好。”
她从包里取出一道叠成三角形的符纸递给迟里。
迟里盯着手心里的小三角，越看越熟悉：“这和我的护身符很像。”
秦思安说：“作用是一样的，但你那道时间太长，再加上……能量越来越弱了，这道本来打算晚上回酒店的时候给你，没想到这东西这么耐不住性子，只能现在先给你了。”
迟里解开脖子上荷包上的红绳，把秦思安给的这道符连同秦如海的那道一起放在里头，系好绳子。
冯有梁眼巴巴地凑过来：“秦大师，要不您也赠我一道符，你看我这……”
“冯院长，我这符不是菜市场批发的。”秦思安斜睨他一眼，“真想要的话，我发你一份价目表。”
冯有梁悻悻地闭上嘴。
请她来这一趟已经是大出血了，护身符还是算了，买不起，实在是买不起。
“就不去你办公室说些有的没的了，第一个人是在哪里出事的？”鉴于这东西盯上了迟里，秦思安决定改变策略，“带我们过去。”
冯有梁立刻改到，几人又上了电梯，不同的是，这次电梯是下行。
“负三楼？”迟里很不理解。
怎么会有人把问诊的地方建在地下三层？
冯有梁解释：“几位刚刚来的时候也看到了，咱们海城的地理位置比较特殊，虽说在咱们医院这里是负三楼，其实往下走出去一瞧，还在一层呢。”
说话的时间，电梯停在了负三楼。
门一开，那股烦闷的感觉又涌上心口。
迟里压下心中的不适感，从电梯上下来，这层的灯光倒不像刚才那层，整条走廊都很亮堂。
医院的布局大约都差不多，还是同样的一排走廊，两边是诊室，只不过走廊灯额尽头没有连廊，而是一堵墙。
冯有梁带路，来到左边尽头的一间诊室。
“耳鼻喉科，”迟里盯着诊室外头屏幕上滚动的主治医师信息，“钱允医生。”
秦思安抬眼看向屏幕：“有什么问题吗？”
“没，就是在想，耳鼻喉科的医生这个时间还没下班吗？”
冯有梁听见，解释道：“本来是该下班的，这不是几位要来嘛，我特意交待让他今天下班之后在医院多待一会儿。”
“这么说第一个出事的是他的病人了？”
冯有梁沉默片刻，艰涩开口：“不，不是他的病人，就是他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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