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里头坐了个看着四十来岁的男人,国字脸三角眼,穿着白大褂,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脸上表情有些不耐烦。
见有人进来,钱允迅速收敛脸上的表情,换上一副笑脸。
“院长,您可算来了,我在这儿等了老半天了。”钱允站起来,跟几人打招呼。
“这几位就是您找的专家?看上去很,”他顿了顿,“很年轻啊。”
冯有梁的笑容明显有些僵硬,明明是院长,在这个钱允面前看起来却束手束脚的。
他给钱允的说辞是迟里几人都是调查组的专家,来找他了解病人的情况。
冯有梁看向秦思安,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秦思安微微颔首,冯有梁安心了些,他假笑着:“钱医生,你先坐。”
钱允坐回位置上,诊室里头没有多余的位置,秦思安坐到钱允对面,冯有梁站在一边,迟里和路小然则站在秦思安身后。
“钱医生对吧,你好。”秦思安先开口。
钱允看着面前年轻漂亮的女人,眼中的不屑一闪而过,他点头:“你好。”
秦思安翘起二郎腿,闲话聊天一样:“听说医院里第一个出事的就是你的病人,能仔细说说吗?”
钱允推了推眼睛,眸光沉沉,他长叹一声:“其实你要我仔细说,我还真记不太清细节了,我只记得那个病人是来检查扁桃体的,她的扁桃体比正常人肥大许多,我当时建议她做切除手术,她也同意了。”
“嗯,后来呢?”
钱允扭头看了一眼正在左顾右盼的冯有梁,回头,冲秦思安笑了笑:“后来的事情,院长应该都跟各位说了吧。”
趁两人交谈的时候,迟里环顾了一眼诊室的环境,抬眼看到对面墙体的时候,迟里一愣。
“怎么了?”
路小然低声问她。
“小然姐,你看对面,你看到的是什么?”
迟里同样低声询问。
路小然闻言顺着迟里的目光看过去,除了一堵墙什么都没有。
“就是一堵墙啊。”
只有她能看见的东西,那必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迟里不说话了,她不再去看那面墙,垂下头,静静盯着自己鞋尖看。
谈话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钱允的视线转移到秦思安身后的迟里身上,目光幽幽。
“钱医生好像对我助理很感兴趣?”
秦思安站起来伸个懒腰,微微侧身,隔开他的视线,把迟里挡得严严实实。
钱允移开视线,皮笑肉不笑:“这位助理老师在看什么?”
迟里从秦思安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没什么,就是好奇冯院长说的海城这个地形,本来想借你这儿看看,可惜没有窗户。”
钱允盯着她:“是吗?”
冯有梁连忙打圆场:“那什么,既然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那钱医生你先下班吧。”
钱允深深地看了冯有梁一眼,三角眼一弯:“行,那我先走了,有事随时联系。”
说着,钱允起身脱下身上的白大褂,往诊室外头走,在他转身关门的瞬间,迟里敏锐察觉到一道森然的视线打量着自己。
“咱们也走吧。”
秦思安转身,迟里和路小然跟在她身后。
冯有梁急了:“秦大师,怎么就走了?你们去哪儿?”
“是啊老板,我们现在去哪儿?”路小然也问。
迟里大概猜到了:“是要去找付阿姨她们吗?”
秦思安脚步顿了顿,轻笑一声:“还是咱们里里聪明。”
明了接下来的行程,路小然马上给付云去了电话。
电话那头,付云把自家地址告诉了三人,于是她们立刻准备动身。
“秦大师,我跟你们一起!”冯有梁着急忙慌的跟在三人后头,他现在就如惊弓之鸟一样,但凡秦思安不在他视线内,他都没有安全感。
秦思安头也没回:“自便。”
冯有梁自告奋勇充当司机,开的他的车。
路小然坐副驾驶,秦思安和迟里坐在后排。
冯有梁跟着导航走,边开车边从后视镜里观望正在假寐的秦思安:“秦大师,这事情您有眉目了吗?”
迟里还在想进诊室前冯院长的话,见秦思安没有说话的意思,她开口问:“冯院长,你说钱医生才是第一个当事人,这是怎么回事?”
冯有梁其实是有点看不上迟里的。
秦思安虽然也年轻,可道行和名气是业界实打实的,但迟里不一样,她籍籍无名,又年轻,一副没出社会的学生模样。
于是他假装没有听见迟里的话,顾左右而言他:“秦大师,您说……”
“她在问你话,你没听见吗?”秦思安睁眼,神情冷淡,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凌厉。
“啊?这、这个……”见秦思安似乎不高兴了,冯有梁暗道不妙,秦大师好像很看重这个小丫头。
“她问什么你回答就是了。”
如果说迟里先前对于风水界业内顶尖的印象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那此刻一个大医院的院长在秦思安面前唯唯诺诺的惶恐样子,让这个概念具象化起来。
迟里算是知道秦思安说话多有分量了。
先前一直没怎么正眼瞧过她的冯院长此时连语气都变得谦卑又谨慎。
“是这样的小师傅,钱医生是我们医院耳鼻喉科的主任医师,他的情况和后来几个不太一样。”
他并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故。
据冯有梁说,钱允是三个月前事业调动过来的,在此之前,他在另一家医院任职。
前一周切都很正常,变故发生在第二周周三的晚上。
那天钱允按时下班,医院许多人都看见他离开诊室,还有好些个护士和其他医生跟他打了招呼,总之,就是很多人亲眼看见他离开了医院。
可是到了晚上,一个值夜班的护士路过他的诊室,发现灯还亮着,她没多想,以为是钱允忘记了关灯。
于是她找了钥匙来,准备进去顺手就帮忙把灯关了。
谁知开门的时候护士发现诊室的门根本没锁,她一边感叹钱允粗心一边推门进去。
门一开,她吓一跳,因为钱允正坐在里头,就那么直挺挺坐着,手里什么也没拿,目光空洞地看着前方。
护士被他奇怪的样子吓了一跳,又感觉自己可能是上夜班被这静谧的氛围影响,她定了定神,跟钱允打招呼,问他怎么还在。
钱允在听到她的声音之后,整个人像是一个慢慢激活程序的机器人抬头朝她这边看来,眼神里也恢复了神采,笑着说忘了带家里的钥匙,所以下班之后一直留在医院里等他老婆先回家。
说着,他站起来就往外走,还不忘和护士道了再见。
看着钱允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间,那护士立马扶住墙,双腿有些发软。
“因为她就是亲眼看见钱医生离开医院的人之一,可是诊室里的这个钱医生却说,自己一直没有离开过医院。”
冯有梁说。
后来的事情走向越发奇怪了,在这件事发生之后,医院就时常收到来自患者的投诉,说医生不专业,看病没耐心。
“这件事情还在网上发酵了几天,可是又有很多人站出来替钱医生说话,说他看诊很仔细,人也很有耐心。”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两边各执一词,于是这件事便成罗生门。
迟里听完,陷入思考中。
秦思安看她专注的模样,喊了她一声:“里里。”
“嗯?”迟里回神。
“你在他的诊室里看见了什么?”
“看见了镜子。”迟里想了想,问冯有梁:“冯院长,那间诊室是不是重新翻修过?”
冯有梁惊得踩了一脚刹车:“你怎么知道?”
“那以前是一整面的镜子吧?”
如果说冯有梁刚刚是看在秦思安的面子上才对迟里稍微礼貌些的话,那么现在他是真正开始觉得迟里有些不简单了。
他点点头:“是,那里以前的确是面镜子,也不知道装修的时候那些人怎么办的事情,我也是等到验收的时候才发现的!”
迟里哦了一声,又问他:“既然是翻修,那么翻修之前,这间诊室有没有被投入使用过呢?”
冯有梁的神色有些不自然,秦思安捕捉到他脸上的表情,眉毛一挑:
“冯院长,你知道我接活的前提是必须实话实说吧?”
冯有梁苦笑:“当然,我也知道那些找您接活还说谎的人都会被您看穿,实不相瞒,当时这一层是短暂投入使用过的,只不过没用多久,也就一两个月吧。”
“做什么用?”迟里问。
冯有梁说:“临时停尸间。”
迟里低声重复:“停尸间啊。”
秦思安:“既然是停尸间,怎么后来又当诊室用了?”
冯有梁说:“后来扩建,旁边单独新起了一小栋楼做太平间,这一栋就只做诊室使用了。”
“因为以前是停尸间,所以你们新起一堵墙把那镜子给填在里头,”迟里喃喃着,“难不成是怕那镜子照了太多过身的人,留下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冯有梁震惊,当时那一层做停尸间使用,并不对外开放,后来重新翻修过了很久之后才投入使用,这个女孩子竟然能准确地说出他们新起一堵墙填了镜子。
冯有梁对迟里彻底改观,果然能跟在大师身边的人也是有真本事的!
“小师傅真是神了,是这样没错!”
秦思安听着两人的对话,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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