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进山的那日,徐州府的官员特意在衙内准备了送行宴。
马文也在宴席上,将领路的人带到了萧婵面前。
“此人精通山路,来往进山的商队都是靠他。”
萧婵笑着打量来人。
他虽穿着普通农家的粗布麻衣,但还算白皙的面容一看就是不常年劳作的。
“马大人举荐的人肯定错不了。”
又一挥手,让乐恪递上赏银。
马大人立刻跪下:“找人带公主进山是属下份内之事,这赏赐是万万不能收啊。”
萧婵:“大人误会了,这是父皇赏赐大人的,本宫以修书回京,还特别赞扬了大人要以身带路,父皇很高兴,他老人家还要给你加官晋爵呢。”
马文抬头错愕:“以…以身带路?”
萧婵挑眉:“怎么?本宫以为,大人和本宫想的一样呢。”
在边上桌吃得正香的赵长元一顿,这没给他串过啊,啥时候的事儿。
他满脸懵圈地嚼着菜看向旁边的方庭云。
“来尝尝这个。”
方庭云像是早就知道一般,淡定自若,还顺手给他夹菜。
赵长元:“……”
而跪在地上的马文似乎有些紧张:“下官……下官不识路,进山也是给公主添麻烦。”
萧婵玩弄着指甲:“怎么会,马大人如此舍身为民,怎么能叫添麻烦呢,本宫特许你可与本宫同乘一辆马车,以示皇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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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文是被请上车的,但与其说是请,还不如说是掬。
禁军一人一侧,直接架他上了马车。
他上了车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被谨姑一指银针入穴,身体立刻瘫软下来。
马文看向萧婵惊恐万分:“公主这是何意啊。”
马车侧坐,谨姑将他扶坐好,萧婵还贴心的往他面前奉上一杯茶:“路途颠簸,马大人要是坐不稳多麻烦,这药是皇宫秘制,不伤身的。”
马文咽了咽口水,面上也不装了,开始显露凶相:“公主,下官可是按照您的吩咐安排好了进山的人,您还有何不满。”
车队开始前行。
萧婵吹了吹手中茶杯热气:“马大人,这万岐山脉里情况如何,你我心知肚明,翻过山本宫自会放了你。”
“哼……”
马文语气嚣张:“公主这算盘打的如此好,下官佩服。”
“只可惜,你就这么控制着下官,这让我很难办啊。”
萧婵抿了口茶,抬眼间戏虐地看着他:“是吗。”
“马大人自己独善其身,可曾想过妻妾家眷否?”
马文表情僵住:“几条命而已,公主想要就拿去。”
萧婵闭眼摇头:“不不不,是很多条命。”
“本宫听说你的父母与幼子从来不在人前走动,正巧昨天禁军有几人吃坏了肚子,看诊时碰见了几个很可爱的小娃娃。”
“马大人,你说他们还能再见到父亲大人吗?”
早在来徐州府之前,萧婵就派人偷偷调查过这一路上会经过的各州府驿站的详细信息。
马文冷笑:“想诈我。”
萧婵叹息一声:“怎么会呢,马大人没发现吗。那几个吃坏肚子的禁军,可是被本宫安置到医馆休息了。”
突然心惊。
他说怎么今日送行宴上空了那么多凳子。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方庭云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从进城第一眼,萧婵就察觉到了浓浓的怪异感。为什么城中百姓听见过往马匹声不吆喝揽客,反而恐慌要收摊。为什么从前运送粮草的队伍过了徐州府就遭土匪抢劫。
要知道押运粮草的军队可不是吃干饭的。
山中道路千万条,怎么押运粮草的军队偏偏走入了土匪的陷阱里,这可不是什么巧合。
萧婵倚在靠垫上,神色慵懒:“马大人,本宫不想听到或者见到外面有狼狗叫声,只要有一点不对,本宫会让你就地消失。”
她说完,谨姑手中的琴弦已绷直攀上马文的脖颈。
看到萧婵要置他于死地,马文额头渗出一丝薄汗,嘴上却还是不松口:“下官一条贱命,死而无憾能搏公主七分已是不错…”
“下官帮不了公主。”
他还想谈谈条件。
可惜萧婵压根不吃他这一套,甚至有点可笑:“嗬嗬…马大人,现在是本宫为刀俎,你为鱼肉,你若想死,本宫现在就可以了结你的狗命。”
脖子上的琴弦收紧,马文脸上瞬间充血涨红。
他四肢用不上力,在快要窒息的前一秒才出声求饶:“我错了…公主饶我…嗯…公主…”
萧婵淡定喝茶,并未作何回应。
马文这时才真正怕了,眼前之人是真想要他的命!
“公主…我…放了…”
大约是在吴池庵吃斋念佛久了,萧婵都感觉自己杀人的手有些生了,她居然感觉这种求饶声没有之前听得快意。
“停。”
谨姑松开琴弦。
“咳咳…咳!”马文大口喘息,差点背过气去。
萧婵手中的团扇轻摇,眼神怜悯地看着他:“怎么样,大人想通了吗?”
光脚不怕穿鞋的,左右是躲不过山匪,那就拉上个垫背的。萧婵疯惯了,能用武力解决的事儿,还费脑子干什么。
马文哆嗦点头:“公主放心…这路上一定会太平的,一定会太平的…”
早这样萧婵也不用费那么大力气了。
她对着马文冷笑一声。
这种坏又没胆量的人,她最看不起。
车队行入森林,原本宽阔的大路逐渐崎岖变窄。
徐程渡御马的速度减慢,他转头看向旁边领路:“这路对吗。”
领路:“大人放心,这我都走了几十年了。”
他们身后,赵长元皱着眉与方庭云小声闲聊:“这山真阴,早知道先去庙里求个符带上。”
方庭云轻笑,随之扫视四周。
整个车队装备清减,除了萧婵能乘坐马车,其余人等全部卸车骑马。
车队欲行欲深,静谧的环境下,偶有野兔松鼠在从中越过,都能引起御林军警觉。
“哎呦…”
车队忽然停止前行。
假寐中的萧婵察觉到异象,随即睁开眼看向马文。
.
“哎呦…”
徐程渡皱眉厉声道:“干什么!快走。”
领路人捂着肚子,神色看来十分痛苦。
“官爷,小的肚子疼…”
徐程渡:“往前走,到大路上再说。”
领路人直接从马背上翻下来:“不行啊,小的…小的憋不住了。”
方庭云与赵长元这时从后面过来。
“让他去吧,人有三急。”
领路人连连哈腰道谢,转身跑进丛林里。
徐程渡瞧不上眼前之人:“书生还是安安分分的写文章,胡乱置喙,万一他跑了怎么办,这深山老林的,我们上哪儿找去。”
赵长元皱眉回怼:“你说谁呢!”
徐程渡看向别处:“多管闲事。”
赵长元:“嘿!你!”
刚想上前理论一番,低头一看胸前多出来根对折起来的马鞭。
方庭云:“大人稍安勿躁,我觉得他很快会回来的。”
.
让乐恪点上一块香熏,车内顿时烟雾缭绕起来。
萧婵眼神玩味,让谨姑解了他双臂的穴位:“马大人坐久了,要不要起来活动一下身子。”
马文强扯嘴角一笑:“不用…不用…”
不过多时,萧婵感觉到马车重新开始移动。
乐恪给她递上剥好的葡萄,萧婵象征性地问了一嘴:“马大人要不要尝尝,这可是西域进贡上来的。”
马文:“不了…不了…”
.
车队渐渐走到大路上。
前方领路的,已然换了人。
徐程渡看不上方庭云,也看不上他带来的猎户。
可是有赵长元在背后支持他,官高一级压死人,他不服也只能忍着。
穿过丛林障碍,大片连绵田地映入眼帘。虽还未出山,但开阔的视野让紧张的氛围松快不少。
临近夜晚,车队终于平安无事地走出大山。
乐恪打开车窗探头向前看去,隐约还能看见前方村镇,灯火点点。
马文干笑着:“公主,这下能放了下官了吧。”
萧婵轻睨了他一眼:“马大人急什么,你宴请本宫,本宫自然要回礼才是,前面找家酒楼,马大人赏脸吃个酒吧。”
“下官不敢…”
萧婵故意往他心上扎:“这一路上马大人劳苦功高,不犒劳犒劳你,岂非本宫无礼…”
车队停在了越州驿站,那里的驿承见到萧婵一行人惊了下,见到被押解的马文又是一惊。
禁军将驿站团团围住。
侍从搬来桌子放到庭院中央。
萧婵坐在竹椅上悠闲的泡茶,而在她对面的马文却无心品尝。
须臾。
徐程渡押上来一个青年小厮。
“公主,我们在站外小路上发现此人,属下见他鬼鬼祟祟,定是不怀好意。”
那小厮抬头狡辩:“我没有,我是想上茅房,你们平白无故抓人做甚!”
萧婵悠悠看向马文:“平白无故,马大人,你说本宫会平白无故抓人吗?”
马文两眼一黑,强大的气场试压令他呼吸不顺:“不会…公主行事,自有道理。”
萧婵轻笑,低头添上茶汤。
“杀了他。”
“是!”
御林军架起小厮。
“大人饶命!大人救我!”
他察觉不妙,连连求饶。
可惜萧婵并不在意他说些什么。
顷刻之间,小厮的人头就落了地。
血顺着大门外往院内流了一片,他连哀嚎声都没来得及发出。
马文虽然打家劫舍,但杀人之事一直是由山匪替他做,这血腥的场面他从未见过。
萧婵忽然想到什么,转头去欣赏方庭云的表情。
他不知在想什么,丝毫未察觉到炽热的视线,只皱眉看着院门外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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