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时间不早了，下官就……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马文说着就要起身。
谨姑立刻上前，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刚才那些看门口处决小厮的世家子弟又齐刷刷转头。
劳累了一天，萧婵也有些倦了，她站起来与方庭云对视，眼神里满满得意。
“公主…公主您……”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马文瞳孔放大，捂着脖子倒下，他看向萧婵的眼神里满满不甘，死不瞑目。
“啊！”人群中，一位世家公子惊吓过度，直接喊出了声。
马文的命，最终还是了结在那根琴弦上。
谨姑动作利索，身上没有沾染一点脏污。
萧婵低头，淡定地看向快要流到自己脚边的鲜血：“呀……真是可惜。”
回过头更是一脸哀伤对着方庭云道：“马大人死于土匪之手，真叫人惋惜，你说是吧，小方大人。”
方庭云：“是，公主受惊了。”
萧婵更加得意。
看到了吧，自己不用他那一套繁杂的方法，也能将粮队平安带出山。没了自己的青睐，他这个梧桐书院走出来的天才又能如何呢？
“本宫乏了，先上去休息了。”
方庭云拱手：“恭送殿下。”
夜色笼罩着驿站，窗外飞沙走石。
桌案前，方庭云点上一盏烛台，借着微弱的火光与窗外的明月仔细研究着路线图，他右手执银毫，偶尔写写画画。
“这么晚了还不睡啊…”
赵长元披了件外衣，从床榻上下来找水喝。
驿站房屋紧缺，勉强够两人住一间。
方庭云合上地图呼了口气：“这就睡了，往后的路就没这么难走了。”
赵长元咽下茶水：“你和萧婵有什么矛盾，我怎么感觉，她在针对你啊。”
方庭云垂眸沉思。
要说有什么矛盾…大概是自己这两天有意疏远吧，这么说来，是他的问题。
“没什么，你不都看到了？”
赵长元皱眉：“奇怪，这小祖宗又在打什么主意，你小心点，免得被皇后当枪使。”
方庭云起身，在桌边打好的地铺上躺下。
“明天还要麻烦你和公主交涉，东西我都写好放在那儿了。”
赵长元抿嘴，看着已经闭上眼睛睡得安详的方庭云一脸哀愁。
救命，他也不想看见萧婵。
·
美美地睡了一觉，等第二天起身的时候车马已经在驿站外准备好，随时准备出发。
驿站里的东西，萧婵不爱吃，她直接上了马车，让乐恪准备了些干果糕点，在路上垫肚子用。
“那什么，我进去找你有事儿。”
赵长元一脸不情愿地走到马车窗户边上，敲了敲窗沿。
窗帘从里面拉开，萧婵侧视看他：“有什么事儿赶紧说。”
赵长元努力挤出个还算好看的笑容，将手里的地图捧上。
“公主殿下，请您过目。”
萧婵接过，打开一看，地图上密密麻麻标注着各路段具体情况，以及危险程度。
“赵长元，本宫发现你最近居然爱动脑子了，真是我心可谓，继续保持。”
说完就把手里的地图随便往出一抛，拉上窗帘。
“拿给徐程渡吧，他知道该怎么走。”
“行，您老人家慢慢休息。”
赵长元翻着白眼，捡起地图掸了掸灰。
还托他人之手，萧婵扔着手里的干果撒气。
她又不傻，某人以为换个字迹她就猜不出来了？可笑。
·
越往北走，风沙越大。车队穿过了最后的一个州府，再往前，就变成了一望无垠的荒漠。
骑马的人戴上了斗笠，偶有一阵风沙过后众人都迷了眼。
“老子不干了！我要回家！”
车队中，一位青色衣衫的少爷愤怒地摘掉斗笠。
几日的舟车劳顿下来，他的脸上以及没有往日的光皙，嘴角更是爆裂起皮。
御林军见他御马想要离队，立刻上前将他围住。
“扰乱军心者，杀无赦，你想干什么！”
少爷挥舞着马鞭：“都给我滚开，谁敢拦我，这破粮食你们送吧！老子不干了！”
他御马往回跑，不知身后箭矢破风而来。
赵长元大喝一声：“躲开。”
蔌——
箭矢射中，那少爷在马背上滚了下来，他倒在血泊中，死前张着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
“萧婵你是不是疯了！”赵长元跳下马，怒吼着冲向马车。
马车甲板上，谨姑装好轻弩，转身瞄准。
“等等。”方庭云见情况不对，跟上来拦住他。
乐恪拉开车帘，萧婵露出轻蔑的眼神：“你们既然加入粮队，想必是自愿的，谁再敢多言叫苦，本宫会亲自送他上路。”
方庭云：“知道了。”
他拉着赵长元远离。
“疯子！说杀就杀了！那可是大理寺卿家的公子！”
方庭云推他上马：“马上就到镇北军营了，先把粮草送到再说。”
那少爷这么一闹，车队里原本是唉声叹气抱怨的世家子们立马安分起来，个个紧绷神经，唯恐下一个命丧黄泉的是自己。
早这么听话不就好了，浪费她的力气。
·
几乎是没有停歇，车队连着走了一天一夜。
“我看到人了！我看到军队的人了！”
车队前面，一位世家子指着前面沙路上的将士惊喜出声。
镇北军营的瞭望台上，驻守在此的士兵远远的看到皇室的旗帜与粮队，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下来奔跑着大喊。
“粮食来了！粮食来了！”
车队驶进军营，世家子们全部从马背上滚下来，毫无形象地躺在土地上喘着粗气。
“终于到了！”
“爹娘！我出息了！”
“呜呜……我想回家。”
乐恪扶着萧婵下马，相比于骑马的人来说，一路马车的萧婵看起来精神多了。
主营帐里冲出来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女将，她跑到萧婵一行人的身边，目光止不住的往车队放粮食的车板上瞟。
“末将陈英！拜见公主！”
早有急报通知，可山高水远，又有土匪，整个粮队过了徐州府就跟失踪一样杳无音讯，她还以为又像之前一样被劫走了。
眼前之人虽然晒得黝黑，眼周布满细纹，但眼神明亮清透，眉眼间又不失威严。
萧婵：“起来吧，陈家女将，本宫早有所耳闻，今日得见将军风姿，是本宫之幸。”
“公主过奖了。”
陈英起身，吩咐手下女侍领兵卸货。
“帐中泡了茶，公主快进来歇息。”
萧婵微笑颔首，跟着上陈英脚步。
主帐虽大，但陈设十分简陋。进门首先看到的是一张挂起来的大地图，然后是一副勉强能待客的桌椅，与一张简陋的竹床。
陈英：“公主请上座。”
萧婵看着那主位上不知盖的什么毛皮，心中嫌弃。
“陈将军客气了。”
也罢，反正自己这身衣裙也可以扔了。
萧婵坐好，陈英给她倒上茶水。
谨姑上前拦住：“陈将军不必麻烦，公主入口之物我等自有准备。”
陈英想，这是皇室的规矩，自己也不便打破。
“那公主有任何需要之物，陈英定尽数奉上。”
话刚落音，门外一阵呼啦啦的响动。
“粮草！”
“公主也来了！快让我看看！”
……
帐帘被拉开，一个长得跟陈英有五分相像的少女跑了进来，她看到坐在主位上的萧婵，心情十分激动。
“公主好！”
萧婵被她突然拱手吓了一跳。
陈英两眼一黑，忙着解释道：“公主莫要怪罪，这是末将的小女，名唤随安。”
萧婵好奇地盯着她看：“随安，是个好名字。”
性子却不像，渣渣呜呜的。
陈随安笑跑过去：“公主，你在这儿呆几天，我带你出去跑马！”
陈英：“你退下！没大没小！”
陈随安一愣，这小公主看着就比她小，长得粉雕玉琢的可爱的紧。
有皇后任务在身，她正好要与镇北军拉近距离。
萧婵笑弯着眼：“好啊，本宫骑术不佳，随安姐姐不要怪罪。”
哦～这样好像一只香香软软的小兔子。
陈随安心都化了，她下午就去猎野兔给她烤着吃。
·
夜晚，镇北军营内架起篝火。
这是战乱爆发后，难得的热闹与宁静。
萧婵和陈随安坐在一起，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女很快热络起来。
周边村子的村民带着打猎得的山货赶来，跟大伙儿一起分享。
期间，一个村妇哄着两个稚童过来，他们手里端着马奶酒，小跑向萧婵。
不料稚童被草根绊了一跤，手里的酒直接朝萧婵衣裳泼去。
“呀！”萧婵惊呼，裙摆上湿了大片。
“公主恕罪。”
那名村妇赶紧惊慌地跑过来，抱住孩童就要给萧婵磕头请罪。
稚童不明白，还在对着萧婵咯咯的笑。
萧婵小脸一沉，指着稚童：“你过来。”
村妇哆哆嗦嗦地将孩子推了过去。
周围顿时安静。
萧婵今天很开心，她把稚童拉过来，伸手掐住他的腮帮子摇晃。
稚童觉得发痒，笑得更开心了。
玩儿够了，萧婵从桌上拿来一块糕点。
“吃吧。”
稚童有些害羞，扭捏地接过糕点，跑去跟小伙伴们一起分享。
村妇见她没有怪罪，连连叩首：“谢谢公主！谢谢公主！”
萧婵嘟着嘴，不解。
自己有那么可怕吗？
转头余光撇见方庭云那席。
他一脸紧张地看着这边，仿佛下一刻这里但凡做出什么过分举动，他就要上来劫场一样。
真是可笑，他也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萧婵移开目光，让乐恪上来擦拭着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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