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思妤早在读A大附中的时候,就因为出众的容貌成为了校园名人,名声甚至从附中传到了A大校园,甚至A大今年招生宣传图,用的就是聂思妤的照片。
每年新生开学,校内论坛里最火的就是关于新一届校花排名的讨论。在论坛首页,“2016届校园最美女生”排行榜中,聂思妤的名字赫然位列第一,票数碾压第二名。她已是A大公认的校花。
她是八卦、流言和关注的焦点,论家世、外貌还是知名程度,她都是当之无愧的校花人选。
陈楚平喜欢聂思妤并不奇怪,任何一个性向正常的男生没有不喜欢聂思妤的,她几乎满足了所有男生对理想女友的幻想。
或许这份喜欢并非完全出于爱情的冲动,而是掺杂着一些虚荣,拥有聂思妤这样的女朋友,本身就是一件梦寐以求的事。
陈楚平从见聂思妤第一眼的时候就心动了。对方穿着白裙子,在月色中翩然而至,像仙女下凡。
而且观察她父亲话里的态度,不排斥甚至是有意促成他们的交往。虽然不知道聂介臣怎么就看上了他,但既然聂介臣给了机会,他为什么不抓住呢?
苦恼的是,聂思妤非常排斥他的靠近,报道那天,聂思妤明确说过,在学校里遇见要和她装不认识。
外语学院和传媒学院都是在老校区,他和聂思妤在路上偶遇过几次,聂思妤每次都视他如空气,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仿佛他根本不存在。
聂思妤自带光芒,无论走到哪里,身边总是簇拥着一群人,男男女女,众星捧月般地围绕着她。
他们有的滔滔不绝讲着趣闻轶事,希望能引她一笑;有的小心翼翼展示自己的才华,渴望得到她的赞赏;有的则默默注视着她,眼神中充满了倾慕。
每个人都使出浑身解数,只为博取她的一丝关注,一个肯定的眼神,一句简单的评价。她的一颦一笑,一个点头或摇头,都足以牵动周围人的情绪。
陈楚平没有单独和她说话的机会,只能远远地注视着她,还要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的目光,生怕被她察觉。
他像个隐形的守护者,在聂思妤看不见的角落,默默关注她的一举一动,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绳索牵引着他的视线。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习惯了每次去操场时,先用目光搜寻她的身影。
军训的时光单调而漫长。九月的蝉鸣依旧聒噪,阳光也毫不留情地炙烤着大地,汗水顺着陈楚平的额头滑落。楚平的目光穿过操场,落在聂思妤身上,她如同盛开在烈日下的花朵,耀眼异常。
宋子成与陈楚平差不多高,同他站一排,与他相邻。察觉到他的视线,好奇问:“你在看谁?”
陈楚平收回视线,宋子成仍往那个方向看。
“播音班的,你小子有眼光,那个班尽是美女。”
趁着教官们被召集开会的档口,他捅了捅陈楚平的腰,“快告诉我,你看上谁了。”
陈楚平不语,以陈楚平沉闷的性格,宋子成不指望他会开口,所以也不失望。自顾自地说:
“这个班今年厉害嘞,艺术考生加了五十多分,和咱裸分七百的上同一所学校,你说气不气人。不过谁叫人家模样好,有特长,要我说,这不合理的加分政策就该取缔。”
那个班的教官解散了方队,她们在阴凉处坐着休息,里面三分之二都是女生,一个赛一个漂亮。其中有个尤其漂亮,明眸皓齿,五官精致,还有一副好嗓子,一开口便惊艳众人,他们在排练迎新晚会的节目,她是领唱。操场上的目光都被他们吸引。
“看到唱歌的那个了吗?”木子成问。
陈楚平点头。
“她爸是聂介臣,聂介臣你应该听说过吧?就是那位经常上新闻、在重要场合发言的明星外交官,还经常陪同最高层出访呢!听说上次跟欧洲那边一个挺重要的科技合作谈判,一度陷入僵局,最后是他力挽狂澜,争取到非常关键的技术交流条款。聂介臣简直是外交部的神,瞧瞧他的风度和谈吐,真不愧是外交官的天花板。”
陈楚平看了木子成一眼,问:“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木子成道:“我们学英语的,不少人将来都想去外交部试试嘛,我也不例外。那地方多牛啊,能参与国家大事,还能全世界跑。作为外交部大佬的聂介臣,顺理成章就是我的偶像啦。哦,对了,聂介臣还是咱学校的杰出校友和名誉教授呢,有时会来咱们院办讲座和交流会,到时候一起去听啊。”
陈楚平低头思忖,1978年出生的聂介臣,今年也才三十八岁,这个年纪就担任了外交部核心司司长,年纪轻轻就身居要职,还经常陪同最高层出访,看来他深得高层信任,前途无量。
聂思妤说陈楚平孤陋寡闻,倒也不算冤枉他。聂介臣是新闻里的常客,外交名场面被制成短视频在网上传播,吸引了许多年轻的外交官和普通网友,圈粉无数。而陈楚平呢,既不看新闻,也不玩社交媒体,难怪对聂介臣一无所知。
想想真是不可思议,聂介臣这样的明星外交官,出行极少选择公共交通,偏偏那天临时起意回A市,竟与他搭乘了同一趟“复兴号”,甚至还同是二等座,若非命运的安排,又能作何解释?看来四姑婆真没说错,聂介臣恐怕真是他命中的贵人。
木子成撞了他一下,“嘿,想什么呢?”
陈楚平摇了摇头,“没想什么。”
“说回聂思妤啊,要说聂思妤没靠他爸关系,全靠自己实力考进A大,我是不信的。”木子成还在吐槽不合理的高考加分政策,“像你和我,都是寒窗苦读考进来的,我们这些寒门学子,哪里会知道有这些花里胡哨的加分政策?还不是那些权贵阶层的游戏,不过我靠自己也考进来了,就不和他们计较了。”
木子成是单亲家庭出身,母亲经营一家早餐店,辛苦供他上大学。因此他和陈楚平有一种阶级战友难兄难弟的感情。只不过,陈楚平家里条件比他还要差一点。
陈楚平有点介意他这么说聂思妤,但脸上并未表现出来,开口道:“你好像对那个聂思妤很有意见?”
木子成道:“说意见谈不上,人家压根不认识我,我能有什么意见?我只是感慨一下,我们寒门学子要实现阶级跨越,真的不容易。前不久社科院进行的一项社会调查,名字叫「金榜题名之后」,你知道吗?调查的结果是:家世出身劣势的学生即使进入了最好的大学,却仍然在毕业出路与生涯前景上劣势明显。所以我对那些家庭出身好的,一向很警惕。”
他左右看了看,看到队伍一旁的言子夜,悄悄对陈楚平说:“就比如言子夜,学校不允许校外租住,要受处分,但他就可以,不仅如此,他想搬回来就搬回来,学校一直保留他的床位。
“第一天开班会,大家谁也不认识谁,怎么他就当班长了呢?要说不是因为他是市长公子,谁信?也就咱兄弟仨不知道实情,真以为是民主选举。我还傻乎乎地去跟人家竞争,我真是自不量力。
“唉,不说了,再说下去你得觉得我愤世嫉俗了,其实我就是想说,你和我能考上A大都不容易,我们一起加油,管他们是拼爹还是拼妈,咱只管学咱自己的,等十年后,我们顶峰相见。”
陈楚平笑了一下,道:“好,顶峰相见。”
刚踏入大学校园的木子成和陈楚平,怀揣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仿佛攀登人生顶峰就像摘取高考状元的桂冠一样,只要努力就能实现。
他们相约顶峰相见,却对顶峰究竟是什么在哪里都毫无概念。这也情有可原,他们怎么能对自己不了解,没见过的事物有概念呢?
他们都渴望成为像聂介臣那样的人,然而通往成功的具体路径却隐藏在迷雾之中。以往能供他们借鉴的经验只有埋头苦读,然而通往顶峰的道路,真的仅仅依靠埋头苦读就能到达吗?
陈楚平的愿望是出人头地,无论以何种方式。只要是视线之内的机会,他都想紧紧抓住。毕竟他还不到19岁,最好的年纪在最好的大学读书,处于人生路口最多的一个阶段,哪个路口他都想张望一下。
喜欢聂思妤吗?或许吧。但如果聂思妤只是一个他并不认识的**,他会有勇气把视线投过去吗?不会的。正因为聂介臣给了他一个有可能攀上聂家的希望,所以他才任由内心的情愫肆意滋长,即便聂思妤态度冷淡,他的心思依然蠢蠢欲动。
努力学习固然是一条正途,但若眼前恰好有走捷径的机会,为何不在努力学习的同时也抓住它呢?陈楚平从来不是那种死守规矩、不懂变通的人,他信奉的是实用主义,懂得结合自身努力和外部机遇,把握一切可利用的机会来实现目标。
娶了聂思妤,当上聂家的女婿,既有面子又有里子——面子上风光,里子是实打实的雄厚资源,更别提聂思妤本人还那么漂亮。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过去的他想都不敢想。然而现在,这个念头竟在他心底生根发芽,他不仅敢想,甚至开始盘算,一旦有机会,他绝对会出手争取。
怎么才能让聂思妤喜欢上自己呢?陈楚平无声地思索着。
“恐怕你要失恋了。”
冷不防的一句话击中了陈楚平的要害。陈楚平停下脚步,看向身后的言子夜。
“聂思妤眼光不是一般的高,学校里大概没哪个男生能入她的眼。你这样喜欢她,注定没什么结果。所以我才说,你恐怕要失恋了。”
言子夜做出温言良语的解释,仿佛劝一个迷途的人知返。
他这番话听起来像是好心,陈楚平却觉得受到了冒犯,仿佛被当众揭穿了什么秘密,下意识地想要反唇相讥。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此刻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更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陈楚平不说话了,睫毛垂下来。
他垂眉敛目的神情极其吸引人,言子夜几乎要努力克制自己才能忍住不伸手去触摸那纤长的睫毛。
“聂思妤在A大人气很高,很受欢迎,追她的人能从校门口排到操场。然而却很少有男生敢上前跟她告白,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陈楚平看向他:“为什么?”
“因为聂思妤对告白者毫不留情,拒绝的方式非常决绝且伤人,常常让对方当众难堪,根本下不来台。所以啊,除非你真有百分之两百的把握,否则最好别去自讨没趣。”
陈楚平道:“谁说我喜欢她了?”
“别急着否认嘛,”言子夜话锋一转,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不过,我倒有一个法子可以增加你成功的概率。”
“想要追到校花,起码得让她注意到你,最好是能和她站在同一个高度。”言子夜慢悠悠道。
“说得倒容易。”陈楚平心中冷哼,要和聂思妤站在同一高度,除非他重新投胎。
“她是校花,和校花同一高度的,不就是校草吗?”言子夜笑吟吟的。
“你的意思是?”
“你去参加这一届「最受欢迎男生」评选,我会帮你拉票,把你推上第一名的位置。届时你就是校草了,顶着校草的光环,还怕聂思妤注意不到你吗?到那时,你再展开追求,事情就容易多了。”
“你说得倒简单。A大卧虎藏龙,校草难道是轻轻松松就能当上的?”陈楚平嘴角微撇。
“我不是说了吗?我会帮你拉票,你可不要小瞧我在A大的影响力。从各年级的同学到各个学生组织成员,我都能说得上话。只要我稍微运作一下,让你成为A大最受欢迎的男生不是什么难事。”
言子夜神情笃定,下巴微抬,嘴角微微上扬,仿佛胜券在握。
陈楚平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就算如此,你为什么要帮我呢?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他咂摸着这两个字,笑容变得玩味起来,“一定要有好处才做事,那多无趣啊,非要说好处……大概是想证明我的影响力?又或许……”
他身体微微前倾,眼中闪着兴味的光,“我只是觉得这样比较有意思呢?想想看,一个在众人眼中毫不起眼的人突然成了风光无限的校草,这画面,光是想想就觉得有趣,更别提——你顶着这份突如其来的光环,去征服那位不可一世的高岭之花,这出戏,我倒是很想看呢。”
“只是想看好戏?”陈楚平狐疑地看着他。
“当然……”言子夜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还在犹豫什么?无论结果如何,你都不吃亏不是吗?”
确实是吃不了亏,陈楚平心中不由一动。
言子夜说得没错,聂思妤身边众星捧月,她眼高于顶。以他现在这种默默无闻、甚至在她眼里形同空气的状态,别说接近她了,连让她注意到都难如登天。
可如果他是校草呢?
成为校草,意味着成为校园里的焦点,拥有更高的知名度和人气。这个名头本身就带有巨大的光环效应,所有人的目光都会汇聚到这个位置上。
聂思妤再高傲,也不可能对这个代表校园男性最高人气的称号视而不见。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将有机会,哪怕只是一个微小的机会,从边缘跃升到她的视野中心?从一个仰望者,变成一个至少能引起她好奇的对象?
当然,言子夜的动机像一团迷雾,但是管他呢。
“就算言子夜另有所图,这对我来说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陈楚平心想:
“就算成不了聂思妤的男朋友,成为校草对我来说也没有坏处。哪怕竞选校草失败了,我也没什么损失。反正我现在默默无闻,没什么可失去的。”
想到这里,陈楚平眼中的犹豫渐渐褪去。
“好,我答应你。”
言子夜笑了,唇角勾起一抹意味难明的弧度。他的笑很特别,笑的时候,眼睛靠下,颧骨上方,会出现两个酒窝,俗称「高位酒窝」。酒窝衬得他的眼睛格外迷人。
很多人会被那个笑容和那双眼睛迷住,觉得他温和无害又平易近人。只有真正与他深入接触才会发现,那笑容不过是浮于表面的伪装,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其实毫无温度。
陈楚平后来无数次想起他那个带着蛊惑意味的微笑,才明白那笑容的可怕,它并非让你看不清陷阱,而是让你在看清的同时,心底却滋生出某种古怪的、对危险的渴望,让你甘之如饴地踏入其中。
待陈楚平明白过来时,事态已彻底失控,无法挽回。他被言子夜死死咬住,身不由己地沦陷,如同被毒蛇吞噬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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