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懋林捏着手里不薄的纸页，满意道：“这次检讨写的不错，你自己写的？”
喻星遥理所当然道：“当然不是。”
冯懋林额角抽了抽：“你又是请谁帮你写的？”
喻星遥：“AI。”
“……”冯懋林料定喻星遥不会认真写检讨，如今愿意亲笔誊抄五千字，已经实属难得，“行了，我待会儿帮你交上去。你也别成天打架，你们的事我都听说了，多和许怀舟学学，要学会智取，不要总是用暴力解决问题。”
喻星遥：“既然您了解了情况，难道觉得程浒这种人不该揍？”
冯懋林：“……”
只是智取的话，好像确实有点便宜他。
冯懋林：“不管怎么说，既然如今你们坐在一起，你就尽可能少地影响他。”
喻星遥：“什么坐在一起？”
冯懋林：“前后桌啊，也算是坐在一起吧？以后你和许怀舟一起相处的日子还有很多，你总得适应。加油啊，老师看好你们。”
喻星遥一句“大可不必”在喉咙口悬了两秒，对上冯懋林殷切信任的目光，不自在地改口道：“知道了。”
–
按照A中每年惯例，会在开学后不久组织学生体检。
讲台上，冯懋林念完通知，清了两下嗓子：“大家速去速回。不要耽误时间，早点回来上课啊。”
回应他的是一声拖长音调的“知——道——了——”
不少同学已经开始谋划着待会儿躲在哪个楼道里玩游戏。
体检按班级顺序，同班同学在同一个时间段体检。
测视力的队伍中，林择、何嘉懿、喻星遥自然而然地排在了一起。
林择见何嘉懿比平日上课还专注，好奇道：“你在这嘀嘀咕咕的做什么呢。”
何嘉懿捏着眼镜，目不转睛地盯着视力表：“当然是背视力表，背下来一个算一个。”
林择噗了一声：“不是我说，就算你背下来了朝左朝右，也不一定看得清人家指的什么。”
“你说的非常有道理啊。”何嘉懿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但我还是想碰碰运气。这次视力再下滑，我爸非没收了我的电子产品不可。”
何嘉懿问：“要不，待会儿你站在我身后帮我指指？”
林择：“爱莫能助啊。我也看不到5.0，你喊喻哥帮你。”
何嘉懿：“喻哥……他好像快测完了。”
喻星遥排在他们三人的最前面，这会儿已经开始测了。
“算了算了……暂且不论喻哥会不会帮忙，待会儿测完就这么站在我身边，未免太明显了一些。”何嘉懿还是决定自力更生。
喻星遥视力好，医生前前后后就指了两行的视力表，很快测完。
“卧槽？喻哥这是什么视力啊？两个眼睛都是5.1？”围观喻星遥测视力的何嘉懿叹为观止，“同样是打游戏，看电子产品……为什么我的眼睛度数就降的这么快？”
“基因。”
喻星遥回望过来，冷漠无情地答了一句。
彼时阳光从窗户透进来，映得他眼眸干净剔透。
是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
让人看着一阵晃神。
林择：“果然视力好的人眼睛都漂亮。”
何嘉懿：“我赞同。”
而喻星遥的目光越过他们，对上的是许怀舟的视线。
何嘉懿转头，差点没惊了一跳。
许怀舟什么时候排在他们后面了？
他专注背着视力表，竟然毫无察觉。
“走了。”喻星遥说。
“你们先过去，我马上就来。”何嘉懿温温吞吞道，“有点儿好奇，许神的视力。”
他又补充道：“绝对只是好奇。没有叛变的意思。”
喻星遥：“随你。”
诡异地是，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何嘉懿的影响，他也不自觉中放慢了脚步。
然后，他们听见医生说：“左眼5.2，右眼5.2。”
喻星遥：“……”
测的速度比他刚刚还要快。
喻星遥咬牙切齿：“倒也不用，碾压得这么彻底。”
何嘉懿不解：“很彻底吗？0.1的差距而已……”
“不过，许神身为学神竟然能有这样的视力，恐怖如斯啊。”何嘉懿细思极恐，“以我对学神的刻板印象，还以为他们都是戴着厚厚镜片的书呆子……”
“学神，何为学神。”林择说，“你那刻板印象，充其量是对学霸的刻板印象。”
–
体检中，身高和体重是一起测的。
喻星遥顺利窜上一米八五。
他特意记住了小数点后的一个数字——
一米八五点七。
何嘉懿投去羡艳的目光：“哇，喻哥你好高。”
喻星遥唇线紧绷，并没有因此觉得愉悦。
原因无他，只因为许怀舟比他更高。
他天天打篮球，如今也有一米八五的身高，已经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而许怀舟看起来，竟然还比他高了一截。
真不知道许怀舟是喝什么长大的。
明明自己每天都有喝牛奶。
何嘉懿见喻星遥情绪不高：“你不会对你的身高还不满意吧？虽说身高更高会更A一点，但假以时日，达成你的目标，肯定不成问题。”
林择发出一声叹息。
喻星遥自然是很高的，只不过那要看是和谁比。
“你这是什么表情。”何嘉懿不满林择的态度，但发现哪怕是林择他也需要仰视着说话，“好吧，你也很高。就我一个人，被你们远远地甩在身后。”
喻星遥主动放慢了脚步，却见何嘉懿一溜烟似的逃离现场。
作为海拔不是那么高的他，一心只想逃离这个伤心之地。
喻星遥：“你怎么不好奇许怀舟的身高了？”
何嘉懿确实好奇。
但这不是怕，出来的结果再次打击了喻星遥。
顺便打击了自己。
“不好奇不好奇。”
“主要是肉眼也能看出来……”
许怀舟是比喻星遥高的。
喻星遥：“……”
这么会儿功夫，体检老师已经把许怀舟的身高报了出来。
一米**点八。
去年比他高了一厘米，今年竟然整整比他高了四厘米。
连小数点后的数字都比他大。
偏偏这货神色平和，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对比之下，倒显得他很在意似的。
……不过，他确实很在意。
何嘉懿刚刚还在羡慕，此时不得不安慰起喻星遥：“喻哥，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了。视力这玩意儿，妈生的，咱们自己也控制不了。还有身高，身高也是。喻哥你已经很高了，是个Omega都想许配给你的程度。”
喻星遥：“哦，因为你不是Omega，所以男神才不是我，是许怀舟？”
何嘉懿：“喻哥，喻哥你这么说，我可是会害羞的……”
喻星遥：“我的意思是，你视力不太好。不然怎么年纪轻轻的，就看上了那家伙。”
何嘉懿：“……”
–
体检中还有个项目叫做腺体检查。
因为检查速度比较慢，学校开了三个诊室。
他们正好排了三个纵队。
何嘉懿和林择出来后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喻星遥。
何嘉懿心中难免起了一些担忧，探着脑袋道：“该不会出了什么问题吧？”
林择：“别瞎想，能有什么问题？”
何嘉懿：“你说得没错，喻哥身体健康得很。呸呸呸，这几句呸掉，不作数的。”
此时此刻，第三诊室内。
“你就是喻星遥？”检查医生惊疑地抛出两个问句，“校长和我说过你的事，你是Omega？”
喻星遥沉默不答。
检查医生上下打量着他：“为什么这么做？”
喻星遥眉梢轻蹙：“体检问卷里没有这一项吧。”
“是不是为了保护自己？”检查医生推了推眼镜，似乎把他打量得更加仔细，自问自答道，“你的信息素非常罕见，几乎对所有Alpha都有致命吸引力。虽然对你的健康没什么影响，但作为Omega，太危险了。”
他仍然觉得这件事非常不可思议，“长成这样，作为Beta似乎也不怎么安全。但你伪装成Alpha，难免诸多不便……”
喻星遥听着墙壁挂钟的滴答声，压下心头燥意：“您再说下去，就不怕有更多不便？”
医生欲言又止，迅速检查完他的腺体，表情略有变化，在性别一栏填了“Alpha”，在旁边的表格里填了“健康”，额角渗出细汗。
喻星遥从诊室出来，被林择拉住胳膊上上下下研究：“怎么进去这么久？”
何嘉懿这次特意没有指名道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出了什么意外情况。”
喻星遥：“能出什么意外。”
何嘉懿：“那就是你信息素比较特殊。医生多问了两句。”
确实比较特殊。
何嘉懿：“刚刚医生在说什么呢？”
“医生说，我信息素太A了，让我收着点儿。别吓着不该吓的人。”
听着喻星遥刻意放大的音量，许怀舟薄唇微微弯起。
–
林择和何嘉懿约了楼梯间打游戏，喻星遥觉得困倦，先行回去补觉。
回班路上，喻星遥总觉得身后有人，猝不及防转身，果然看见许怀舟。
身高腿长，白衬衫一尘不染。依然是一副道貌岸然的好学生模样。
“今天你一直跟在我们身后吧？”喻星遥说，“怎么阴魂不散的？”
许怀舟看起来像是在例行公事：“老冯让通知登陆校园APP，核对一下//体检信息有没有问题。”
“知道了。”喻星遥说，“你怎么还站在这儿？”
许怀舟：“班上那些说知道了的，现在都在楼道里玩游戏。”
在他的注视下，喻星遥不得不从校服兜里拿出手机，一项一项进行核查。
类似于去年运动会的噩梦再次笼罩在他心头。
——他体检每一项的数值都比许怀舟小。
哪怕差的不多，像视力，但差0.1也是差。
喻星遥：“没有问题。你现在可以——”
“滚了。”二字还没出口，许怀舟出声打断，“你又打架了？”
视线落在他瓷白清晰，却落了几道红痕的锁骨上。
喻星遥拢了拢衣领：“没，这我之前磕的。”
许怀舟：“嗯，嗑的。”
“喂，不会我以后打架你都要盯着吧。”
“许大学神，你应该没有这么闲吧？”
喻星低哂，“老师真应该多布置点作业。”
反正他不写。
许怀舟：“我也不写。”
喻星遥：“……”
忘了。
不过这个“也”是什么意思。
许怀舟怎么猜到自己想要说什么？
喻星遥回到教室，坐回座位，一垂眸，手机屏幕不知道什么时候误触到校园论坛的匿名区。
首页飘着最热的帖子，竟然与自己有关。
“七八个 Beta？我喻哥是真的顶，好像不管来多少个，都不带怕的，正常Alpha根本不可能招架的住好吧。”
“有生之年我也想围观一下喻哥打架，光脑补就觉得帅得不行。”
“早听说程浒心理变态，原来那些捕风捉影的消息都是真的。”
“真服了这种人渣，想到程浒居然是我们身边人，就感到一阵恶寒。”
“还好喻哥替天行道收了他，希望被他伤害过的人早日走出心理阴影，以后不要再被骗了！”
“555555我喻哥真的A爆了好吗！”
……
“喻哥。”何嘉懿走进教室，见喻星遥没有睡着，出声喊他。
喻星遥抬头：“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何嘉懿：“嗐，老冯开了天眼，来楼道里抓人，一抓一个准。”
喻星遥想起许怀舟那句“班上那些说知道了的，现在都在楼道里玩游戏”，轻扯唇角：“怕不是开了天眼，是好学生告诉他的。”
“谁知道呢。”横竖都是打不了游戏，对于冯懋林是如何空降的，何嘉懿不关心也不关注，“喻哥，你在看什么呢？”
“随便点的。”喻星遥说，“看到吗？他们都说我A。”
何嘉懿：“他们说的是大实话，喻哥，如果你都不 A 的话，世界上应该没有 A 的人了吧。”
喻星遥：“和许怀舟比？”
何嘉懿：“那也是喻哥更 A。”
所以说，许怀舟在其他地方比他厉害又怎样，至少在 A 上，他赢不过他。
喻星遥心情莫名舒朗，看着许怀舟都没那么碍眼了。
–
无巧不成书。
他正在惦念这件事，校园论坛中，刚好有人发起了“全校最 A的 Alpha ”投票。
评论区众说纷纭，沸沸扬扬，把这个投票贴顶成了热度第一。
“我看你们就是太闲了，整天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本来我也是这么想的，但看到选项我就来劲儿了。”
“我也是！喻星遥和许怀舟，我的两大男神诶！看到这两个名字出现在一起我就激动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不过我说真的，喻星遥和许怀舟最多也就是在名单上出现在一起，如果在生活中出现在一起，那还是很惊悚的。”
“是啊，那不得流血漂橹，横尸遍野。”
“有这么夸张吗？听说许神转到十四班后，坐到喻哥身后了？”
“十四班人不是说，他们后排空气都快冻成冰柜了，好家伙夏天都不用开空调，俩大佬组成的天然制冷机。”
“啊，竟然不是兵戈相向火光四溅吗？”
“估计也快了吧？早听说喻哥看许神不顺眼，不知道他能忍耐到几时？”
“还真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许神和喻哥谁更A？”
“我站喻哥，一挑七诶，小说电视剧以外我从来没在现实中见过。”
“许神吧，虽然很少见他动手，但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雨则已一雨倾盆，有一次实验楼许神动了手，他身上散发的威压真的好可怕……”
“我证明我证明，当时我也在场，本来不在场的，听校友说许怀舟Alpha信息素强得可怕，然后我也往实验楼那边走了，好家伙动弹不了一点，比强大的压迫感更难捱的是精神上的恐惧！！”
“那次是因为什么来着？”
“没什么印象了，好像是因为八班的一个同学，那同学平时就挺透明人的。”
……
看到这里，喻星遥不由咋舌，像许怀舟这种好学生也会打架？还会释放信息素压人？
不过他们说的那名八班同学他倒不陌生。
那位同学曾经偷偷跟踪过他。
然而是出于什么原因，什么目的，他也不是很清楚。
他正准备找他麻烦，那个人就突然销声匿迹了。
-
班里的饮水机空了。许怀舟从办公室打完热水，往十四班的方向走，林择拦在走道上，没让他过。
许怀舟掀起眼眸：“有事？”
“许怀舟。”林择犹豫片刻，还是开口，“要不，你就让让他呗。”
林择没有点名他是谁，但他指的是谁，两个人彼此心知肚明。
“他不会希望我让他。”许怀舟很小幅度地挑了下眉，“如果希望，让他自己来和我说。”
林择盯了许怀舟几秒：“行。”
林择又盯了许怀舟几秒背影，低头，给顾京墨发消息：“有空给喻星遥拉拉票？他应该还挺在意这次结果的。”
顾京墨很快回复他：“嗯，能拉的我会拉。”
-
自从许怀舟转班后，喻星遥这几天气压明显变低。
何嘉懿作为彩虹屁精，时不时把诸如“喻哥简直太 A 了，A到人神共愤！”这样的夸赞挂在嘴边。
哪怕只是深夜紧急找喻星遥借个游戏账号，也不忘加上两句。
喻星遥顺嘴问：“全校最A的Alpha？”
何嘉懿：“那还用问，毋庸置疑是……”
他打心里觉得是喻星遥。
除了他，还有谁能撂倒一排Beta。
就算来者是一排Alpha，倒下的也只会是他们，而不会是喻星遥。
只是他说这话的时候，零点刚过。
0：00的时间格外显眼。
今天的0：00比较特殊。
论坛里投票的结果该出来了。
何嘉懿顺手打开 APP。
结果毋庸置疑是……
“许神？？？”
喻星遥：“？”
不是他？
何嘉懿也在懵逼中：“不是，我不是说我，我是说……”
“投票结果是吧？”喻星遥冷笑，“和他比起来，我到底差在哪儿了？”
“这……”
喻星遥：“他不就高个几厘米吗？学习成绩不就比我高个几百分吗？其他方面哪儿不如他？”
五子棋好像也下不过……但其他棋他们还没切磋过。
何嘉懿：“喻哥您……淡定一点。”
“淡定不了。”喻星遥声音都冒着火，“对，我就是对最A的Alpha有执念。”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辈子什么时候服过输。更不可能对许怀舟服输。”
他掏出手机。
“许怀舟名片发我。”
何嘉懿这会儿冻得哆哆嗦，哪敢怠慢，着急忙慌地发给了他。
于是，许怀舟在深夜收到一则好友申请。
头像是一颗划过天际的流星。内容是很简洁的三个字：喻星遥。
许怀舟按下同意以后，对面火速弹速一条消息。
——约吗？
许怀舟看了眼时间。
凌晨。
零点十分。
许怀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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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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