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这无休止的加班和看不清的发展已经压得林乐璇快透不过气，什么灵气和理想都被磨得粉碎，大大小小的会议开到后来，让她凭空生出一股自己明天就得失业，影视行业即将不复存在的错觉，
尤其是今天上午遭遇了那两出意外，她混沌得像被灌了浆糊的思绪已经开始脑补在AO接到辞退通知的场景，此刻接到这份急活，反倒是安心了一些。
要整理组内公司内部已过会的策划案和在电影局备案立项公示过的梗概，工作量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潦草着来的话，只要把之前的资料找出来，套个项目书模版，改一下配色和文字，一个下午就能结束；
但这任务恰好落到了接受不了随意交差的林乐璇头上，再加上，当知道了看项目书的人会是自己得罪过且对内容极为挑剔的黎羽，她干活的时候就变得分外小心了。
一整个周末的时间，林乐璇都泡在了办公室，力求精美、简约、迅速地完成任务；
于是乎，周一的下午，这一堆由她贴着退热贴、喝着感冒茶，擤着鼻涕赶出来的报告，连同二组的那些项目书一起被田颖送到了黎羽手中。
“你手头上拿到的就是除《剑龙钗凤》外，华影手头上已过会和已备案，但尚未与他人签订主创合同的所有项目，”为了释出最大的诚意，田颖没藏着掖着，“一共12个，你先看看有没有感兴趣的。”
今天的黎羽是深咖色工装裤加米白色棉质长袖，少了份压抑，多了份活力，如果不是那件黑色休闲西服外套压着气场，坐在张扬犀利的田颖身边，就颇像是被星探发掘到这要面试的新艺人。
他快速浏览了放在自己面前的那一摞项目书，把几个与他过往导演风格相近的故事放到了一旁：“我不想重复自己，吃老本，没什么太大的意义和意思。”
“明白，”田颖点了点头，“题材方面我不做特别推荐，以你为主。”
“颖姐，我需要的不只是在题材的选择上有主导权，”有过一次失败的合作，黎羽觉得有必要在项目开始前把底线都列明白，“执行阶段不受干扰才更重要。”
“这一点你可以放心，类似当初《困兽》的资方塞人和篡改剧本的情况的情况决不会发生。”
“其他条件呢？”
“我们希望你能签对赌。”
田颖虽然极力想要促成这一次的合作，但她必须考量公司效益，尤其是在这样低迷的市场环境下，没有一家影视公司敢慷慨地开放所有条件，任由主创尝试新风格，即便是像黎羽这样，过往有着辉煌战绩的影圈青年旗帜，也不能例外。
听着这话，黎羽翻看项目书的动作顿了一下，修长的手指从图文并茂的书页上移到自己的额间，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自己的太阳穴。
“内容创作的质量优劣是由主创决定的，口碑出了问题，我作为导演自然责无旁贷；但一部电影的市场表现，与宣发脱不开关系，这部分风险全由我担着，说不过去吧？”
“虽说电影的好坏不能单以票房的高低做标准，可现在的市场环境太过萧条，大家的首要目标不得不变成了不亏钱求生存，对赌并不是对你能力的质疑，而是华影无奈之下的自保手段。”
田颖的诚恳语气并没有得到黎羽的理解，他的周身依旧散发着不妥协的气息：“颖姐，唇亡齿寒的道理放在影视圈并不合适，而华影的这份对赌邀请，在我这也没有办法被看作是合作伙伴之间的风险共担。”
“黎羽，我知道你不缺资金和人脉的支持，但现在小成本电影的沉默成本不比商业片低，你与华影的合作能创造的价值是在我们各自单一为战之上的。”
“我若真的想拍，自己口袋里那些资源未必撑不起一部大制作商业片，所以，我其实并不那么需要一次跟华影的强强联合。”
“可你今天还是来挑故事了，”被连番回怼，田颖的脸上并无不悦，反倒是笑容越发肆意，“对赌的具体的协议条款可以再聊，现在最重要的是这么多项目书里有没有让你愿意冲一把的小惊喜。”
虽然上一次的合作半道崩卒，但黎羽对华影娱乐传媒的策划能力是认可的，手上的项目书，他刚刚只粗略过了几眼，发现里面确实有勾起他深度阅读与发散思考**的梗概出现。
黎羽合上手里的项目书，换了个更为随和的神态，想尽量把内心的欣喜与期待掩藏起来：“我会出现在这，一为人情，二为专业，华影的意思我已了解，但需要一点时间考虑。”
“不急，慎重在前比事后扯皮强，”黎羽没一口回绝对赌可能，在田颖这已算达成初步目标，她没打算逼着对方今天就给答案，“项目书已写好「黎羽专阅」，你可以带回去慢慢研究。”
“嗯，”黎羽利落地从项目书里挑走了自己钟意的四本，顺势起身告辞，“我尽快给你答复。”
田颖将黎羽送出了办公室，路过小会议室的时候，她的手机急促地响了起来，黎羽从她不自然的表情里读出了非接不可的意思。
“稍等一下，我接个电话，很快。”
“请便。”
同为电影圈工作者，黎羽对这样的工作急电见怪不怪，他主动走远了几步回避，把目光漫无目的地投向走廊两侧的电影海报上，没等他放空几秒，身后就传来一道迅猛的开门声，带起的一阵风像挠似得略过黎羽后脑勺的头发。
他下意识地要转身要看个究竟，却被一个比自己矮半个头的人影撞个满怀，手里的项目书全被掀翻在地，黎羽低头看时，散落在他脚边的还有许多打印的文件，其中一些明显看出来有被人粗暴对待过的样子。
随后，肇事者的身影莽撞地闯进了黎羽的眼帘，那人一边手忙脚乱地收拾残局，一边用浓重的鼻音给他道歉；“对不起……”
黎羽皱了下眉头没回话，蹲下来去捡项目书，视线的焦点恰撞上眼前人的脸，对方虽然带着口罩，可他莫名觉得熟悉。
“林乐璇？”
黎羽试探着问了一句，对方手里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抬起头看着他，
不过此刻，眼前的人双眼通红，眼角有一颗珍珠大小的眼泪不争气地滑落，看上去委屈至极。
看见黎羽，林乐璇晃神了几秒，直到气管里的咳嗽翻涌而起才拉回理智，她抬手抹掉眼眶里的泪痕，然后迅速把地上的项目书整理好递了过去。
“黎导，不好意思，我刚刚没看到人。”
林乐璇的嗓音闷闷的，还有些哑，但语气正常得听不出让人任何前序遭遇的详情。
黎羽把东西接过来，保持着低身位的姿势问道：“有摔到哪里吗？”
林乐璇摇了摇头，眼睛里还有没来得及控住的泪在打转：“没有。”
她的这副模样配上否定的答复，可信度很低，但黎羽没选择刨根问底，他把视线从林乐璇的脸上移开，正欲起身，余光却瞥见林乐璇手背上有几道血色划痕，又停下了动作。
“你割到手了。”
“嗯？”从打开会议室门出来的那一刻开始，林乐璇的思绪一直是散的，这会儿定睛看着伤口渗血，才后知后觉地疼了起来，她皱了下眉头，“可能是被纸划的，不碍事。”
“你们怎么在这蹲着？”田颖打完电话，顺着两人聊天的声响找了过来，“乐璇，你烧晕了？”
“不是不是，”林乐璇赶紧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把地上没收完的东西一股脑塞到一起，“我从会议室出来，不小心撞到了黎导。”
“人不舒服就请半天假去看医生，一直病着也没办法好好工作。”田颖的关心点到为止，注意力很快就拉回到黎羽身上，“黎羽，我送你下楼。”
“嗯，”黎羽利落地应下，站起身拉开了与林乐璇的距离，“好。”
领导送客，照理说林乐璇该得体地走在前头开路，但她现在实在头晕得有些厉害，唯一做出的反应就只有把怀里的东西搂起来，给两人让出了道，估摸着他们已经进了电梯，才敢往22楼的办公区移动。
刚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她就发现自己从会议室里带出来的项目书少了一本，那是写满营销事件和预热计划，准备在国庆档上映的新电影。
没打水印的项目书和未被执行的宣发计划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泄露出去，这电影真可谓是未映先死了，这后果林乐璇个人担不起，就算是拉上华影娱乐传媒也兜不了底。
想到这，林乐璇整个人都烧了起来，火速飙升的体温把她的皮肤蒸得红透；肾上腺素驱动之下，她以最快速度找到了黎羽公司的详细地址，一边往打车软件里输入，一边往公司楼下狂奔。
半个多小时后，林乐璇只身站在了灵羽影业的大门外，可本该营业的公司，此时却是大门紧锁，人去楼空的衰败景象。
因为今天加班去了，所以没写完，没写完的部分25号会补上~到时候会发红包哒，另外，上一章已经修改添加了1600字，请大家翻回去再看一眼哟~
P.S.关于影视公司的裁员，真的是会发生在这种季度总结会之后，有些公司有末位淘汰制，还挺可怕的，而且还不是从实习生走起，因为实习生工资比较便宜，通常会从做了2-3年的人里面动刀子。
然后这个带病干活的事，真发生过，我朋友在阳了的时候还得去上班写文案，不上的话就扣绩效，他们公司如果一个星期不去，直接就走人。
下次是3号更～大家国庆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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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诚意未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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