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女士，你曾经说过一句话，他要杀我，请问是这个人吗？”
王强手里拿着一张画像，上面便是昨天晚上的光头男。
病床上的女人面色憔悴，她扫过一眼后又转过头，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林女士，我们现在很需要你的证词，烦请你配合一下”王强严肃道
旁边的护士过来挡住了他的视线，“警官，病人现在的精神状态很不好，你可以换个时间来询问吗？”
“可是”
护士调节着输液器，“突发性晕厥加上高度紧张，她现在无法思考，不能回答你们的问题。”
王强看了病床上的林峰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烦躁。
同事拍了拍他的背，“下次来访的时间是明天上午，麻烦了”说罢两人准备离开病房。
“他跟踪我”
谁人也没有预料，病房里就这样突兀的响起林峰的声音。
王强脚步一顿，猛然转过身“什么？”
林峰的身体向被子里缩了缩，“那个人，他跟踪我”
她的声音带着恐惧，说话时都是颤抖的，护士在一旁安抚，眼看她的精神越来越不好，已经有人去喊了医生。
“先走吧”同事说道
“这就是你的证词，你确定他只是跟踪你”王强突然说
他的视线锐利，想要从她的表情里找到任何漏洞。
在场的人面色都不太好，王强被拉着向外走去，护士用力拉起了帘子。
24小时已到，光头男无罪释放，一纸投诉上了警局，应声因刑事逼供罪被予以处罚，记过一次，停职三个月。
“你啥也没错，打这人渣也没错，就错在搁监控底下干他了。”王益潇拿起酒瓶碰了碰他的。
“去他的”应声自嘲的笑笑，一口气喝了杯里的酒。
“去他的！”王益潇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声，他体格胖，这么一嗓子嚎的气血上来，脸变的红彤彤的。
应声晃着瓶子，水在瓶子里摇摇撞撞。“他要杀我，和他跟踪我，这两句话很像么，会口误么？”
“啥啊。”王益潇听的一愣，“不过某些地方会有方言，比如我吃过了，我加煤油，这两句话就很像”说着王益潇还学了两句。
应声若有所思，他起身穿上外套，说不喝了，回家，“就不喝了”王益潇喊道，连忙也追了出来，“你就逞这阵子好好休息一下，就当给放了个假。”
“我想也是”应声不想让好友担心，他点点头，“你怎么想的，还去上班吗？”
王益潇用力的摇了摇头，浑身写满了抗拒“狗都不上”
应声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
他没找代驾，抛下车后打算独自走走，冷风吹在脸上，几杯酒下肚，现在胃里翻江倒海的。
应声干脆坐在路边，行人络绎不绝，这座城市从不缺晚归的人。
杀人未遂和骚扰未遂，这两件事件的定性不同，任谁也不可以胡说八道，这也是为什么应声会受处罚的原因，对他人无所根据的指控和暴力，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他将头埋在手肘间，只感到深深的无力感。
这时喇叭声擦肩而过，应声抬头摸了把脸，才发现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
“喂”是警局里的同事
“怎么了”应声清了清嗓子
那边却陷入了沉默，就在他以为手机被自己失手挂断的时候，张强终于开了口。
“刚刚接到报案，明媚小区的一名女子自缢在家中，经过身份核实，是林峰。”
这一下，把他惊的酒醒，从头到脚如同被泼了一通冷水。
这些字眼连在一起让他感到陌生，他只能不断的不可置信的重复“什么？”
在光头男释放不到六小时，被他骚扰未遂的女子自杀，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任谁都能想到这起案件的嫌疑在谁。
“不是他”
张强简短的打断了他的猜想，“林女士从昨晚以后，就再没有离开过小区，同时，嫌疑人从白天起就呆在棋牌室，店长包括客人都可以作证，他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应声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半晌后他说“万一是……”
“没有万一，应声”
张强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和应声是同门师兄弟，在学院时，应声就是这样，事实如此，可他偏偏只信自己。
心里有个答案就会始终抓着不放，耗费巨大的精力和时间也无法得出不同的结果，即使这样，他也会继续，直到死心为止。
“根本没有人要杀她，一切都是源于她自己的恐慌”
他毫不留情的把真相告知，不仅是因为他觉得应声应该拥有知情权，还有一点他想让应声不要再执着于这些，相比于此他更希望师弟能过好自己的生活。
不对……应声如同被一块巨石压顶，重的他喘不过气来。
“哥哥，他总是在追我，他想要杀死我”
“精神病人的世界和我们是不同的，对于我们来说死亡是痛苦，对于他们来说，死亡或许是解脱。”王强又说
“哥哥，我跑不动了”
“我知道自从小光走了后，你一直不好，可是你得向前看。”
电话那头的声音一路飘，一路跌跌撞撞，直到应声停住脚步，看见偌大的光屏闪烁，路灯下街道上车水马龙，他好像又听见了小光的声音。
他的伤口深到入骨，血流满了整个房间，那时他抱着弟弟，在想，10岁的小孩怎么有这么大的力气，他的弟弟好像不怕痛。
“我知道了。”应声轻声道，王强还要再说什么却也没说出口，叹了口气挂断了。
彭！巨大的声音砸响天际，惊的猫儿鸟儿到处乱窜。
“许信杰！”
应声将石头砸向大门，他边喊边扔，巨大的力量将窗户打碎。
不远处车灯闪了两下，那人下了车，见此情景却毫无波澜。
一块巨大的石头擦过他的额头，许信杰堪堪躲过，随即而来又是几块石头“你疯了吗应声！”他在躲避间怒道。
“我是疯了！”应声喊，“有种把我也送进去！”
“一家子都是神经病”许信杰暗骂了一句，转身又坐进了车内，在打转方向盘后，应声突然冲到了车前。
他连忙踩住刹车，探出窗想骂。
“以前我一直想不通，随时有危险的人在外面，没病的人却在里面”应声站在原地说道。
许信杰愣住，按下了换挡想要离开，“他们自杀，被归结于自身的病痛，可他们原本能够不死的。”
应声皱了皱眉，连带着额头的青筋暴起，他似乎实在想不通，却也明白所有的罪都是面前的人造成的。
“你做了什么？”
应声问，那双眼睛似冰，又淬满了火，直直的看过来时，可以让人无端心虚。
许信杰冷汗涔涔，一脚油门向后驶去，他看见应声的嘴巴张了张，凝眸，发现他的口型在说，林峰。
车子拉开了好长一段距离，车灯笔直，直到看不清那个人影为止。
“疯子”许信杰紧紧的握住方向盘，手心里满是汗，他往裤子上擦了一下。
后方响起了喇叭声，他看向后视镜，接着往旁边避了避。
天色暗沉，浮起的云被拖入更深的天空，反过来后，河也荡漾，一片河竟也没有一片云的影子。
高速公路上的车流稀少，一声鸣笛后又是一声鸣笛，在大桥消失在视野以后，持续的鸣笛声响彻云霄，许信杰心头一震，再次看向后视镜。
彭！
这是比石头更响的声音，车子在空中翻转两下直坠地面，逼停了身后所有行车。
在许信杰反应过来以前，他的头重重砸在安全气囊里，鼻梁的骨头刺破皮肤，只感到身体在以一个扭曲的姿势动弹不得。
车子燃起了大火，爆发出的声响让在场人全部后退，救援还没来，没有人敢上前去，这场火蒸腾了夜空，乌云密布，就在人们以为要下雨的时候，月光出来了。
“我无法知晓你是怎么做到的，所以，让我们一起去死。”
支离破碎的车子里，探出了一只手，接着，一个人从里面爬了出来。
他面对熊熊燃烧的火光，眼泪早已流了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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