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少雨从学校回家需要乘两辆公交车，车程五十分钟。因为在学校附近逛了会儿，耽误了点时间，回到家时天已经快黑了。
客厅灯开着，厨房里有炒菜的声音，云少雨还背着书包，先去了厨房。
厨房里只有她爸爸云家耀一人，他一手把着锅，另一手拿着锅铲翻炒，空气里是熟悉的红烧肉的香味。
“爸，我回来了。”云少雨两手攥着书包带子，站在门口，“我们这周有个开学摸底考，老师让我们把分数条给家长看。”
“哎，回来了。”云家耀扭头看她一眼，“等你妈回来给她看吧。”
林燕教书的学校就是宁乐一中，离家不远，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
云少雨应了一声，回了房间。她放下书包，把夹在书里的分数条拿出来，放在桌上用空调遥控器压好。
没过一会儿，云家耀在外面喊吃饭了，她从房间里出来，只见爸爸一人。
“妈还没回来？”
“回了，在房间呢，说累，不吃了。”云家耀指指主卧紧闭的房门。
父女两人无话，默默吃完了这顿饭。
云少雨觉得这次摸底考她还是考得不错，纠结了一会儿，拿着那张分数条推开了主卧的房门。
房间里一片漆黑，客厅的灯光照进去才微微亮了些，她轻轻开口：“妈妈？”
“……嗯？”床上躺着的人发出声音。
林燕撑着床起身，开了床头灯。
云少雨走进去坐在床边，把分数条递给林燕，“开学摸底考的成绩。”
林燕戴上眼镜，似乎马上清醒了，身份也好像立刻切换成老师，仔细看她的各科成绩和排名。
“语数英考得不错，理综还是不太行。”
云少雨在一旁点点头，“我要是选文科就好了……”
林燕抬头看她，凌厉的目光透过镜片，云少雨立马低头，一下噤了声。
又看了会儿那张小小的分数条，林燕才还给她，“这次考得还不错，算是在高三这学期开了个好头，希望下次能更好，不要落下了。”
难得听到肯定的话，云少雨有些开心，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我下次一定会更好的。”
“别嬉皮笑脸的。”林燕突然厉声道，表情严肃。
云少雨睫毛一颤，收起笑容。
“那我回房间了。”她捏着薄薄的纸条，突然有些不自在地站起身。
-
中秋节这几天，时景家里正好有老人过生日。几家亲戚定了个时间，一起到饭店吃个团圆饭。
时景不太想去，被高慧华一路拽到车里，“你爷爷过生日，哪有孙子不去的？”
高慧华想不明白，儿子小时候活泼得很，每次有家庭聚会都是闹嚷嚷地要去，这越长大居然还越抗拒了。
“你叔叔伯伯那几个孩子跟你年纪差不多，你到那就跟他们一块玩。”高慧华还在唠叨。
时景侧着身子抱着手，面朝车窗方向，“一年见不了几次面，名字我都叫不上来，有什么可玩的。”
“啧，你这孩子……”
到了饭店，时家人订了个有两个大圆桌的包间，已经有不少人到了，寿星正坐在主座笑呵呵听大伙聊天。
时景过去跟爷爷问了个好，挨着父母坐下。
高慧华不让他玩手机，他低头揪花边桌布上的流苏。
菜还没上，饭桌上不知道哪个亲戚把话题引到时景身上。
“哟，小景这是又高了啊，有一米八了吧？”
现在说起这个高慧华倒是一点不避讳了，反而有些骄傲，“那是，小孩还长身体呢，应该早过一米八了。”说完转头跟时景确认，“是吧？”
言外之意是还能长。
时景不太想参与他们的话题，“嗯”了一声。
他们又聊了几句，那亲戚又问，“小景今年高三了吧，成绩怎么样啊？我女儿今年才高一，在他们学校可是年级第一。”
亲戚住在外地，大家也不知道他女儿读的学校怎么样，只是年级第一一说出来就把大伙都唬住了，纷纷称赞。
时景就读的宜中并不是宜临最好的高中，儿子成绩排在年级前七十名似乎也显得不值一提，高慧华说不出口，只好干笑两下，也附和道：“你女儿真厉害。”
时景皱着眉，烦躁地撇撇嘴。
早知道说什么都不来。
高慧华拍一下他手臂，示意他坐好。
-
假期很快过去，晚上要返校上晚自习，云少雨下午自己煮了碗面吃，收拾好东西坐公交车去学校。
中途换乘时她坐在站台背单词，错过了要坐的公交车，又等了十多分钟下一趟才来。
还好到学校时没有迟到。离上课还剩二十分钟，她索性不回宿舍，直接去教室。
因为刚收假，楼道和走廊很多人，闹哄哄的。
路过二班教室，走廊上恰好有个女生的声音钻进她耳朵。
“不是说好了回去加我好友吗？我抱着手机等了你三天诶。”
声音很软。
云少雨下意识往说话的女生方向看，是一个个子小小的、很可爱的女生，跟她的声音很相配。
人群熙攘，她收回视线，背着有些重的书包，往三班前门走。
时景面对许羽筝的“拷问”，没有半分歉意，旁边全思澈和李哲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三人本来在走廊聊得好好的，许羽筝突然就过来了，此时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我忘了。”时景背靠着栏杆，视线跟随云少雨，直到她进了教室看不见，目光才落回面前的许羽筝身上，“一个月就那几天假，天天在班里见，加好友做什么？”
“我……”许羽筝噎了一下，手还叉着腰，气势却弱了一半，“再两周就国庆假了，还有寒假，我加你是想一块玩游戏啊。”
时景不知道说什么，给全思澈递了个眼神。
全思澈立马拿出和事佬的架势，笑嘻嘻跟许羽筝说：“许姐，别急别急……”
“还有你们，说好带我一块玩，我每次找你们你们都说不玩不玩。”许羽筝把火力转移到全思澈和李哲身上。
李哲满脸无辜，摊了摊手。
话说完了她才反应过来，不能把三个人都给惹了。她把最好拉拢的全思澈拉到一旁，“全哥，你跟我说实话，你们这三天是不是玩游戏不带我？”
全思澈早就一眼看穿她，“难道你就是单纯想跟我们打游戏？不是为了时……”
“呸，才不是呢。”许羽筝心虚地打断。
全思澈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看着她，“我同桌的魅力有多大，我是清楚的。”
“……哎呀，算你说得对，你不许告诉时景。”许羽筝手指着他鼻子，“还有，你必须帮我。”
“凭什么！”全思澈觉得这个女生真不要脸。
“凭……我可以帮你做值日。”
全思澈眼睛亮一下。有人帮他做值日，他那天就可以去打篮球了。但转念一想，就因为这个卖了兄弟，不值。
他摇摇头。
“好吧。”许羽筝撑着下巴又想了想，打了个响指，“我知道了，我以后可以每天帮你带校外的早餐，怎么样？你不仅不用去食堂排队，还能在床上多睡会儿。”
许羽筝也是走读生，而且校外早餐店的东西比食堂的好吃太多。
各种馅的包子在全思澈脑子里滚了一圈，他狠狠动摇了一瞬。
“除了早餐，其他的可以不？汉堡奶茶炸串……”
许羽筝听他这话，知道这事已经成了，笑眯眯的，“好商量。”
“成交。”对不住了兄弟。
三班教室。
云少雨在自己的新位置坐下，突然换到这么前排，她其实跟何颖利心情差不多，都很不习惯。
何颖利好像来了有一会儿，见她终于到了，兴致勃勃地转过来跟她聊天。
“你想吃月饼吗？”云少雨书包放在腿上，拉开拉链，“我带了一些。”
她把那袋月饼拿出来放桌面上，让何颖利自己挑。
何颖利打开袋子看了眼，里面装的月饼包装精致，像都是从礼盒里拿出来的。她拿了个莲蓉月饼，感叹道：“少雨，你家真有钱。”
云少雨笑笑，“没有啦，很多都是别人送的，我爸怕吃不完，非让我多带些来学校。”
她把袋子收起来。过了会儿，万远峰才到教室。
何颖利吃着月饼，看到万远峰来了，急着开口说话，差点噎着。
她喝了口水，“万远峰，我们换个位置呗，你跟少雨坐第一桌，我们坐第二桌。”
“为什么？”万远峰看起来不太想换。
“小组的一二桌是可以组内自行调换的，我跟我同桌一开学就坐你前桌，换一下不行么？”
万远峰摇头，“要换你们怎么不早说？”
“现在换也来得及。”
“什么来得及，马上上课了。”
“那就等下下课换。”
“人班长都把座位表弄好了，换什么换。”
……
两人语气越来越不好，像是要吵起来。
“算了，我们下次再换吧。”云少雨拍拍何颖利肩膀，凑过去小声跟她说：“回宿舍我再给你两个月饼。”
何颖利表情不太好，她本来跟万远峰就不熟，又说不过他，只觉得憋屈。但也算接受了云少雨的好意，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
她们聊了些别的事情，云少雨才突然注意到何颖利脖子两侧紫红的痕迹。
“诶？你这里，受伤了么？”云少雨指指自己的脖子示意。
旁边的万远峰嗤笑一声，“受什么伤，那是吻痕。”
“吻痕？”
万远峰故意凑近她，“听说过种草莓吗？”
云少雨皱眉，有些嫌恶地往另一边偏过身子。万远峰还以为她是害羞，笑了几声。
何颖利被戳穿，脸有些红，没什么说服力地跟云少雨解释：“别听他瞎说，这是虫子咬的。”
晚自习郝微来班里转了一圈，何颖利扎着马尾，脖子没有遮挡，她也看到了那两个吻痕，脸上嫌弃的表情很明显。
本来何颖利就不爱学习，在班里成绩最差，郝微一直看她不顺眼。
云少雨想等下课去跟郝微说换同桌的事，郝微却因为看到何颖利那副样子而心烦，还没下课就离开了教室，课间云少雨去办公室找她也没在。
何颖利已经不纠结换前后桌的事，倒变成云少雨愁眉苦脸了。
多跟万远峰坐一天，她就能感觉到王潇桐在别处盯着她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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