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你知道这事吗？”
赵裳若话锋一转便点到了阿月身上，当即包括兰非英和小茉的注意力都聚集在了她身上，想要知道这件事情更为详细的内幕。
阿月连忙摆首，把脸埋入碗里一心吃饭。
赵裳若不动神色递给兰非英一眼，看来她知道什么，只是不肯说。
这顿饭吃的很是乏味枯燥，唯独小茉还笑意盈盈的一会儿把吃净的骨头丢给小狐狸，一会儿又大口吃菜。
她是真没有注意到气氛有何不同。
还是在饭后挥手送走阿月才知道，或许阿月知道一些她们不知道的东西。
“哎呀，我真笨，光顾着吃饭了！”女孩儿忍不住重重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后悔莫及。
如果她意识到了气氛的不对，还有姐姐和大哥哥的意图，她一定不会让话题错过的。
事已至此，她再自责也是无用，赵裳若眼底闪过笑意，小茉不是一向如此？见到吃的就什么都不在意了。
女孩儿小脸憋了下，小茉很快抬头，“姐姐你这是？”
她看见赵裳若从包袱里拿取了一张干净的帕子擦拭好铰刀，一副匆匆又要外出的模样。
赵裳若趁着白天已经在村子里打探过道路，这趟出去她是想要亲临潭子边，毕竟里头还有东西尚待解决不是吗？
“交给你一个任务。”女子收回铰刀从座上起身吩咐道。
小茉一听是对她的，立即绷起了身子，很是肃然起敬，“姐姐你说！”
她一定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赵裳若倒也不需要她如此牺牲，嘴角含着好笑，“尽力从阿月口中打听到一些消息，这很重要。”
这个任务交代给小茉正是因为她俩年纪相差无几，最能聊得来，想从阿月口中得到她不愿说的事情，还要靠小茉出马。
一听说后，小茉连忙拍着胸脯，还迅速抓来狐狸，要准备一会儿就带着去找阿月套近乎。
兰非英眉头一挑，不需要他跟着？缓步来到了赵裳若身边，不料对方眼眸微瞥，兰非英很快知道了她的意图。
于是三人兵分三路而去。
小茉弯手梳着小狐狸的头顶，它水灵灵的大眼舒服的眯成了一条缝。
踩着午后温热的日光，小茉踏出了房间，她的记性不差，又常在村镇行走，很快便循路找到了阿月的家。
阿月的爹娘瞧着有些木讷不苟言笑，倒是欢迎她来找阿月玩，将人招呼进来后便各自又去忙了。
阿月很是开心她把小狐狸带来家里陪自己，她没有弟妹，平时爹娘不在，她不是自己玩便是找同村其他孩子玩，这是阿月最不无聊的时候。
两人围着小狐狸一番打扮，阿月给它插上自己从屋后摘的野花在耳朵边，又巧手给小狐狸编制花环。
瞧着阿月认真的样子，小茉没有忘记她答应姐姐的，飞速瞥了一眼认真手作的女孩子，她试探道：“你……”
“唉。”阿月忽然扑闪着眼，叹了口气。
能感受到她心中有事，所以这声叹息也显得格外沉重。
小茉一愣，吞咽下自己要说的话，关心问：“怎么了？”
好端端的，她为什么要叹气？
刚刚两人还对着小狐狸摸了又摸，更是细心打扮，不知道因为什么，让阿月心情陡变，从开心以及喜悦变成了淡淡愁绪。
也许自己在村子里这群孩子中是最大的，她也担起了大姐姐的担子，尽力照顾弟妹。虽然有人陪伴但是无人倾诉，让阿月此刻很是想要向人倾诉衷肠。
“小茉，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的爹娘呢？”阿月停下手上正在编织的花草环问。
这下换做小茉愣住了，这个问题虽然突兀但真实让她的心情也像坐了剧烈的过山车一样，开始低落下来。
半晌她回答：“我娘亲早就走了，爹爹……爹爹现在离我很远。”
这一路上，小茉当然也会想念爹爹，不知道他过得如何，有没有生病，饭食可还合胃口？只是跟着姐姐和大哥哥来到了这里，又经历了一番对她而言算是惊心动魄的事，她也没有多少精力去思考这些悲伤的故事。
可是现在被阿月一问，她不自觉就心头泛起波澜。
“所以，你是刚满十二就被家里送了出来？”阿月语气中携带一丝怜惜。
小茉怔住了，望着阿月略显同情的眼神使劲摇头，“我和爹爹都生病了，姐姐和大哥哥是为了带我找药治病，而爹爹……他应该也很快便可以痊愈。”
说着，小茉声音也淡了下来，情绪虽然低落，可她没有让自己沉溺进这种状态里，而是抽离了出来，后知后觉:“为什么阿月你说我是‘被家里送了出来’？”
好好的，她怎么会这样说？
女孩满脸不解，阿月早就知道小茉来自别的地方，许是她们那儿的习俗与自己不同，阿月瘪嘴放下手上花环道:“在高潭村，女孩子要早早成亲的，如果没有成亲，就得要离开村子出去营生……”
“这两个，得选一个。”
阿月语气满是失落，她不想离开家，可是，目前为止，村里还没有哪家的男孩看上她，和她定下亲事……
这也就说明了，再不久，她就要像那些已经离开村子去往外地的姐姐们一样，很少能回的来了。
都怪她生的样貌一般，又不够灵巧聪明，也不够贤惠懂事，这才让爹娘夜夜为她操心，到现在还没有合适的人家要。
一想到这，阿月不禁有些内疚。
小茉听到她的话这才反应过来，睁大眼睛，好奇怪。
她在泠风镇上从未听说过女孩子一定得要嫁人或者外出谋生，在这两个里面二选其一。往往，女子都是要嫁人成亲的，倒也没听说过嫁不了人，就一定要出去抛头露面，小茉十分困惑。
“也许，是我们村子才有的风俗习惯吧……”阿月抿嘴，神情有些慨叹。
低头的功夫，她手指灵巧，很快便将一只圆形花环做了出来。
“呐，这个送给小狐狸。我也为你编一个，小茉。”阿月今天很是开心，因为她认识到了新朋友。所以她要将自己亲手做的花环也做一个送给小茉。
两个女孩子垂眸，一个认真做，一个跟在旁边专注地学，屋子里的干叶风铃随着窗外的微风而摇晃不止。
夕阳的余晖跳过山尖，来到草垛房檐之上，光辉尽头，女子刚从村口的深潭前回来，倩影依旧。
远远的便能看见村长手攥一把瓜子，仰头指挥着村民小心将房梁上晾晒的谷物拿下，村民动作麻利而熟练，很快便把面前的新鲜玉米叶铺好一层晾晒。
注意到她来，村长笑弯了眼睛迎上，“神使怎么没有休息？是不是在等晚饭？我……”
时间过得实在飞快，快的有些短暂。村长与她上一次见面还是在中午送饭的时候，没想到一眨眼，这会儿都已经快到晚上了。
赵裳若抬手，抢在他喋喋不休之前，“村长借一步说话。”
女子足尖湿润，踩过的土地面留下了一道道深深浅浅的脚印，固涸在雨后方才干燥的路面上。
瞧她神情严肃，村长不免也认真严谨，两个人来到了就近无人的房屋之后，村长呼吸一滞。
“这、这是什么？”
他明显惊吓到了，只见女子伸出手来，是两撮被浸泡的又黑又粗的头发，用一条红绸丝带绑着。
反观村长对面的女子，玉肤赛雪，口若红樱，覆下的眸子里如星如灿。
光是见到这美人的皮囊便会令人浮想联翩到她会说出什么样美丽的神仙诗词，可谁知她一张嘴，吐出的话叫人无端心颤。
“潭子里的东西就在这儿。村长往后不必忧心。”
东西，什么东西？
忧心，忧心什么？
这样玄乎又令人惊惧的话，村长很快便意识过来，眼中闪过了奇异的光芒。
她知道的，有多少分？
村长那双粗糙粗粝的手刚要夺下她手上的那两缕湿发，不想赵裳若就收了回去，露出浅浅笑容，这东西就暂且留在她这。
“还有，村子的祸根在于，‘仪式’。”
赵裳若留下了一句虚无缥缈，又玄乎其玄的话来，村长这下更是毛骨悚然，怀疑自己没看错吧？他从这女子眼中看到了一眼看穿后的处变不惊。
身上顿时冒出了密汗，等男人冷静下来，那女子早已走远，身影落入余晖之中。
仪式……
仪式。
树上寥寥有鸟雀振翅飞过，女子一袭红衣被夕阳光芒映照在木门上，刚要拉开，便有一只男子的手顷刻出于她耳边——
耳旁有风闪过。
赵裳若侧头，早已经对这招数心中有数。
下一刻兰非英的身影便出现在她眼前。“你说的‘仪式’，指的是什么？”
他带笑的眼睛闯入她视线，毫无疑问，兰非英偷听了她和村长的对话。
虽然谈话不多，但有心人都知道，这几句话当中蕴含的关键信息倒也不少。
“你说呢？”赵裳若反问。
她轻而易举便将话题抛了回去，男人耸肩，竟是半点不往心上去，“你是说……村子里祭祀龙王的仪式？”
他眼眸沉了很多，但显然，不止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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