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说说你吧。”赵裳若冷眸环顾一遭，四下里没人，兰非英帮她开门，两人进了房间后才道：“马车停在了南面坡下，距离村长家不远。”
赵裳若挑眉，就这样？
“马匹被卸下，我们车上的行囊也都被翻查过。”
闻言，赵裳若不出意外，山坡地势一高一低，停在坡底易下难上，又未经她们同意便私自卸掉她们的马儿，狼子之心昭然。
不过幸好，赵裳若的疑心也不轻，所有重要之物都揣在了身上。
她们得尽快离去才是。否则不知道当她们神使身份暴露无法应对之后，这村子里的人会对她们做些什么。
趁着赵裳若陷入沉思，兰非英攥紧她手腕提到了眼前，几分对她的紧张不言而喻，“在村长面前你给他看了什么？”
他还不知道她自己一个人前往水潭边发生了什么，不过据他看来，那头发不会是什么好的东西。
随着她们一路前来耗费了太多时间，赵裳若也没了耐心，要赶紧带着小茉前往京城才是。
看着眼前手上的一团东西，赵裳若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你没解决它们？”兰非英从她瑰丽神雅的脸上仿佛望见兰花骨朵打开花苞，就知道她还留了一手。
女子回以他一个笑容，“当然。”
她只是去找线索，怎么可能就顺利为他们解决问题。
凭什么？
正好这时，小茉说话声从外面传来，此刻已经是日暮，倾斜的日光流连徘徊在门界，金色的光辉伴着人影在浮跃。
村长亲自带人送来饭食酒水，是村里自酿的女儿红，特意呈给神使品尝。
往这来的路上，正遇见小茉，于是便有了二人于屋内听闻她们在外头的对话声。
村长手上拎了一坛十几年的女儿红，站在门边，想来潭子里的怪物解决，他也了了一桩心事，于是特意前来相庆。
“神使啊，你们可得尝尝我带来的佳酿，这可是我们村的特产！”
几句热络话说过，气氛更盛，除了美酒以外，那食物更是佳肴，远比中午的那顿高出不止一倍。
赵裳若酒量不错，更以神使的身份接了村长不少杯敬酒，加诸兰非英在其中推杯换盏，结果竟是村长有些醉了。
男人粗糙如沙的脸上涌现不正常的红晕，一旁村民来劝，夜深酒醉应离云云，再看村长都站不直身子，需得人来搀扶，兰非英也勉强好心一回，帮着送出了门。
“姐姐……”小茉早就想和她说说话，奈何方才村长在，赵裳若一直示意她随后再说。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小茉迫不及待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说了出来，精细到她们的每一句谈话。
她在阿月家待了整整一个下午，两个人一番推心置腹后，之间的友情更加深厚了，“阿月说，希望我陪她去潭子边。”
赵裳若还在回味阿月口中关于嫁人与外出的二选一，不料小茉带来了一则更为紧要的消息，她惊愕了下，小茉这才说清缘由。
两个女孩子聊了很久，谈及村里投水自尽的一男一女，阿月显得很是悲伤。
投水而亡的两人，其中一女子名叫阿姝，和阿月的关系很要好，就如同赵裳若跟小茉一样。
阿姝突然离世，让阿月难以接受。在阿姝还在的日子里，她就像大姐姐一样，给与阿月照顾，譬如阿月家中无人看顾，是阿姝前来敲门，喊她去了自己家里用饭，譬如阿姝会教导阿月如何刺绣下针，做出更好的女工。在阿月犯错被罚，也是阿姝偷偷给她安慰，送来了饭食。
可是这一切，还有她们曾经的过去，都葬在了那汪潭水中，阿月不是没想过去村子的深潭，可惜因为潭水，村子已经疯病不少人，大家对此很是警醒，但凡要往那个方向去，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被注意。
就是因为这样，阿月才没有机会去水潭边看看阿姝。对她而言，阿姝早已经是她家人般的存在，如果不去与阿姝道别，阿月心里会一直过意不去。
小茉搅着手指，不安地望向赵裳若，不知道她会不会同意自己的决定，毕竟，她已经自作主张答应了阿月，会陪她一起。
阿月知道小茉入了水后，不仅没有发疯，还足足在里头呆了一夜没被淹死，简直下巴都要掉下来，她也是心想既然潭水对小茉不起作用，那么自己就不用担心水潭会伤害到她了，才想着请她一起过去。
赵裳若不语，小茉巴巴望着她，生怕她会因此而生气，可是赵裳若并未大动肝火，反是按住小茉的肩膀，认真叮嘱。
油灯的微弱光亮照亮屋内，女子屏住呼吸，也许，今夜真是她们离开高潭村的好机会。
深夜里，各家熄了灯火便陷入一片昏暗，月光的调节也挽救不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嘎吱——”
女孩儿衣着单薄推开家门，蹑手蹑脚地潜入潜出。
一远离了家，她便奔跑起来，小茉还在前头等她，她得赶紧过去才行。
两人约好入夜后在村子的小路口见，她好不容易等爹娘睡下，才跑了出来，想必小茉早已经等了多时。
不出意外，前方路口处，树影沙沙作响，一个女孩儿蹲在地面上，手里是打发时间的石头，一点点在沙地上篆刻，若干树叶累加在她身后，将她的影子模糊扩纳。
听见脚步声，她连忙站起，用脚抹平地上的线条，冲阿月挥手：“阿月！”
阿月气喘嘘嘘，她刚刚跑得太快了，不过没关系，阿月拉起小茉的手，“我们快走吧！”
早些看望阿姝她们，两人就可以早些回去休息。
可谁知小茉竟然纹丝不动，阿月诧异回头，小茉压低声音伸手做“嘘”，两个孩子猫手猫脚，一路来到了水潭边的草丛中，借着黑暗躲了起来。
想不到，那水潭前的平台上灯火通明，阿月不敢相信，“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明明这个时辰都已经睡下了，怎么大家都还醒着呢？还都聚众在此。
小茉示意她保持安静，两人就静静猫在草丛里窥视。
不远处，村长脸色酣红，是没有彻底醒酒的原因，不过经过两个时辰的歇息以及灌下一碗醒酒汤，他已经能站立了，只是喝酒上脸未褪。
能听见夜风将村长的话音递来，他头脑格外兴奋，就连声音也是——
“神使你是说你可以解决村子的困境？！”
他身为村长，高潭村的困难已经积压在他身上有一段时间了，算是他的心事，如今听到赵裳若道可以一劳永逸，当然高兴的不得了。
他对面的女子颔首，低下眼来，这也是为什么她这个时辰把村子里的人都召集来。
还不等村子里所有人到齐，村长已经迫不及待询问她关于如何破解之法了，阿月瞧见，人群里就连她刚刚睡下的爹娘都被人喊醒一同叫了过来。
“糟了……”阿月有些惶恐，她偷跑出来，如今大家都在这里会面，爹娘肯定也发现了她不见，回去后她一定会被骂的！
暗暗揪心了下，阿月又被那边情势吸引，问小茉道:“这是要做什么？”
她不明所以，谁知小茉拍了拍她，“你们村子不是说遭到了龙王的报应，大家都不敢靠近这儿？”
闻言阿月点头。
“所以啊，姐姐今晚是要帮你们解决困扰。”小茉煞有介事，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问题出在这里，当然要在这儿解决了。
“不过，村子到底如何惹怒了龙王大人？”小茉观察着那边，不谙其事脱口而出。
犹记得刚来高潭村的时候，她目睹了村子向龙王献祭的事，姐姐还问询了村子的老人，说是在百年前这里便犯下罪孽，如今龙王要逼迫村民们走上不归路。
小茉脑海中回忆起当初的画面，不过嘴里还是宽慰阿月道:“没关系的，经过这一晚，一切都会回归正轨的。”
阿月懵懂点头，透过草隙只见水潭边上，许多村民举起了手中火把，照亮前方。
也有妇人深感困倦，不禁抱怨，“神使大人，光凭你如何劝服得了龙王啊！”
对于他们这些平民百姓来说，龙王就是神仙，他要降罪，他们如何胆敢反驳？只能乖乖接受便是。
但也有村民啧了声，表示不悦，这些话他们私下里悄声说便是，怎么敢在潭子边上大声讲？
赵裳若没理他们的无端揣测，而是望向村长，语气威严，“今夜我斗胆请龙王现身，为尔等解惑。”
想必高潭村众人早就想知道龙王要降罪于他们的真正原因了。
这里的人只知道他们的祖先长辈曾经犯下罪孽，却不知百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如今听见赵裳若提及莫名遭罪的缘故，一个个抬起了脑袋，无一不想知晓。
鉴于先前她求雨成功，此刻哪怕是赵裳若说要请龙王出面，他们也没有疑心，反而是个个面容肃然。
只是，赵裳若的话还没说完。
“想见龙王，需得你们诚心而求。”
村民们愣住，听她继续道:“但凡是尔等心中积攒的疑惑，都可以向龙王问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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