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班长!”
我左脚迈进教室,右脚才刚抬起来,就被眼前突然出现的麦迪吓了一跳。他的这一嗓子给身后边走边背单词的同学吓得一哆嗦,隔着眼镜冲他翻了个白眼。
他好潮,潮到我风湿。
怎么会有人在校服里边穿一件破洞造就牛仔上衣,还带一条很刺眼的大银色链子,头发乱成一团,我怎么觉得他像一只很狂野的流浪狗。
“昂、这个给你。”声音很低,没有野味,就是手腕上的链子和手指上的戒指相撞的时候发出了清脆的响声,让人不免有点紧张。
他把一块透明方盒装的慕斯蛋糕塞到我手里,胡乱抓了抓头发,“班长,其实那天我是想砸你旁边那个小/逼,结果后边有人推了一下,真是意外。”
我空耳了一秒,还以为他骂我“小/逼”。
他们男生是不是都觉得自己不经意间抓头发会显得自己三分漫不经心外加十二分小帅,等风撩起碎发的时候人格魅力四射,这时候他们只要做出一副对一切都不敢兴趣的表情,就能随机迷倒一片过路的人。
事实上那一团乱糟糟地头发扣在头上被风一吹像个呆逼。
我是想说自己根本没放在心上,但是因为不熟悉,面对陌生的人我很难把心里的话从嘴里说出来,也懒得编织出一句完整的话,我只摇头,意思全凭他自己理解。
他盯着我看,视线落到我的肩膀上时触电般的离开,眼神闪躲中,他侧开身体,低下头,翘起来的几根头发扎到了我的耳角,他小声地在我耳边说了一句:“班长,你的肩带。”
他歪头,离开时留下了一阵风。
脸烧起来就是一瞬间的事,我低头看短袖圆领子被书包肩带带到了临近肩角的位置,白色的肩带醒目的露在锁骨处。我用手指扯了扯领子挡住肩带,抬头时麦迪已经走到了窗台边,从旁边正在吃饭的同学桌子上捏起了一个煎包,悠然地塞进了嘴里。
这话他说了我尴尬,他不说别人尴尬。
看着安稳地躺在桌肚里的那块蛋糕,我浑身别扭的上完了两节课。因为学校有特殊活动,级部里来通知取消了大课间的跑操,几个后排高个子男生“勾肩搭背”地抱上了篮球,出教室的时候一边走一边做着虚空投篮的动作。
我拿着水杯跟在他们身后,瑟瑟发抖,生怕哪个篮球有自己的心思,又要遭大殃。
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有人叫住了我,他说:“班长打水去?”
他的声音不大,加上音色很复古,每个字都好像是从泥沙中艰难地蔓延出来,破碎又低沉,又好像从很久远的远古时代传来的。
我点点头。
麦迪在众目睽睽之下抢过了我的水杯,没等我的“不用”两个字稳稳地落在空气中,就溜得没了影。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没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过,我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又奸又盗的啊... ...
一贫如洗,相貌平平,脑子还行,狗命一条。
空穴来风而且来得让人猝不及防。
因为早上的蛋糕和大课间的打水小插曲,班上已经传出了离谱到没边没际的绯闻。有几个看乐子的同学在午休的时候蹲在班门口等着我和麦迪的第三出大戏,按照他们脑补的速度,下午下课我们就已经进展到了一起放学的进度。
肖笑说我是容易沾染小白脸的体质,因为他们看着人畜无害,而我又看不透他们表面撩拨背后渣男的本质。他们仗着自己有点姿色就认为是个人就会对他们有意思,等哪天寂寞的时候就会随便挑一只小白鼠下手,然后甩手走掉。
我震惊:“这真的不是在‘犯罪’”?
她伸出手来掐指一算,一边“啧啧”一边说:“简直是丧尽天良,所以千松茶,我要把你包起来不能被坏蛋抢走。”
“我悟了,醍醐灌顶,我要拜你为我的恋爱大师,一切都听大师的指令。”我决心要拜入肖门,一入肖门不回头,“那你谈过恋爱吗?”
“没有。”两人沉默。
原来是两个母胎solo纸上谈兵,还谈的特别起劲,差点开始规划未来的宏伟蓝图。
“但是!”,肖笑沉默了几秒后,又提起了势头,“有了理论基础,实践起来才更有方向呐。”
“那你喜欢什么样子的?”我问。
“不知道。”,肖笑又沉默,“我只知道自己不能喜欢什么样的人,但是不知道自己会喜欢什么样的人,果然人最难弄懂的人就是自己。”
她问我以前会喜欢什么样子的人。
我说是小白脸。
End... ...肖贵妃让我去自领一丈红。
上午最后一节课,肖贵妃的目光仍时常飘忽在我的桌肚位置,目标是那块蛋糕。
“我的班长大人,你到底什么时候愿意把那块蛋糕拿出来让本宫尝一口,本宫已经垂怜一上午了。”她眼巴巴地看着桌肚里那块已经快塌了的蛋糕。
“我是觉得什么也没做就吃了别人的蛋糕,好像有点不太好。”我眼看着这块蛋糕像一根刺,扎着别扭,又不知道怎么拔出来。
我也想做一个做事情特别爽快的人,可是我的内心很拧巴,总是控制不住地会胡思乱想,越努力想让自己静如止水,就会越来越拧巴。
我妈常说“浪漫”这词是有钱人家才用的起的,家人和生活环境强加给我的敏感和自卑虽然我想要逃离,但还是渗透进了我的内心。
不过没关系,自卑敏感也好,孤独又坚强也罢,我早就愿意去接受我性格的不同面,而且相信平凡和简单的生活中也会有浪漫,就算是家里人都不太注重仪式感,我也会特别珍惜任何不常见的东西,并给它们赋予独特的意义。就好比蛋糕是独属于生日的浪漫,烟花是独属于新年的浪漫,回到山村是独属于夏日的浪漫。
“我说千松茶,你这种人也太好被别人拿捏了吧。他拿书包砸了你就给你一块小蛋糕,你还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你傻不傻啊?你是要气死我!”肖笑两根眉毛拧到了一起,活脱脱像一只愤怒的小鸟,我看着觉得有点可爱,又忍不住笑。
“你还笑得出来?”
我憋笑,简单地做了一下表情管理,说:“不是过意不去,是心里拧巴,我其实是一个豆沙馅的麻花。”
肖笑不笑:“我喜欢吃酸奶芝士馅的麻花。”
... ...
“我听说,麦迪这个人是个大型中央空调,兼钓鱼大师,他连他哥们的前女友都谈,根本经不起深扒,我的班长大人,你千万别被他的表象蒙蔽了双眼。”
怎么有一种老父亲怕女儿被拐走的感觉。
“我跟他根本不熟,大概连认识都还不算。我觉得只有彼此交换过名字才能算最基本的认识,也就是因为上周五放学的时候的事情,今天来道歉,就这样。”
“那他还真挺随便的,道歉这个态度?这种行为?他不会见个女生就撩一下吧... ...啧啧... ...好像给他点一首陈奕迅的?浮夸?。”
“所以这块蛋糕怎么办?”我问。
“他人不行又不是蛋糕的错,蛋糕可是无辜的。要不然一人一口?”肖笑的两颗大眼睛闪着光,看得出来她对蛋糕是真爱。
我笑。
有的人总是担心我被别人骗,自己却被一块蛋糕拿捏得死死的。
嗯... ...我到要尝尝这块蛋糕有多好吃。
浅尝一口。
好好吃!!yummy... ...QAQ
班里的闲言细语进过两三天的发酵,已经蔓延到了别的班级。而麦迪作为其中的当事人,出于意料地身体力行证明了传闻是假的。
三天后,他脱单了,并且和他的女朋友高调地在楼道里散步。
肖笑一边指点江山般地吐槽着麦迪这个人有多渣,一遍不断地说自己看人的眼光有多毒辣。她一语中的,麦迪这个人对谈恋爱这件事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估计他本人的重视程度还没吃瓜的人高。
他的女朋友是一个很可爱的小个子女生,她的发带是粉色蝴蝶结,书包和一切学习用品都是粉红色的,活脱脱像一个芭比娃娃。
是远远看着就会让人心情变好的同学。
她是程远的初中同学,叫段语,外国语初中部考过来的,是班上的外语课代表。按照流言蜚语的一般规律,有些脑洞很大且大嘴巴的同学开始传段语是程远的前女友,加上程远和麦迪是好哥们,这个谣言看起来还有理论支持。
我问肖笑:“你觉得程远这个人看起来怎么样?”因为交换过姓名,我觉得和程远算是认识,所以想听听大师的意见。
大师做出一副深思熟虑的表情,撑着下巴一本正经的说:“不好说。”
我以为她会一概而论说:“程远这个人啊,虽然看起来有点脑子的样子,但是人不可貌相... ...”
肖笑说:“看他这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应该是对这么乱七八糟的八卦不感兴趣。”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这客观的评价怎么好像还带上了点维护的意思,我问:“那要是段语就是他前女友呢?他这么不在乎的态度,不也是?”
我吞了一个字:“渣”。
“那就当我没说。”,肖笑咧嘴笑,“他看起来不像是谈过恋爱的样子,我觉得他跟你一样都是容易被拿捏的那种。”
表情凝滞在了脸上,我勉强把后半句话理解成夸我的意思,然后说:“可是我怎么觉得他们都差不多。等等... 你怎么对他印象跟别的男生不一样?”
肖笑凑近了一点,用英语课本挡住半张脸,小声说:“他军训的时候帮我接水,那时候我生理期肚子疼得要死。”
“你那时候也生理期?”,想到那几天我的鼻头一酸,眼睛控制不住得变湿润,往事历历在目不堪回首,“啊,原来他是给你接的水?”
两个苦命的孩子抱在了一起。
“他上次问我记不记得他,他说军训的时候帮我打过水。我一头雾水,还以为是自己生理期疼傻了,记忆乱了套。现在看来是他看错了,把你认成了我。”
“他怎么这么蠢,不过这也说明咱俩长得像嘛,缘分使然,而且那军训服又大又肥,帽子也大的很,我们一个个的看着都像是绿巨人的崽子,这辈子就算是死也不会再军训。”肖笑一会儿笑一会愁眉苦脸,她的表情很丰富,搭配上每一句话变化得特别有趣。
“掐指一算,好像也没剩下几次军训了。”每次军训都会晒得很黑,养上一个学期肤色也不一定能白回来,至少要过一个冬天。我的脸很小,五官也不是大气那一款,皮肤干的时候就像一个缺了水分的小土豆。因此,别人从远处看我的时候,总会觉得我很矮很小只,走进了才发现我只是脸小。
很搞笑的事情发生在了我和肖笑趴在桌子上聊天的时候,一张写着“段语”名字的卷子出现在了我的桌角,这位反射弧很长的同学消息闭塞,竟然把我当成了段语。
难道我就是传说中的长得人山人海?不对,一定是有些人眼神不好使,老子这风格独特的狗啃刘海方圆之内绝对找不出第二个!!
... ...
一些同学只知道我是班长,却不知道我的名字。
我把卷子给段语送过去的时候,她和麦迪正趴在桌子上聊天,姿势跟我和肖笑聊天时一样。我悄悄地把卷子放到了段语的桌角,转身想溜开却被身后的人叫住。
尬死。
“班长,你帮我把卷子也拿过来呗,就在你后边那桌子上。”麦迪一只手撑在桌子上,他说话的时候段语看着他,随后把卷子拿过去压在笔袋下。
“你没长手?”这语气我好像在哪里遇到过,上次那个人说的是“你没长眼”,这次的这句话是程远说的。
“对,你没长手吗?”又是嘴比脑子快,说完之后我才意识到自己居然用很狂且不耐烦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
心里话说出口,有点爽。
程远和麦迪的表情如出一辙,一脸我居然能用这种语气说话的不可思议,毕竟我的常规操作是嘴上说着“没关系”,然后顺手拿给他。
程远一把抓起了麦迪的卷子,用调侃地语气说:“五道大题,全军覆灭,你也是个人才。”他看了看麦迪离谱上天的解题步骤,笑着补了句:“这解题过程也是人能写出来的?”
好骂。
他话音刚落,麦迪打了个喷嚏,力度之大脑门直接磕到了桌子上,磕了个响头。周围笑声一片。
玄学这种东西有的时候你不信还真不行,这不就摆在眼前。
程远从两个桌子前的位置走过来,看着我说:“千松茶,老班找你。”
他居然没叫我班长?一时间我还有点不习惯,被别人叫习惯了,我还以为我的本名是“班长”两个字而不是千松茶。
我点点头,一股脑往前走,不料却撞到了他的肩膀,人在紧张的时候就会手脚不受控制而且大脑短路,掉落的发夹扎到了前额,我扶着额头,抬头看,程远拦住了我。他说:“要带本子和笔,我和你一起过去。”
我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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