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到了春季,风中却依然带着寒意,身上贴着湿漉漉的衣裳,被凉风一吹,冻得人直发抖。
若披上那披风定会暖和很多,可毕竟男女有别,姜姝唯恐传出风言风语来,于是只拿着那披风,并未往身上披。
陆长稽的随从似是瞧出了姜姝所想,温声说道:“这是我家大爷,为人最是端方。”
姜姝讶然,难怪姜然冒着被淹死的风险也要勾搭此人,他既是陆长稽,那一切便都说得通了。
陆长稽位高权重、声名远播,又年长姜姝好几岁,在姜姝心中,他是立于云端一般的人物。
二人地位悬殊,有着云泥之别,且陆长稽又是陆长易的长兄,那便无需避讳什么了,于是姜姝很坦然的便将那披风披到了身上。
她将衣带绑好,温声向陆长稽道谢:“多谢大公子相助,待我把披风洗干净了,定会及时归还。”
陆长稽只道了一句无碍,便带着随从转身离去。
按说两人是第一次见面,姜姝当没听到过陆长稽的声音才是,她却总觉得他的声音很熟悉,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仔细思忖又觉得她的想法太过于荒诞,陆长稽这样的身份,岂是她能接触到的,定是她误听了。
杨氏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说想去碧雪堂瞧一瞧,女孩子家脸皮薄,即便与人有了肌肤之亲也不能说什么,她这个做母亲的却可以为她做主。
到时候母女二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定得让那陆长稽将她的然姐儿娶了去。
碧雪堂不过一个造景的园子,杨氏既想去,赵氏便由了她,一行人浩浩荡荡便进了门。
杨氏擎等着将贵婿纳到囊中,那成想连贵婿的影子都没瞧见,只看到自己的心肝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姜姝显见也是从水中出来的,她的身上却披着一件贵重的披风,神态也极从容,和姜然简直有天壤之别。
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杨氏的预料,她不知道适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当然,她也没时间去询问,紧急慌张便冲着姜然的方向跑过去。
“我的然姐儿,你这是怎么了,怎得闹成了这副模样?”杨氏一边说话,一边拿出帕子擦拭姜然脸上的水渍。
姜然狠狠瞪了姜姝一眼,虽然心里恨极了姜姝,但因着赵氏在场又不好发作,只伏到杨氏身前低低啜泣起来。
杨氏知道姜然这是吃了哑巴亏,也不再多言,只向赵氏借了一间寝屋,带着姜然去沐浴换衣。
姜家两位小姐落水的事情自然瞒不过陆长易,不过片刻他就坐着轿撵到了碧雪堂。
瞧见姜姝**的模样,心疼地无以复加,忙从轿撵上跳下去,凑到姜姝身边嘘寒问暖:“怎么回事,你怎得就落了水,身子可有不适?”
他也不顾忌有长辈在场,当即就伸手在姜姝的额头上探了探,确认她没有发热才放下心来。
姜姝只道无碍:“不过一场意外,没有大碍的。”
姜姝云淡风轻,陆长易却唯恐她被冻坏了身子,当即就拉着她上了轿撵:“我那里还烧着地龙,最是暖和,你快些去暖一暖。”
阳春三月,莫说地龙,普通人家连碳火都不再用,但因着陆长易的身子不好,欣春苑的地龙便一直都烧着。
他盛情难却,她实在不好拒绝,且两人婚期将近,倒也不用避讳什么,于是就和陆长易乘着同一辆轿撵去了欣春苑。
一进花厅就感觉到了一股和暖的气息,陆长易忙唤了丫鬟带姜姝到梢间沐浴,待姜姝进了内寝,他才唤来长顺询问碧雪堂发生的事情。
因着当时院内没有下人,便是长顺也查不出实情,陆长易又问起游园时伺候的下人:“这些个没眼力劲儿的东西,怎么能让姜小姐一个人到碧雪堂去,所幸今日没有出大事,若是姜小姐有什么意外,剥了他们的皮都不为过。
你且拿上我的对牌过去,一人打她们二十个板子,看她们以后还敢不敢懈怠。”
长顺张张口,原想为那几个受了无妄之灾的丫鬟说情,但想到陆长易的性子又讪讪地将话咽了回去。
陆长易的盥室又大又气派,只一间盥室就比姜姝的寝屋要大上两倍,其间不仅有雕着花纹的浴桶,还置着绵软的绣榻,沐浴完以后倚到绣榻上穿衣裳,不知道有多舒适。
姜姝将屋内环视一周,而后就去脱衣衫,这时才发现引路的丫鬟还站在屋内。
她不习惯被人伺候,温声对那丫鬟道:“你且出去罢,这里不需要伺候。”
“可是奴婢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惹小姐不快了?”丫鬟露出一副惶然的神情,像是受了惊吓一样。
姜姝有些无奈,她扬起唇角笑了笑:“你做的很好,不过是我习惯一个人沐浴而已。”
听到姜姝的话丫鬟才松了一口气,只仍没有到外间的意思,她低声道:“您就让奴婢在这儿伺候罢,哪怕只给您递个手巾,奴婢便也算尽了本分了。”
见那丫鬟十分执着,姜姝便不再多言,自顾自脱掉衣衫,踏进浴桶。
浴桶内泡着花瓣,姜姝从浴桶出来的时候,不仅身上便连发丝都弥漫着玫瑰的味道,芬芳又馥郁。
白的发光的肌肤呈现在眼前,丫鬟一下子就瞧直了眼,她从未见过这样细腻的肌肤,也从未见过这样玲珑的身姿,这样的天香国色,莫说男子,便是女子都忍不住怦然心动,也难怪世子对姜姑娘那样上心。
丫鬟轻咳一声,收回自己的思绪,温声对姜姝道:“奴婢把您的衣衫清洗了,这是世子让奴婢给您准备的褙子。”
丫鬟伸手指了指衣架上的衣衫,那衫子呈珊瑚色,用料极考究,上面绣着海棠连枝纹,甚是明艳。
姜然嫉妒心强,事事都要和姜姝一较高下,姜姝为了避其锋芒,穿着一向寡淡,除了过岁旦,几乎没穿过艳色衣裳。一时之间,倒也想瞧瞧自己穿上艳色衣衫是什么模样。
她由丫鬟服侍着穿上那件珊瑚色褙子,顿时满室生辉,便连墙角插瓶的红梅都被她压了下去。
“您穿上这衣裳,便是神仙妃子都当得。”丫鬟由衷地夸赞姜然。
姜然勾唇笑了笑,但凡女子没有不爱美的,待嫁到侯府,她也要日日这样穿才是。
丫鬟把姜姝引到东梢间,原本要给姜然绾发,忽见陆长易进了屋,她知道陆长易喜欢和姜然独处,便默不作声退了出去。
看到姜姝,陆长易的眸中闪过一抹惊艳的神色,他从来都不掩饰自己的情绪,直接便道:“你果然还是适合鲜艳衣裳,以后要多这样穿才好。”
陆长易看到姜姝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便想和她亲近,他走到她身侧,原想拉一拉她的手,但想到二人还未成亲,不宜太亲昵,便将她的发丝捏到手中把玩。
他的动作分明是轻佻的,神情却带着几丝孩童般的天真,还非要闹着给姜姝梳头发。
姜姝没法子,只得任由他折腾,结果自然差强人意,陆长易连最简单的发髻都不会梳,将姜姝的头发弄得乱七八糟。
姜姝原想打趣陆长易几句,但想到他的性子,便又把话咽回了肚子,只从陆长易手中夺回梳子,自顾自梳了个单螺髻。
刚把发髻梳好,便听到青玉在门外敲门,说是要回姜宅。姜姝应了一声,便站起身往门外走。
岂料陆长易也站了起来:“我送送你。”
天气说变就变,游园的时候还晴空万里,现下却阴沉沉的,甚至还刮起了风。
想到陆长易的身子,姜姝忙开口拒绝:“现下天气不太好,你还是不要出门了,没得冻坏身子。”
他心悦她,便不想在她面前示弱,毕竟没有那个女子会喜欢见风就倒的郎君。
陆长易道:“无碍的,我把你送到大门口便回来。”
见他坚持,姜姝就没有再多说什么,没想到临近大门口的时候,他又猛然咳嗽起来,姜姝担心极了,他若因着她犯了病,赵氏还不得恨死她。
姜姝忙看向长顺,急声道:“快些传轿撵来,赶紧把世子送回欣春苑。”
轿撵是常备的,很快就抬到了门口,姜姝把陆长易扶上软轿,这才踏上回姜宅的马车。
姜姝原以为姜然在马车上就会向她发难,没想到姜然只恶狠狠瞪着她,一句话也没有说,杨氏也保持缄默,从头至尾像是没看到她一样。
一下马车,姜然就随着杨氏进了正屋,她“咣”地一下关上房门,直视着杨氏,急声问道:“母亲为何不让我教训姜姝那贱蹄子,若不是她从中作梗,我今日又何至于如此狼狈?”
“她运气好,眼看着就要得嫁高门,那陆世子虽是个病秧子,却对她钟意的很,将来定会好好待她。
退一万步讲,即便那病秧子死了,姜姝当了寡妇,那也是个有世子夫人头衔的寡妇,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是不用愁了。
凭什么她姜姝能吃香的喝辣的,我却要被她算计拿捏,在陆长稽跟前丢人现眼?”
姜然暴跳如雷,眼神像是淬了毒,简直想把姜姝生吞活剥了去。
杨氏把她拉到茶榻上,二人并排坐了,这才开口说道:“你教训她一顿能有什么用,不过出口气罢了,对她却半点实质性伤害都没有,不若好好筹谋一番,到时候一击毙命,断了她嫁到侯府的门路。”
“母亲!”姜然讶然,断没想到杨氏会这样狠心,想要毁掉姜姝的姻缘。
她瞪大眼睛盯着杨氏:“您当初不是说等姜姝嫁到侯府以后,就借侯府的势力为爹爹走动吗?
姜姝若嫁不到侯府,以后可怎么帮衬爹爹,照拂弟弟?”
杨氏只道姜然太过于天真,她挑了挑眉,阴阳怪气道:“若不是出了今日这档子事,我还当姜姝那丫头是个老实的,我算是看明白了,别瞧她面上温吞,骨子里可是有主意的很。
现在她就敢算计你,等嫁到侯府有了靠山,还不得闹翻天。与其将来制不住她,倒不如现在就把她的前路掐断了,让她再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姜然被杨氏一番话惊得瞠目结舌,她愣愣地问道:“诚然母亲的话有道理,可侯府的聘礼都送过来了,我们又如何还能反悔?”
杨氏伸手在姜然的肩头拍了一下,低声叹道:“你呀你,真真是太年轻了一些,半点城府都没有。
有些事,母亲得尽快教会你才好,没得你将来嫁到夫家,没有手段,凭白被人拿捏。”
杨氏拿出一张请帖,放到姜然跟前:“布政使夫人邀我五日后到她家的别苑游玩,到时候我会带上你和姜姝同去,别苑人多口杂,防范又松,姜姝便是被什么人瞧上失了清白,也怪不得我。”
自陆姜两家订亲后,杨氏的应酬显见的多了起来,若是以往,布政使夫人断不会将她放到眼中,她能参加布政使夫人的宴会,说起来还是沾了姜姝的光。
可惜了,外面的风光虽好看,却实在比不得里子实惠。为了继续在姜家说一不二,她只能将姜姝给拔掉了。
杨氏的计划太过于狠辣,姜然惊讶地无以复加,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她沉默了一会子,低声问杨氏:“母亲打算怎么做?”
杨氏在她耳边低语几句,而后说道:“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做,你也不小了,总不能永远都躲在母亲的羽翼下。”
姜然有些害怕,却还是点了点头,姜姝既算计到了她头上,她定要以牙还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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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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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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