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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险些被卖给人牙子,林氏吓得花容失色,她依偎在地上嘤嘤哭泣,脸色惨白,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从脸颊上滚落而下。

姜容也不遑多让,瑟缩着躲在斗柜后面,像一只受惊的小白兔。姜姝看向姜容,低声安慰:“不要害怕,母亲不会再过来了,你快去打一盆清水,把脸上的泪印子洗干净 。”

说完话又去照拂林氏,她弯下腰把林氏从地上扶起来,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珠,柔声安慰了一番。

林氏又哭了一会儿才止住眼泪,她知道姜姝属意叶潜,现下却为了救她,不得不答应杨氏的要求,嫁到信阳侯府。

旁人都艳羡信阳侯府的富贵,林氏却只在意女儿的心意。

她心中的惶恐继而又转变成自责:“都怪我没用,帮不上你也就罢了,竟还生生连累了你,你那样钟意叶潜,现下却要与他分道扬镳。嫁给那劳什子的世子。

姨娘听人说信阳侯世子身体羸弱,纸糊的一般,风一吹就要倒。高门显贵人家不时兴再嫁,他若早早撒手人寰,你的后半生可该怎么办?”

林氏越想越觉得悲戚,仿若姜姝已然生活在了水深火热之中,说着说着便又要抹眼泪。

姜姝有些头疼,忙道:“姨娘莫要担心,我和世子曾有过一面之缘,依我瞧他的身子虽没有常人康健,却也并不似传言那般弱不经风。若好生将养,说不定哪一日便痊愈了。

至于和叶潜哥哥的亲事,女儿已竭力争取过了,既然我们有缘无分,我也不会拘泥于此。”

过日子,总得超前看。一个人若是想不开,再好的日子都会觉得寡淡。若是会豁达通透,便是在夹缝中都能开出花来。

叶潜是个极好的人,得知她幸,若真的不能在一起,她也只能坦然接受。

说起叶潜,姜姝寝屋里还放着他曾送给她的一些小礼物。叶潜家贫,送不起她华丽的首饰和衣裳,但送她的小礼物都十分用心。

有灵动的竹蜻蜓,可爱的泥娃娃,五彩斑斓的头绳,他亲手作的画……

姜姝极喜欢那些小玩意儿,但她既要嫁作旁人妇,就一定得叶潜断个干干净净,这些小礼物她也得一并还给叶潜。

姜姝将叶潜送给她的礼物打包到一起,又将她平日里攒的私房钱都带到身上,这才上了马车。

姜姝没有自己的丫鬟,或许是害怕她做出出格的事情,出发之前杨氏特地让她的丫鬟青玉随行。

汴京到清风书院有一百余里,早晨启程,约莫傍晚时分方能见到叶潜。待她和叶潜把事情说清楚,再在客栈留宿一夜,第二日便能返回汴京。

车夫得到过杨氏的授意,将车赶得飞快,唯恐耽误行程。

马车离汴京越来越远,视野也越来越开阔,行至半路,忽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车夫原也没有太在意,离得近了才发现驭马之人个个生得凶神恶煞,戾气甚重。

车夫这才意识到来者不善,约莫是遇到山匪了,忙调转马头向相反的方向奔逃,可惜,山匪驭马极快,马车不过奔了二三百米,就被团团围住。

饶是姜姝沉稳惯了,遇到这些凶神恶煞的山匪也不免发憷。她颤着手将钱袋子拿出来,这里面装着她所有的体己,整整四十两纹银。

姜姝从里面拿出二十五两银子,分别藏到自己的绣鞋里面和马车的四角,将剩下的十五两交给青玉。

十五两银子不算太多,但也不枉山匪兴师动众跑这一趟,应当能满足他们的胃口。

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姜姝的手心却汗涔涔的,她深吸一口气,从车窗的缝隙里盯着外面。

只见一个额角有刺字的山匪接过青玉递出去的钱袋子,用手颠了颠重量,约莫还算满意,便塞到了身前。而后抬起手臂,向身后的山匪做了个“走”的手势。

总算有惊无险,姜姝轻轻舒了一口气,气还没有喘匀,忽刮来一阵春风,风将车帘掀开,一张如花似玉的俏脸出现在胡烈眼前。

怕是走了狗屎运了,荒山野岭竟也能遇到这样的绝色,也不妄他兴师动众一回。

胡烈刹住缰绳,探出舌尖舔了一下唇,眼神阴森又邪气。

“今日倒是不枉此行!”他从马背上一跃而下,逼近车厢的时候,车夫忙去阻挡,胡烈人高马大,轻轻一掀就将车夫撂到了侧边。

胡烈伸手将车帘掀开,大步踏到车厢里面,青玉瑟缩着躲到姜姝身后,直言害怕。

姜姝也怕得要死,却将脊背挺得直直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胡烈。

“小娘子莫害怕,只要你乖乖的从了我,我定会好好待你。”胡烈十三落草为寇,十五岁被官兵抓捕,十七岁逃狱,现下二十岁,经营了三年,手底下好歹集结了一队人马。

他自认为走南闯北,见识颇广,却从未见过如姜姝这般美艳的女子。

她的肌肤比冰雪还要剔透,身子更是玲珑有致,这样的极1品,压1在身下不知得有多么销1魂,合该当他的压寨夫人才是。

胡烈的眼神越来越赤luo,姜姝不说话,握着银簪的手却越收越紧。

她满目戒备,身子微微发抖,像一只警戒的百灵鸟。胡烈不由生出了怜香惜玉之心,伸手握住姜姝的纤腰想要把她抱出马车。

双臂还未收力,只见眼前银光一闪,一支尖利的银簪狠狠向他的脖颈扎去。胡烈忙伸手去挡,不料那银簪又换了方向,冲着他的胸口刺了过去。

这个臭婆娘,白生了一张好看的面庞,竟是个阴毒的,招招都想要他的命。所幸他胸前置了一块儿护心镜,莫说这银簪,便是刀剑也刺不透。

姜姝用了全力,原想一招致命,没成想那银簪刺到了一个极硬的物什,被生生撅弯了。这下恐怕再不能善了。

姜姝又惊又怕,撒腿就向马车外爬去,适才险些丢掉性命,胡烈自不会再怜香惜玉,伸手抓住姜姝的脚踝,一把将人扯回去,当即就给了她一个耳光。

疼痛袭来,姜姝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疼,耳朵也嗡嗡作响。疼痛未息,双手又被缚在身后,牢牢缚住了。而后身子一轻,便被胡烈提了起来。

胡烈将姜姝塞到腋下,单手夹着向他的坐骑行去。他咬着牙关瞥了姜姝一眼,这娘们儿好看归好看,性子却太野,得在榻上狠狠驯1服了才能老实。

胡烈人高马大,夹着姜姝像是夹着一个小鸡仔一般,轻轻一跃便上了马,提起缰绳欲要打道回府,忽见一辆马车由远及近而来。

那马车的车身是不起眼的靛蓝色,用料却极考究,直棂窗子由黄花梨所打,便连车辋上都雕着精美的花纹。

单凭这马车便能窥出车主是富贵无双的人物。

肥羊就在眼前,胡烈身后的山匪纷纷拔出兵器欲要行动,胡烈却抬臂制止。

不因旁的,只因那车夫虽看起来瘦小,却极有精气神,手指上的关节平平整整,显见是练功时磨平的。这是个练家子。

只一个车夫就这样出类拔萃,车内那人该是何等的卓绝。

胡烈能横行这么多年,主要得益于他生了一双利眼,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他只肖看一眼便能分辨出来。

马车内的人,他得罪不起。

他低声对身后的手下吩咐:“都安分一些,谁也不许轻举妄动。”

听到他的话,山匪纷纷将刀剑归鞘。

马车离他们越来越近,不单山匪,便连姜姝也直勾勾盯着那车。

山匪都不敢惹的人物,定是不寻常的。若是马车的主人肯出手相救,她或许便能逃出生天。

心里有了希望,姜姝便镇静下来。可惜,胡烈似是窥出了她心中所想,为免节外生枝,他将自己的汗巾塞到姜姝口中,她便想求救,也再发不出声来。

马车驶到他们侧边,眼见着便要与他们错身而过,姜姝心急如焚,焦灼地像是火烧一般。

忽得,她灵机一动,悄悄用左脚将右脚的绣鞋蹬掉一半,右脚一用力便将绣鞋踢了出去。

绣鞋轻飘飘的,倒是没什么用处,藏在她鞋内的碎银子却就势掷了出去,直直砸到马车的窗棂上。

原本平稳行驶的马车就此停了下来,不知车内那人说了一句什么,只见马夫从马车上跳下去,直直走到胡烈跟前。

他向胡烈行了个抱拳礼,沉声道:“我家主人请您把这个娘子放了!”

放了?胡烈眯起眼睛,他行走江湖多年,好容易才遇到一个心仪的小娘子,哪能说放就放。

按私心,他是一万个不愿意,可他又不清楚车内那人的底细,也不敢贸然得罪,开口问道:“我若是不放呢?”

车夫似是早就预料到胡烈会有这样的反应,他也不介意,不急不缓抽出一张令牌递到胡烈跟前。

姜姝被胡烈横贯在马背上,眼角余光瞧见车夫拿出了一个令牌,却也看不清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即便再钟意姜姝,胡烈看到令牌后也只能忍痛割爱,他半点时间都不敢耽搁,当即就把姜姝从马背上抱了下来,拱手向车夫说了一句:“得罪!”,带着一众手下打马而去。

看到山匪离开,青玉才慢吞吞凑到姜姝跟前,替她解开了缚手的绳子。

下人不懂得护主是大忌,但因着青玉是杨氏的人,本就和她不是一条心,姜姝便没有责骂青玉,只淡淡卍了她一眼,而后把目光投向车夫,恭恭敬敬向他行了个大礼。

温声道:“多谢侠士相助,小女子感激不尽。”

车夫连连推辞:“小人只是依从主人的命令行事,实在不敢当。小娘子且去罢,莫要耽误了行程。”

靛青色的马车尚停在前方,姜姝最是识礼,总得向恩人道个谢再走。她低声对车夫道:“还请您稍待一会子。”

话毕,穿上被她甩到一侧的绣鞋,走到靛青色马车旁,温声道:“多谢大人相助,还请大人告诉小女子您的名讳,日后小女子定登门拜谢。”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一道泠泠的声音从车内飘出来,那声音低沉又不失柔和,像一把归鞘的剑,表面看起来温润,内里却饱含锋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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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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