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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内城风波(六)

秋意深浓,已渐入十月。

风和日暖的晴朗天过去后又连绵不绝地下了几日雨,乌云压顶气候阴沉,寒风在宫内四处飘荡,室内阴冷潮湿,室外暗无天日不见明朗,整个人都变得萎靡不振毫无食欲。

听说姜宣同昨日已经行了刑,姜贯将伤痕累累的人抬到外城,专程租了间上房照料他。朝颜得知此消息后,忧虑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本以为还能继续拖一段时日,不料赵延成竟提前动了手。

她身为华纪公主,自是无权干涉燕国大司寇如何处事。赵成延为人已经足够讲义气了,先前得知是她出主意让姜宣同自投罗网便十分感激她,偶尔与她说粗盐之事的进展。

定是那王酉铭对赵司寇施加压力才不得已提前对姜宣同行刑,她本就忧虑燕国,而今又多了姜家与王家,诸多琐事压在她头上却找不到半点突破口,无处言说,一来二去便不小心染上了风寒,几日下不了榻。

自从粗盐之事暂时平息,朝颜住进燕国王宫后,就又把羽堇派出去寻找太子朝饶的消息了。

她身边只剩槐夏与连瑕,两个女子没经过大事,见朝颜重病后很是担心,整日细心照料着,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槐夏自幼在华纪长大,与宫内绣娘待过的时间很长,耳濡目染,在女红方面造诣极强,便用王后送来的布料叫上两个燕国绣娘为朝颜亲手赶制新衣、衾被,想着过了季秋便是冬日,提前准备好这些东西以便保暖。

而连瑕为人妇多年,日夜操劳,拥有一手精湛的厨艺,二人便分工做事。一个为朝颜赶制新衣,另一个便负责每日去太医院取药取菜,为朝颜做些药膳。

本应给朝颜开些药方治病,奈何良药苦口,她自小不爱吃药,槐夏便想着让连瑕制些药膳,好吞咽。

自槐夏第一日担任公主贴身内侍起,便知道太子在公主患病时总把药制成膳食后送到公主手上,她才勉强吃几口,从前太子在华纪时很宠爱胞妹,一来二去就养成了习惯。

朝颜被病痛摧残时常难受得咳嗽,离不得人,槐夏便让连瑕独自去膳房。临走时她千叮咛万嘱咐让连瑕避开宫中贵人,遇到人及时行礼,小心翼翼别出半点差错。

谁知连瑕随了朝颜,回宫时半路拐岔了方向便迷了路走到一处殿宇后门,她左顾右看觉得四周很陌生,正要离开忽然迎面撞上一队人马,声势浩荡。

她脑子转得快,一下便反应过来槐夏先前告诫她的话,想到能在宫里带这样多人马的人身份一定非富即贵,若是得罪了便难逃一死,吓得她连忙向后退,看到棵巨树便跑过去隐在后面半点不敢动弹。

队伍愈来愈近,连瑕便也紧张了起来。

连瑕顺着下方悄悄看去便见到一双玄色金丝足履,大抵是个男子,不知怎地忽然停了脚步,连瑕躲在树后看着这一幕整颗心仿佛被人提了起来,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屏气凝神,心里暗自催促眼前人快些离开。

事与愿违,她盼了许久,那双玄履始终没移动半点,不知出了什么问题,她偷偷向外探头瞥了一下,殊不知这一下便被人抓到了把柄。

“什么人!”

其中一个宫女发现了连瑕的踪迹,立刻跑上前来将她拽了出去。

连瑕就这样暴露在大众视野间,其余人见状纷纷吸了口凉气,看着为首宫女用力拉扯着连瑕的衣襟,表情十分嫌弃,“你是何人?鬼鬼祟祟,不知此处是敬文君的宫殿,外人不得入内?胆敢在此躲藏徘徊你是何居心?”

闻言连瑕立刻垂下头,“我……奴不知此处是贵人的地盘,无意闯进来的。”

哪知宫女瞬间就恼了,“你犯上作乱私窥贵人容颜,无视宫规还在君主面前自称‘我’,该当何罪?”

女子气冲冲说完便将连瑕手中的膳食一把打散在地,滚烫热汤撒了一大片,浸湿了女子的鞋袜,烫到脚面,女子嘶了一声,怒气直接冲上顶峰,“来人,将这个贱婢拖下去打二十大板,再把她的眼挖出来埋入土地,看她日后还敢不敢做此等秽乱之事!”

她话语狠辣,声音很大,模样高高在上十分嚣张。

连瑕被这人不可一世的姿态吓了一颤,顾不上去收拾地下散落的残局,连连后退。

身侧几个宫女听完女子的命令便对着连瑕一涌而上,连瑕见躲避无果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半蹲在地挣扎着,慌乱中,一眼找到人群缝隙外站着的贵人。

见其模样清秀,举止尊贵,连瑕向下探看,发现正是方才那双鞋履的主人便即刻低头弯腰向他道歉:“大人息怒,大人息怒,我不是故意的,请大人饶我一命,今日,今日是迷路了,我日后再也不敢了,求大人饶命!”

男子穿着蓝色锦袍,腰间系着莹白玉组佩,衣着富贵,仪态端正,见连瑕求情,他一副欲言又止的面貌,迟疑了半晌还是未开口接话。

眼下连瑕觉得自己惹上麻烦,顿时手足无措。

早前她便听槐夏说宫里贵人们身份极其尊贵,若惹到了会杀头,她整日都小心翼翼地与其余人待在一起从未遇见今日的情况,哪里知道第一次独行就出了岔子。

几个宫女趁连瑕不注意在身后推了她一把,使得连瑕狼狈地摔倒在地,她们便直接将她架了起来,为首宫女见人越过自己向自家主君子求情,眼睛都瞪直了,愤愤不满地怒吼:

“你这贱婢是从哪儿来的?竟半点宫规都不懂,冲撞了君主你十条命都赔不起!”

“快!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将她拉下去打啊!”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连瑕挣扎着。

连瑕从前在外城干过些许粗活,手上力气大得很,见宫女不放过她,她便使足了力气反抗,好不容易摆脱宫女的束缚,抬头见自己被人群围在中间无处可逃,只能向男子那方转头,随后噗通一声跪趴在地,边磕头边解释:

“大人!奴是前几日才进宫的,不懂宫规,实在是无意冲撞贵人!望您能给放我一马,奴婢日后定不会再犯!”

“贱婢!你还敢狡辩!”

说着宫女将连瑕一把拽了起来,紧接着传出啪的一声,不过瞬间,白皙的面上便赫然印出了个红手印,肿胀了大片。

连瑕被打得一蒙,愣在原地。

宫女又唤身后人:“你们动作快点!把她拖下去!”

她本来今日就不高兴,偏偏看到面前这张颇有几分姿色的脸在君主面前晃荡,碍眼极了。

敬文君每月十五回宫探望国君,此事早已成习惯,燕国上上下众人皆知,哪里会有什么宫外来的不知晓此事的人?

敬文君燕晤姿容珏珏,家财万贯,又是国君胞弟,素来总有女子想爬上他的榻成为他的枕边人。

一想便知眼前女子是故意而为,就想获得君主另眼相看,思及此她心里一阵不平,厌恶情绪涌上心间,索性想一不做二不休杀了此人。

反正宫里时常死人,只不过一个小小宫女,消失了也无人会在意。

她已经被怒气冲昏了头,也不去想眼前人有何来历。

燕晤在一旁看了许久,见手下人如此得理不饶人,他俊秀的眉头拧在一起,终于忍不下去,唤了那宫女的名字:

“桃月,不若放过……。”他实在不想因为自己被看一眼就白白搭上一条人命。

不料话还未说完便被桃月接过,“君主,您千万别心慈手软,这女子躲在树后明摆着就是故意窥视您的,哪里是不懂宫规,分明是有意不尊重您,您不能总这样良善,上次您便饶过旁人一回,若次次都不罚,日后还会有谁能把您放在眼里?”

君主虽然被国君封为敬文君,但都是表面做做样子实际并无实权。

桃月跟在他身后五年之久,早就摸透了自家公子的性子,过于软弱可欺,善良待人。

燕国如今在燕融手上,他还能勉强做他那个无忧无虑的王弟,若有朝一日改朝换代亦或是兄终弟及,以燕晤这样的性子怕是会被架空成一个傀儡。

而燕晤自幼酷爱看书,所思所想本就与旁人不一般,只想心无杂念在府上做个安分公子,胸中没有半分贪权恋位的志向,更不懂旁人的别有用心。

如今被桃月这几句话给挑唆了,他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这……”

桃月没再理会自家君主,转头便换上一副不好惹的表情,盯着面前几位宫女,怨声满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拖下去!”

宫女又围了上去。

连瑕一人无法与多人对抗,只能被架着离开,眼下真真慌了,不禁吼破了嗓子祈求天降神明来救她,“放过我吧!”

“求大人饶命!”

“阁下且慢!”远处一道颇具磁性的悠扬嗓音打断了连瑕的求救声,架着连瑕走的那几位宫女也随之停下脚步。

众人回望向声音源头,才见到一男子从石子路的那头走来。

男子头顶一发冠,身着青衣直袍,腰间莹白玉玦随着他的步伐飘飘荡荡,碰撞着带钩传出一阵聆听响声,远远看去,举手投足尽是雍容华贵,模样一表非凡,一看便知是位翩翩君子,遗世独立,是众人未曾见过的陌生面孔。

连瑕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她趁宫女愣神的功夫挣扎开,立刻跑向娄卿旻的方向求他救命。

娄卿旻任由连瑕躲在身后,想到自己方才听到这边一阵躁乱,知道自己竟撞上燕国宫女在此狐假虎威,惩罚下人,那架势一听便是仗着背后有人撑腰便无法无天,滥用权力。

若是从前的他,根本不过多关注这些琐事,但他听到女子的声音熟悉,猜到是朝颜救下的那个女子,连忙出声将这些人留下。

先前因为坐视不理旁人事已经与朝颜拌过嘴,若眼下见死不救被她知晓,她定会责怪自己。

总归欠了她几个人情,能帮则帮。

这些时日他一直闭门不出,一来是发现总有耳目暗地跟踪,索性直接闭门不见客,在寝殿内绘制燕国地图。二来便是让人寻了燕国朝官的画像,将满朝文武上下全部认个清楚。

回忆这几日看过的百官模样,眼前被宫女围在中央的男子穿着与王室类似的袍服,都是上衣下裳宽袖式的,腰部还悬着枚难得一见的龙凤虎纹玉佩,便猜出他的真实身份。

而对方见到娄卿旻时,眼睛蓦地睁大,带着股淡淡的惊喜,忙加快步伐走上前去问他:“莫非阁下便是华纪来的那位娄少傅,娄大人?”

娄卿旻点头认了下来,纵使知道眼前人身份他还是客气问了句:“阁下是?”

只见燕晤扯着唇角一笑,满面容光朝着娄卿旻拜了一下,“在下名为燕晤,乃国君的亲王弟,在下仰慕大人许久,今日一见大人果然与寻常人不同,如此人中龙凤,连模样都这样俊秀。”

娄卿旻早知晓燕融还有个一母同胞的弟弟,仔细看看发现二人眉眼间确实有几分相似,都是那样平易近人雍容尔雅。

听人夸赞,他心中没什么波澜,面带微笑自觉接过话:“敬文君不必如此夸赞,敢问这位宫女犯了什么错?”

他目光落在连瑕身上。

“她……”

燕晤虚溜拍马有一套,到这些小事上反而不知如何解释,正左顾右盼想托词,一旁的桃月趁机便替他回答了:“启禀这位大人,这宫女故意闯入我们君主的地盘非但不行礼还躲在树后偷窥,实为对我们公子大不敬!”

见娄卿旻不言不语,连瑕匆匆解释:“回大人,奴婢没有偷窥,奴是出来替公主熬制药膳,不慎迷路才闯入这个地方。本来是想避着贵人等他走了再出来,哪知贵人竟半晌没动,这才探头一看惊扰了贵人,这是奴婢的错奴甘愿受罚,但奴不想死也不想被挖双目!”

她好不容易被朝颜从虎口救出,怎地要死在看旁人一眼的事上?

听完连瑕的解释娄卿旻便懂了,想着她初次入宫不懂规矩实属正常,便替她向燕晤求情:

“公子有所不知,这位宫女是朝颜公主自外城带来的,跟在身边不足半月便一同进了宫,今日确实是不了解宫规礼仪才冲撞了公子,您大人有大量,望海涵,饶她一命。”

“但是她确实以下犯上……”桃月显然不想放过连瑕,还想纠缠。

娄卿旻听这宫女一直叽叽喳喳、反反复复说个不停,完全不把燕晤这个主子放在眼里,没有半点敬重主子的模样,实在过分,实在不成规矩。

他犀利的目光落在桃月身上,开口批评道:“她是外来的新人不知宫中规矩,你在燕国多年你也不知?如此盛气凌人与朝官使臣顶嘴你便半点错都没有?”

“还是说,你知法犯法,有意挑衅本官?”娄卿旻语气明显重了,表情严肃不怒自威,让人看了有些害怕。

扑面而来的气势压迫着桃月,她一时受不住这眼神,意识到什么,立刻趴跪在地下道歉:“大人对不起,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就是一时心直口快,还望大人莫怪。”

说起来冲撞官员一事看似不足挂齿,实则深究起来也要人命。

一旁观望的燕晤终是回过了神。

他不想将事情闹大,看着二人一高一低的姿态,忙将视线转到娄卿旻面上,干笑一声,言语间却是在说连瑕的事:“罢了,那位姑娘也不是故意的,这次便放过她。大人您也别与我这个小侍女计较,她也权是为了维护我才顶撞大人,若有错也是在下看管不严,对不住大人。”

娄卿旻没接他的话,反而将目光转到桃月身上,“敬文君如此决断,一心为你求情,你是否还有异议?”

言语凉薄,面目冷情。

见状桃月随即又磕了个头,语气早已不似先前那样盛气凌人,满嘴求饶,“奴不敢有异议,奴婢知错了,全凭大人与君主做主。”

……

像桃月这般的人比比皆是,恃强凌弱,只会欺负比她低一级的人,实在是小人之举,娄卿旻一向不将这类人放在眼里,若非替连瑕说话,他是一句话都不会与之多说,实在是荒废自己的时间。

眼下桃月被他几番言语制住,日后还不知会如何拿手下人撒气。想到这儿他也没发话让桃月起身,故意让人涨涨教训,她便一直跪在原地。

燕晤静静立在娄卿旻身侧,男人身上有意无意散发的威严也将他震慑到了,他压下到嘴边的话,没再替桃月出头。

娄卿旻作势要离开,抬步前唤了燕晤一句,二人便慢悠悠迈步向前,连瑕紧跟在他们身后。

闹剧结束,方才闹事的宫女全部跪在原地,唯燕晤跟着娄卿旻前进,走到半途他终是忍不住了,最先开口:“娄大人,您何时离开燕国?在此之前我想请您去我府上坐坐。”

他虽被娄卿旻方才模样唬住了,但想起娄卿旻的本领和手段,还是忍不住想多与他说说话,看看是否能从中学到一星半点。

“在下还要去探望先生,需再逗留些时日。”娄卿旻解释道。

“大人的先生?”

燕晤来了兴致,“可否问问尊师名讳?”

“我前些日子读了些史书,看了从前往事与一些人生哲理,发觉有许多地方都晦涩难懂,也想寻个先生为我授业解惑,若可以,大人能收我为弟子吗?”

“或者将您的先生引荐于我,我也想好好读书学习,看日后是否能成为像大人您一般的人,为国效力!”

说着燕晤还有几分激动,手舞足蹈,手指紧张地捏着那枚龙凤虎纹玉佩,恨不得马上见到娄卿旻的先生。

“君主高看在下了,在下之能还不足为公子之师,不过您不必心急,待我安顿好琐事便邀您一同去见先生。”

“谢大人!”

娄卿旻顿然停了步子,看向身后半张脸红肿的连瑕,想到她方才所言,便主动向燕晤辞别,“在下还要将这位侍女送到公主那里,失陪了。”

燕晤垂首点头,对男人颔首做了个请的动作,语气恭恭敬敬:“大人您自便就好。”

*

娄卿旻将连瑕送来时,朝颜已经睡醒了一觉,身子明显轻便不少。

连着几日未下床,身边有人侍奉,她想起槐夏连瑕二人跟着她好几日都好好休憩过,便遣槐夏去偏殿休息。

自己忆起这些时日发生的事,则是端起老本行,想着在竹简中找到些计谋用于己用。

殿内无人通报,面前冷冷的,她自觉裹紧衾被,忽的抬眸一看,这才瞥见帮自己制药膳的连瑕正站在不远处,眼眶红红,表情苦闷,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

正是太阳落山之际,大殿微暗,但连瑕那红彤彤的脸颊还是暴露大半,朝颜仔细看去,竟是一个巴掌印记!

她身子一僵,被吓了一跳,顾不上病态,光着足便下了榻。

匆忙间已经跑到人面前,嫩白的柔荑抚上连瑕泛红的侧脸,声音很细很轻,颤抖着:“连瑕,你这是怎么了?为何伤成这样了?”

连瑕移开脸,后退一步朝着朝颜一拜,“此事说来话长,奴婢稍后给殿下解释。还有一事要禀明殿下,娄少傅来拜访了,公主可要见见?”

朝颜见连瑕忽然说话如此低三下四的规矩,表情极其不自然。

又说到娄卿旻,她猛然联想到连瑕的伤,怕不是冲撞了人挨罚了?心道多日未见娄卿旻,怎地一见面还送她个大礼?

她让连瑕唤娄卿旻进大殿,自己则是回榻上穿了鞋袜又披着大裘走出寝殿。

越过一扇描漆朱雀小屏,掀开淡色绸纱便看见青年男子稳重地站在三尺开外,像棵笔直的竹子一样,立在那,矜贵恬静,貌似还带着几分诗情画意的淡雅趣味。

她情不自禁多看了几眼。

男人听到朝颜脚步声回望过来,二人对视一眼,朝颜连忙收回眼中对他的欣赏,换上一抹疑惑与淡淡的对峙。

接收到朝颜质疑的情绪,娄卿旻忽然后退一步,义正言辞地解释:“公主万不要用如此眼神看臣,臣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弱不禁风,经不起公主此等大锅扣上。”

闻言,朝颜嘴角抽了抽,什么叫扣锅?

她的眼神就那样明显?

让人一看便识破了?

“殿下,您莫要误会了娄少傅,是大人他救了我。”

连瑕上了药后匆匆回来,便听出娄卿旻话里有话,怕二人生出嫌隙,连忙将所有事不加隐瞒全部告知朝颜,娄卿旻始终站在一旁沉默不语地观摩。

话中提到了从未打过交道之人,朝颜口中念着:“敬文君?”

前世燕融这个亲弟直到燕国覆灭都未传出任何消息,透明人一般,而今突然与他扯上了,这也意味着这场巨大的阴谋局中又多了一个朝颜需要救的人。

朝颜了解事实后愧疚地看着娄卿旻,语气慢下来,“大人,方才是我先入为主了,在此对大人说声抱歉,也要谢谢你救下连瑕。”

不过连瑕与他一同来,还一副委屈模样,实在是很难让她不多想。

“公主病了?”娄卿旻宽宏大量没再追究被冤枉之事,想起连瑕所说的话,又看到朝颜面容憔悴,情绪不高,身上满是病态之气便主动关心她。

“一点小风寒,无伤大雅,过几日便好了。”

朝颜勾唇笑了下,提醒他道:“我还记得大人那日所言,若大人想到什么好的法子定要知会于我!”姜家与王酉铭之事他们必须联手才能破局,若不然都没法心安理得地离开燕国。

男人了然于心,轻轻点了头,而后没再说什么。

送走娄卿旻,朝颜看向受伤的连瑕若有所思,过了许久,她忽然开口:“连瑕,或许你不适合待在宫里。”

她很认真地想了,宫里到处是暗线,各式各样的律法规矩将人束缚成无手无脚之人,只能任人宰割,而连瑕从小没接触过宫中礼仪便不懂那些,她这样在宫人眼里便是对王室大不敬,日子久了必然会生事端。

就如今日一般,就算你不主动惹别人,别人也不会放过你,一条命轻而易举便会丢失,倒不如宫外来得快活。

连瑕听完朝颜这句话瞬间怔住,直接扑通一声跪在地下,“殿下不要赶我走,我已无处可去,若您也不要我了那我便寻一处荒无人烟之地死了算了!”

“说什么胡话?”

朝颜用力将人拽起,心下觉得连瑕这动不动就给人下跪的习惯真要好好改一改。就算是见了国君也不必如此低三下四,在她印象中,有错之人才需跪,无缘无故下跪亦是看低自己。

“求公主别不要我!”

“我何曾说过不要你的话?我只是想给你安排些只有你能做的事。”

“我?”连瑕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只觉得公主高看了她,“我能做什么?我前半生除了孝敬公婆便是替夫君缝衣煮饭,哪里会做什么正事。”

朝颜很不满意她所言,“又在说胡话了。缝衣煮饭证明你的女红熟练,厨艺精湛,孝敬公婆又验证了你是个勤进且有孝心的人,怎地到你口中便不是正经事了呢?”

连瑕显然已经被公婆和夫君从前打压惯了,全然不觉得脱离他们,她在某些方面也是个特别的人才。譬如今日她懂得见机行事,虽然弄巧成拙,但也证明了她有独立思索的能力。

念及此,朝颜十分认真地看着她:“连瑕,这话我只同你说这一次。”

“你记住,永远不要看轻了自己,要相信天生我材必有其用,不要妄自菲薄。我若真把你带在身边让你服侍我穿衣用膳才是大材小用了。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若百年之后你回想起来,半生时间都围着我一人转,或许你会后悔的。”

“公主别这样说,连瑕不后悔。”

“若非您那时舍己为人将我救下,我现在早就成了别人后院里被困的雏鸟,只能痛苦活着。哪里能来到内城,见到这些个达官显贵,更是不会增长这样多的见识,过得这样舒心。”

连瑕是知恩图报之人,只觉得朝颜待她极好,这辈子当牛做马无以为报。

闻言朝颜垂眸一笑,拉着她的手与其同坐在榻上,语重心长:“日后我会嫁到别国和亲,我想在燕国留下人手替我看着燕国的一举一动,你可愿留在此处,成为我手下的第一个女管事?”

女子也可以管事?

连瑕又惊又喜,从前从未听说过,也从不敢想,如今朝颜提出这样匪夷所思的想法她很激动,火急火燎地接下话:“我愿意,我当然愿意。”

虽不知前路是否顺遂,但如果这是朝颜的期望,她愿意替她做事,也愿意做个不一样的自己,开辟一道属于她的别样人生。

见连瑕如此积极,朝颜望向女子的眉目里全是欣赏与信任。

她很早便思索这件事了,毕竟和亲之事已成定局,她若不为自己做打算留后路,便会让前世结局重新上演,她如今自身难保,不论去任何地方都是寄人篱下,为何还要再带着旁人入局?

连瑕那双好看的杏眼也带着坚定不移,语气凛然:“连瑕定不会辜负公主对我的信任!会百倍千倍地努力!”

既已定下,朝颜便托姜贯寻了泉城诸多旧识,为连瑕找来许多经商之书与账册让她临摹学习,而后又借着王后的名头在燕国外城弄了一块不大不小的地皮,请人建了座客舍酒肆,一楼用饭二楼住店。

期间姜贯偶尔也会去那里监工,总说那地方地段繁华人来人往,周围有许多小摊小贩,日后生意定是绝佳得好。

建起客舍的第一天,国君不知是从何处知晓此事,特意唤朝颜入宫,开出每年多纳一成的税,才准许客舍开业。

木已成舟,朝颜也愿意用小小的甜头来换取日后更长远的利益,便同意了。

而彼时的连瑕早已能料到,多年之后的她会万分感谢朝颜此刻替她想出的处所,也会感激如今自己的选择。

让她明白纵使出身低微,也可以寻找自己的远方,亦可成就更优异的自己!

更懂得女子不止有相夫教子一种生活,也能为自己而活,亦可挣万两金!

叭叭:笑死人,女娃前脚病了,小作者存稿期跟着也病了几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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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内城风波(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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