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日，施宇和常铭在旅社睡了一上午，到傍晚的时候常铭坚持要出门，施宇死活拦着不让。
“李卫东已经被附一院扣下，万一附一院或广善集团的人查到你，你现在出去不是等着被抓去威胁吗？”
常铭耐心道：“他们都是遵纪守法的公民，不会乱来的。何况仅凭那篇报道也查不到我。”
施宇很敏锐：“你的意思是还要再报一篇？”
常铭眼皮微动，施宇了然：“你用这篇钓鱼，下一篇是不是打算直接把吴亿德、周玉清还有高仕杰的事情全都报道出来？”
常铭没说话，施宇急着握上常铭的手：“不行，你不能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去，我们可以把他们犯罪证据交给警方。”
常铭讽刺一笑：“现存的证据他们只会跟你打马虎眼，一拖再拖等到第一篇报道的热度过去。”
他推开施宇的手，把手机装进双肩包里：“我必须尽快把这把火烧到他们三个身上，这样他们才会露出新的破绽。”
施宇直愣愣地看着他，心里百转千回的话吐露出来：“铭铭，那五十万我来还，好吗？”
常铭拉拉链的手一滞：“你去过渝城了？”
施宇连忙走过去双手攀上他的电脑背包：“我见过笙姐了，山川和丁川长大了好多，尤其小丁川，和你特别像。”
施宇握住常铭的手，诱惑道：“铭铭，当年的事情错都在我，你不能一个人扛起这笔债，这不公平。让我来还剩下的，好不好？”
“我答应了山川要早点带你回家的。”施宇抬头看着常铭的眼睛：“你想我对一个八岁的小孩食言吗？”
“天色不早了，我先出去。”常铭背上包往外走。
施宇拉住他的胳膊：“你又要什么都不说就把我扔下了吗？”
常铭叹了口气，转过身直接亲了施宇一口：“乖，在这等我回来。”
施宇很有骨气，不放手：“□□也没有用。”
常铭抿嘴笑了，捧着施宇的脸认真道：“我没有把你扔下，我正在向你走来。”
施宇疑惑，常铭微笑着摸了下他的嘴唇，眼底是看不见底的深情。
“还债，是在甩掉腿上的沙袋，这样才能跑得更快。”
施宇懂了。
也许当年那本记事本上的账，不是不爱，而是为了扫清爱的障碍。
施宇握住常铭的双手：“对不起。”
“傻样儿。”
常铭情不自禁地吻了下去，结果傍晚还是带着尾巴出门。
下班高峰的京都地铁，就是一个巨型沙丁鱼罐头。两人排了半个多小时才挤到闸口，施宇刚准备刷票进站，常铭拉住了他的手。身后人群中就传出了男人的叫喊声。
“操，谁偷我手机了？”
“老子手机一万多买的，谁偷了今天必须交出来！”
“是不是你？”
那人开始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原本拥挤的人群因为他的推力变得更加拥挤，有人已经开始骂了。
“你手机丢了报警啊，在这挤什么挤！”
“就是！哎哟，谁他妈又踩我脚了！”
“别挤了，再挤就要摔了！”
骂喊声四起，很快都没人注意那个丢手机的人，大家排队的暴躁都被激发出来，好几处已经开始唇枪舌剑，大有动手之势，其他人光顾着拍视频，闸都不进了。施宇赶紧护住常铭想进站，常铭又制止了他。
“别急，再看看。”
施宇震惊，自家对象什么时候也喜欢凑热闹？
过了一会儿，等人群的骂声稍微小了些，人头开始攒动，常铭突然拉着施宇往反方向走去。出了地铁口，常铭就向施宇伸手：“把你手机借我。”
施宇递给他：“密码191214.”
常铭解锁后打开应用商店，开始下载软件。施宇见他对密码毫无反应，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凑过去看常铭在忙什么。
“GPS定位。”施宇立刻反应过来：“你手机刚才被那个人偷了？”
常铭淡定点头，施宇明了：“你故意的？里面有昨天和吴亿德的对话录音？”
“何止，还有在长安查到的视频和录音。”
常铭打开软件，登录手机IP，开始定位跟踪。
“出来了。”施宇看了一眼：“他在往南边移动，那边有……附一院。”
施宇顿悟：“是高仕杰找人偷得你手机。”
“你故意的。”
“嗯。”常铭没多解释，把手机揣进衣兜：“你先打车回去。”
施宇想起乌栖山上见的两人，立即拒绝：“不行，我跟你一起。”
常铭皱眉：“你腿受伤了不方便。”
“我必须跟你一起，否则你今天就别想去。”施宇道。
常铭难得见施宇这么强硬，只好妥协：“去了不要冲动，我们今天先摸底，不着急抓人。”
施宇应道：“听你的。”
两人拦车追上手机上的红点。
手机定位只是个一公里的范围，常铭根据地形把接头地点锁定在附一院附近的常青公园。一进公园门，常铭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旧手机塞给施宇，叮嘱道：“分头行动，看见他用手机录视频，拍不清楚没关系，千万不要靠太近。”
但施宇今晚格外不听安排：“不分手，就一起，找得到就找，找不到拉倒。”
常铭皱眉：“效率第一，现在不是考虑其他事情的时候。”
施宇反驳道：“在我这，你的安全才是第一。”
常铭拗不过他，只好带着人先往看上去更黑人也更少的左边小路找去。运气之神再次降临，走了没多远，常铭就在一棵枝叶茂密的雪松树下看见了两个人影，他立即拉着施宇藏进路边的矮冬青里面。
“在哪儿？”
没戴眼镜的施宇就是个半瞎，常铭按下他的脑袋，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给他指了指方向。施宇还是看不见，常铭打开他手机相机，放大焦距时镜头还突了出来，看着手机里一清二楚的高仕杰，常铭首次对高科技电子产品心动。他点击录像后递给施宇，这才拯救了半瞎。施宇充分发挥当年拍许芳馨斩获的技能，手机举得稳稳当当。并且掏出耳机，和常铭一人戴一只，等他点击收音后，那边的对话实时传了过来。
在常铭惊讶的目光中，施宇得意地挑了挑眉，因为这款手机是他参与研发的。
树下的高仕杰接过对方的手机，并掏出一把现金递出去，对方接过后清点了一下，爽快地离开。要命的是，他选择了常铭他们藏身的这条路。常铭赶紧压着施宇和他平躺在地，饶是如此，顽强的施大少还在小偷走出树荫的时候拍到了他的脸。
小偷得了钱正在兴头上，全然没有往常的警惕，大摇大摆走了过去。灌木丛里的两人抬起头，施宇比了个“追”的手势，常铭摇头，示意继续等，施宇遂继续举着手机录像。
那边高仕杰点了一支烟，刚抽完一个黑影从雪松树后那条路走了过来。此人显然比高仕杰和那个小偷都要谨慎，佝偻着腰看不出身高，一身全黑羽绒服帽子将人头整个挡住，里面还戴着口罩，并且他最后还站在了两棵树的中间，将自己完全隐藏。只能从高仕杰的反应能判断出两人应该早就相识。
对话传了过来，高仕杰嫌弃道：“我他妈每次叫你出来都打扮得跟个抢劫犯一样，贼都没你这么胆小！”
来人没有说话，高仕杰直奔主题道：“你的七氟烷从哪来的？和附一院有没有关系？你不是说都是你自制的吗？”
无人回答，高仕杰接着道：“他们那边查到哪了？上次那三个蠢货你从哪找的，前脚跟我说人除掉了，后脚杀人的新闻就冒了出来。”
施宇举着手机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下，常铭看了他一眼。
前方高仕杰似乎对对方的沉默很是不满，怒道：“如果当初不是你怂恿我，我会杀人吗？你现在双手插兜想把自己择出去，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两条命和一条命都是死刑！”
常铭听到这句，眼波微动。
那边的争执还在继续，但基本上是高仕杰一个人在发泄。
“现在他们都查到长安去了，当年的录像和证人证言都有，警方一定会重启调查，到时候我的工作肯定难保。你赶紧想办法解决，少他妈装死！”
“那个律师今天还去见了什么吴亿德，你实话告诉我，这人和你什么关系？”
来人依然一声不吭，但他听完高仕杰这段话后突然动手抢走了高仕杰口袋里的手机，打开一看后直接扔在地上碾碎。
“我都拿到手了，你现在急也太晚了点了吧！”高仕杰冷嘲道。
来人一脚将常铭的手机踢进水池里，回头骂了高仕杰一句“蠢货”，立即逃进黑色中。
“呸！”高仕杰朝地上啐了一口痰，重新点燃一根烟，往常铭他们这边走来。
两人又重新躺平。但高仕杰不像那个小偷，走了两步终于反应过来对方砸手机的原因，脚步一顿，烟也不抽了，扔在地上，打开手电筒，开始四处扫射。常铭一看施宇脖子上那粉色围巾，赶紧趴他身上搂住他的脖子，偌大的羽绒服帽子完整地盖住了两个人的头。
高仕杰扫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才松了口气，重新点燃一支烟观察着四周，往反方向跑了。
暴露的危机解除，新的危机又出现。此时两人除了五官，还有某个不可言说的位置都紧密贴合……
“等会儿再起。”
常铭以为他在害怕，遂道：“已经走远了。”
施宇抱得更紧，常铭想起刚才的对话，问道：“乌栖山你遇见了三个杀手？”
施宇此刻脑子和浆糊一样，哪还记得当初撒的谎，诚实地点了点头。
常铭想起地上不正常的血量，瞬间浑身冰冷，后怕地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施宇像喝醉了一样有问必答道：“不想你担心。”
常铭急得在施宇身上摸来摸去，问道：“你还有哪里受伤？觉不觉得难受？”
施宇感觉常铭的手就是在他身上点火，难耐道：“这里。”
常铭的手僵住了，顿时恼羞成怒，压着嗓子道：“什么时候你还这样？”
施宇被骂，瞬间委屈了，贴着常铭的嘴唇低声细语：“我也不想啊，可不受我控制。”
他又问道：“现在怎么办？”
常铭愣了愣，被他蹭这两下把什么担心后怕都蹭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原始的爱欲。
衣帽挡住了眼底最后的光亮，就像扯掉了最后一层约束，放纵**在黑暗中徜徉。
“这里是京都城市中心的公园，不是乌栖山上没有人的山洞。公共场合行**之事，你骨子里的克己复礼去哪了？你脑子里的圣贤书读到哪里去了？”
常铭的话被夜色染上邪恶，在询问更像在魅惑。
施宇被他的气息搅得心猿意马，愤愤咬上常铭的嘴唇：
“早就被你挤跑了。”
常铭挑眉一笑，手探进了施宇的裤。
经历了六年的分别，他也想开了。他和施宇，要么永不相见，各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要么尽情焚烧，在最幸福的时刻死去。
此生无悔无憾。
***
帖子被删当天，已经有无数媒体找被辞退的黄鸿飞约稿。22日上午，重获自由的李卫东带着周玉清的性骚扰材料以及高仕杰有关视频和录音，由黄鸿飞代笔，找了一家影响力更大的综合性报社发出第二篇新闻稿。
这回，删帖已经没有用了，纸质报一发，全民都知道京大附院七氟醚被盗以及本院医生用其害人的事情，甚至传出“全国最好医院是个帮助全世界医生□□杀人的邪教组织”。22日，市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市卫生局、市纪检监察机关三部门组成联合调查小组，进驻京都大学附属第一医院。
与此同时，常铭陪着范莲娇将有关材料提交检察院，对《高仕杰涉嫌杀害高某婷和高某豆一案》提出申诉申请，检察院当天受理并立案。录音被毁以为可以高枕无忧的高仕杰，收到再审申请副本时，感觉天都塌了。过了没几天，在被纪委、检察院还有附一院院长车轮式询问后，顶不住压力主动提交了辞呈。
关于周玉清，常铭和施宇找到了就诊记录上的女性患者，获取了证人证言。并且，已经被卓越单方面解约的常铭，有了大把时间，决定免费帮助被猥亵甚至性侵的女性患者起诉周玉清，当年投诉最多的那位女士接受了常铭的帮助，带着当年保存下来的内裤和外衣物向公安机关报了案。警方在该名被害人的衣领处找到了一滴周玉清的□□，检察院根据公安机关的移交材料，正式对在押服刑人员周玉清提起诉讼。
等这些忙完，已经是一个月后了。常铭连生日都是在法庭上度过的，这让“独守空房”的施大少很是生气。然而，繁忙的常律师一个星期之后才意识到家里这位在闹别扭。
日历已经撕到了丙午马年的小年。
“二十三，糖瓜粘”。
这一天开始，京都的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卖对联的、卖灯笼的、卖福字的、卖窗花的……红红火火一派年味儿。因为是小年，不少炒货摊上摆满了糖瓜、关东糖和麻糖，常铭穿梭其中，也随了个俗，买了包糖瓜回909去。
被关在家里养伤的施宇，活生生从一个“恣意妄为”的大少爷憋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小姐，最让他痛苦还不是没法出门，而是常铭连续两天没回家了，之前就算回来也是累得洗完澡倒床就睡，头发都得施宇帮他吹，别的事情更是痴心妄想。
909在这一个月里已经恢复原样，被砸毁的家具能修的施宇就亲自动手修复，修不好的比如那台榨汁机，施宇就把常铭的迷你榨汁机带了过来，顺便帮他退了个租。
常铭这次回来没有提前和施宇说，直接按响了门铃。
“来了。”
正在晾衣服的施宇以为是新的快递到了，把晾衣杆上的衣服挂上才跑去开门。结果一开门，就笑成了傻子。
“在家干什么，这么久才开门？”
常铭查岗一样的问话丝毫没引起施宇的不适，他就像欢迎丈夫回家的妻子，接过常铭手中的电脑包和外套，亲昵道：“今天天好，把厚衣服拿出来晒晒。”
常铭拍了拍他的后颈：“辛苦了。”
施宇就像做家务被表扬的小孩，恃宠而骄道：“那你用什么奖励我呢？”
常铭换鞋走进家中：“礼物已经在你手上。”
“什么东西？”施宇打开电脑包，看见了里面藏着的纸袋，笑得更开心了。
“是糖瓜。”
“嗯，街上都在卖，我就买了点，你喜欢吃吗？”常铭问道。
施宇一个劲点头，仿佛生怕被抢走。常铭见他这般护食，故意逗他道：“那刚好，你一个人吃完这两斤，别指望我帮忙。”
施宇往嘴里塞了一个糖瓜，走到常铭跟前就吻了下去，等糖瓜被搅成两半后，才道：“不行，你买的你也要吃一半。”
常铭被这个偷袭的吻憋得脸颊通红，口中的糖瓜被他顶到一边，鼓起的腮帮子像一颗诱人的红苹果，施宇眼睛都看直了。
“再吃一个！”
说着，又含了块糖瓜吻了上去。
最后，那袋糖瓜被施大少用这种分配方式公平地吃完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