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霆愣了一下，心脏像是突然被人用力攥紧一样，骤然一缩。
某些曾经被他忽视掉的细节不合时宜的浮现出来。
当年父亲的含糊其辞，那些被接通又挂断的电话，还有他这次提出要来找舟舟时，父亲突如其来的暴怒和莫名其妙的抗拒。
江霆当时就变了脸色。
放在桌下的手猛的攥紧，强烈的情绪混杂在一起，说不清到底是中什么滋味。
“当年……我走之前，给你留了封信。”
半晌，他才终于开口，说话的时候嗓子一阵发紧，大脑一片空白，“我换了新的手机号，给你留了联系方式。我说，只要你告诉我你想我了，我立马就回去见你。”
只是当年，他日思夜想的电话到底是没能打过来。
起初江霆是生气的，他憋着忍了好久，等着季舟把电话打过来。
他甚至想过，等着舟舟打过来，他肯定第一时间就冲人撒欢，让舟舟说点好听的话哄他。
可十天过去了，半个月过去了，那通电话始终没有打过来。
后来江霆忍不住，按着记忆里的号码把电话给打了过去。
电话被接通之后很快就又被挂断了。
江霆打了好几遍，到后来就变成了无人接听，最后就只有那个机械的女声提示他该号码是空号。
他以为，是季舟后悔了，不想再跟他在一起了。
在A国最开始的那几年，他总觉得自己就像是只被丢掉的弃犬。
“我没有收到你的信，”季舟说话的声音很轻，心脏却跳的很快，“我以为，是你先放弃了的。”
“我没有。”
江霆艰难的挤出几个字来，脸色仍旧难看的厉害。
他以为解开了那些误会，自己就会开心起来的。
可是并没有。
就算误会解开了，可那十年永远都横在那。
据说人体细胞的新陈代谢，每三个月就会进行一次。而不同细胞代谢的时间间隔不同，要将全身的细胞换掉，需要七年。
十年过去了，不管是自己还是季舟，早就都变了。
“我、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江霆攥紧了拳头，喉结动了一下，当即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所以，其实真正先背叛了那段感情的是他。
让季舟陷在痛苦里的也是他。
况且，眼下他还有一件要紧事要做。
……
周一早上，季舟到了公司之后才发现江霆没来。
想起上周六的那场不欢而散，他心里总空荡荡的。
那些问题好像被解决了，又好像没有。
尤其，是江霆那天的反应。
季舟抠抠食指，犹豫着要不要给江霆发条消息。
江霆还从来没迟到过。
所以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不打算再回来了？
他们之间彻底结束了，对吧？
想到这里，季舟心里生出几分预感应验之后的快感来——
就像他一早就预料到的那样，江霆早晚都会离开他的。
像他这样的人，也许从来都不该盼着幸运会出现在他身上的。
一直到上班时间过了快半个小时，季舟才恍惚回过神来，给人事那边发消息。
【JZ：新助理什么时候到？】
他没提江霆的事情，只当是人已经离职了。
【人事-林觉：江助理今天请假了，他没有告诉您吗，季总】
【人事-林觉：是要按照正常的开除程序给他办离职，然后重新招人吗？】
按理说，季舟要开除什么人，人事那边是不应该一再过问的。
可前几天那个事儿闹得全公司沸沸扬扬的，大家都说季总是在和江助理闹别扭。
人事那边生怕办错了差事担责任，只好硬着头皮一问再问。
是、请假了？
季舟手上打字的动作一顿，看着屏幕上的消息发愣。
江霆是请假？
季舟心里松了口气。
【人事-林觉：季总，那现在要通知江助理来办理离职手续吗？】
【JZ：不用了。】
回完这条消息之后许久，季舟才又补了一句。
【JZ：你让他下次请假直接跟我说。】
他才没有害怕。
一点都没有。
晚上快下班的时候，郁泽尘又打了通电话过来，说他在最近新开的某家餐厅订了位子，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喝两杯。
季舟心里不太痛快，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那我一会儿去你们公司楼下接你。”
电话那头的男人开口说道，声音里透着遮不住的愉悦。
季舟心里还想着江霆的事情，心不在焉的，一时也没听出郁泽尘声音里的异常来。
郁泽尘订的是一家会员制的高端餐厅。
餐厅的包间静谧隔音，只是细节布置看起来似乎有点……暧昧。
季舟的目光落在高脚杯里被折叠成玫瑰形状的手帕上。
包间里还弥漫着浅淡的甜香。
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阿舟，你先看看想吃点什么。”
气氛有些尴尬，郁泽尘讪笑着把把餐厅的菜单递给季舟，“他家酒水也不错，你看着点。”
季舟没接过菜单，只摇摇头拒绝了。
喝酒还好，吃饭他是真的没什么胃口。
郁泽尘递菜单的手顿了一下，僵在半空有点尴尬。
“那就，我点好了，”他勉强笑了一下，好像有点不高兴，可面上却装着无事发生，“你爱吃辣的，我记得他家川菜做的也不错。”
季舟没什么意见，听着郁泽尘一连点了几道川菜。
“行了，别点了。”
就在郁泽尘想要再点第四道菜的时候，季舟按住了他的手腕，“我没什么胃口，咱们两个人吃不了这么多。”
被握住的地方泛着阵阵的滚烫，沸腾的血液顺着脉络流向全身。
郁泽尘咽了下口水，喉结隐晦的上下滚动，半个身子都在发麻。
“……好，那就、不点了。”
他说着，又翻了眼后头的酒水单，怀着难以名状的心思点了瓶度数不低的酒。
之后季舟没吃几口菜，几乎一直在喝酒。
也不知道是因为心事，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今晚季舟很快就醉了。
脸颊泛着微微的浅红，季舟用手撑着脑袋，看向远处的眼神发飘。
“江、江霆……”他轻声喊着心底的那个名字，藏在镜片下的眼眶泛起热气，湿热的水汽在镜片上氤氲成薄雾，将周遭的一切都遮盖的迷迷蒙蒙的。
季舟皱着眉头将眼镜取下来放在桌子上，整个人看着软乎乎的，和平时的清冷干练形成鲜明的对比。
郁泽尘还是头一次见到喝醉了的季舟，心脏急剧的跳动着，内心深处的某种欲//望蠢蠢欲动。
从前他以为自己可以一直压抑着那点子心思和人做朋友的，可如今看来，好像不太行。
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忍不住更凑近一些，抬手去摸季舟的脸颊。
清冷的脸颊泛着热气，摸上去意外的柔软。
郁泽尘有些安奈不住心底的悸动，俯下身去离人更近一些。
“江霆……”季舟低低的喊着那个名字，哽咽的声音里控制不住的带着哭腔，“江霆，你不要了我……为什么……”
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一路滑过脸颊，季舟小声啜泣着。
酒精麻痹着他的理智，季舟仍旧沉浸在过去的记忆里。
那些被他压在心里没说出来的话，在理智失去控制的空当里全都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
在听见季舟的啜泣声时，郁泽尘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似乎一直以来都紧绷着的某根弦突然断了。
他垂眸盯着眼前的人，恍惚间甚至想过就这么当那个江霆的替身，也挺好的。
“江、江霆……”
“阿舟，我带你回去，好不好？”郁泽尘弯腰架着人往外走，嗓子一阵阵发紧，浑身血液都奔涌着往身//下//走，“我带你去……找江霆。”
他结了账之后，便带着人出了餐厅。
身上的热气被风一吹，原本想送人回家的脚步忽然顿住。
鬼使神差的，郁泽尘忽然生出个大胆的念头来。
江霆请假回了趟江家。
他跟父亲大吵了一架，父亲威胁说要把公司的继承权给旁系的侄子。
江霆听到父亲这么说，只觉得好笑。
公司可以不要，但舟舟他不能不要。
他还记得那年他一个人在公寓里发烧，高烧得快要死了的时候，他心里想的都还是他的舟舟。
江霆当时唯一的念头，是要活着回去见他。
江霆带着怒气摔门而出，刚走了没几步就想起件要紧事来。
上周六他脑袋昏昏沉沉的，也没跟舟舟多解释就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舟舟一向敏感的，自己又一走就是两天，还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想到这里，江霆一边往季舟家赶，一边低头给人发消息。
按理说，这个时间，舟舟应该早就从公司下班，回到家里了才是。
应该是能看到消息的。
可江霆一连发了好几条过去，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越是收不到回复，江霆心里就越是着急。
他小跑着往季舟那边走，刚想拦辆出租车，就迎面看见了不远处正架着舟舟往对面他身后那个酒店走的男人。
和季舟关系密切的男人，江霆就只听说过一个。
郁泽尘。
应该就是他了。
他想要带着舟舟干什么？
江霆看着醉得意识模糊的舟舟，上涌的火气怎么都控制不住。
“郁泽尘，我***！”他啐了一口，三两步凑过去，照着男人的脑袋就是一拳，“谁他妈让你碰他的？”
啊，闹完这一波小两口将会迎来短暂的甜蜜期！撒花~
咱就是说，在看的小可爱留个言吧，我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北极单机TA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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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谁他妈让你碰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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