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你看见我的糖了吗？

“诶，季总，”江霆上前一步，拉扯着季舟的袖子，“有话好好说，别扣我奖金啊。”

他嬉皮笑脸的顺着袖子摸上季舟的手，一拉住就不肯撒手，“要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季总只管说，我可以……”

还没等他那话说完，季舟就冷着脸将手从他那里抽出来，“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江霆拇指和食指摸索着，似乎还对刚刚的触感恋恋不忘。

“算了，我还是去楼下收文件吧，”江霆看了眼季舟，作势就往外走，“奖金要是被扣光了，下个月我可就真得睡公司咯。”

季舟看向江霆时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他不知道江霆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当年的记忆里，江霆总是阔气的，花钱也大手大脚，毫不在乎，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张口闭口就是拮据和穷困。

刚刚看江霆简历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江霆应该是最近这段时间才完成学业从国外回来的。

以他这样的学历水平，完全有条件找一家比季氏更好的企业入职的。

他就是想不通，江霆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总不可能……

总不可能是为了、和他重归于好吧？

想到这里，季舟心中一顿，手上不自觉地攥紧。

手上动作时，桌上突然传来细微的声响。

季舟回过神来，才发现手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两颗大白兔奶糖。

是江霆放在这儿的？

季舟突然想起高中那会儿的事情，那时候江霆兜里就总揣着糖。有时候是柠檬口味的硬糖，更多时候是大白兔奶糖。

可江霆自己其实并没有吃糖的习惯。

爱吃糖的那个人是他。

那会儿江霆总习惯在上课的时候悄悄往他桌洞里塞几颗糖，这样下课的时候他一低头就能看见。

季舟将那两颗糖握在手里，掌心的温度让糖微微软化。

他犹豫了一下，打开抽屉把糖塞进最深处。

他盯着手机上的通话记录看了一会儿，好久才下定决心似的拨通了郁泽尘的电话。

出尔反尔的打破约定，这种话他实在说不出口。

可想想今晚的酒会，他又不得不这么做。

打从接手季氏开始，类似的酒会他参加过无数次，每次都被圈子里的那群老家伙灌得烂醉。

要想从酒会上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泽尘，抱歉，今晚我还有点事情，所以见面的话可能得改天了，”季舟边说边低着头扣手，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对不起，是我忘了……”

“没事，阿舟，”电话那头随即传来郁泽尘的声音，“你先忙，我们有时间再约，反正也不差这一时。”

不知道是不是隔着电话的缘故，季舟总觉得好友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

是因为他违约吗？

季舟咬了下嘴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沉默之中，郁泽尘忽然轻笑了两声，旋即便不经意似的提起别的事来，“……你的新助理……招的怎么样了？”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电话那头隐约响起一阵翻动文件的声音。

想起这一早上发生的事，季舟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其实，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推几个实习生过去你那边，”郁泽尘话里的语气带着笑意，“都是A大的毕业生，算起来和咱们算是校友了。”

“抱歉，我现在……已经有新助理了，”季舟才刚说到这，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他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然后才继续开口，“新助理上任总得先试几天，要是他做不好的话，我再跟你联系，泽尘。”

泽尘？

啧啧，这称呼还挺亲密。

抱着文件进来的江霆抬头紧盯着季舟，警惕得就像是看家的护卫犬。

“舟舟？”他故意喊了一声，然后重重的将文件摞在了桌子上，“这是设计部交上来的文件，舟舟。”

电话那头的郁泽尘声音忽然低了下去，“阿舟，这位是……”

“新、招的助理，”季舟皱了下眉头，忽然不想和他继续往下聊下去，“那见面的事回头再说，我先挂了。”

说完，不等那头开口，他就先挂断了电话。

“我说过了，不要这么叫我，”季舟将手机倒扣在桌子上，边说边皱着眉翻开面前的文件，“这就是你收上来的文件？”

“抱歉，你看见我的糖了吗，季总？”江霆没回他，只俯身在桌子上看来看去，故意作出附翻找东西的样子来，“大白兔奶糖，应该是两颗。”

刚想质问江霆的季舟屈起手指，有点心虚的摸摸已经关上的抽屉。

他刻意的清了清嗓子，垂着眼看着面前的文件，不敢同人对视。

“季总，你看见了吗？”

江霆两只手按在文件上，俯身看着季舟。

季舟看着按在自己面前的那双手，实在难以继续逃避下去。

他猛地一抬头，正好和江霆对视。

两个人脸贴着脸，相隔的距离还不到十公分。

季舟呼吸一滞，就连躲闪都忘了。

他就那么定定的看着江霆，心脏剧烈的跳动着。

不可否认的是，少时的心动哪怕到了现在仍旧不曾停歇。当年盛夏的微风顺着时光的缝隙一直吹到他心尖上，可是……

季舟垂下眼去，眼睫不停的颤抖。

深呼吸了几次，他才抬手一把推开江霆。

“几颗糖而已，你什么时候这么抠抠搜搜的了？”季舟打开手边的抽屉，从里头随便拿了两块巧克力丢给江霆，“这样，可以闭嘴了吗？”

江霆接了巧克力，随手剥开一块丢进嘴里。

醇厚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他皱了下眉，低头看了眼手上的包装。

纯度百分之七十五。

怪不得。

“我让你把设计部的所有文件都收上来，你是听不懂吗？”季舟把几个文件夹都翻了一遍，声音有些生冷，“你收上来的这是什么？谁让你自作主张的，江霆？”

“设计部那么多文件，你自己一个人要看到什么时候去？”江霆不明白季舟在执着什么，“你是集团总裁，不是部门总监，你没必要一个人把所有人的设计稿全都过一遍。”

提起这个江霆就来气。

他去楼下收文件的时候，亲眼看着其中一个职员五分钟之内随手就糊弄了一个款式图上去。

就这种质量，居然还有脸让舟舟一个图一个图的过？！

季舟当然知道设计部那群人的德行。

可设计就是这样，他们每个月都要推新，每个月要经手的设计数量巨大，如果将决定权都交给设计总监，难保不会埋没真正优秀的设计。

他都接手公司两年了，哪个月不是这样过来的？

不都……不都过来了吗？

江霆看了眼季舟的脸色，深吸了口气，又接着补了一句，“这些你要是都不满意，再让部门总监重新选就是了，你一个人管能撑到什么时候？”

“我愿意撑到什么时候就撑到什么时候，”季舟站起来，拍着桌子冲江霆吼道，“我愿意，江霆，你看看你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又凭什么来管我的事？”

话音落下，房间寂静无声。

江霆也被他这通莫名其妙的脾气弄得生起气来，他瞪着季舟看了很久，上涌的火气逼得他不断的喘着粗气，气氛一时紧张起来。

“行，我没资格管你，那我不管了行了吧？”半晌，他斥了一句，旋即利落的转身，推门出去，“狗才要管你呢！”

江霆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压抑的情绪倾泻而出，季舟微微平静下来一些，可胸口那里仍旧堵得要命。

他重新把比攥在手里，把笔盖来来回回的拔开又按回。

季舟盯着那份被他嫌弃的文件看了一会儿，不多时又烦躁的再次翻开。

思绪渐渐飘远，他忽然想起刚被自己藏起来的那两颗糖。

他抿着嘴唇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拿出了一颗，迅速剥开糖纸塞进嘴里。

烦躁的情绪忽然得到了纾解，可季舟心里还是有点过不去。

他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挺可笑的。

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了，居然对江霆的糖还是这么留恋。

这种留恋在这种不合时宜的重逢里显得格外的讽刺。

奶糖在嘴里慢慢融化，熟悉的甜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季舟将糖纸揉成一团又慢慢展平，然后丢回藏着奶糖的抽屉里。

嘴里的奶糖化掉一半的时候，江霆抱着厚厚一摞文件踢开了办公室的门。

他冷着脸把所有的文件全都丢到季舟桌子上，不情不愿的样子看起来莫名像是……

杜宾。

还是那种不太高兴的杜宾。

脑袋里冒出这个念头的同时，季舟呛了一下，着急忙慌的想要把嘴里没吃完的奶糖咽下去。

不过已经来不及了。

江霆俯身在季舟附近嗅嗅，一脸狐疑的看着他，“季总，你真的没有看到我丢的糖吗？我怎么觉着，办公室里好浓的一股奶糖味儿啊。还是说，季总你这么大人了，还偷我糖吃？”

要命。

季舟心里慌得很，抿着嘴脸话也不敢说，只仰头被迫和江霆对视，眼神却躲闪着不敢看他。

江霆：我在管你我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