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的对视,林珈野却觉得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之久。
窗户外面传来轻微的声响,像是下起了小雨,打在玻璃上,淅淅沥沥,是此时此刻存在她和闻汐月之间唯一的动静。
林珈野手指捏着腿上的那点被子,布料皱了起来。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作出什么反应,倒是闻汐月先避开了视线。
只不过片刻,闻汐月回过神后,轻声问她,“撞疼了吗?”
林珈野摇摇头,手腕垂落到被子上,唇瓣轻轻抿动。
她小心翼翼的重新躺下,侧着身,背对着闻汐月的方向。
感受到身后的窸窸窣窣一阵,没了动静,林珈野呼吸都放到最轻,这样的一个状态根本无法入睡,林珈野也早就没有一丁点困意了,浑身只有保持一个姿势的麻木。
她算着什么时候天亮,却听着外面的雨声似乎越来越大。
以为闻汐月躺下继续休息了,她翻过身,却看见闻汐月只是靠在床头,将笔记本电脑屏幕光线调到最暗。
“你……”林珈野才吐出一个字,便瞧见闻汐月眼尾偏转过来,那点漆黑的眸光一落在她脸上,她话语跟着卡壳了下,咽了咽喉咙,才继续道:“烧才退下,还是多休息,不要太忙累了。”
“我只是不太能睡得着。”闻汐月回答。
林珈野没再说话,攥着披盖在身上的被子,转过身继续侧躺着。
她以为自己是谁不着了,可后面躺着躺着不知道怎么还是睡过去了一小会。
没有进入深度睡眠,听见闻汐月手机响了下,她就醒来了。
闻汐月为了不吵到她立马将手机的声音关掉了,走到外面客厅去接,林珈野睁开眼,在枕边摸索手机。
在看到手机上的时间显示上午九点多,林珈野揉了揉眼睛,在她意识里只睡了半个小时都不到的一小会,实际上居然过去了那么久。
她迅速下床,穿好外套,整理好头发,去卫生间。
弄好一切出来,闻汐月还在接电话,不过好像跟前面不是同一个人打来的。
“现在么?”闻汐月跟电话里说完,余光看了眼出来的林珈野。
林珈野穿戴整齐,拿上了包,捕捉到她的目光,于是朝门口指了指,意思是自己要走了,告诉她一声。
闻汐月眼神默了两秒,才很轻微的点了下头。
将视线回到前方,闻汐月朝电话里的人应道:“嗯,我在听,方便的,你直接上来。”
林珈野知道是有人要来找闻汐月,但她没想到那么巧,她换好鞋打开门正要出去,就见门口立着一位女人,似乎正想按门铃,手指悬在空气中,看见门开了,眼神中出现几抹讶然之色。
“是来找闻汐月的吗?”林珈野猜到应该是闻汐月电话里的那个人。
女人职业假笑了下,“是的,你是?”
林珈野没回答这个,余光往后撇眼,发现闻汐月在打电话给严秘书,于是侧身让出位置,“那你进去吧。”
“大概多久?”
“行。”
闻汐月挂断电话,朝这边走来,视线扫过女人,喊了一声,“云沫。”
云沫见到她,眼里的笑才稍微真了一点,“闻总大早上的就这么忙?”
“不早了。”闻汐月说完,拉住了林珈野的胳膊,“等会让严秘书开车送你,现在外面还在下雨。”
云沫视线不动声色的扫过闻汐月抓在林珈野的胳膊上的手指,眸光动了动,“汐月,这位是?”
直觉告诉云沫,不可能是普通朋友,也不像是来谈工作的。
“她是……”闻汐月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
林珈野看出来了,闻汐月当着她的面要在别人面前吐出那个身份词语,似乎有点艰难,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不习惯。
“我妻子。”闻汐月唇瓣动了动。
云沫表情凝顿了下。
虽然她知道闻汐月已经结婚有两年了,但她几乎没怎么见过闻汐月和林珈野出现在一起,也有几次在公众场合,那为数不多的几次云沫都错过了一睹林珈野的容颜,唯独在某次发布会结束的时候看见过她的一个背影,和闻汐月不同辆车离开的。
这栋小公寓一直是闻汐月除了出差外会回的地方,她也一般有什么事情,闻汐月不在公司的时候,她就会来这里找她,两年来都不曾撞见过闻汐月的妻子,因而今天倒是有点意外。
“噢,是林珈野林小姐,幸会。”云沫笑着朝她伸出手。
林珈野半垂眸打量了下她悬在空气的手指,也适时的露出个不深不浅的笑容,抬起手与她握了下,“你好。”
她侧过眸,笑意仍旧停留在嘴角未褪下去,朝闻汐月道:“你还未曾跟我介绍过她。”
“差点忘了。这位是云沫,我的工作伙伴,也是认识了很多年的朋友。”闻汐月语气不疾不徐。
林珈野眼神转回来,落在云沫的脸上,点点下颔,“云小姐。”
“我去下面等严秘书到吧。”林珈野说道:“我看你们似乎是有事要商谈,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林珈野经过云沫,闻到云沫身上一股熟悉的冷香。
走到电梯口等,林珈野在那回味着,是在哪里闻到过来着?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她这一层,门打开,她迈步进去,在电梯下降时,她终于想起来了,是在闻汐月身上闻到过。
她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巧合罢了,可能只是品味相同,目光看中同款香水。
走到一楼,林珈野到前台买了一杯咖啡,之后在会客厅的皮质沙发坐下等。
外面的天空阴沉沉的,飘着凉凉的雨丝,一楼大厅里亮着淡黄色的灯光,空气中飘着一股咖啡的味道,和蛋糕面包的那股甜腻香气混含在一起,又夹杂着别人从外面带进来的雨水清新。
跟林珈野隔着差不多有两三米的距离另外一张沙发上,坐着两位女生,一位略显得老成,一位则是看起来比较稚嫩,也在喝咖啡。
“陈姐,你跟着云总多少年了?”
“记不太清,有好几年了吧。”
“这么久。你说云总这点小事怎么不交给我或者你去做,还非要自己亲自上去一趟,一般这种事情云总都亲力亲为的吗?”
“那肯定不是,只是因为这次对方是闻总。”
“上次来过咱们公司的那个闻总吗?对了,咱们云总是不是喜欢她啊?”
“嘶,这话可别乱说,人家都要结婚了。”
“你是说云总要结婚了?可不是你跟我说,这个圈子里的婚姻都当不得真。结婚是利益,跟真正喜欢的人扯不上关系。”
“话是这么说,但你也没必要这么直白。你的性子该改改了,少去八卦领导的事情,以后要吃亏的。”
“……”
林珈野端着咖啡喝的手腕停顿了有那么一两秒,倒不是故意要听她们讲话,只是现在这里除了前台就只有她们三个人,她想不听到都难。
她们口中的云总大概就是云沫了,这两人应该是在这里等云沫。
林珈野深知别人私底下的八卦传言不能完全当真,可听见这么说,她前面不怎么在乎的细节,突然冒出了心底,并且连贯上了。
比如云沫喊闻汐月“汐月”,比如闻汐月介绍云沫说是很多年的朋友,比如云沫身上的冷香和闻汐月身上的冷香很像,这些那么一结合起来,就让林珈野心底有些不是滋味了。
但或许这跟她并没有什么关系,林珈野继续喝着咖啡,眼神漫不经心的扫过外面的建筑。
进来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的女生,走到林珈野的面前,“林小姐。”
林珈野见严秘书到了,于是起身拿起包,到门口时,她回过眸撇了眼坐在沙发上的那两位云沫的手下,心想,云沫到现在还没下来,这要谈的工作事情还挺多的。
但林珈野猜错了,云沫这次来找闻汐月,并不是谈工作上的事情。
公寓里,闻汐月将柠檬片放入杯中,倒水,端给云沫,“咖啡用完了,只能让你将就一下喝这个了。”
云沫笑了笑,接过,“不算将就,我喝什么都行。”
她将一张精致的喜帖放到桌面,几根手指压着推到了闻汐月的面前,“我下个月的婚礼,不知道你有没有空来参加?”
闻汐月撇了眼喜帖,收下了,“有空我一定去。恭喜你。”
“祝福的话就没必要说了”云沫叠起腿,视线盯在闻汐月的脸上,“我想,你这会儿是说有空一定去,等到时候,又要说,实在没空,抽不出时间吧?”
闻汐月抬手挽了下耳边的发丝,浅笑,“你这么清楚?”
“我还不了解你吗?”云沫放下了叠着的腿,朝她方向倾身,中间挡着桌子,云沫的胸口几乎是紧紧的压在桌沿边,“好闻吗?”
不到一米的距离,闻汐月自然可以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
闻汐月扯了扯嘴角,“眼光这么好,跟我看上了同款香水?”
云沫笑了两声,“你说我们多有缘分呢,上次我买下这款香水后,后来就见你身上也是这个味道。”
“我之前并不是用这款香水,只是最近一段时间看中的。”
“所以说啊,我买的时候也没想过你也会喜欢这款。我还以为,你会认为是我故意跟你撞款。这种事情就跟撞衫一样,在喜欢的人眼里看来,是情侣装,在不喜欢的人看来,就是尴尬了。”
“这款香水全世界那么多人在用,不是我一人的专属。”闻汐月语气很坦然。
“换成别人就会这么想了。”
“只是我觉得你并不会这么做而已。”
认识这么多年,闻汐月对云沫有一定的了解,云沫不是喜欢搞暗恋憋屈那套的人,要什么都是直接说的。
云沫笑,“也是奇怪了,我们哪哪都能聊得来,要是换成其他人,早就珠联璧合的一对了,偏偏我遇到的人是你,算我倒霉。”
闻汐月喝了口杯子里的水,没有接这句话,而是转而问道:“你这次特地来找我,还有别的重要事情吗?”
“没了,就这一件。”云沫托着腮,“我这件事情难道不算重要?”
“我没有这个意思。”闻汐月放下杯子,“你带司机助理了吗?”
“在楼下等着。”
“嗯,那就不用我再找人送你了。”
“就算没带也不用麻烦你。”云沫起身,优雅的整理衣摆,“只是你的效率一定要这么高么?说完正事就赶客?”
闻汐月音节到喉咙,猛然咳嗽了几声,“不是。”
云沫目光扫过她有些苍白的唇,“诶,我也不是这个意思,你感冒好点了吗?”
“退烧了。”
“那就不打扰你休息了,你好好调养几天,你这个感冒都持续多久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先走了。”
闻汐月起身去到门口送客,云沫又突然转过身跟她说:“话说,我要结婚了,你就这么风平浪静?”
“不然?”闻汐月淡淡的撩起眼皮。
云沫笑着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但凡对我态度不要这么冷淡,我早就选择和你结婚了。”
闻汐月脸上仍旧没什么情绪,只是静静的听着她还想要说些什么。
她这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云沫见多了,习惯了,摆了摆手,“算了。”
可她下个月都要结婚了,还是想把一些不曾说过的话说给闻汐月听,“但这样你至少是跟一个喜欢你的人结婚。”
见闻汐月眉眼有了很细微的波动,云沫继续道:“难道不是么?难道林珈野喜欢你?”
“应该不太可能。”闻汐月不假思索的说了这句话。
云沫嗤笑了声,“也是,但凡喜欢你也不会两年对你不闻不问。”
闻汐月觉得她今天讲的话有点多了,“这不很正常,我也对她不闻不问,结婚要么两人都互相不喜欢,要么两人互相喜欢,如果只有一方喜欢,那么会对另外一方造成心理压力。”
云沫神色变得复杂,“你是这么想的?”
“嗯。”闻汐月轻声说道:“云沫,我对你一直都只有朋友之情,你对我产生了别的心思,我们两人之间便是失衡的。”
云沫望着她,突然笑出了声,她别开脸,“好好好,这么说我一开始喜欢你这件事情就不应该让你知道。”
闻汐月眉头稍稍拧了下,“这话也不能这么说,有些事情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我知道,你是听你家里人的话结婚的,我也知道,你爷爷跟林家长辈曾经有过交情,你爷爷当初想帮林家。”云沫清楚得很这些,将掌心搭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不过就算没有林家这件事情,我想我若是执意要跟你结婚,你……”
“就算没有林家这件事情,我也不会答应跟你结婚。”闻汐月打断了她。
“行行。”云沫扯了下嘴角,“但你想多了,虽然我喜欢你,但我绝对不会跟你结婚,因为,我可接受不了,我的妻子,不让我碰。我这人还是有生理需求的。”
云沫好歹从小是在众星捧月的环境下长大,对于她来说,如果喜欢一个人,要去放弃一些东西,让原本的生活过得更差的话,那么她或许就会开始反省,她的人生不应该只有爱情这一件事情。
闻汐月漆黑的眸光幽深平静的看着她,她笑得神采飞扬,“毕竟,谁跟你结婚谁惨。就算你性冷淡,你没有生理需求,难道林珈野也没有吗?”
“你一定要聊这种话题么?”闻汐月显然不想讲这个,她语气里的温度降低了一些。
“怎么,不能聊?我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云沫对她的语气感到不满,“闻汐月,我们好歹认识了这么多年的朋友,我就跟你说句实话,除了性冷淡,我就不信真的有人会没有生理需求,你老婆,对你没有**,说不定,在外找了人解决。”
“你能别说了吗?”
“我只是在提醒你。”云沫想了想,“虽然,你可能并不在乎?”
“她应该不是这种人。”闻汐月道。
“她是什么样的人,你了解她么?”
闻汐月不说话了。
云沫从包里拿出手机看了眼消息,紧接着熄灭屏幕,朝闻汐月道:“你该不会认为我在挑拨你们?”
“我也不认为你会是这种人。”闻汐月薄唇翕动。
“对于不了解的人,最好是把人性往最坏的方向去想,这话你自己说过呢你忘啦?”云沫扬了下手,终于意识到自己说得有点多了,她跟闻汐月说这个干什么?!
“我走了,你好好养身体,我的婚礼,来不来都随你。”
等云沫走后,闻汐月关上了门,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景色许久。
她想起,上次在抽屉里,不小心发现了林珈野的小玩具。
所以说,林珈野是靠那个解决生理需求,这两年都是如此吗?
这场婚姻,一开始,其实应该说好来的,但是,在某种程度上,她和林珈野也算有种默契,那就是谁都没有对这场婚姻作出任何的规定。
领证那天,犹记得是个阳光明媚的天气,她和林珈野之间,却仿若结着一层霜,晒都晒不化。
林珈野不是特别寡言的人,她也许在等着闻汐月对她们这场婚姻作出规定,比如婚后要不要睡同一间房这类问题。
闻汐月没什么太大的想法,她是决定一切都尊重林珈野的意愿来,如果林珈野说的她实在接受不了,她再提出来,她是这么打算的,但谁想到林珈野也是这么打算的,这就导致,她们谁都没有提,婚后两人都躲着对方。
包括婚礼,她不清楚云沫想要结婚的那个人有没有一点的感情基础,但她和林珈野当年一致认为在婚礼上演戏给大家看,配合司仪说一些什么“今生今世爱你永不变”之类的话实在太没有必要了,所以就干脆没有举办婚礼。
别人说她性冷淡,她从来不反驳,因为她感觉她确实对那方面没有什么太大的**,但其实如果真要她和林珈野发生关系,她好像也并不是一点都无法接受,只能说,可有可无的地步。
不过她可以肯定林珈野对这件事情不是可有可无的态度,不然也不会有那些小玩具。
她在想,林珈野到底是因为觉得小玩具好用,还是实在没有办法才用那些小玩具的?
不知为何,闻汐月心情变得复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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