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家里人讲你从来不听，外人讲几句你倒是肯听了。”
“等你们结婚，他就不是外人了。”梁慧琳八卦心起，“姐姐，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谈恋爱的？我都不知道。”
“念书的时候。”
“念书？那么早？”
“我们念书的时候认识，大家一起投考警校，后来自然而然在一起了。”
“那他有没有向你告白？”
梁紫薇捏了捏梁慧琳的脸颊，“快睡吧，不是说好明天要早起温书？”
“讲多一句嘛。”
梁紫薇不理，梁慧琳去抢她的被子。
“哎呀！你！”
她们笑着打闹一团，梁慧琳不敌，先举手投降。
梁慧琳呼哧呼哧穿着粗气，梁紫薇面不改色，还笑着问：“听说你谈恋爱了？”
“是他告诉你！”梁慧琳如遭背叛。
“这种事，竟然不先跟姐姐说。”
“他自己发现的嘛。”梁慧琳小声嘟囔，“真不够意思。”
梁紫薇忘记先前早睡早起的说辞，问：“那个男孩子，他怎么样？”
梁慧琳答得认真：“他是我们那一级最好看的。”
“花痴。”梁紫薇点点梁慧琳的脑门，“还有呢？”
“我逃课的时候他会帮我抄笔记。”
“原来是你带坏好学生啊，小坏蛋。”
“我哪有。”梁慧琳辩解，“是他愿意和我玩。”
“你知道吗？”梁慧琳继续说，“越是老实的好学生，越是有许多别人看不见的坏性格。”
“姐姐知道。”梁紫薇摸摸梁慧琳的头发，“所以我会觉得你偶尔淘气点也无所谓。”
像一张琴被拨动了它的定弦，梁慧琳觉得，姐姐可能是在暗示些什么。也可能是字面意思——她从来淘气。但她不确定了，她沉默着，向上拉了拉被子，将嘴巴和鼻子挡住。
“但你太小了，”梁紫薇又说，“我不放心你现在谈恋爱。”
只是这样吗？梁慧琳翻了个身，“我会和他分手的。”
消停片刻，梁慧琳又扭过头去，看向梁紫薇，“姐姐，你喜欢刘杰辉吗？”
“傻问题，”梁紫薇也仰躺着，她闭着眼睛，嘴角微微带笑，“我不喜欢他又为什么和他在一起？”
“是吧。”
犹豫到快要睡着了，梁慧琳还是问：“你们会结婚吗？”
梁紫薇叹气，似乎为梁慧琳的反复无常，似乎为这个问题，“杰辉不想那么早结婚。”
“爱情长跑好容易分手的。”
“我爱他，”梁紫薇语气坚定，“我无条件地相信他支持他。”
“如果他骗你抛弃你呢？”
“杰辉不会。”
梁慧琳不依不饶，“我是说如果呢？”
梁紫薇睁开眼，她看着梁慧琳，眼神复杂。好一会儿，她重复刚刚的回答，“杰辉不会。”只是声音有了细微的变化。
梁慧琳被梁紫薇的眼睛钉住了，她尽力挣脱，含糊说一句：“如果有男人敢骗我抛弃我，我一定把他大斩八块。”
梁紫薇笑了，“快睡吧。”
结果是早起失败，梁慧琳踩着时间进校门。
当日她向教室男友提出分手，哪知他不肯，还质问她是不是喜欢上了别人。
梁慧琳懒得回答，留一个白眼给他。
青春期的男孩子，冲动易怒，转眼与他的“假想敌”打斗一起。梁慧琳被连累喊家长，不能给爸爸妈妈知道，她只好打给姐姐。
毕竟只有姐姐知道她谈恋爱又要分手了。
但来的是刘杰辉。
“你姐姐有事，让我来救你。”刘杰辉说，“没事的，我会处理好。”
站在走廊，梁慧琳隔着玻璃看向办公室里的刘杰辉。不会唇语，梁慧琳不知道刘杰辉同老师说了什么，只知道老师的脸色逐渐好看起来。
老师和刘杰辉同时看向她，她慌忙低下头。
盯着鞋子上的小泥点，梁慧琳突然听见刘杰辉的声音，“我们走吧。”
“我们可以走了？”梁慧琳抬头，表情惊讶，“我不用进去听宣判吗？”
刘杰辉被梁慧琳逗笑，“又没有人定你的罪。”
“你好厉害。”梁慧琳万分崇拜，“你和老师说了什么？”
刘杰辉笑而不答，自然揽过梁慧琳的肩膀，“走了，送你回家。”
梁慧琳习惯坐后排，她刚要打开车门，刘杰辉突然问她：“要坐副驾驶吗？”
梁慧琳愣了一秒，随即答应，“好呀。”
副驾驶而已，两个人，她坐后排反而显得不礼貌。路上刘杰辉随口问：“怎么分手了？”
“姐姐说我还太小。”
“你很听她的话。”
“还好吧。”梁慧琳说，“我不是也听你的话吗？”
“嗯。”
梁慧琳发现刘杰辉一直含笑。
“老师说你最近成绩进步很多，有想好考哪所大学吗？”刘杰辉问，“是不是和你姐姐一样学新闻？”
“不要，家里有一个人学新闻就够了，我又比不过姐姐，我可不想一辈子活在她的光辉之下。”梁慧琳说，“学法律吧，家里没人学法律，我再差也是第一名。”
“你有能力得一个真正的第一名的，我相信你。”
“你呢？”梁慧琳问，“你有得过第一名吗？”
“有。”刘杰辉说。但他的话没讲完，迟几秒，句子补全，“未来还会有。”
左转，梁慧琳问刘杰辉：“你会和我姐姐结婚吗？”
刘杰辉态度暧昧，“结婚的事，谁都说不准。”
“那你爱我姐姐吗？”
“爱。”但不是很确定，因为尾音很颤。
“她也爱你呀。”梁慧琳说，“你们两个还有什么说不准的？”
“你太小了。”刘杰辉回避梁慧琳的问题，“等你大一点，你就会明白。”
不动声色提速，在梁慧琳再发问之前，刘杰辉停下车。
“到了。”刘杰辉说，“你自己上去吧。”
“你不留下来吃晚餐吗？”
“我还有事。”
梁慧琳坐在位子上，迟迟没动作。
“怎么了？”刘杰辉问。
“姐姐就像我的妈妈一样。”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梁慧琳反驳，“如果有的选，我希望姐姐是我的妈妈，那样我大概会更幸福一点。”
“姐姐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梁慧琳表情郑重，她诉说，仿佛托孤仪式，“你一定好好对她。”
刘杰辉看着梁慧琳，他的眼睛里有她看不懂的东西。
“我知道。”最终刘杰辉说，“我会的。”
梁慧琳落车离开，她走了几步，没听见汽车发动的声音。
但她一直走着，没有回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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