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庄千雅和张崇邦不是同一组。
原因好简单，他们大吵一架，不顾情面把关系搞破裂，搲烂块面。
“你不要以为，你拒绝收受贿赂，就是一个极正义的警察。”听证会结束后庄千雅情绪激动，只差同张崇邦动手，“自己人不保护自己人，你有没有义气？你有没有良心？”
“庄千雅！你怎么同你前辈讲话？”姚sir拉偏架，“义气，良心，你当警局是社团啊？香港是法治社会，无论是哪个，都要服从法律的决定。”
“我没看见法律，我没看见公平。”
“庄千雅！”
“算了。”张崇邦饰演大度，“她师父被抓，她心情不好。”
“他不止是我师父。”庄千雅愕然，“他是你朋友，他是你同事。”
“已经不是了。”
庄千雅震惊到讲不出话。
“你们男人的感情，原来这么轻飘飘吗？”探监时庄千雅问邱刚敖，“鹣鲽情深时鹣鲽情深，劳燕分飞时劳燕分飞。”
“我都想问你，”邱刚敖嗤笑，“你们女人的爱，有多牢不可破吗？”
不知道阿晴同他退婚，庄千雅猛地扣住电话，以为邱刚敖是在讽刺她。
“千雅，千雅。”
庄千雅认出邱刚敖的口型——是她的名字——再拿起听筒。
“对不起。”邱刚敖竟然道歉，“我没想对你说这种话。”
怎么会道歉？怎么会说这种话？
于是庄千雅明白他们都变了。
警队里庄千雅显得有些特立独行，单枪匹马多过成群结党；更知道王焜是张崇邦主攻的案子，庄千雅鲜少插手。
只是那天她正出外勤，突然接到增援的指示。
庄千雅回复“我在附近，马上到”，猛打方向盘。
赶到时没听见枪击声，庄千雅装好弹夹，穿上避弹衣，蹲低身，慢慢潜进去。
迎面碰上撤退几人。
“站住！不许动！”庄千雅以一敌五，自知势弱，仍履行职责举起枪。
为首的男人示意身后四人将枪放低，他则上前几步，就要冲撞到庄千雅的枪口。
“你再向前，我开枪了。”
男人我行我素。
庄千雅开枪警示之前，男人飞快射出一枚子弹，正击中庄千雅的小腹。巨大的冲击力使庄千雅后退几步，被杂物绊住，跌倒在地。
好在有避弹衣，庄千雅一时回神不能，竟被男人用枪指住。
“你开枪啊。”庄千雅泪眼朦胧，“我知道是你了。”
“该走了。”身后有人催促。
男人摇摇头，最终开枪，只不过打在庄千雅的衬衫袖子，堪堪擦伤她手臂。
“不能走！”
庄千雅起身去追，男人转头再开一枪，击中她的胸口。
嘴里因此有血腥味，庄千雅仰躺在地，剧烈咳嗽，等她恢复后，那几人早离开了。扶她起身的是张崇邦。
许多伙计受伤了，医院内庄千雅沉默不语。
“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了。”张崇邦安慰，“不要太自责。”
庄千雅没答话，待护士包扎好手臂，她拎起外套离开。
她知道是他了，邱刚敖。
他是故意给她知道的吗？还是说，这也是他的本能反应？
训练的时候，邱刚敖总是观察庄千雅的弱点。他说她永远不懂保护自己的小腹，说着便攥起拳头假意打过去。
脸上带笑。
“我还记得，我不会忘。”标哥忌日那天庄千雅在墓园见到邱刚敖，她还为他原来的电话号码缴费，但那号码再也打不通。
她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他。
他们站在栏杆旁，庄千雅将手贴向邱刚敖的小腹，嘴唇也随之挨近他的耳朵，“‘这里，注意保护。’‘没事，有避弹衣。’”庄千雅声音颤抖，“师父，那天是你。”
“我听不明。”
“这里不是审讯室，只有我只有你，你讲给我听，我会帮你的。”庄千雅循循诱导，“你只是选错了路，还有改变的机会。”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邱刚敖神色如常，“另外，我劝你不要用我教给你的东西对付我，没用。把手机录音关了吧。”
邱刚敖没抵抗，庄千雅轻易用双手抓住他衣领，“当日我骂张崇邦，自己人不保护自己人，现在你叫我骂你什么好？你叫我骂你什么才好！”
“你看看你，炮仗一样，一点就炸。半分改进都没有，以后面对那些穷凶极恶的坏人，怎么做事？怎么保护自己？”
“邱刚敖！”
“我不是你师父吗？教育几句都不行？”
庄千雅一拳打在邱刚敖脸上，邱刚敖不躲，由着她打第二拳、第三拳。
“够了！千雅！”爆珠、阿华几人上前将他们两个分开。
“三拳。”邱刚敖说，“我们两清了。”
庄千雅顿觉心寒，“我对你好失望。”
邱刚敖则回答说：“谢谢。”
“谢谢？”庄千雅苦笑，“谢谢。”
邱刚敖一言不发。
“松手。”庄千雅试图挣脱爆珠的束缚，“我叫你松手。”
“爆珠。”邱刚敖出声，“放开她。”
爆珠这才松手。
“你们可真听他的话啊。”庄千雅讽刺，“他叫你们往东，你们也往东，他叫你们往西，你们也往西，他叫你们杀人……”
“千雅。”邱刚敖阻止庄千雅继续说下去，“你走吧。”
庄千雅站在原地不动。
“你看。”邱刚敖低笑，“是你从来不听我的话。”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庄千雅反问，“如果你说的是错的，我又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我说的对的时候，也没见得你听。”邱刚敖摇头，“不过，教出你这样一个徒弟，我也很成功了。这辈子，最少要有一件事没遗憾。”
庄千雅知道自己哭了。
“你把给我的东西都收回去吧，然后我再向你追债。”庄千雅走出几步，又折返回来，“这样才叫两清，这样才算两清。”
是他带她做警察，他给她的东西永不可能收回去；他又害了那么多人，一条命不够她追债。
更不要提其他的许多事情。
他们不会两清，他们都明白。
张崇邦来之前，庄千雅已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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