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有这回事？我怎么不记得了？你肯定记错了。”李嘉炀脸一红，梗着脖子否认，他向来擅长选择性遗忘丢脸的往事。
“还有你更多糗事呢，你想不想听？”
“我不听我不听，你再说我挂了！”他恼羞成怒，作势要按屏幕。
“好了，不开玩笑了。我不久之后就要去参加节目了，到时候你多来陪陪妈。”李青慈正色道。
“我知道，你不用老强调，我也是他儿子好不好。”好像他有多不靠谱似的，“哥，你去那么久，我会很想很想你的。”
“到时候播出了你可以看视频。”
“视频怎么能跟真人比……不对，你为什么不说你也想我，你快说，说你也想我！”他很是受伤。
身后电视机里传来的歌声悠扬缱绻，李嘉炀眼巴巴的眼神，就像只路边被抛弃的可怜小狗，李青慈难得有些心软。
他手放在手机上方，做出摸头的动作，声音含着一丝微不可察的轻柔笑意，“嗯，想你。”
窗外烟花绽放，霎时照亮了李青慈的面庞，点点光芒落入他眼中，比李嘉炀此生见过的所有星星还明亮。
那烟花像是绽开在他心底，发生了一场只有他知道的爆炸事件。
“哐当”一声，手机从他骤然失力的手中滑落，重重砸在了地毯上，回过神一看，通话界面显示结束。
李青慈被莫名其妙挂了电话，没有多想，只当是信号不好或者对方又手滑了，他这个弟弟的行事作风一向很不着调。
随手翻了一下近期通讯列表，沈令年的名字已经被各种新联系人挤到了下面，他手指悬停在上面片刻，眼神复杂难辨。
最终，还是按熄了屏幕。
自从李青慈告诉沈令年自己决定去参加选秀，这个名字，就再也没有在对话框里亮起过。
他们不是第一次争吵，从对方擅自替他拒绝陈禾研习小组的邀请，擅自替他报名数学竞赛，到极力阻碍他去酒吧打工，再到因为辍学的事产生间隙。
沈令年转身离开时阴晴不明的脸，和那句暗含怨怼的“是你先抛下我的”给他留下的记忆太深刻。
他不知道为什么对方执着于插手自己人生的每一步，只是选了一条跟他截然相反的路，就好像犯了弥天大罪。
春节收假回来，离进厂的日子就很近了。
关姝影忙里偷闲，坐在休息室里刷手机，发现李青慈居然都有站姐了。她心里啧啧称奇，没想到他们公司都有人蹲练习生，真是八百倍速追星。
邢岚端着水杯走了进来，在贩卖机里买了个面包，接好水坐在她旁边，“你最近忙什么呢，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公司都见不到你人影。”
“别提了，还不是我祖宗赵淇大小姐，听说我又签了个新人闹脾气呢，大事小事都折腾我。最近谢谢你帮我打点青慈跟小理的事啊，下回请你吃饭。”
“这有什么的，都是队友，顺手的事。”邢岚摆摆手，撕开面包包装，“不过说真的，人赵淇跻身一线这么多年都没跑路，还不是为了你，你倒好，新人一个接一个，把她甩手丢给助理，你不可气谁可气。”
关姝影立马坐直身体，为自己强烈辩驳，“喂喂，你别把我说得跟渣男一样，我签新人，那是伯乐的本能，享受的是那种亲手挖掘、栽培、再看它绽放的成就感，这种感觉，你懂吗？”
邢岚咬了一大口面包，把头摇成拨浪鼓，表示有钱人的想法，她这等凡人永远不懂。
进厂那天，两位经纪人一起把他们四个练习生送到了大巴车接驳的地方。
等车的时候，邢岚猛地一拍脑门，“呀！忘了问你们艺名的事儿了，这下来不及了，信息都上报了。”
季惊月不是很在意，“没事，我们也没什么想叫的艺名。”
“我倒是想有一个酷一点的名字呢。”游思理甚觉可惜。
“酷跟你不搭，你看着就是可爱那挂的，小理就很好听啊。”毕竟是自己的人，关姝影出声安慰。
“有个英文名其实挺适合你的。”郭引不怀好意。
“思理思理，谐音……”他跟季惊月对视一眼，知道想到一块去了，异口同声道，“Silly！”
“喂你们！”游思理怒了。
郭引笑到直不起腰，其他三个人脸上也是止不住的笑意，只有李青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嗯，有点冷。
“青慈，你看他们都欺负我。”游思理挨到李青慈旁边，挽住他胳膊愤愤不平地告状。
两个人站到一起，李青慈才忽然发觉，这个像初中生的小孩，居然比他还高了。
游思理其实跟他同岁，初见的时候，也只比他略矮一点，发育较晚所以看着年龄还小。只是怎么才过了两个月，他身高蹿了这么多，脸上的婴儿肥也渐渐消失了。
他想得出神，没有拉开胳膊上的手，敷衍地“嗯”了两声，游思理却很开心，搂着他不肯松手。
季惊月见两人姿态亲密，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看到车来了，不动声色地拉着李青慈的另一只胳膊，带他上了车。
游思理在原地顿了两秒，才跟了上去。
车上没多久就坐满了，都是些不认识的年轻面孔，无一不闪动着新奇和亢奋。
《偶像梦工厂》会从七十位练习生里竞选七位出道成员，这档综艺无论是播放平台，前期热度，还是制作规模，都是空前的，只要抓住这次机会，就能一战成名，所以竞争一定会异常激烈。
踏入厂区大门的那一刻，命运的齿轮悄然启动，未来几个月，他们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将被一百五十多个冰冷的镜头记录、放大、评判，所有人都下意识挺直了脊背，注意起自己的形象。
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队伍走向宿舍区。沿途介绍着练习楼、录音棚、演播厅……大部分练习生都被秀丽的景色吸引了心神，郁郁葱葱的绿植、错落有致的建筑布局，这里几乎像一所现代化大学校园。
宿舍是按所属公司分配的，天青四人组自然住在了一起。
房间宽敞明亮，四张标准的上床下桌靠墙摆放。李青慈选了靠近门的那张，铺床的时候，无意间瞥见对面宿舍门口，有个桃花眼少年正一脸惊讶地打量他。两人视线相触的瞬间，对方迅速关上了门。
李青慈动作顿了顿。
等收拾完行李，四人打算去食堂吃饭。李青慈刚走了出去，对面的宿舍门又打开了，这一回换了个人。
那人染了一头醒目的银发，眼窝深山根高，眉骨突出，下三白眼，五官深邃，很有攻击性的长相，天然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冽感。
是那个混血，肖歆，关姝影标红的人。
他似乎也正打算出门，一只脚已经迈了出来，见不太宽阔的走廊眨眼间多出来了四个人，又收回了脚，果断关上了门。
游思理确信对方全程只冷冷看了他们一眼。
郭引打招呼的话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硬生生转化成了一句，“靠，拽什么。”
被甩了两次门的李青慈，已然以偏概全给这个宿舍贴上了个简单粗暴的标签：全都有病。
下午他们进行了初舞台的彩排，对了节目流程，熟悉了场地动线，还录制了介绍视频。等回到宿舍，每个人都一身疲惫，只想赶紧上床睡觉。
“没想到第一天就这么累。”郭引趴在桌子上痛苦道。
“快去洗澡吧，洗完就可以休息了。”李青慈打算去公共浴室，把相对私密的宿舍浴室留给其他人，没想到郭引叫住了他。
“等等青慈，你在宿舍洗吧，我们去澡堂。”
其他两人对他的话也没有异议，收拾了几样洗漱用品就跟着出门了，默契地仿佛提前商量过了一样，留下李青慈独自站在空荡的房间里，有些不明所以。
走廊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亮起又熄灭，郭引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身旁的两人，压低了声音，“喂，你们是不是也跟我感觉一样？就觉得青慈他，啧，有点说不上来的……性感？”
游思理倏地睁圆眼睛，像是被他直白的话吓到，“引哥，你说什么呢，青慈是男生。”
郭引挠挠头，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歧义，“我没别的意思啊，就是看他下午跳舞的时候，累得气喘吁吁，汗顺着脖子往下淌的样子……刚才突然就产生了一种保护欲。”
一直沉默的季惊月更加无言以对了，这大概就是愚蠢直男的直觉吧，“青慈不需要特殊对待，你这样他反而会不高兴。”
“装模作样，刚刚一句话不说跟出来的是谁？”郭引冷哼，把毛巾甩到肩膀上，大步流星奔向澡堂了。
进厂第二天，《偶像梦工厂》初评级考核的录制正式拉开帷幕。
天青四人组的入场，掀起了不小的骚动。所有人的视线实质般汇聚过来，形成一股无形的浪潮，大多集中在李青慈身上，带着难掩的惊叹和几分克制的探寻。
环顾一圈，顺位席的空位还剩下一半，他们选了靠上的位置坐下。
在众多深棕或黑色的发顶中，有一颗银色的头异常吸睛。肖歆就坐在李青慈左前方，对身后的骚动没什么反应。
倒是他旁边一个长相清秀的男生主动转过身，脸上带着友善的笑意，直直看向李青慈，“你好，我是孙亭。”
游思理疑惑，“你们认识？”
孙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认识青慈，但他可能不认识我。”这话被他说的有些暧昧，季惊月也看了过来。
“在你以前工作的地方。”孙亭补充道。
如果是Moon Talk，能让李青慈记住的客人屈指可数。但他突然意识到，孙亭是森川娱乐的人，也就是蒋竞川的人，他大概能猜到对方是在什么场合、什么情形下见过自己了。
“不好意思，我那时候一天会见很多人。”
孙亭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喜欢青慈的人那么多，记不住也正常，以后我们都在厂里，有很多机会可以认识。”他说完，便自然地转回身去，结束了这场短暂的交流。
游思理他们对李青慈之前的工作，多少有些好奇了。
之后又陆陆续续入座了很多人，空位逐渐被填满，大家基本都是一副紧张又新鲜的样子，李青慈能感觉到有不少人在悄悄打量他。
早入场的练习生们坐久了，最初的兴奋被漫长的等待消磨，姿态渐渐松懈下来，如果不是碍于无处不在的镜头，恐怕早就有人掏出手机打发时间了。
就在气氛趋于沉闷时，最后一组练习生的介绍音响起，“盛势文化……”
刚刚还一片散漫的练习生们，都齐刷刷抬起头看向入口处，那个传闻中用C位出道才三请回朝的盛势太子爷，路潜。
只有他一个人，连个掩人耳目的“陪读”都没有，这位太子的排场，未免也太明目张胆了些，所有人不约而同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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