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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0

(十)

*

雪天冷寂,披着玄色氅衣的男子身形挺拔,面容清俊,不复从前孱弱摸样。

我心中百感交集。

秦析身上依旧残存着少年的青涩,气度则更加从容与沉稳,尤其那一双黑眸,即使淡淡一瞥,也有不容抗拒的威仪。

现在,他正用一种陌生的眸光打量我。

犹如打量商品。

*

临行一刀,恩情散尽,三年未见,今日与昨日早已不能同日而语。

赵于微坚持将我送进宫去,嘴上说什么“陛下对你一往情深”,不过是说得好听。他了解我,太知道我想要什么,所以一出手便是蛇打七寸,让我毫无招架之力。

我追求权力,他便让我失去权力。

我享受自由,他绝不让我逍遥在外,甚至在我接受成王败寇,只是想普通地活着时,他胁迫我改容换貌,侍奉他人。

我厌恶的女子身份,追逐的权力,勉强接受的自由与平淡,赵于微一一否决,他清淡描写几句,轻易让我变回原来除了女子身份一无所有,无所依凭以致柔弱不堪,可以任人揉捏的赵知白。他甚至刻意将我送进宫去,要我穷尽余生攀附别人存活,永远都得不到解脱。

我知道赵于微恨我,但是我从未深究那些恨意到底有多深,如今稍微触碰到边界,我发现那或许只有死亡可解。

宫闱是个与世隔绝的笼子,困在其中,无异于灭顶之灾降临。若以一般理论,朝臣将家族中的女子送进宫去是为了维护家族利益,获取荣华富贵,但赵家树大根深,赵于微如今亦已位居丞相,前朝稳当,哪里需要后宫女子去为之周旋。

进宫一事,于我是砒霜鸩酒,于赵于微,却是连必要的利好都算不上的。

他不过是恨我。

恨我为取代他的位置,罔顾手足之情,对他刀剑相向,欲取他性命。

赵于微恨不得让我立即去死,但又不愿意让我死得过于轻巧痛快,所以将我置于痛苦境地,只要看我深陷煎熬苦楚,他便能泄心中愤怨。

我亦恨他。

恨他轻而易举便拥有一切,那些需要我苦心孤诣筹谋多年才能暂且拥有片刻的东西,他却是一出生就有了。即便被抢夺,他只需要活着回归,无需为此多做什么,一切便又自发归属于他。

兵不血刃的胜利。

我还恨他明知我之种种痛恨,却偏陷我于层层炼狱。

明明有那么多的可能,可他偏让我成为一名“女子”。

我痛恨身为女子而面临的种种处境,这种痛恨曾遮蔽我的耳目,让我对至亲举起刀柄,如今这种痛恨带来的影响依旧深刻,让我痛不欲生。

在成为赵知非后,谁又想再度成为赵知白,谁又能再度安于成为赵知白?

我不能。

*

几个月前,赵于微曾让侍人送一柄短刀到我手上,未留只言片语。

神思清醒的日子里,我看着寒光流转的刀刃,触发即断,锋利至斯,百无聊赖间难免揣测赵于微送我短刀的意图。

让我自戕,抑或是让我……防身?

怕是前者居多。

赵于微可不是什么好人,他常常笑容和善,手段狠辣,是个十足十的伪善人。

我冷冷一笑。

熟悉短刀,掩藏短刀,伺机进发。

东山再起会有时,我不会做任何傻事。

处境极其艰难时,活着已是赢。

*

出神一番,回首时秦析已到跟前。

男子身形高大,气质冷冽,垂眸时迫感沉沉。

他仅以指尖挑起我的下巴,神色寡淡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

即便容貌更改,但亦可见昔日残影,秦析当先问我名字,实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正要回答,话到嘴边一时滞住。

从今日起,我是谁?

赵知非?昨日之事。

赵知白?心中亦有几分抗拒。

我与秦析对视,目不转睛,秦析坚持问,“你是谁?”

他一再强调,我是谁?

我是谁?

一点电光火石,我忽然明白秦析话语的背后用意。

你叫什么名字?你是谁?关于这两个问题,明面上的答案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回话者是否对自身处境有清醒的认识。

成为赵知非再无可能。

秦析想要我成为赵知白。

是以我垂下眉眼,轻声回复,给出对方想要的回答,“赵知白。”

*

离开秋纷山时,我与秦析同乘一车。

他自上车后再未看我一眼,一直在处理政事,折子看完一本又一本,间中抬手捏捏眉心,模样困倦。

我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看,可他即便察觉也并未回之以眼神,后来我精神不济,想要小憩却因着马车颠簸而无法入睡,实在无聊,我抬手推开车窗,冷冽空气涌入的刹那,几点雪花也飘进车里。

掌心微凉。

翻转一看,有雪花落在我的掌心里。

我正要细看雪花的形状,陌生的气息忽然欺近,车窗在外力的驱使下合上,光线黯淡下来的同时,雪花正以极快的速度融化,变成一点微润。

我抬眼。

秦析的神色有些不太自然,他往后退回原处,若无其事地重新拿起一本折子翻看。

看样子仍是不打算和我说话。

我闭上眼睛假寐,沉重很快袭来,不省人事。

从秋纷山至兰池宫,日子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左右是被困在屋里,任由陶先生治疗,又或是被春和盯着看,稍有风吹草动便汇报给赵于微。

身子在逐渐好转,但每日清醒时辰不过二三,幸好当下也没有什么特别想要做的事情,日子也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不算煎熬。

半年后,陶先生忽开口告辞出宫,我诧异万分,“先生,我每日睡眠时长远超清醒时长,并未痊愈。”

“夫人身子确已痊愈,若有不适,那也是心病所致,是在下力所不能及。心病还须心药医,夫人该审时度势,放过自己,明白有些事情终究不可强求,面对胜于逃避,若强求,便是劫难难逃。”

我问春和,什么是不可强求,春和眉目不动,我又问她什么是劫难难逃,春和沉默如昨。

赵于微当天下午现身兰池宫,他微笑着与我打招呼,模样一如既往令人讨厌,“妹妹,近来一切都好?”

我冷眼看他走近,“你来做什么?”

“妹妹进宫半年,无人与争,竟然什么动静都没有,哥哥心中着急,故特来看看。如妹妹遇着棘手难题,哥哥或许可以帮你一把。”

“怎么帮?”

“王嗣是重中之重。妹妹若不能笼络圣心,不妨另辟蹊径。新人将至,妹妹还是早做准备,如此才能多几分胜算。”

“……新人?”

赵于微微笑,“正是,来自楚国的和亲公主正在路上,如无意外,她即将成为秦国的王后。”

入宫半年,我幽居兰池宫治病,耳目塞听,不知外边变化。若非宫中侍人每日来往,睁眼所见皆是廊腰缦回,檐牙高啄,我几乎以为自己仍居秋纷山。

秦析已许久未见,君王不曾踏足兰池宫,亦少有讯息传来,时间一久,我甚至不怎么想起秦析的存在。

陶先生忽然离去,赵于微忽然提醒,我忽然意识到,一些改变正在无可避免地发生。

时机悄然到来已久,若再不抓住,便会彻底失去。

是日,我从榻上起身,主动要求焚香沐浴,梳洗打扮,兰池宫的宫人面上尽显震惊之色,慌乱之间还几度出错,一时跪倒一片,在场者均诚惶诚恐,战战兢兢。

我不解她们的惊慌,随意挥手此事便算过去。

当夜,未有知会,君王忽然驾临兰池宫。

或许半年的时间亦足够长,再见秦析,我竟然觉得他陌生些许。

这点微妙的察觉自然无关紧要,紧要的是,秦析在我面前张开双臂,漆黑的眼眸直落在我身上,“替我宽衣。”

宽衣,解带,接下来的事情不言而喻。

君王首次在兰池宫留宿。

天将亮,细微的动静将我吵醒,我勉力睁开眼睛,发现秦析已下榻去,正在自行穿衣。

无宫人在旁伺候,我迟疑些许,顶着疲倦掀被起身。

身子倦怠,眼皮沉重,步伐更是不稳,略有一点踉跄。

秦析看我一眼,停下手里的动作,静立在原处。

我趿拉着木屐过去,磨磨蹭蹭间,指尖触碰到男人衣襟,整理两下,抚平褶皱,低头正要束腰带时,秦析忽然俯身下来将我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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