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芝心里装着事，睡得浅，阿赤回来有几下动作她就醒了，迷迷糊糊间看到一个血人，吓了一跳。
阿赤从头到脚都沾满了血，好似从血水里捞出来一样。
“快，让我看看。”肖芝职业病发作，急忙起身去要给他做检查。
阿赤后退了两步，怕自己弄脏她，指了指身上的血道:“豹子，不……我伤。”
“你是说这是豹子的血，你没受伤？”
阿赤想了想，点点头，又摇摇头，右手指了指断了的左手道:“手，伤。”
“只有这只手受伤了？”
“只有这只手受伤了。”
阿赤跟着重复了一遍肖芝的话，肖芝这才松了口气。
这时她才注意到地上的七八只野鸡野兔和六张大小不一的豹子皮，看架势这豹子像是被一窝端了。
“怎么又遇到豹子了？”
阿赤大概能听懂她在问什么，但是不知道怎么翻译豹子最近想抢领地的事情，只能先点点头，“去洗澡。”
是了，要先清理干净，才好处理伤。
肖芝拿了一套从成衣铺子买的衣服给他，又给了他一块角皂，比划着用角皂洗澡，就赶忙让他去了，自己则去翻草药，自己买的和阿赤用蛇皮蛇胆换来的，通通都翻出来备用。
把那只大陶罐里泡着的黍米先倒出来晾在一旁，简单清洗过陶罐后就生火烧开水，又从那尺布上裁了几条布下来当纱布用，等她做好准备，阿赤也洗完澡回来了。
脱去兽皮衣的阿赤换上了一身龟兹男子常穿的黑色便服，竟然有几分贵气，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肖芝让他坐到火堆旁，才卷起他的袖子查看伤口。
肉眼看去只有几道轻微的刮伤擦伤，并没有什么大的创口，但是他的手肘红肿、肌肉无力、伸不直，估计是骨折了。
肖芝裁了一块布做毛巾，用开水浸湿，拿来给他热敷，随后轻柔的提拉、旋转、拔伸，按了几个地方，确定大概位置后，再用力一拉，“咔嚓”一声，骨头就复位了。
阿赤惊讶地抬了抬手，竟然能活动了，他以前受这样的伤去镇上看大夫，要治好久才能好，他的媳妇儿随便摸摸拉拉就给他治好了。
肖芝拍了拍他乱动的手，“还没好呢，别乱动”，又给他敷了些紫花地丁草，捡了两根比较直的树枝绑在他的胳膊做固定，才大功告成的拍拍手。
阿赤回来时天才蒙蒙亮，治完伤吃完早饭天已经大亮了。
肖芝赶紧背着切好的土豆块往绿洲去，阿赤也不睡觉，要跟着她去。
到了绿洲，肖芝选了一片靠近湖边又比较平整的沙地，用木棍在地上画了个范围，约摸三分地大小，做她的种植实验田，又用木棍在里头画成一垄一垄的，一共画了七垄。
阿赤想帮她的忙，肖芝就让他去捡一些木棍和树枝回来，把这块地围起来，以免一些动物来刨了。
沙地不怎么费劲，用木棍戳两下扒拉两下一个坑就出来了，往里丢两三块土豆，再脚推平坑埋起即可。
在太阳晒得烤人之前，肖芝就种好了四垄地，土豆种也用完了。
阿赤单手干活也不比她慢，篱笆围栏已经扎了大半圈了，肖芝找了块阴凉地，叫他过来休息，一起分食了早上煮的五个野鸡蛋，又喝了水，缓过一口气才继续干。
靠近湖边的沙地相对还算湿润，但刚播了种，还是要浇水的，肖芝就用陶罐到湖边装水，一点一点的浇。
阳光也越来越烈，几趟跑下来才浇了一垄地，肖芝累得嗓子都冒烟了。
阿赤做好了围栏，见她在浇水，就折回山洞抱了只木桶来，对她说:“你，去，坐下。”
“坐下”这个词是早晨肖芝给他治伤时顺带教的，阿赤已经能活学活用了。
吃早饭那会儿肖芝又考了他昨晚教的一些词，阿赤绝大部分都记得很清楚，而肖芝学的龟兹语，她只记得“你”“我”等几个简单词汇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肖芝现在是真累了，虽然读书时寒暑假也常回乡下帮外公外婆干农活，但是工作以后就真的是没动过了，也不跟阿赤客气，坐在树下休息。
歇了会，肖芝又起身绕着围栏转了一圈，阿赤扎得又高又牢，能挡住不少想进来的小动物。
木桶的储水量是陶罐的十倍，阿赤用一只手干也比肖芝快得多，几下子就浇完了剩下的三垄地。
阿赤昨晚打猎收获颇丰，六张豹子皮、五只野兔、三只野鸡，从古提镇回来到现在顿顿吃胡饼，现在又有个伤号，该改善伙食了。
阿赤不知道去了哪里，肖芝就在洞里做午饭。
挑了只最肥的野鸡，剁大块，也不焯水，直接丢陶罐里，扔两条桂皮、三片香叶、三颗八角，加满水开始慢慢炖。
还烤了只兔子，依然是搭配沙葱和沙芥，再塞一把花椒到兔子的肚子里，又麻又香。
也许是快到夏天了，天气越来越热了，肖芝把剩下的野鸡野兔也一并拔毛剥皮了，用粗盐腌制起来，挂在火堆上，时不时有烟熏，也能留得久些。
肖芝又得了一些野鸡毛和五张兔皮，要是阿赤每天都能猎到这么多东西，那冬天的衣服和被子就都有着落了，还能拿些去卖了换钱。
当然肖芝也知道这不现实，打猎只有春秋好猎，冬夏就难了。
肖芝计划着，十一张豹子皮可以做两张被子，冬天可以两张缝起来做一床被套，往里面塞野鸡毛，充棉被用，那五张兔子皮勉强够给她做一件袄子。
幸运的话在入冬前约摸能攒够过冬装备，要是运气差点，到时候就只能去古提镇上买了。
现在她和阿赤的全部身家加起来一共有四两半银子，其中起码要留二两银子买盐，剩下要买和想买的东西还有很多，根本不经花，还得想办法赚银子。
这沙漠里，干什么能挣钱呢？
肖芝第一个就想到了肉苁蓉，又摇摇头，自言自语道:“狗屎运一辈子踩一次也够了”，又想到了沙漠里的各种草。
芨芨草有清热利尿的作用；骆驼刺可用于治疗痢疾、腹泻和腹痛引起的消化不良；红柳有散风解表和透疹的功效；甘草则有益气补中，祛痰止咳，解毒，缓急止痛的功效；沙棘果维c含量高，能健脾消食，止咳祛痰……
是了，她可以摘些草药，炮制药材去卖给李大夫，没准找草药的时候还能再遇到肉苁蓉或者锁阳呢。
想好了路子，肖芝打算选个黄道吉日就开干自己的事业。
她胡思乱想了一阵，陶罐里的野鸡汤也烧开了，肖芝撤了火，只留下碳慢慢煨着，野兔也烤出香味儿了，又往火堆里丢了几个土豆，烤来当主食吃。
阿赤闻着香味儿回来了。
粉糯的土豆就着香浓的野鸡汤，再配上麻香的野兔，肖芝和阿赤吃得满头大汗，美美地饱餐了一顿，胃里有了碳水化合物，两人吃完就发起了饭晕，不知不觉就都睡了过去。
肖芝是短暂睡了个午觉就起来了，阿赤却是在补时差，睡了一个下午。
下午外面日头大，肖芝也没有出去，就呆在山洞里用匕首挖树桩，这是个很费手的活，整整一个下午过去，左右手换着来，都磨出水泡了才挖空了一截木桩，勉强能算一个碗吧。
阿赤悠悠转醒，动了动左手，觉得睡一觉已经好差不多了，感叹于媳妇儿那手厉害的医术，再看她把自己那双神手糟蹋出一手泡，就有点不高兴。
阿赤的公式是肖芝受伤＝他不合格，要强到一个人对付两只豹子的阿赤绝对不能接受。
“坐好，伸手。”学着她中午给他治伤时的样子，寻了药出来亲自给她抹。
这些年阿赤受的大小伤基本都是自己处理的，认得几味治伤的草药，也都是他常备的。
肖芝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就乖乖听话照做了。
傍晚，肖芝还想去绿洲把泡了一天一夜的黍米种子和萝卜种子都种了，阿赤说什么也不让她干活，让肖芝教他怎么弄，学会后就赶她到一旁坐着等。
还剩下三垄地，黍米种两垄，胡萝卜种一垄。
肖芝也没真闲着，割了些芦苇荡子和杂草，扎了两个假人插在地头边上防鸟雀。
至于狼群，中午那会儿肖芝就比划着让阿赤跟狼群商量下，不要来破坏这块地。
但傍晚的绿洲附近狼多，乍一看到她扎的假人还纷纷来嗷，要不是她在旁边，估计都要扑上去了，肖芝没办法，只能从自己的“护身符”上裁了两块布条绑在假人上，又将假人往地头中间挪了挪，这才没有狼靠近。
“护身符”是肖芝出门必备武器，那股味道闻着闻着也习惯了，估计是被同化了。
阿赤干活认真，偶尔抬头看看她在做什么，见她似乎在玩儿，也就没没拦着，播完种后，像中午那样拿桶装水浇一遍，在最后一抹彩霞被吞噬前完工了。
肖芝满怀期待地在地里转了一圈，这种下的可不是粮食，是她在这个时代赖以生存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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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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