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僻怪刚刚看起来有一点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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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电筒的光打在墙角，这里有一具男性干尸。
他瘫坐在地上，全身干瘪。
一株花藤从他长大的嘴巴里延伸出来，顺着墙壁往上攀爬，直到穿过天花板的裂缝才看不见踪影。明明已经死了，凸出的眼珠子却幽幽地盯着两个女孩。
廖嫣嫣刚打开手电筒就看到这一幕，直接惨叫出声。
手电掉在地上的声音和她的尖叫声在空阔的图书室里幽幽回荡。
瞬间，这座死寂的建筑，仿佛有只怪物被她吵醒。整个天花板都在发出咿咿呀呀的声响。
就是这个时候，孤僻怪捂住了她的嘴巴。
她比她高了半个头。
廖嫣嫣侧眼看过去，只看见她那一双漆黑冷淡的眼睛居高临下望过来，不像是自闭症患者该有的神态。
只是再一眨眼，一切又好像是她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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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末日降临后的第八个月。
全球被一股混乱的磁场笼罩，所有的远程通讯手段都失去效果。变异动植物和丧尸挤压着人类生存的空间，幸存下来的人类还要面临同胞的竞争和背刺。
她的爷爷原本是临汲基地的高层，但因为平民异能者的叛乱，不得不带领心腹离开，前往其他基地寻找援助。
在经过天远市时，队伍突然遭受叛乱者的袭击。爷爷被骚扰得脾气爆炸，直接命令军中精锐和那些叛乱者打斗了起来。
亲眷家属和队伍里的研究员则先一步离开。
然而令人没想到的是，叛乱者兵分两路，前方引开军中异能者主力后，后方则有另一批人埋伏在天远市区里，准备活捉廖嫣嫣来威胁她爷爷。
车队被逼得四分五裂，枪火声跟在后面追击。
直到逃亡的车辆经过一栋图书馆，无数根绿色粗长如毒蛇的藤蔓猛然袭来。
她眼前一黑，陷入昏迷。
醒来后，廖嫣嫣发现自己什么也看不见，慌乱间在地上摸索到一个手电筒，于是就发生了刚刚那一幕。
回音消失，四周安静得令人惊恐。
天花板没有再传来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阴森的氛围却半分没有减少。
遇难时，廖嫣嫣和孤僻怪坐在同一辆车上。不知道那个变异藤蔓究竟抓了多少人进来，但只要外面有一个人侥幸活下来回去报信。爷爷便不会放任她出事不管的。
但她也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所以现在要做的就是：
以苟命为前提，
要么找到出去的路；
要么找到被抓进来的其他军卫兵。
手电筒被孤僻怪捡了起来，她盯着那具干尸，眼神一错不错，表情诡异。
廖嫣嫣抓着她的衣袖，左右环顾道：“别看了，我们得快点离开。”
这里仿佛是个封闭空间，连窗户都没有。伸手不见五指。
只有干尸所在的角落有黄色的光圈，配上他那两颗凸出的眼球，看得人腿脚发软。
就算不找出去的路，为了自己的心理状态考虑。
廖嫣嫣都不能再让她怼着尸体打光。
她不怕的吗......
“手电给我，你，你拽着我衣摆。”
她的爷爷是将军，孤僻怪的叔叔只是个总书。
自己还比人家大了一岁。
刚刚惨叫丢了面子，廖嫣嫣有点生闷气，不想让她小看了自己，夺走手电筒硬着头皮往前走。
走了约莫十来步，廖嫣嫣发现不对。
背后没有人跟上。
她转过身，看见不远处有个细长的黑色人影，双手插在口袋里，正静静盯着自己。
廖嫣嫣心一慌，下意识喊道：“孤，孤僻怪！是，是你吗？”她怕得私底下给人取的诨名都无意识叫出来了。
漆黑的图书室里，身后有风慢慢爬上背脊。
许久没有回音。
廖嫣嫣浑身发凉，几乎快要晕厥过去。
握住手电筒的手不由自主地打抖，地上印出的影子忽长忽短，像极了地狱门外狞笑的鬼。
没听过的语言......
于一笙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扫过女孩的脸。
没见过的人。
脑海里时不时闪过的记忆片段，显示出这里不再是路迦星。
半晌，她踢了踢地上的东西，平静而看不出端倪地用起这个世界的语言：“这里有本书挡路了。”
书？
廖嫣嫣将光束落在她脚前，那里确实有一本书挡了路，五厘米厚，跟砖头似的，绿皮封面上隐约能看见“植物百科”几个大字。
所以这家伙就是因为一本破书，在那里站着不动装鬼吓她！
得知缘由后，廖嫣嫣松了口气，下一秒气得浑身发抖。
“你过来！”她隐忍怒气。
于一笙从令如流地走过去，靠近了才看清女孩的长相，锋利明艳，一双本该傲气过人的丹凤眼，此刻却眼眶泛红，显然是吓哭了。
毫无愧疚心的某人：“你在害怕什么？”
图书室的空气里弥漫着灰尘，让人有点喘不过来气。
廖嫣嫣难受地扯了扯衣领，说话还带着点鼻音：“你神经病吧。沦落到这种地方谁会不怕，不要装鬼吓我。”
于一笙低头，手电筒被夺走。
廖嫣嫣：“等会儿跟着我，我问话你要是不出声，就把你扔在这儿。”
“......”
“听见没有！”将军孙女现在脾气很暴躁。
“......嗯。”
得到回复后，廖嫣嫣满意地点点头，轻呼出一口气往前走。刚才就察觉前面有风，很可能就是大门所在。
她们在一个类似图书库的地方，左右两排都是高大的书柜。
一条笔直的路向前，手电的光孤独地照亮前方，偶尔照到左侧的墙壁上，才发现那不是墙，而是被藤蔓覆盖的玻璃窗。
或许是整个大楼都被变异植物包裹住了，才令室内的空气如此沉闷难闻。
两人都没说话，一时间书库里只有脚步声在响。
直到书柜尽头，前面果然是有门的，门后是一条长长的走廊。手电的光照范围有限，根本看不到走廊的尽头。
那里黑暗幽深，很像是恐怖故事里的怪物刷新点。
廖嫣嫣犹豫地停下了脚步，继续走吗。
她的衣摆被人扯了扯。
于一笙指着她的手电：“给我用一下。”
嗯？
廖嫣嫣：“怎么了？”
“他们跟过来了。”
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爬到头顶，廖嫣嫣满心的勇气都被打散，表情僵硬地重复道：“他，他们？”
这里除了她们两个，还有谁？
于一笙没解释，她唇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拿到手电后，同她一起如常地往前走了两步，然后突然回头。
啊！！！
廖嫣嫣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将那一声尖叫抑制在喉咙里。
手电的光束从大门，滑过墙壁，再滑到背后如巨人站立的一排排书柜上。
左右两侧书柜之间留下的间隙约莫四米左右。她们能从这里走过来，同样，别的东西也能。
最右侧的书柜旁，一个男性干尸从书柜后伸出头来，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两人。
他面部的皮肤青灰，咽喉肿大如同生了瘤块，头顶破了个大洞，从颅顶里长出了一圈苍绿色的藤蔓，还能看见额头干涸的黑红色血迹。
廖嫣嫣已经不行了，她死死抓着于一笙的腰，颤声道：“他是丧尸吗？会攻击我们吗？”
丧尸是什么？
记忆告诉她那是一群对血肉气息敏感，会吞食活人，并且传播病毒的生物。由被感染的人类转化而来。
“真神奇！”
于一笙神情恍惚，低声喃喃。
她没见过那种生物，人病了却不死，而是以另一种更恶毒的形态“活”下去。
廖嫣嫣觉得这人又变得奇奇怪怪了。她现在只想拔腿逃跑。
回头看向大门，忽地，女孩还算红润的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
“孤，孤僻怪。”
她的声音格外虚浮。
像是被吓掉了半条命，双眼控制不住地翻白。
于一笙好奇地看向大门，那里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
廖嫣嫣却说：“我刚刚，看见一个黑影窜过去了。”
......
闻言，于一笙仔仔细细地看向黑暗深处。
手电筒的光照范围只到门外三米左右的区域，因此那里无论有什么东西，都不是一个破手电能探查清楚的。
但手电的光落在墙缝犄角处，能看见很明显的绿色藤条，如同毒蛇一样攀附在墙壁上。
沙沙沙
窸窣声从背后传来。
于一笙立刻将手电照回来。
果然，那个男性干尸动了动，原本仅仅伸出来一个头，现在已经有半个身子都露在了书柜外面。嘴角的弧度很高，挂着一抹诡异的笑。
像是和她们在玩一二三木头人。
进退两难，廖嫣嫣差点腿软跪在地上。
她虽说出身军旅世家，实际上却是个武力废柴。
末日后一直处在爷爷的庇护下，有一群军卫兵作为护卫，没有受过半分伤害。但她现在只有自己，赤手空拳。
她才十九岁，她会死的。
衣摆被抓得快要变形，于一笙扒拉了一下，没从某人手里扒拉出来。
索性放弃了。
她摸索着，打开了手电筒的远光功能，一个圆形光斑投在过道上，照亮了数十个人影。或藏在书柜后，或已经站在路中央，或趴在地上缓慢地移动。
共同点是，他们的身体都长出了一根根绿色的藤条，沿着墙缝，柜边，隐没进天花板里。
离两人最近的，除了书柜后那露出半个身子的干尸。就是左边书柜上，一个匍匐在柜顶的女性干尸。
这只不太一样，天花板上没有傀儡线和她连接。
她的头发乱糟糟像是枯黄的杂草，从尾椎骨到颈骨都有诡异的凸起，凸起的弧度格外像藤蔓的叶片，浑身干瘪，手部扣住柜板边缘，能看见皮肤下绿色的藤丝纹路。
手电筒的光圈移过来时，女藤尸原本埋着的头抬了起来，发出“咯吱”的脆响，血色的眼珠子盯着于一笙看。
幸好这个时候，廖嫣嫣已经逃避式地闭上眼睛了。
否则以她的精神状态，估计会直接昏过去。
天花板上全是各种裂洞，离门越远越密集，藤蔓没入其中，仿佛楼顶有位傀儡大师在那头控制着一切。
于一笙心中有了计较，低头找趁手的武器。这里是图书室，自然是书最常见。
她脚边正好就有一本，捡起来一看，封面上写着“植物百科全书”。
“......”
于一笙垂眸，这种书还挺多。
她拉将衣服拉链拉到顶，竖起的衣领刚好能遮住下半张脸，再戴好外套的连帽。低眼看鞋带，很好系得很紧。
做完准备，她拉过廖嫣嫣的手臂，凑近她耳边道：“等会儿我们朝门外跑，我停你就停。”
两人的主导地位转换。
廖嫣嫣心脏打鼓：“你要干什么？”
于一笙没理她，直接道：“跑！”
虽然不明白缘由，廖嫣嫣还是在一听到声的那刻拔腿就跑。而于一笙却不太专心，转着半个身子，手电筒还在往后照。
果然，几乎是两人刚有动作。
只见书柜后的几十个干尸摇晃着脑袋，被藤蔓控制着朝他们奔来。
天花板簌簌地往下掉石灰粉，不堪重负地又出现了一寸寸狭长的裂缝，顶端摇摇欲坠。
门外也有东西，卡在墙缝上，有零星几条藤蔓。
几只干瘪的尸体从墙后飘出来，想要挡住她们的去路，于一笙举起书往他们头上拍过去，像是在拍豆腐一样，这让她有些意外。
原来这些东西作为变异藤蔓的养料，已经连骨头都是脆的了，好像轻轻拍一拍，都能化成齑粉。
所以麻烦的从来不是这些死去的人，而是控制他们的东西。
于一笙眼尖，看见那个女藤尸从柜顶上跳下来，挥舞着四肢，在地上快速爬行。原本血红的眼珠子，长出了几条碧绿的藤丝，飘飘曳曳。
她是唯一一个没有被藤蔓牵系的尸体。
如同被松开绳索的疯狗。
毫不犹豫，她对廖嫣嫣道：“往前跑，别回头。”
廖嫣嫣一边哭一边回复：“可是前面有两条岔道，我们往哪边走。”
“右边。”
手电照到了安全通道的标识，右边是楼梯。旁边的墙壁上还有条幅写着「保持安静，轻声慢行。」
慢行是慢不了了的，台阶被两人踩得咚咚响。
然而再快也没有女藤尸快，它直接从楼梯上跳了下来，挡在于一笙面前。
这个时候她明白为什么女藤尸的眼球是血红色的了。
因为破了。
一条长缝横亘整个眼珠，像是有人用刀割开了她的眼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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