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漆黑一片,颜灼若凭借对方的气息确定方向。
待看到一个迷糊而熟悉的影子时,颜灼若猛地发现破他法术之人竟然是花重锦。
颜灼若敛去攻势,托起一团火焰朝花重锦走过去,道:“你怎么在这?”
花重锦借着火光从上自下打量颜灼若,见他安然无恙便拉过对方的手腕,道:“地下城的事处理完了,我来找你,你怎么样?”
“我能怎么样......”
颜灼若的灵脉有轻微不安,他的手掌处甚至还有未愈合的口子。
花重锦探完灵脉的手往下移,颜灼若心虚地把手抽回,若无其事道:
“我把林己鸣送到仙界后,本来想去地下城,结果路上打盹不小心跑岔了,意外到了这个地方,不过奇怪的是这里的瘟疫至少出现在半个月前,我怀疑此处是瘟疫的源头,而且这里藏着一件凶案。”
颜灼若将他在村里前后遇到的事跟花重锦一一说明。
“正好说到兔子的事,你来了...”
苍白的火焰照出花重锦异常严肃的神色,他冷不丁冒出一句:“所以你放血救人?”
“......”颜灼若一怔,心中莫名慌乱,他从未见过花重锦如此模样,可也不明白有什么好隐瞒,于是点头“嗯”了一声。
颜灼若想到此前答应花重锦不伤害自己的事,怕他多虑于是解释道:
“当时的情况死人比活人还多,仇旻离我太远来回一趟根本来不及,地下城时间紧迫我自然也不能动他们的药,我别无他法,不过这里没多少活人,我就放几滴血,不碍事。”
花重锦盯着颜灼若没说话,颜灼若心中一紧,头一回在这双深邃的眸子里看到了悲伤和令他难以置信的愧疚......
花重锦这是怎么了......
颜灼若觉得蹊跷同时也被盯得手足无措,他只当是自己食言让对方失望,于是满怀歉意道:“对不起...我...”
“对不起...”
花重锦打断他倏地上前一步将颜灼若揽入怀中,颜灼若措不及防,双瞳因惊讶而放大,他能感到对方身体流过来的暖意与胸腔内砰砰的心跳。
沉闷的声音与寒风一起灌入耳中。
“对不起......颜灼若,我不是心系天下的好人,我不愿看到你为他们舍生忘死...可我也不能强迫你在某些时刻袖手旁观...我求你今后在这种事情上不要冲动,我会竭尽所能跟你一起想办法解决,好不好?”
其实花重锦并不在乎他人的生死,从降世那一日起,他骨子里的冷漠与无情从未改变。
只不过在禾与之的教导下,他渐渐将自己换了副温和的皮囊。
民间对这位神界殿下有颇多美言,可在花重锦看来,为民分忧不过是所处地位的基本素养。
他人眼里所谓的体贴也不过是伪装下顺手的习惯,外在的谦卑有礼则是方便行事的处事之道。
花重锦从未在意这些真真假假,更谈不上这些对他有何影响。
因此他在遇到颜灼若之前,哪怕是面对签定生死契的天礼,他的内心也生不出一丝波澜。
天礼的无情让花重锦不被一切束缚,可天礼的枷锁也让花重锦从未有过真正的自由。
很多很多的日子里,花重锦总是能想到与颜灼若的相遇、重逢......
想到那种无拘无束的少年意气,想到那双色彩明亮的眼睛里充满生气......
花重锦对颜灼若的感情是在囚笼里破土的芽,情不自禁地向着光的方向生长。
在第三礼之前,花重锦尚且认为他因帝位需要而生。
但自那之后在川云山修复残魂百年来的光阴里,眼前这个人是他想重回世间的唯一念想。
花重锦的爱很隐忍,甚至是胆怯。
他愿意按照对方所希望的样子留在对方的身边,用余生默默守护。
可面对颜灼若毫不顾惜自己的行为,花重锦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一种束手无策的愧疚与担忧。
自始至终,花重锦对颜灼若一往情深,相处时全是情不自禁的真心实意,因此无所谓虚伪。
只不过他从未与之敞开心扉,颜灼若也从未将他看透。
所以听闻花重锦这席话,颜灼若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耳畔的声音在不断回响却难解其中深意。
花重锦没等到颜灼若的回应,于是把话说得更明白些:“不要再为任何事伤害自己,好不好?”
若是平时,颜灼若点头就答应了,可眼下......
颜灼若不确定地问:“你生气了吗?”
“......”花重锦放软声音:“我在求你。”
“求”这个字从花重锦嘴里说出来,仿佛变得十分陌生。
颜灼若理不清头绪,讪讪道:“我...我尽量...”
“不是尽量,任何时候都不行...”
“......”颜灼若无法答应做不到的事,他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将脸埋在花重锦的颈窝里,固执道:“我尽量...我不能见死不救......”
两人沉默地在风中相拥,花重锦摸索到颜灼若的手腕,轻轻碰触对方手心的疤,轻柔地用灵力给对方疗伤。
颜灼若手上爬起一股舒服的暖流,流遍四肢百骸驱散全身的寒意。
花重锦微微偏头,嘴唇便碰到在颜灼若的耳垂上,他退一步说:“如果非要不可,提前告诉我。”
“好。”
耳边酥酥麻麻的气息像个撩人心弦的妖精,颜灼若从花重锦身上抬头,漆黑的天空下,他只能隐隐看清对方的轮廓。
颜灼若手指轻触对方的脸庞,小心翼翼地找到那片温软的地方,然后轻轻贴上去生涩地吻了花重锦。
这一刻十分的漫长,就在颜灼若觉得差不多恋恋不舍地分别时,花重锦倏地托起他的后颈将他拉回来,重新缠绵而深邃地亲了起来。
空中的雷声已经远去,风声渐小,两人此刻只能感受到彼此唇齿的湿热与含糊急促的呼吸。
花重锦冰凉的手指碰到颜灼若滚荡的脖颈,后者一个激灵身体软下去,花重锦一手托着他的腰,将人紧紧贴在怀里。
一朵藏在黑夜里的种子在暧昧的浇灌下肆意怒放。
一段漫长的沉溺后,远方传来的呼喊断断续续地流入颜灼若的耳朵。
颜灼若顿时清醒,猛地与花重锦分开,擦着嘴巴结结巴巴地道:“还...还有...正事...差点忘了......”
颜灼若飞快从一团浆糊的脑子里梳理思路,他手上结印正要重新设下障眼法,谁知花重锦抓住他的手腕将施法打断,前者的声音与平时无异:
“不行,这片土地上有一个的阵法,不能轻易动手。”
“阵法?”颜灼若从方才的暧昧中缓过来,不明所以:“我竟然没察觉到...”
“阵法没有生气,若非用外力将它唤醒,根本察觉不到。我是因为发现你的幻阵在落地处隐约有力量与之对抗,再观察村里的布局,才从大小交错的路径中看出一个阵法的影子。一时半会我看不出它的作用,估计要从村子的起源解释。”
村民提着白灯笼一声声呼喊“大师”,正四处找人,颜灼若闻声望去,对花重锦道:“我光顾着来找你倒是把他们丢下了,这里的人古怪的很,正好问问他们...”
一个青年见到颜灼若的影子激动不已,用雄浑的嗓音大呼一声:“大师在这里!”
所有人的目光被吸引,接二连三朝颜灼若跑过去,不一会便将二人团团围了起来。
一个苍老的声音谨慎地开口:“大师,怎么回事?这个情况是不是...‘他们’发怒啦?”
颜灼若总不好说那是障眼法,若无其事道:“天气无常,不打紧,进屋里说话吧。”
众人一起挤回祠堂关上门,满屋子白花花的蜡烛整齐地落在祭台上,照亮一片黑压压的脑袋。
颜灼若问起村子起源的事,大伙的精神立即蔫成木头,他们碍于忌讳支支吾吾难以启齿,个个把头低下去,恨不得将自己藏匿在人群中。
满地黑影子随着风中摇晃的烛火而摆动,屋内诡谲而安静。
颜灼若眼见爬上怒色的目光凉嗖嗖地扫过众人,众人如坐针毡汗流浃背却依旧不肯开口。
颜灼若耐心耗尽,出言威胁:“你们不敢说,到底在担心什么?是怕死吗?我能救你们的命自然也能保护你们,但你们若是肯不配合,我宁愿当所有人是罪魁祸首,届时你们的下场就会是生不如死!”
大伙对颜灼若这番话有如触犯神明的惶恐,个个把头一低再低,最后匍匐于地,气氛中的死寂扼住咽喉,令人窒息,可他们除了瑟瑟发抖,再无其他反应。
颜灼若无奈地看向花重锦,花重锦沉思片刻,吐出了两个字:“溯源。”
溯源之法颜灼若第一次接触还是在妖族时花重锦给他解释的,后来他曾特意学习过,起初是拿死人练手,不过接受到的全是临死前痛苦的记忆,颜灼若不堪其忧便放弃了。
他了解此法的利害,凭眼前人一惊一乍畏手畏脚的模样,颜灼若拿不准主意:“万一过程中他们突然反抗,岂不是死路一条?”
花重锦道:“及时结束便好,不会伤害他们。”
颜灼若点头应“好”在人群中挑幸运儿,这时红衣小孩拿着一只刚擦过灰的旧木盒蹭到颜灼若身边,低声道:
“哥哥,这是祖先留下的,俺们晚上不能谈过去,但可以看。”
小孩一脸赤忱,颜灼若惊喜地打开旧盒,一本破破烂烂的册子映入眼帘,颜灼若一扫心中郁闷之气,眉眼轻弯笑起来唇红齿白。
他对小孩举起大拇指夸道:“你这小子,不错!”
小孩也不知是脸皮薄还是怎地,听完颜灼若的话看着眼前人一脸羞涩地嘿嘿笑起来,直到花重锦意味不明的目光朝他看过来,小孩莫名正襟危坐,收敛笑意。
花重锦对他淡淡一笑,原本是十分温和地模样,却让人感到无形的压迫感。
颜灼若翻开小册子凑到花重锦面前,托起一团火焰照亮上面的字迹,小孩心细体贴,立即拿来一盏蜡烛为二人照明。
颜灼若对小孩会心一笑,注意又回到册子上:
“训练的日子真漫长,简直要憋疯了”
“擂台赛第一,换了一块更荒僻的地方训练,周围有结界不让外出,更闷更苦,不如不来”
“最近的功法突飞猛进,真希望我能早日上战场,立下大功回来看你”
“大磊子走火入魔打伤很多人,最后被将军砍了,我好难过,舍不得他”
“都疯了”
“原来他要造反,还说我们会成为一支强大的军队,拿下海煌的首级,简直可笑”
“他死了大快人心,但我们也是受害被逼的,为何要被囚禁”
“阿妹,我想你,想回家”
“我活不下去了,对不起”
感谢观看~
ps.颜灼若此前没有凭气息认出花重锦是因为破他幻术的是村里的阵法,并不是花重锦亲自动手。
...然后那一段...莫名觉得黏黏糊糊,受不了可以有理有据地骂我一句TAT(因为后两章还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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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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