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镜生气的同时,也懊恼自己。
明明已经很小心了,可还是中了招。
“别生气!开个小小的玩笑!”
花荣生怕他气坏了身体,忙举手投降。
宋时镜本就无意伤他,那一掌紧贴着他的耳畔擦过,内劲撩起耳边鬓发,花荣却是不闪不避,准备生生受之。
“你方才,为何不躲?”
倘若他没有手下留情,花荣就这么站着不动,铁定会受到重创。
花荣眉眼弯弯,笑道:“这是我应得的。”
宋时镜沉默了,他不知该做何反应,只收回了手,怔愣着看向眼前那张模糊的面容。
“不是你之过,下次别这么傻。”
聪明如他,又怎么会想不明白,花荣此举都是因为什么。
可断袖之癖,世俗难容,尽管大盛国民风开放,也没有到会娶男妻的地步。
更何况,自己与花荣不过相识月半,就算花荣曾说,他们幼时相熟,但也实在太过荒唐。
他同花荣,注定有缘无分,又何必强求。
看来,等他伤好后,得想办法把人甩掉,他身边本就麻烦不断,不能再连累花荣与他一起被追杀。
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他一人足矣。
宋时镜的眼睛三日后便好了,而那晚之后,花荣和他都缄默不提,将那一夜尘封在记忆深处,当作从未发生过。
伤好后,他重新易容成宋时镜那张普通至极的面容,程珂既然已经死了,没有线索,就只能去金陵。
宋时镜收拾好行李出了房门,花荣就静静等在门外,见他出来,笑着迎了上来。
“都收拾好了,那我们出发吧。”
这几日一直在带娃的枫越苦着脸走了过来,他身边还跟着程进宝。
“主子,这孩子就不能扔给别人嘛!”
花荣冷冷扫他一眼:“呵,那我交代你去办的事,有办好吗?”
枫越脸色更差了,他幽怨道:“那家伙会易容术,而且轻功一流,我们的人追丢了。”
见花荣用像看废物的眼神看着自己,枫越顿时叫苦不迭,他突然想起什么,立马喜道:“啊哈,其实也不尽然,我们的人,有伤到他,量他这几日也不好受。”
宋时镜听得云里雾里,但听得对方会易容术,便猜到了。
“你派人去找孟子尧麻烦了?”
花荣瞬间收敛好情绪,对宋时镜温和道:“也不算是找麻烦吧,他胆敢给你下药,我给他找点事做,也算礼尚往来。”
宋时镜对孟子尧没什么好印象,闻言也没再说什么。
他垂首看着站在枫越身边,一言不发的程进宝身上。
经历过亲人相继死在自己眼前后,眼前的孩子,少了同龄人的天真和开朗,多了几分沉默和愁绪,以及这个年岁不该有的成熟。
“我记着,他好像还有一个姑母,你让枫越将这孩子送去他姑母身边吧。”
程珂既然已经死了,那些人也不会再盯着这个孩子了。
一直沉默的程进宝仰着小脸看着宋时镜,听见要将他送走,他也没什么反应,反倒对宋时镜说:“我听我爹提起过你。”
宋时镜闻言挑了挑眉,他蹲下身,看着程进宝,好奇问道:“那你爹都说了我什么。”
程进宝想起这事来,小脸上愁眉苦脸的。
他清了清嗓子,故作深沉的学着程珂说话。
“我爹是这么说的。”
“那段镜再是武学奇才又如何,哼,我不过一株毒草,就将整个段家撂倒了,他段镜自诩武功高强,不还是被废了右手经脉,哈哈哈哈,真是大快人心。”
“我将他的行踪出卖给了朱明,那家伙,为了银子,指不定又告诉了别人。”
“呵,段镜,你最好活得生不如死,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他一番话说下来,花荣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但他却隐忍不发,转头去看宋时镜。
宋时镜反倒没什么反应,听着程进宝的话,反复的琢磨着。
半晌后,他侧头看向花荣,说:“既是毒草,不是毒药,若能找到当初他所买毒草的卖家,或许就能知道一点线索。”
“但我却不知,当年我行踪暴露,竟会是朱明泄露出去的。”
“只可惜他已经死了。”
否则,他必让他后悔活在这是世上。
花荣:“瞿溪的药铺就这么几家,毒草定要现采集的,我们可以去问问。”
程进宝只管学程珂说话,他说完后,怕宋时镜发火,直接躲到了枫越身后,然后探出小脑袋来去看花荣和宋时镜。
宋时镜先让枫越将程进宝带走去找他姑母,自己则和花荣去街上打听毒草之事。
可事隔八年,当年的掌柜和伙计有些都换过了,一些老掌柜对八年前的事还有些印象,但都说程珂没有在他们店里拿过毒草。
线索又断了。
只有灵草堂的掌柜告诉宋时镜,说他们这些药铺一般不对外出售新鲜毒草,除了西街的御林斋。
御林斋是八年前,一个苗疆掌柜开的。
苗疆人善制药练蛊,所以御林斋可以买到别处买不到的新鲜毒草。
宋时镜和花荣一路打听,终于在西街上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御林斋这家药铺。
这片地处偏僻,并不繁华,药铺也是装潢老旧,店内伙计因为没什么客人来,正昏昏欲睡的打瞌睡。
“伙计,向你打听些事。”
花荣自发去了柜台,见伙计浑然不觉有客人来访,抬手敲了敲柜台。
那伙计被吵醒,眼神有些幽怨,好半晌才道:“要打听什么?这里又不是千机楼,我也不是百晓生。”
花荣面色不善,眼中杀意腾腾,他一掌拍上柜台,不堪重负的柜台上瞬间裂开数道口子,木屑飞溅。
他咬牙道:“你最好想想再开口。”
伙计被吓懵了,呆滞一瞬后,很快反应过来,哪里还敢抱怨。
“这位公子想问什么,只要我知道,一定知无不言!”
花荣收了手,冷哼一声,退到宋时镜身侧,抬眼示意他自己去问。
宋时镜虽然不赞同花荣这种蛮横的方式,但效果却出奇的好。
他抿了抿唇,缓缓开口问道:“八年前,天曜盟后厨可曾有人来过御林斋买过毒草。”
伙计在御林斋里待了八年,对八年前的事,还是有些许印象。
他见一旁的花荣虎视眈眈,哪里还敢隐瞒,将自己知道的,都一五一十告诉宋时镜:
“八年前,好像是有一个段家人来买过毒草,不过当时不是我给他取的药,是李康给他拿的毒草,那毒草叫什么名儿我也忘了。”
“主要自段家灭门消息传来后,李康就一直没回过店里,所以对八年前段家这事,我印象还挺深的。”
说完,怕两人不信,他还连连保证:“我说的句句属实!其他的,就真不知道了。”
宋时镜:“可知李康家住何处?”
“这…实不相瞒,我当时同他关系还算好,他一直未来,我还去他家中找过他,可是邻里人都说,他已经回乡了,至于李康的老家,我就不知在哪了。”
线索到这儿又彻底断了,宋时镜对此也并不会感到失望。
都已经过去八年,有些人被灭口或者消失,并不意外。
“走吧,我们去金陵。”
“此去金陵,汇集了不少武林高手,这些人慕名而来,都是为的长烽剑,二郎,那背后之人定也料到了你会去,金陵之行凶险万分,我同你一道吧。”
花荣生怕宋时镜会直接抛下自己,回去的路上,一直强调此行有多危险,希望他能带上自己。
宋时镜的确也是打算半路把人甩掉的,他怕连累了花荣,又经历了那么不堪的事,每每想来,就觉难以启齿。
他怕每日面对着花荣,总会想起那荒唐的一夜。
宋时镜抬眸看着花荣,这人换上男装后,没了女子装束时的妩媚,五官稍显凌厉,却也漂亮得紧。
眉宇间的锋芒被他收敛殆尽,那双桃花眸中盈满希冀,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
宋时镜心头一紧,慌忙别过脸去,衣袖下的手不自觉的握了握。
“你愿意跟着,便跟着吧。”
至于自己会不会甩掉他,就另当别论了。
花荣以为宋时镜终于接受了他,脸上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偏生十分碍眼,又煞风景的枫越不知何时已经回来,见着花荣笑得像不要钱似的,纳闷道:“主子,你为什么笑得这么…傻?”
花荣脸上笑容瞬间收敛,周身寒气森森,夏末的天本有些炎热的,枫越却只觉背脊发凉,他心里咯噔一声,直呼:“啊哈哈,是我傻!我傻,属下这就滚。”
花荣闭了闭眼,实在忍不住,怒道:“给我滚!”
他为何会有如此欠揍的下属,改明儿还是扔去戒律堂吧,省得在眼前碍事。
宋时镜见枫越走了,这才偏头看向花荣,见他脸色难看,笑道:“我看他性子挺好的,你不是说,你只是收集情报的线人吗?这下属哪来的?”
“而且明日便要出发去金陵,你将他赶走,是不准备带上他了吗?”
一个问题接踵而至,花荣紧张得冷汗直流,他只得找借口:“枫越啊,他是我小时候从乞丐堆里捡回来的,一直跟着我。”
“去金陵的话,不带上他也可以,我离开花悦楼这么久了,那边也需要向人交代。”
“如此也行。”
宋时镜意味深长的收回目光。
花荣一定有事瞒着他,不过,这同他也没干系,没有枫越在,他甩掉人会更容易。
金陵之行迫在眉睫,名剑录上排名第五的名剑长烽,如今收录在名剑阁中,此次赏剑大会不仅会展出此剑,同时还会给长烽剑另择新主。
这把剑曾属于江南豫州瞿溪的段家,是上一任武林盟主的贴身配剑。
剑如其名,就像段海此人,刚毅果决,高风亮节。
死后八年,也依旧是正派砥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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