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要比江南炎热许多,即使是入了初秋,也丝毫没有一丝凉意。
离城尚有二十里的官道上,巡捕房的人匆匆打马而过,小道中的密林里,刀光剑影,厮杀阵阵,血雾弥漫。
又是一剑刺穿追杀之人的要害,宋时镜抽出弯刀,反手一掌将人拍开,人借力纵身跃上枝头。
他的轻功盖世,所过之处只余霜雪,不见其人。
他刚借机甩掉了花荣这个包袱,转头就遇上了黑衣人,这些人阴魂不散,从他出了瞿溪开始,就一直不间断的追杀他。
可若不是这些人缠着他和花荣,他也不会趁花荣牵制住黑衣人的同时,将人甩掉。
偏生身后还有个肖宇也在穷追不舍,当真应了那句,人倒霉了,连喝水都塞牙。
宋时镜刚杀掉几个黑衣人,不远处便传来打斗声,听声音离他很近。
他不欲多管闲事,正要提气走人。
被杀手包围的人老远就发现了宋时镜的身影,虽然见他顶着的是通缉令上的那张脸,却也一眼认出了他。
“那谁,二公子!救命啊!”
这个声音很熟悉,熟悉到对方化成了灰,宋时镜也能一眼认出对方。
孟子尧也换了一张脸,那张脸神采奕奕,端的是相貌堂堂,风流倜傥,只可惜因为被人追杀,模样稍显狼狈。
但孟子尧的声音,他不会听错。
毕竟对方曾对自己下过催情香,他可谓是对此人恨之入骨。
眼见着孟子尧受了伤,面对着十个杀手,已渐渐处于弱势。
宋时镜冷笑着,没有上前帮忙,反倒从怀里拿出巾帕,开始擦拭手中的饮血。
弯刀上还残留着那些黑衣人的血,这让向来洁净的宋时镜有些抵触。
每每杀了人,他都会细细擦掉饮血刀身上的血迹,这次也不例外。
孟子尧抽空之余,回身看去,见此情形,惊得瞪大了双眼,剑气接踵而来,他匆忙间,只得又抬剑挡下向他挥来的剑气。
“你别杵着不动啊!帮帮我!”
这人不会如此小气吧。
宋时镜挑挑眉,好整以暇的看着好戏,他细细擦拭净手中的饮血,然后将其收回袖中。
为了看清孟子尧狼狈逃窜的模样,他甚至跃上树梢,双手抱胸,靠在枝头去看。
孟子尧差点气吐血,不得已,只得继续同十个杀手周旋。
他的武功算是上乘,若非接连遭到刺杀,还要同时应付暗楼的明枪暗箭,他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最后一个杀手倒地身亡时,宋时镜也看够了好戏,他脚尖一点,自枝头跃下,随意扫了一眼,然后蹲下身,翻看这些黑衣人的后颈。
“果然,又是天主教的人。”
追杀他的人里,有好几波,都是天主教的人。
孟子尧身上衣衫被血色浸染,发丝凌乱,形容狼狈,他大口喘着气,体力不支,干脆仰躺在地,四肢大张,闭眸调息。
听得宋时镜的话,他才睁眼,看着头顶树影婆娑,刺目的阳光照在脸上,令他近乎睁不开眼来。
“这些魔教的人,为何总揪着我不放。”
“我可从未轻薄过魔教的姑娘啊!”
宋时镜轻捻去指尖上沾染的余灰,他拍拍手,站起身来,回身看着躺得四仰八叉的孟子尧。
凌厉的杀意化作一道残影,孟子尧再睁眼时,不禁感叹,还好他的宝贝还在!
饮血不知何时自宋时镜袖中飞出,此时正插在孟子尧双腿之间的土地上,锋利的刀身在阳光下反射出森冷的寒光。
孟子尧额上唰的流出冷汗,他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小心挪动自己的身体。
饮血刺穿了他的底裤,将其牢牢插在地里,孟子尧本想试着撕碎裤子,解救出自己来,头顶却被阴影笼罩。
宋时镜就站在孟子尧身侧,他居高临下,漠视着他,眸中带着冷意:“上次春亭阁之仇,我还未报,孟子尧,你这孽根,要不要我帮你除了,免得你内心不净,于修习不易。”
孟子尧是真的怕了,他虽然不解宋时镜为何也会青霜雪,但在实力的碾压下,他不得不按捺下满心疑惑,装作什么也不知,呲牙笑道:
“别啊,你真是误会我了。”
他说着,也不管会不会丢人了,直接震碎了衣料从地上爬起来。
宋时镜拧着眉头,见状立马别过脸去:“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放浪形骸,当真不要脸面。”
孟子尧:“………”
合着都是他的错呗!
孟子尧敢怒不敢言,生怕他趁着自己伤重时要了他小兄弟的狗命。
他清了清嗓子,理了理衣摆,满不在意道:“一会儿再找地方换身衣物。”
“我说你真是误会我了!”
宋时镜后退了一步,闻言挑眉:“哦?我误会你什么?”
孟子尧定了定神色,突然严肃又正经道:“自然是我形容放浪了!”
“我跟你说,我对那些姑娘,真不像你听说的那样!”
“那些姑娘都有心中所爱,可是他们爹娘不同意啊!要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能同所爱之人厮守终生,那必是万念俱灰。”
“你看啊,我易容成那些姑娘心中所思之人,既全了姑娘心中遗憾,又能愉悦自身,何乐而不为!”
宋时镜还是第一次听见如此骇人听闻的理由。
“这便是你做采花大盗的原因?”
他不由冷笑:“可你玷污姑娘清白,是不争的事实。”
孟子尧:“但那不一样啊!姑娘们是自愿的!”
宋时镜:“有何不同。”
他不欲再同孟子尧废话,骤然抽出腰间落华,架上孟子尧的脖颈。
冰冷的剑刃紧贴着肌肤,带来彻骨寒意。
孟子尧忍不住喉结上下滚动,他尝试着同宋时镜讲道理。
“那啥,能把剑挪开吗,上次的确是我之过,这不,我被追杀了一路,也得了报应,你就别跟我一般计较了。”
宋时镜只觉聒噪:“废话少说。”
“你来金陵做什么?”
孟子尧见他没心思计较这些,顿时松了一口气。
“啊哈,你早说是这事啊。”
“这不,我不也是为了赏剑大会来的。”
宋时镜冷笑:“呵,你不要告诉我,你也是为的长烽剑而来。”
“这倒不是!”
孟子尧连连否决:“我不是为长烽剑来的,是因为另一把剑来的。”
“至于是哪把剑,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宋时镜见他行为举止虽然放浪形骸,但说起这事时,眸光深沉,想来这把剑应该对他很是重要,就像长烽剑与他而言,也十分重要。
想到此,便索性暂且放他一马。
“你走吧。”
宋时镜将落华剑收回了腰间。
孟子尧心有余悸摸了摸自己的颈侧,直到没有摸到伤口,他才长舒一口气。
“那啥,上次我说,咱们做交易那事,还可以继续商量商量的。”
宋时镜一听他提及此事,眸中立马涌现杀意:“你找死?”
孟子尧:“不不不!你误会了!不是那种交易!”
他着急忙慌的开始解释:“我的意思是,我们还要不要继续做交易,比如,此去金陵,我们俩本就被天主教的人盯上了。”
“再加上,你还有仇家和巡捕房的人需要提防,何不同我合作,我们互帮互助,争取在赏剑大会上夺得自己想要的名剑。”
宋时镜闻言,肃杀的脸色这才缓和不少,他施施然理了理衣襟,漫不经心道:“哦?你的意思,你会帮我牵制住肖宇等人?”
那些杀手都还好说,只有巡捕房的人最是难缠,若被巡捕房的人给抓了,不死也得脱层皮,而且还不容易脱身。
孟子尧:“那自然是可以。”
毕竟他会易容术,到时候他易容成宋时镜那张脸便是。
“行,既如此,你难道不该给我展现一下你的诚意吗?”
宋时镜说着,抬眼看着掉落在自己眼前的落叶,随即伸手接住那片翠绿的青叶。
此时四处无风,这叶为何而落。
他猛地沉下脸:“现在就是时候。”
孟子尧一惊,瞬间警觉抬首,便见着数十名黑衣人从天而降。
这些人同方才那一路黑衣人显然是一伙的,不过这次他们攻击的对象,并不是孟子尧,而是宋时镜。
宋时镜在剑光斩下之际,迅速翻身,施展轻功飞离战圈,将孟子尧一个人留在了那里。
“孟子尧,这些人都是冲我而来。”
“你不是要展现一下诚意吗?他们就交给你了。”
宋时镜说罢,放声笑道:“我先去金陵城等你,你若还有命活着,自来寻我。”
“你且放心,我宋时镜,言出必行。”
孟子尧气得咬牙切齿,偏生又无可奈何,只能拔剑挡住这些黑衣人,同时在心里将宋时镜骂了个狗血淋头。
等自己武功精进后,一定要找宋时镜好好打上一场,将这口恶气出了。
宋时镜的踏雪飞霜风过无痕,只余霜雪,那些黑衣人就算很快便将孟子尧杀了,也根本追不上他。
适逢金陵城举办赏剑大会,来往的江湖儿女多如过江之鲫,在快进城时,宋时镜不得不收了轻功,步行前去。
刚至城门口,远远的,便见着肖宇带着六个巡捕房的人,拿着两张画像,在挨个搜查进城的人。
只是,宋时镜眼尖的发现,那两张画像里,其中有一张,是孟子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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