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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红与白(12)

细碎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中央都城迎来了第一场雪,新年将近。

最近都城中最大的事莫过于两件,其一是神圣骑士团与圣廷成员的授职仪式,市民们围观了那场盛大的仪式,第一次接触到那种传闻中的力量,他们望着阵法中盛大的光芒,敬畏与崇拜取代了他们原先对此的质疑与怀疑。

其二是女王陛下即将举办的晚宴,虽然这是只有贵族们才能接到邀请的盛世,但普通的居民们也能够因此欣赏到花车游行,同样,不少人也会选择在这一天举办宴会同乐。

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华丽宴厅之中,身着各色华服,穿戴昂贵首饰的贵族们拿着就被闲谈,还有不少在中央随着乐团的音乐而起舞。

薇尔莉丝身着骑士团的礼服,干练而不失端庄,她是作为骑士团优秀代表参与晚宴,当然,在这里她也见到了不少老同学们。

“哦,天啊,薇尔莉丝,原来你在这里,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当然不会,我答应过你。还有,卡洛,你这一身真不错。”

她轻轻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一套十分难以驾驭的紫色燕尾服,意外的和他十分搭,都很招摇耀眼。

“你也很好看。那么,这位美丽的小姐,我是否有幸,邀请你跳一支舞?”他绅士地微微行礼,将一只手放到她的面前。

白皙的手搭在他的手上,“当然,这位英俊的绅士。”

一紫一白两道身影在舞池中翩翩而起,两张出众的面容十分亮眼,不少人纷纷侧目。

“哦,那不是维尔纳斯公爵,那是他的心上人吗?”

“那是哪位小姐,我之前怎么没有见过。”

“不,她是神圣骑士团的代表,据说是位十分优秀的骑士。”

众人小声议论着,但这丝毫影响不到正在跳舞的两人,他们也并不在乎这些。

【宿主,你看,男女主的感情可真好,我要赢喽。】

【就怕到时候半场开香槟。】

易寒轻抿了一口酒,向着来跟他敬酒的人微微颔首致意。

“玛恩主教,我有些事想要向你请教。”

“莫特公爵,我会尽我所能解答你的疑惑。”

莫特公爵轻叹了口气,眉间染上一丝忧郁与烦躁,“我的女儿生了重病,那些医生们都说她无药可医,但我不愿相信,所以我想到了你们,可……”

他没有说完,在这样的场合,他也不能说。

因为女王陛下牢牢把控了一切术法资源,她不允许其他贵族世家接触到这样的力量,骑士团与圣廷都在她的掌控与监视之下。

他并不是没想过向女王陛下求一个恩典,但是,已经有前车之鉴。

哈桑公爵向女王陛下提过类似的要求,不过,他是为了自己,但不仅被陛下驳回,还惩罚了他。不仅拿走了一大笔钱,还收回了他一部分的封地。

“十分抱歉,我只听令于女王陛下。莫特小姐重病卧床,偶尔出去走走也不错,华恩区617号那家花店的花就很漂亮。”

莫特公爵听了前面的话有些沮丧,但后面那句话却让他眸光一亮,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安慰他的话,反而像是在提醒他一样。

“感谢您的建议,主教大人。”莫特公爵十分感激地对着他行了一礼,他拿着酒杯离去。

“这件事可瞒不过那位女王陛下。”艾里安单手支着桌面,有些散漫地晃着杯子里的酒液。

“只是想有一个好好谈谈的机会。”

他的面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良柔和,笑容清浅,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是个无害良善的人。

但艾里安十分清楚,他是个如何精明,巧舌如簧的人,虽然这样的评价称不上正面,但他却觉得这样的他更加鲜活,也更加让他着迷。

他瞥了眼正在和薇尔莉丝跳舞的卡洛,莫名觉得有些碍眼,他又将视线转向身侧的人。

“真可惜,没办法邀请你共舞一曲。”

“我并不会跳舞。”

艾里安有些诧异,他微微凑近他的方向,在他耳边低声说着,“我可以教你,如果你有时间的话。”

“如果这是你所期望的,当然。”

艾里安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怎么搞得像是他的请求一样,他拿着酒杯轻碰了一下对方手中的,发出清脆的响声。

“女王陛下驾到——”

众人的视线被传唤官嘹亮的声音吸引,他们将目光转向门口的位置。

女王身着华丽繁重的裙子,头戴镶嵌着天价钻石珠宝,做工繁重的王冠,手中是皇室世代传承的权杖,硕大的水晶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她步履缓慢地走向前方的王座。

阿蕾娜一身干练的礼裙,伸手扶着女王,随她一同向前,最终站立在王座的下首。

“诸位,你们的到来令我十分高兴,新的一年即将到来,让我们为圣赛斯共举杯,共同祈盼它更加繁荣,更为兴盛的一年。”

女王抬手拿过侍从举着的托盘上的那杯葡萄酒,优雅地抬手向众位宾客示意。

就在所有人举杯相庆时,大门被重重推开,一个侍官满身鲜血地倒在地上,他捂着脖子上的伤口,血液还在不断地涌出,他绝望地看着前方,伸手想要求助,最终却无力地落下。

“保护女王陛下!”

格雷特护卫长带人将女王团团围住,同样守在大厅中的其他卫兵也纷纷现身保卫。

“发生了什么事?!”女王威严的视线扫向门口的位置,她的语气满是不悦。

几个卫兵将那个倒下的侍官围住,他们看了眼大门之外,夜色沉沉,没有任何的声音,暖色的光照亮了一小块的地方,大滩的血迹遗留在大理石瓷砖上。

他们警惕地拔出长剑,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握上大门的把手,另外几人守卫在他身侧,大门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合上,无论如何,现在暂时安全了。

在几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时,原先倒在地上的侍官突然直挺挺起身,一把抓住了离他最近的卫兵,一口咬在他的脖颈上,鲜血喷溅在大厅的石柱上。

他的动作迅速,在周围人都没反应过来时就又扑向下一个目标啃咬。

“是血族!”

薇尔莉丝拔出身侧的银剑,她的声音里充斥着冷意,她迅速近身,长剑刺入他的心脏,在下一刻,那个狰狞的恶魔便化为了飞灰。

被咬伤的卫兵捂着伤口,痛苦地呼吸着,血液的大量流失让他的脸色变得苍白,最终支撑不住跌在地上。

“西莉娅,快来帮忙!”她按压着伤口帮忙减缓血液流失的速度,视线转向那些贵族中的一位小姐身上。

“哦,好,好的。”西莉娅回过神,提着裙摆小跑着过来。

面对着满地的鲜血,她深吸了口气,她从没有真正碰上过这样的场面,手指有些颤抖,但她还是拿出随身携带的十字架,闭上眼凝聚力量。

光芒自上面绽放,原先可怖的咬痕开始缓慢地愈合,卫兵的脸色也恢复了一些,直至光芒逐渐减弱,伤口彻底恢复。

两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西莉娅内心深处升起一股喜悦,这还是她第一次用学到的东西救人,她刚刚抬头,脸上的神色变得惊恐。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她们的关注点都在面前的伤患身上,却忘了还有一位被咬的卫兵。

薇尔莉丝在一瞬间就得出了受伤最小的方式,她已经握紧了手中的剑。在利爪靠近她时,一道光芒没入他的身体,近在咫尺的吸血鬼转瞬化为灰烬。

紧绷的神经松懈了几分,她感激地看向正收回手中十字架的人,她拄着剑起身。

“十分感谢,玛恩首席。”

“薇尔莉丝,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放松警惕,这关乎你的生命安全。”

他缓慢地走向门口的位置,转身扫了眼大厅中的众位宾客,然后目光对上满脸严肃的女王。

“女王陛下,我怀疑有血族潜入王宫,而且他已经转化了不止一个人,我们必须进行彻底的排查。”

女王坐在王座之上,单手撑着,揉了揉额角,她闭了闭眼,随后抬手摆了摆。

“这件事就交给玛恩主教你全权负责,千万小心些,我要知道这件事的主谋。”

“明白,女王陛下。”他俯首行礼,然后有条不紊地开始安排。

“现在仍然是夜晚,大厅外的地方随时都有可能出现血族,所以劳烦各位暂时委屈一下,待在这里。”他微微颔首向各位贵族们表达自己的歉意。

“现在在大厅中所有的圣廷与神圣骑士团成员立刻在这里集合。”

三三两两穿着华丽的人从人群中出来,整齐有序地列队在中央空出来的一片空间中。

“薇尔莉丝带一队去大厅外猎杀血族,杜兰特带二队守卫大厅。现在,出发。”

“是!”

响亮统一的应答声落下,然后所有人开始各司其职。

易寒选择与薇尔莉丝一同前往外面探查情况,清除危险,毫不意外,他们身边跟上了两人。

“卡洛,待在大厅,外面很危险。”薇尔莉丝皱眉,停下脚步,将人拦在了门口处。

“不会的,薇尔莉丝,我能保护好自己,而且说不定我还能帮到你。”

卡洛扯了扯她的衣袖,那张精美的脸上带了几分可怜,很难不让人同意他的请求,但,薇尔莉丝除外。

“不,这不是可以妥协的事,这事关你的安危。”她坚定地拒绝了他的讨好。

“薇尔莉丝,没事的,带上他吧。”易寒轻轻笑着看向他的方向,朝他微微点头。

卡洛面上十分赞同他的提议,实则内心嘀咕着,王不会早就在背地里把他给卖了吧。

“可……既然首席同意了,那你就跟着我吧。”

薇尔莉丝虽然有些迟疑,但首席这么做就一定有他的用意。

她领队,在地上用特制的涂料画下一个追踪用的阵法,手掌贴在地面上,力量汇集成一个光团,随即立即四散向各个方向。

“我们分成两组追踪,切忌单独行动。”话落,她就带着自己的组员赶去一个指示的方向,另一组同样出发。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了此处,易寒静静地看向王宫的一处位置,“艾里安,你能感应到这些血族中领头者都的具体位置吗?”

“可以,我带你过去。”

艾里安直接揽住他的腰身,然后带着他在王宫那些高耸的建筑中快速穿梭着,最后稳稳停在一座宫殿前。

易寒站稳脚跟,他抬头看了眼旁边的名称,是专门用来招待参与晚宴贵族们的地方,他记得,似乎有一位公爵没有参加晚宴,而根据气息可以判断,里面的血族是侯爵的实力。

他往前跨了一步,顿了顿,然后冷不丁来了句,“下次走,说一声。”

与生俱来的警惕与戒备让他几乎下意识就要攻击出手,所幸,他收住了手,不然艾里安可能就要躺在地上了。

“抱歉,我下次注意。”艾里安没什么诚意地道歉,他快走几步,与他并肩走入了宫殿。

一进入宫殿,他的鼻尖微动,似乎嗅到了熟悉的味道,“瑟薇的气息,她还真舍得把自己的血给人类。”

“属于她的,是哪个地方?”

“我想想,大概是法罗斯,就是你曾经住过的地方。”艾里安努力回忆了一下答道。

“那应该没错了。”他轻轻低语了一句,然后朝着空荡的宫殿说道:“哈桑公爵,请你出来吧。”

一道黑影快速从一处阴影中飞出,艾里安上前一步挡在他的面前,抬手接住那东西,一个花瓶,他随手丢在地上,破碎声后是无声的寂静。

“既然这样,那就抱歉了。”

易寒轻轻瞥向了一个角落的位置,那里是一个衣柜,旁边是帷幔遮掩。

艾里安也不约而同看向那个方位,他们对视一瞬,下一秒他就直接过去将哈桑拎了出来丢在地上。

哈桑还想反抗,却在对上那个白发青年的冰冷视线,莫名的感觉到浑身战栗,恐惧让他升不起一丝一毫反抗的念头。

十字架散发光芒,金色的锁链缠绕上他的身体,那灼痛让他忍不住痛呼出声。

他满眼的怨毒地看着那个人,他们将他视为人类的救世主,灭杀血族的英雄。可,在他眼里,他不过就是女王的一个称手工具,因为利益无视像他这样绝望的人的求助,算得上什么救世主。

相反,血族反而给了他一条生路,代价不过是一些卑贱的平民。选择什么,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为什么要带血族进入王宫,放任他们制造吸血鬼?你想刺杀女王陛下。”

这一连串的话让哈桑懵了,他满脸疑惑,随即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意。

“你表面上装得有多么高洁,结果心不还是和那些政客一样黑。我告诉你,我没有做这种事,我身边的人也都是普通人。”

易寒垂眸看着他的眼睛,他发现了里面那清澈的愚蠢,似乎确实是他想多了。

“你喝过谁的血。”

如果排除有其他血族的存在,那就只有这个可能了。

他研究了血族许久,才发现,他们似乎自带一种毒素,在咬食血液时会注入猎物体内,然后将其转化为同类。高级血族应该能够自如控制释放,但大部分不会在意,也不会这么做。

“啧,我凭什么回答你。”他干脆摆烂一般,瘫坐在地上,偏过头不管。

身上的锁链收紧,他再次痛苦地蜷缩在一起,每缩小一分,那种灼烧般的钝痛就加倍袭来。

“啊啊啊——停下!你这个恶魔,我说,我说还不行!”

疼痛没有消失,却比方才好千倍万倍,他缓了缓,才愤愤地开口,“不就是饿了,咬了身边的侍从一口,这有什么好问的。”

“我会带你去见女王陛下,希望在她面前,你不会像刚才那样。”

艾里安单手掐着他的后脖颈,将他像是死狗一般拖在地上,他们一起向着大厅的位置走。

“把你的脏手从我脖子上拿开,贱民!”哈桑挣扎着大喊,想要挣脱那双手的桎梏,却只是徒劳。

“你们这两个卑鄙无耻,狼狈为奸的伪君子、异端!”

“闭嘴,再吵一句,割了你的舌头。”艾里安停下脚步,阴恻恻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手上一用力,咔嚓一声,他的脊椎骨断裂。

被这么一吓,哈桑识趣地闭上了嘴,虽然成为血族的他并不会死,但他还是能够感觉到疼痛。

*

大厅的门被敲响,里面所有人都警惕地望着那个方向,守在门边的卫兵小心翼翼地开门,而骑士团的人则严阵以待。

在他们看到那个熟悉的温柔面容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首席,你回来了,外面的那些血族都解决了吗?”

“没有,不过我带回了罪魁祸首。”

他走进了大厅,跟在他身后隐在黑暗中的人也显了出来,艾里安随手将哈桑往大厅中间一丢,就像在丢一袋垃圾。

众人被这一幕吓得连连后退,他们震惊地捂着嘴看着眼前的场景,有的贵妇人甚至差点吓得晕过去。

哈桑被捆得严严实实,他艰难地直起身子,他的脑袋以诡异的角度垂在身前,他努力尝试着恢复正常的状态,但这只使得他的脑袋一晃一晃在身前荡着。

女王紧紧抿着唇看着,她深吸口气,声音冷静,却还是难得有了几分急切,“玛恩,让他恢复过来,我有事要问他。”

易寒没动,身边的艾里安已经主动上去,十分粗暴地将他的脑袋安正,又是一阵刺耳的“咔嚓”声。

“哈桑,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什么让你背叛人类,和那些肮脏的血族同流合污。”

“哈哈哈哈哈,背叛?”哈桑大笑起来,他剧烈的动作让他的脑袋又有些摇摇欲坠。

“女王陛下,您是怎么能够说出这句话的。不久前,我千里迢迢赶到都城,只为了寻求一线生机,但您却拒绝了我,将我像条丧家犬一样又打了回去。”

他仇恨的眼神紧紧盯着女王,他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不就是拜她所赐吗。

“而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是瑟薇亲王给了我活的机会,如果是您,您会怎么选呢?是永远活下去,享受荣华富贵,还是……狼狈的死呢。”

女王被这一番话说的脸色很不好看,藐视她的权威,与异族怪物狼狈为奸,还妄想刺杀她。

“明天在刑场处决他。玛恩主教,整合所有人手,在明天的处决后,剿灭法罗斯的血族。”

她往日里优雅的声音中透露出冰冷而平静的杀意。

在此刻,大厅的门再度被打开,薇尔莉丝和杜兰特带领小队的人进入,他们也都发现了这里的混乱与气氛的紧张。

“回禀女王陛下,王宫中的吸血鬼已经尽数被灭杀。”两人同时半跪在地,掷地有声地汇报。

她抬手,身边的女官拾级而上扶住,女王扫了眼在场的所有贵族,皇室的威压让他们都不由得屏住了气。

“好。今天大家受惊了,都回去休息吧。”

毫不犹豫地转身,她绕过了中央的脏东西,这样的玩意,只会脏了她的眼。

闹剧散场,宾客们都陆陆续续离开,哈桑被随后赶来的圣廷的人押去了临时设下的囚牢之中。

“首席,刚刚发生了什么事?”薇尔莉丝满头雾水,她回来的时候好像都结束了。

“没什么。好好做准备,明天出发去法罗斯吧。”

“法罗斯,那里出了什么事?”这么突然的安排,那里怕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猎杀血族,保护那里的人民。”

他落下话就离开,薇尔莉丝的目光却越来越明亮。

她曾经以为,进入中央都城就意味着被困在了这里。但,现在她有机会离开,去其他地方灭杀血族,保护平民。

“你们要去法罗斯?”

薇尔莉丝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退开几步,抱怨了一句,“卡洛,你这样很吓人。”

“听我说,那里很危险,别随意挑衅那里的主人。”卡洛严肃地握住她的手。

瑟薇的性格他很清楚,那个女人要面子的很,凡是对她不敬的几乎都被她杀了。与之相匹的,她的实力也在所有亲王中居于第三位。

薇尔莉丝他们对上她,没有任何取胜的希望。

“卡洛,面对死亡,我不会恐惧,也不会退后一步——这是我一生的信仰。”

他握着她的手微微松开,他很清楚,他无法改变她的决定,她眼中的坚定与无畏轻易就能让身边的人动容,但他无法和她一起,会被发现身份。

“我明白了,那我等你回来。”他再次轻柔地握上她的手,神色温柔缱绻。

“谢谢你愿意支持我。”

薇尔莉丝眼眸微弯,她难得露出了一个称得上温婉的笑容。

她的一生经历许多苦难,死亡萦绕在她身侧,然而,她又何其幸运。她有可靠的老师、温柔体贴的姐姐、值得信赖的同伴,还有,一个体谅并且信任着她的爱人。

她微微凑近,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上面,卡洛有些僵硬地站在那里,眼睛直直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走了,之后不要太想我哦。”她狡黠地眨眨眼,冲着他挥手告别。

卡洛还呆呆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抬手轻轻碰了碰脸上被触碰的位置,仿佛那个温热的触感还在。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热,应该是错觉,血族的血生来就是冰冷的,怎么会热呢。

甩开那些混乱的思绪,他脚步有些慌乱地离开了大厅。

*

皎洁的月光洒下,落在新雪之上,照亮了这个夜的世界,神圣高大的教堂后是小一片白色的花海,希芙莉尔的清香随着夜风飘散。

“很神奇的花,不是吗。四季轮转,它却一直都在那里。”

他的手拂开一朵花上那被遗落的雪,花瓣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显示着它顽强的生命力。

“唉,真是突然。明明刚刚才说过想教你跳舞的。”

艾里安看着那朵洁白的花,目光却不由自主被那只修长的手吸引,他伸出手,握住。

“那么,这位温柔善良的先生,你愿意在此刻与我共舞一曲吗?”

“当然,这是我的承诺。”

艾里安看着他满脸认真的表情,有些失笑,微微向前一小步,咫尺之间的距离,他甚至能够感到他温暖的温度。

那双湛蓝的眼眸在月光下映射着美丽的光芒,连月色都为之黯然失色,让他移不开眼,眼中只剩下了他。

易寒主动将手放在他的腰际上,对于他们现在还在原地傻站的行为表示疑惑。

“不开始吗?”

这句话让艾里安放空的思绪回笼,他后知后觉感受到对方放在他腰上的手,有些拘谨与窃喜。

他搂住了他的腰,紧了紧两人交握的手,微微低头看着他,“跟着我的动作就好。”

“知道。”他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虽然他确实不会跳舞,但这又不代表他没跳过,随便走几步应该就行了。

他很有天赋,艾里安觉得很骄傲,他教的也好。虽然只带着他跳了一遍最基础的舞步,但他竟然都学会了。

白色的花朵摇曳,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紧密相依,随着舞步的挪动,黑与白在月色下共舞,衣摆微扬,掠过洁白的海,带起阵阵涟漪。

“艾里安,留在都城。”

说话的时候他依旧跟着他的舞步,他的语气只是淡淡的,仿佛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

“为什么,这里没我的什么事,不是吗。”

他说话的语气轻松,甚至带了点不正经,但他的手指却不安地摩挲着掌中的温热。

“你的身份会暴露。”虽然这是迟早的事,但现在不是时候。

“我可以不露面。我只是想保证你的安全。”

他的脚步往前一步,对方的脚步按着节奏往后退一步,而他的胳膊却是紧紧地揽着他的腰,将他往他的方向拉近。

出乎意料的动作让易寒的动作停下来,他微微抬眸看着他。

“你想去,我阻止不了。但,别干扰我的决定。”

易寒往前跨了一步,他们间的距离瞬间几近于无。艾里安的呼吸一滞,随后彻底消失,一直以来维持的镇定破碎。

他低下头,清浅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脸颊上,他小心翼翼,像是去碰触一件珍宝。

唇瓣相贴,那份柔软他还未多感受几分就已然离去,他代替他掌握了这场共舞的主导权。

艾里安跟着他的脚步而走,真是个顽固的家伙,可他能怎么办,不过是顺着他的意思,帮助他完成所愿。

“我不会违背你的意愿,但……也请你不要勉强。我可以帮助你。”

“嗯,我不会客气。今天就到此结束吧,我要休息了。”

易寒停下了脚步,微微退后几步,随手摘下几朵希芙莉尔,转身离开。

“这花确实很配他。”

他采了一捧花,抱着花进入了楼中,上了楼梯打开门,他正正和里面的人对上视线,唇角笑容微扬。

易寒看了眼窗前书桌上花瓶中的花,又看了眼他怀中的一大束花,有些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你摘那么多花干什么?”

“我看你喜欢。”艾里安十分无辜地眨了眨眼。

“……这是我种的。”

他看了眼对方脸上十分“友善”的表情,讪讪地笑,“那我明天给你种新的。”

说着,他走到窗边,将花插入花瓶之中,又调整了一下位置,“你看,这样也挺不错的。”

他讨好般揽住了他,试图转移话题,“现在很晚了,明天还要早起,先休息好吗。”

“行了,休息。”他抬手轻轻一动就挣开了艾里安的怀抱,径直躺上床休息。

艾里安立马会意,知道这事过了,他十分熟练地爬床,搂人。他就知道,尤弥尔不会和他计较这件小事。

*

次日,中央都城的处刑场。

围观的人里里外外站了好几层,而作为受刑者的哈桑公爵被早早禁锢在了刑架上,他满不在乎地环视了一圈,看遍那些人眼中的好奇、憎恶以及幸灾乐祸。

他早该死了,多活的时间是他赚的,但是……还是不甘心,都怪那些多管闲事的人,明明,他可以一直这样活下去,直到永远。

女王陛下登上了高高的台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底下的群众,她轻抿了一口手边的红茶,带着几分散漫地看着处刑场。

易寒身穿白金的衣袍,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好,金色的日光洒在地上,为这场处刑蒙上了一层神圣的色彩。

他站定在刑架前,拿下了随身戴着的项链,日光下的十字架闪着银色的光芒,轻轻晃动。

低声默念咒语,光芒自十字架上溢散,凭空在刑架下方形成了一个阵法,金色的光笼罩了哈桑的身体。

“啊啊啊啊——!”

能够穿透耳膜的惨叫落下,回荡,然后戛然而止,随即是死一般的寂静。刑架上已经空无一物,只余下地上的残灰,风过,彻底消散。

“圣赛斯的人民们啊,你们看到了吗,他勾结血族,背叛同胞,甚至将自己也变成了跟他们一样的怪物。这就是他的下场,受到审判,处以死刑。希望你们引以为戒,血族是残害人类的罪魁祸首,他们不会拯救任何人,不要抱以侥幸的心理。”

女王站起身,高举手中的权杖,向自己的人民宣告判决,施予告诫。

“谨遵女王陛下的圣谕!”

数千的民众们高呼着,空旷的处刑场回荡着他们的呼喊。

“在此,我将赋予玛恩主教统御圣廷与神圣骑士团的权利,令你讨伐法罗斯的血族,拯救那里的人民。”

女王缓步走下高台,最终站在了易寒的面前,她手中的权杖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愿你凯旋。”

“玛恩定不会辜负女王陛下的期望。”他微微俯身,将手置于胸前。

“很好,出发吧。”

“是。”

他颔首,退下了刑台,自群众们自发退开的路中走过,在他们的注视下离开。

不远处的位置,所有人都已经整装待发,他们静待着他的到来。

“老师,这是玛莎送来的资料,还有女王陛下的女官送来的。”温蒂将一叠厚厚的文件递过来。

易寒接过文件翻看,然后走上马车,温蒂跟着他一同进入其中。

“情况不容乐观。”

她微微蹙眉,从资料上看,那边的人失踪口数在不断增加,但当地驻安局却都遮掩了下来。唯一让她松口气的是,弗洛镇过于偏僻的地理位置,让其逃过一劫。

“这样过去太过招摇,可以伪装成商队。”

“我觉得可行。”

“首席,我们可以出发了吗?”薇尔莉丝扬声询问,她一身金白色制服劲装,骑在白色的马匹上,手中勒着缰绳。

温蒂从窗口探出脑袋,猝不及防对上一个披着黑斗篷的人,看不清脸,但那双眼睛带着冷意。

她缩了缩脖子,心里默默吐槽,明明是费尔曼先生自己偏要打扮成这个样子骑马,不能跟老师一起坐马车,瞪她做什么。

“薇尔莉丝,出发前让大家乔装打扮一下,扮成商队前往法罗斯,路上尽量低调一些。”

说完她就直接缩回了马车内,看了眼自家老师,他依旧老神在在地在那里看书。

“你想说什么?”易寒注意到了她的欲言又止。

“老师,你和费尔曼先生之间……是有什么不愉快吗?”她尽量委婉地说道,其实她原本想说的是他们闹了什么矛盾。

“不,并没有。”简洁明了的回答,他并没有什么想要解释的意思。

马车外,换好了衣服都一行人重新回到各自的位置,薇尔莉丝看了眼旁边格格不入的人,忍不住开口。

“费尔曼先生,你为什么要穿成这样?”

大白天穿一身黑真的很显眼好不好,尤其是他们现在要低调出行,她默默腹诽。

“我不是费尔曼,你认错了。”冷冷声音里还有几分烦躁与不耐烦。

“呃,那我该喊你什么,先生?”她十分无语地扯了扯嘴角,他是在搞什么扮演游戏吗。

“费恩。”

一听就像是随便乱编的,薇尔莉丝再次吐槽。

“好,费恩先生。”她扯起笑容,调转方向,轻夹马腹,“出发!”

一队商队离开了中央都城,前往了最近人心惶惶,名声称得上一句恶名昭彰的法罗斯。

与此同时,一家在华恩区中的花店迎来了几位贵客。

莫特公爵看了眼门牌号,617号没错,他扶着身边一个肤色苍白,脆弱却又格外美丽的女孩进入花店中。

风铃发出清越的声响,妮娅正满脸笑意地插着一束花,时不时跟面前的少女说笑。

听到声音,她抬起脸扬起笑容,放下了手中的花,走上前。

“您好,请问你们需要什么?哦,这位小姐可真漂亮,就像是最耀眼的明珠一般。请允许我送你一束希芙莉尔,这朵代表圣洁纯真的花再适合不过你了。”

她随手拿过一边架子上的花,将它放到了少女怀中,少女被逗的笑了出来,然后忍不住咳了几声。

莫特担忧地拿过那束花,低声询问着女儿的情况。

“小姐,您没事吧,我去给您拿水。”妮娅有些紧张地去了花店后面的屋中倒水。

“你们,是来找我的。”玛莎抱臂,斜倚在柜台上,眸子微眯,语气十分肯定。

“玛莎牧使,请你帮帮我的女儿。是主教大人让我们来这里找你的。”

莫特公爵没有丝毫贵族的架子,低声下气地乞求着。病弱的少女抿着唇,有些内疚地握着自己父亲的手。

“啧,我就知道,那个老狐狸怎么会这么好心。”

玛莎低声轻嗤,她就说,当时玛恩只让她留下肯定没安什么好主意,果然,真是个大麻烦。

女王那里可盯的紧,她公然违反触她霉头,肯定是被杀鸡儆猴的那个,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

不过至少,在他们法罗斯讨伐的时间里,她不会发作,不然可是会寒了民众和他们的心,就看那只老狐狸这么做的目的了。

“行了,跟我来吧。”

她直起身,往后屋的方向走,正好碰上端着水出来的妮娅。

“玛莎,你们这是?”妮娅有些呆呆地在几人间看了看。

“这位小姐生病了,我恰好学了点治疗的术法,帮她看看。”

“哦,我明白了。小姐你放心,玛莎可是弗洛镇的卢米诺尔学院里的优秀毕业生,她肯定能治好你的。”她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

“你啊,就知道胡说。回前面插花去。”

玛莎抬指弹了弹她的额头,顺手将她往外面推,然后关上了门。

“我事先声明,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治好她,别擅自期待。”

她淡淡地说话,带头走在了前面,最终停在了一扇门前。

“牧使能够出手,我们已经很感激了。”莫特公爵有些激动地说道。

“那么小姐,跟我进去吧,至于公爵就麻烦你待在外面了。”

她回身看着两人,看到那个公爵有些犹豫地看着少女,女孩也无助地看着他,她忍不住轻啧出声。

“如果你们并不信任我,那就请你们离开吧。”

“不不不,薇薇安,跟牧使大人进去吧,爸爸在外面等你,好不好。”他柔声安慰着少女不安的情绪。

“我知道了,爸爸。”薇薇安抿着苍白的唇,她不能辜负爸爸的努力,这是他好不容易才找来的机会。

“牧使大人,麻烦您了。”她向前走了几步,提裙行礼。

玛莎打开门先行一步,然后示意她进来,少女有些无措地走了进去。

莫特公爵在房间外焦躁地踱着步,时不时就看一眼着房门,紧张、期待,又害怕希望落空后的绝望,复杂的心绪在脑中盘旋。

“小姐,这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你在这里坐下就行。”

薇薇安坐在椅子上,不安地捏着裙子,她的恐慌源自于她为了看病试过不少医生所谓的秘法,很痛苦,是巴不得自己能够早早就死掉的那种。

是以在面对这样一个新兴的,甚至连医生都算不上的职业时,她下意识害怕她会拿出什么她无法忍受的东西。

玛莎取下十字架,蹲下身,掰开了薇薇安紧握的手,将其塞了进去,“握紧。”

她闭上眼,默念咒语,手覆在她的手上,明亮的光芒自指缝间漏出。

薇薇安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她只觉得一股温暖的力量环绕在四周,让她被痼疾折磨的千疮百孔的身体都变得好受了一些。

那股力量游走在她的周身,缓慢治愈着那些病痛,她从来没有这么舒服过,这让她有些昏昏欲睡,她有多久没有好好睡过了。

玛莎睁眼时轻吐一口气,她抹了抹额上的细汗,起身,看着熟睡的少女,忍不住抱怨,“你倒是睡得舒服。”

虽然这么说,但她还是认命地去实验台配置药剂去了,她可真是劳碌命。

薇薇安再次睁眼时,她只觉得浑身轻松,她诧异而又兴奋地站起身。她的病,似乎好了,她有些想哭。

“那个谁,薇薇安小姐是吧,这是药,回去以后每天喝上一小勺就行。”

她把药塞到她怀里,有些不耐烦地拉着她出了房间。

“薇薇安,你感觉怎么样?牧使大人,我的女儿她,她的病怎么样了?”

莫特公爵有些紧张地上前一步,拉着女儿的手检查。

“爸爸,我的病,好像好了。我简直不敢相信。”她满眼喜悦,激动地落下了眼泪。

莫特也十分高兴,但他没被喜悦冲昏头脑,“牧使大人,她的病……”

“没事了,按时喝药就行。”她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真是麻烦牧使大人了,这是我的一点谢礼,请你收下。对了,这是给主教大人的。”

玛莎接过一叠文件,还有一个丝绒的盒子,她打开瞥了眼,哟,还真是大手笔。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蓝宝石胸针,啧,她记得这是之前拍卖行天价拍出的那枚。

“那我就收下了。”

她不仅拿了东西,还把那胸针也揣进了自己的兜里。这是她应得的,况且那位也不稀罕这东西,不如便宜了她。

“牧使姐姐,我能不能也像你一样厉害啊,我也想学你刚才的那招。”薇薇安星星眼地看着她,兴奋的好像刚刚那个鹌鹑一样的人不是她。

“皇家学院明年春季会招生,你可以来报名,能不能进就不是我决定的了。”她无所谓地耸耸肩,摆摆手就想送客。

“行了,既然没事了就回去吧。”

她转身回了房间,将刚刚到手的东西都锁在了一个铁盒子之中,想了想,她拿出了胸针,蓝色的鸢尾花,很漂亮。

她再次回到花店中时,看到的就是正聊的热络的三个人,甚至还摆上了茶水甜点。

玛莎嘴角微抽,她将胸针收回衣袖中,自然地坐在了妮娅身边。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玛莎,你来了,我们在聊你在卢米诺尔的事。”妮娅十分热切地又倒了杯茶水给她,还将一个慕斯蛋糕推到她面前。

哦,该死,在卢米诺尔的事,那里能有什么好事,她有些不虞地蹙眉。

“牧使姐姐,妮娅姐姐说你在卢米诺尔就一直是第一,甚至留校任教了,你也太厉害了,难怪能治好我。”薇薇安笑眯眯地说着,还捧着茶杯喝了口热茶。

“呃,也还行吧。”玛莎有些不知所措地回答。

“牧使姐姐,你在皇家学院教的什么,我听说那里是分院系的,我能不能跟着你学习啊。”

“小丫头,连基本的测试都没过,就想这些有的没的。”玛莎有些没好气地说,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这样才是最好说话的时候。

“那姐姐你等着我。”薇薇安放下茶杯,拍拍裙子,冲着两人甜甜地挥手告别。

“薇薇安,慢点。”莫特公爵站起身,发自内心的笑容在他脸上绽开,“这孩子,那么我们就先告辞了。”

他脱帽行了一礼,然后抱着一束白花,脚步匆匆地离开。

风铃声响起,花店中只剩下了两个人。

妮娅收拾着桌子上的茶杯,一个丝绒盒突兀地出现在她眼前。

“这是?”她伸手接过那个盒子,打开,一枚熠熠生辉的蓝宝石胸针静静躺在里面。

“天呐,这也太漂亮了!”

“给你了,我不需要这个。”玛莎面露不屑,抱臂倚在沙发上。

“这也太贵重了,玛莎。我不能收,你可以留着,你以后肯定要出席一些重要场合,戴着它正好。反倒是我,没什么场合用得上它。”

妮娅摇摇头,将胸针推回到玛莎面前。

她看着面前的胸针,随手拿起,将它别在了妮娅的衣服上。

“现在,这是你的了。至于回礼……”她环视了一圈花店,拿起了一束雏菊,“这个就行。”

妮娅看着玛莎抱着花快步离开花店,她站起身想要去追,但想到什么,还是停下了脚步。

她就是这样的,是一个面冷心热的姑娘。她总是伪装成坚不可摧与冷漠的模样,仿佛不把任何人放在心里,实际上只是他人的些微善意,她都能够牢牢记在心里。

她轻叹了口气,抚了抚衣服上的那枚胸针,然后小心地收进了盒子里,把它放到了自己房间中的一个柜子中。里面摆了不少奢侈珠宝一类的,都是她送给她的。

她用不上,也不可能卖掉,这是她们友谊的见证,只能收在这里作为珍藏品。

精美的胸针被摆放在了柜子中,柜门合上,它留在了漫长的黑暗中,或许永远没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玛莎走出花店,她眯眼,仰着脖子看那湛蓝的天空,阳光温暖灿烂,今天的天气可真好啊。

她顺着道路,准备回圣廷,不出意料的,她刚刚回到那里,就被女王陛下的亲卫叫住,被带去了她的面前。

“参见女王陛下。”她满面笑容,没有丝毫的破绽。

“听说,你和莫特公爵见了一面,你应该很清楚我的规矩。”女王随意地逗着站在金笼中的画眉鸟,语气轻松,就像是在和对方闲聊一般。

“女王陛下,只是碰巧与公爵大人在花店遇上,当时他的女儿发病了,我只能紧急为她治疗。”她面不改色地回复。

“呵,真巧啊。”她刻意加重了后面几字的语气,停下了动作,回身垂眸看着她,“这种无聊的借口还是收回去吧。”

“呼……”玛莎深深吐了口气,和女王对话,压力还真大。

“女王陛下,是主教大人的授意。您知道,他是我的上级,我无法违背他的命令。”她低垂着头,仿佛自己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呵,果然。他究竟想做什么呢,你知道吗?”

她的视线轻轻扫过了地上的人一眼,与玛恩其他两个纯粹的学生不同,这个,小心思可不少。

“女王陛下,主教他……并不信任我。同样,我也无法揣测他的心思,他并不是那种单纯的人。”她小心翼翼地回答,同时语气里还带了几分不甘和愤愤不平。

“我当然知道这一点,也没觉得你能知道这些。”她缓缓走下台阶,站定在了她的面前,微微俯身,“我要的是,你帮我好好看着他。”

“女王陛下的意思是……”玛莎抿了抿唇,声音里带这些不确定。

“你很聪明,放心,你的酬劳不会少。”

玛莎低着头,她静静看着那双昂贵的礼鞋,钻石与水晶镶嵌在鞋面上,无处不透露出这双鞋的奢侈与华丽。

一张纸飘落在她面前的地上,她细细看着上面的内容。

“他回来后,把他的一举一动报告给我。”

长裙拖曳而过,女王再次走回了那高高在上的王座之上。

“皇家学院新研发的那种通讯仪器,据说很方便。”

“遵命。传讯录的第一位使用者理应是女王陛下您。”

女王看着她嘴上说着恭维的话,手上却没停下收东西的动作,轻轻笑了笑,还是拥有**的人更好掌控,不像那个尤弥尔。

“够了,走吧。过段时间学院招新的事你也要多上点心。”

玛莎恭敬地行礼退下,直到来到圣廷之中,她两腿交叠,随意地坐在沙发上,抬手夹起那张纸,嘴角微翘。

“没想到,我们的主教大人还挺值钱的。这些,竟然只需要一点小小的消息。”

她指间轻点着手背,女王刚刚那番话很明显是想要插手学院的事,想要她作为她安插在那里的棋子。

玛恩主教带着几乎所有的当届毕业生去往法罗斯,学院中除了那些导师与她外就没剩下其他人,这确实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唉,这倒也不算一桩坏差事。主教大人,没想到你也有失手的时候。”

她愉快地哼起一段小调,将手里的文件收到了一个盒子中,锁起。鸡蛋可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这个道理,她很小的时候就懂了,人永远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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